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五十九章 情敵的較量 文 / 忠諭
王超就像犯了錯誤的小狗一般,老老實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兩手夾在腿間,不時的抬眼偷瞄對座的馮浩。
馮浩挺著大肚子怒氣騰騰的抽著煙。
「彭玲怎麼說?」馮浩滿嘴帶著火鍋味說道。
「她……她倒沒說什麼。」
「那就是周穆成那小子主動上的手?」
「嗯……他突然就拿起檯球打了過去。」
馮浩想起病床上自己兒子下陷的鼻樑,怒火中燒。
他狠狠嘬了一口煙,怒視著王超問道:「你們就在旁邊看著?」
王超趕忙抽出胯間的手連連搖道:「不是,我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反應過來後呢?」馮浩斜著充血的眼睛問道。
「我們……」王超不敢說出害怕兩個字。
那天,所有人看見周穆成瘋狂的砸向馮野時,心中充滿了恐懼。打架,尤其是群架,需要的就是領袖。一個人衝上去,其餘人便有了勇氣,動力。
可那天,沒有這樣一個人站出來。唯一喪心病狂的傢伙已經被周穆成打倒在地,屁都放不出一個。
幾天以來,馮浩天天陪著醫院的兒子。他從沒有讓兒子受過委屈。
他是自己的繼承人。是這個區最大火鍋店的唯一繼承人。是馮浩的驕傲和希望。
可他如今竟然束手無策。
如果是普通的流氓,他自然可以報復。畢竟自己黑白兩道通吃。
如果是什麼有錢的富二代,他也不怕。一條人命不過幾萬,算個什麼事?
可他的寶貝兒子偏偏惹得是周金國的兒子。這讓馮浩左右為難。
周金國區長。省裡,市裡著重培養的幹部。如今就有人預測,他將會是阜溪未來的市長。
馮浩有怒無處發,有火沒地瀉。他只得叫來了小混混尋找報復的方法。
這口氣,咱不能白白嚥下。
「王超,我們家孩子對你不錯吧。據說跟著他,你可從沒花過錢。」馮浩望著沙發對面畏畏縮縮的王超說道。
「是……是」王超低下頭。
「這事,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但你也知道,周穆成他爹我們也惹不起。暫時惹不起。」馮浩帶著不甘心的語氣說道。
「那……叔叔你打算怎麼辦?」
馮浩舔舔寬大的嘴唇:「明著找人報復,早晚會扯到我頭上。所以只能暗地裡給區長的兒子上一課。」
「哦。那挺好,挺好。」王超敷衍著,他生怕馮浩會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
「我道上的朋友肯定不會接這個活,而且,我也不想讓他們淌這潭渾水。萬一查了出來,來個什麼反腐掃黑,都會賴到我頭上。」
「哦。對,對。您能說得對。」王超感覺自己將要淌進這渾水中了。
「所以。我要找個幾個小混混,最低級的流氓,沒有後台,沒有團伙,死了都沒關注的傢伙。並且,對此事毫不知情。你,能找到嗎?」馮浩說道。
替死鬼。王超心中出現了這個詞。
他總算搞明白了為什麼從來不待見自己的馮浩今天叫人接自己前來。原來他想找個替死鬼。
王超剛準備拒絕時,突然一個面孔閃現在眼前。
「有!有一個人!」王超帶著一點興奮。他想起那個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混蛋。
「誰?」馮浩坐直了身體。
「他爹死刑犯,他媽被殺,剛剛開始混,除了不要命什麼都不懂,您看……?」
「什麼都不怕?」
「什麼都不怕!」
「親人呢?」
「沒別的親人了,外地來的。現在沒上學,沒飯吃,就靠街頭洗錢過日子呢。」
馮浩點點頭,他需要的就是這種人。
「他對周穆成和我兒子的事毫不知情?」
「他什麼都不知道,只要給他油錢,他就幫你打。」王超口中的油錢就是車馬費。當有人叫朋友幫打架時,都要給點油錢意思意思。往往也就十幾,幾十而已。
