大道小說網 > 歷史軍事 > 我的乘客是睡神

正文 第八章 文 / 雨過碧色

    司驍騏愣了一下,不明白這人忽然變了臉色是怎麼回事兒。

    蕭晨指指喬鑫:「這是你兄弟?這不是那老頭的大侄子麼?」

    「嘿嘿,」司驍騏乾笑兩聲,「這不……沒辦法了麼。」

    「你這算什麼?嚇唬那老頭你混黑社會的嗎?」

    坐在一邊的喬鑫不樂意了,他雖然不太明白大哥跟這個大夫有什麼恩怨情仇,不過好歹是參與了「恐嚇事件」的,大概也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說:「哎大夫,我可不是混黑社會的啊,我就一老實本分的良民,您看那天我態度多好?絕對的尊老敬老,恭敬謙和。您不能看見個光頭就說他是黑社會啊,沒準兒我還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呢。」

    蕭晨看看那條大花胳膊,揚揚眉。

    「真的,蕭大夫,」司驍騏也跟著辯解,「說我那天真是誠心誠意地道歉來著,你也看到了,我不是那惹了事兒就跑的人啊。」

    蕭晨瞥一眼,忍不住樂了:「你這也叫『誠心誠意道歉』?最後那事兒怎麼了的?」

    「還能怎麼了?我這幾個兄弟本來想跟著他回家去伺候他,老頭慫了,承認自己不過是想訛人來著。第二天他自己去交通隊銷案去了,這事兒也就了了。」司驍騏擺出很委屈的樣子說,「我都沒找他要醫藥費,那天晚上那堆亂七八糟檢查花了我小一千。」

    蕭晨想起那個晚上,老頭攥著自己的白大褂可憐兮兮地說:「大夫,我可以回家了麼?」又想起他被四個彪形大漢簇擁著走出醫院,活像被押赴刑場似的背影……

    「你可真行,這招真夠陰損的。」

    「沒辦法啊,」司驍騏聳聳肩,「那老頭擺明了就是要敲竹槓,我有多少錢夠他敲的?今天頭疼明天腰疼,這後遺症肯定沒完沒了。」

    蕭晨笑著說,「被嚇成這樣肯定有後遺症,我估計這老頭今後都不敢坐公交車。」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診療床走過去。從孫婧手裡接過那條大花胳膊仔細看了看,抬頭問:「你們吃飯使什麼餐刀能傷成這樣?」

    「剔羊腿來著。」

    「呵,宵夜還挺豐富。」蕭晨一邊說著一邊檢查喬鑫的傷口,看看孫婧手裡拿著的縫合包說:「去眼科拿套針線過來。」

    孫婧詫異地問:「為什麼?」

    「眼科的針線細,縫了不容易留疤,快微喬長得太慢還結疤。」

    喬鑫眼淚都快下來了:「醫生,你真好。」

    「別想多了,我只是心疼這紋身而已。」

    喬鑫的眼淚真的下來了。

    趁著孫婧準備東西的時候,蕭晨端著手看喬鑫的胳膊,他一直覺得那條大花胳膊看起來挺漂亮,這會兒有機會更是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紋身還真挺漂亮。」

    「那是,」喬鑫沾沾自喜地說,「這紋的是半胛全臂不動明王,寓意慈悲心堅固,無可撼動。『明』者,乃智慧之光明,『王』者,駕馭一切現象者。」

    「喝,真高端。」蕭晨輕笑一聲,「漂亮!」

    「高端什麼啊,」司驍騏笑著說,「紋身師是我朋友,不要錢的,這小子佔便宜沒夠,挑了個最複雜面積最大的紋,生怕紋少了吃虧。」

    說話的功夫,他兩隻眼睛一刻也沒離開蕭晨。

    喬鑫狠狠地白了司驍騏一眼,沒敢說話,因為他覺得大哥的眼神有點兒不對勁兒。

    「別動,」蕭晨穩住喬鑫的胳膊開始處理他的傷口,「這可得縫好了,這麼漂亮的紋身別給毀了。」

    「你喜歡啊,要不要來一個?」司驍騏站在蕭晨的側後方,看著蕭晨好看的頸部線條,別有用心地問,「不要錢。」

    「不了,」蕭晨搖搖頭,「我還是欣賞欣賞就好了。」

    司驍騏無所謂地聳聳肩,側著腦袋專心地看著蕭晨。蕭晨的側面挺好看,他有一道筆直的鼻樑,微微垂下的眼瞼讓他看起來有種安靜的感覺。真好看,司驍騏得意地想,這小子看起來真是順眼極了。

    喬鑫看看細細打量自己胳膊的蕭晨,再看看細細打量蕭晨的司驍騏,緊緊地閉上嘴,專心地觀察著,因為憑他對司驍騏的瞭解,眼前這個讓司驍騏看傻了的大夫八成是自己「大嫂」的候選人,他得先摸摸情況。這是件大新聞,足以在兄弟中間炫耀上個十天半個月的,一想到自己一手掌握了司驍騏的最新情感動向和相關八卦緋聞,喬鑫激動得渾身都顫抖起來。

    我說他怎麼那麼積極送我來醫院呢,喬鑫在心裡冷笑一聲,以前一起跑車的時候受得傷可比這個重多了,他司驍騏自己就骨折過兩回,哪回也沒見他這麼緊張!

    原來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過是架過牆梯。

    ***

    實事求是地說,喬鑫的刀口雖然長但傷口並不深,蕭晨很快就處理完了。他一邊摘手套一邊囑咐注意事項,喬鑫頻頻點頭表示自己聽得很認真,同時偷空沖司驍騏丟眼色,那意思是「要電話啊,別傻站著。」

    司驍騏看一眼旁邊杵著的孫婧,沒吭聲。

    收拾完了,蕭晨帶著喬鑫回診室寫急診病歷,孫婧回去繼續跟那堆瓶瓶罐罐作鬥爭。急診病歷都寫完了,司驍騏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

    蕭晨微微瞇了瞇眼睛,喬鑫兩隻耳朵豎得像天線。

    &nbsp

    「蕭大夫,」司驍騏坦然地掏出手機,「我給您留個電話吧,以後有什麼事兒我能幫忙您就說一聲。那天您替我說話來著,我能聽出來,真仗義,謝謝您。」

    這番話說的義正詞嚴誠懇真摯,有理有據有情有義,蕭晨本想客氣一句「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是一看到司驍騏那認真的模樣,濃重的眉毛壓著一雙雪亮的眼睛,透著那麼真誠,還有掌心的那部已經解鎖的手機……他心裡一鬆,自己的電話號碼脫口而出。

    說完蕭晨就後悔了,而且是後大悔了。

    事實上,如果十五分鐘前司驍騏跟他「要電話」他還是挺期待的,但是現在他有些遲疑了。

    一開始,他以為司驍騏只是一個普通的公交車司機,雖然有點兒慫,但是這樣也挺好的,將來分的時候也不會死纏爛打鬧得滿城風雨。可是現在看起來,這人扮豬吃老虎,滿肚子都是陰招,當真鬥起來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對手。蕭晨這人最怕麻煩,無論是床上床下,他就喜歡簡單直接,最好凡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不出一點兒岔子,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司機那種能乖乖聽話的人嗎?必須不可能啊!

    可是,晚了。

    蕭晨感到自己放在白大褂口袋裡的手機劇烈震動起來,他知道,至此,他跟這個人恐怕再也扯不清關係了。

    司驍騏帶著喬鑫走出醫院大門時,喬鑫終於忍不住了。他渾身所有的神經元都高度亢奮——自己親眼見證了大哥勾搭帥哥啊,太激動人心了。喬鑫覺得自己生平大小受傷數十回,就這次傷得最值、最有意義。

    「大哥,我看出來了。」

    「嗯,」司驍騏點點頭,「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喬鑫把腦袋要成撥浪鼓,「我一點兒意見都沒有……不過……我覺得蕭醫生配你有點兒……虧了。」

    司驍騏站住腳步,凶狠地盯住喬鑫。

    「真的,」喬鑫勇敢地梗著脖子,「我覺得兩年前的你倒是還配得上蕭醫生。」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鑫嘿嘿地笑著,伸手摸摸自己的大光頭:「大哥,上次昊子說的車行那事兒,你真不想想,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吧?」

    司驍騏瞪喬鑫一眼:「我就知道你小子又憋著這事兒呢,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到時候呢,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可是大哥,」喬鑫有些急了,「你拿這話都應付我們好幾次了,到底什麼時候才『到時候』啊。」

    「別急,」司驍騏抬頭看看天空,墨藍色的天幕上幾乎看不到星星,只有路燈冷冷的光。

    「別急,總有一天我得把這個局翻過來!」

    ***

    第二天,蕭晨下了夜班,頭疼欲裂地在站台上等29路公交車。半小時過去,他已經錯過了4趟車了,卻始終不見司驍騏的影子。

    蕭晨揉揉腦袋放棄地登上了第五輛停靠的29路,司機是個大叔,有一副嘶啞的煙酒嗓,一路都在撕心裂肺地嚷「快點快點」,那聲音逼得蕭晨忍不住想那吸痰器幫他清理清理氣道。

    一路也沒能睡著,蕭晨無奈地笑,只聽說過有「顏控」的,沒聽說有「聲控」的,自己難道只對司驍騏那副嗓子有反應?

    他坐在晃動的車廂裡又掏出了手機,收件箱裡有封電子郵件,上面寫著:蕭晨,我叫司驍騏,29路公交車司機,改天請你吃飯,謝謝出事兒那天你幫我說話。

    這理由……我要怎麼拒絕?

    蕭晨慢慢地回復一個「好」字,在按下發送鍵的同時意識到,恐怕自己也沒真想「拒絕」吧。

    下了車,他慢慢伸個懶腰,真是累壞了。這周他連續五天大夜班簡直創了記錄,急診夜班通常不會這麼排班,但是這周有特殊情況,他硬著頭皮替同事頂了一周下來。這會兒暖暖的太陽一曬,蕭晨覺得自己簡直要散了架。

    打開房門泡個熱水澡,拉上遮光窗簾,猶豫了一分鐘還是關上了手機,然後他果斷地往嘴裡扔了半片安眠藥,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吃的。

    只是這周實在是累狠了,他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來面對未來一周的工作和……司驍騏。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窗外天色大亮,蕭晨知道,那一定不是星期五的太陽。

    打開手機,收件箱裡有條未查看短信:蕭晨,我給你打過好幾次電話你手機都關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我這周只有今天休息,本打算請你吃飯的,不過看起來沒機會了,以後再說吧。好好休息。

    發件人是司驍騏。

    蕭晨忽然覺得自己二了,自己一個急診科大夫,那工作時間簡直「反人類」,司驍騏是個公交司機,整個白天都在路上跑。跟這麼一個人在一起豈不是「白天不懂夜的黑」?甭說在一起膩歪了,保準連打一炮的時間都約不出來!

    這麼一想,自己剛剛才蠢蠢欲動的心也不「蠢」了,那點兒「欲」也動不起來了。

    蕭晨頹然地把手機一丟,看著窗外高懸的日頭,開始收拾衣櫃裡的春裝,畢竟夏天要來了。蕭晨有一個很大的衣櫃,曾經這個櫃子裡放了很多衣服,這會兒空了一半。他從一個角落拽出來一件浴袍,浴袍的口袋裡還有一條皺皺巴巴的領帶。

    浴袍是自己的,領帶是趙凱的,蕭晨還記得這條領帶綁住自己手腕時的感覺。他把浴衣連同領帶團一團,順手塞進了一個大號的垃圾袋裡。

    br/>

    居然還沒扔乾淨!

    蕭晨看看房間,覺得自己應該「徹徹底底」地大掃除一下。

    果然,他很快地從書櫃的抽屜裡翻出了趙凱的兩個筆記本,上面是他做的病理解剖筆記,蕭晨毫不遲疑地把它也丟進垃圾袋。

    現在感覺好多了,蕭晨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確信一切其實都可以刷新重來一遍。

    包括愛情。

    認識趙凱是在讀研的時候,趙凱研三他研一,兩個人愛得蜜裡調油最終也抵不過父母的淚眼攻勢,趙凱首先敗下陣來。他曾經抱著蕭晨一遍遍說對不起,蕭晨一邊說「沒關係,我懂,我理解」一邊異常決絕地跟趙凱徹底分了手。

    趙凱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是能理解我嗎?」

    「我能理解你不意味著我能接受你,」蕭晨紅著眼睛說,「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和空間了。」

    趙凱走後,蕭晨一個人住在這間屋子裡,他開始輪值到急診室,他開始嚴重失眠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