「行。如果被抓了,他嘴嚴嗎?」馮浩不放心的問道。
「油錢給的足,絕對嚴!他什麼都不怕!」
馮浩站起身子,在客廳來回走了兩圈。最後,他站定說道:「錢,就是那個數,你別給老子貪一分。讓他給周穆成一個教訓。起碼醫院住一個月。明白嗎?」
王超本打算分一杯羹,但看著馮浩板起的面孔決定還是拉倒。這趟渾水,還真別踩。
於是,王啟明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筆錢。他非常高興。這筆錢,夠他好好瀟灑一陣。至於王超對他說的任務,簡直小菜一碟。
王超要他蹲在一個街角,等待之前一中門口見過的那個人。找個理由,把他打進醫院。並且如果被抓,就說是一時衝動。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王啟明心想。
他只用正常的走路,找機會用肩撞一下那個傢伙,然後往死的打就行了。警察抓住後,就說他撞了我一下。輕鬆簡單。
他決定在週五的晚上,解決這個傢伙。
彭玲和周穆成背著書包大搖大擺的走出校門,身後跟著的是張彪。
彭玲來到門口對周穆成笑道:「今天你不要送我啦。我要和我爸去一個飯局。」
周穆成捏了捏褲帶裡的避雲套,他計劃的完美週末難道就這樣泡湯了?他不甘心的說道:「別啊,咱們先去玩一玩,你再走嘛。週末啊。」
彭玲嘟起了小嘴,撒嬌的說道:「改天嘛,而且,今天人家沒帶錢呢。」
彭玲當然明白「玩一玩」的意思,於是她丟出這句話。
這一下,周穆成啞口無言。他心裡暗暗罵起自己那個兩袖清風的爹。周金國的收入,根本滿足不了周穆成和彭玲倆人肆意的揮霍,所以沒當開房逛街時,彭玲永遠是埋單的那個,雖然周穆成有時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但對臉面的需求永遠低於下身的需求。
彭玲沒帶錢,意味著沒錢開房。
周穆成怏怏的聳聳肩,和幾個好友朝索尼廳走去。
張彪見周穆成走遠,趕忙追上了彭玲。他單肩背著書包,另一隻小心翼翼的托著書包底。他可不想讓書包內的扳手發出聲響。
「怎麼樣?咱們去找他?」張彪喘著粗氣問道。
「嗯。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彭玲嫣然一笑,背著幾乎空蕩蕩的書包,向路邊的車站走去。
原地驚愕的張彪愣了一下,接著像一條聽話的狗,跟了上去。
公交車上,彭玲遠遠的坐在車後的角落,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張彪。
高大,威猛,成績優秀。可惜,又土又窮而且過於老實。這些缺點令彭玲有些惋惜。這樣的男人假如稍微流氓一點,稍微痞一點,該有多少人喜歡啊。
看著張彪的平頭。彭玲又撇撇嘴。
長帥一點,這些缺點就都不是問題了。
很快,公交到站了。彭玲和張彪並肩下了車。
天色漸黑,彭玲裹了裹校服,打了一個哆嗦。她記得這裡,幾年前,她就是穿著內衣,穿過路人鄙視的目光走在這條路上。
本以為在鄭伊那能得到安慰和溫暖,結果等來的是那一句「玩一玩而已。」
今天,就讓他知道玩我的下場。
小心翼翼的張彪跟在彭玲的身後,他將書包裡的扳手拿了出來,揣進了褲兜。
這是他第一次打架,他絕對不能失敗。今天,他就要讓彭玲知道,自己也是勇敢的男人,自己也能成為她的保護神。
太陽剛剛落入地平線時,路燈紛紛亮起。彭玲敲開了鄭伊平房的門。
開門的一瞬間,一股刺鼻香氣湧了出來。這氣味讓彭玲一陣反胃。
鄭伊油亮的頭髮依舊擋在額頭,他黑色皮衣皮褲似乎和頭髮一樣剛剛打過油,亮的刺眼。
很明顯,鄭伊為今天晚上做足了準備。
他竟然買了香水。彭玲暗暗想到。最劣質的香水。
彭玲突然牽住張彪的手,推開單手扶門擺著瀟灑姿勢的鄭伊走進屋內。
這時,鄭伊才意識到來的不是彭玲一人。
「他是誰?」鄭伊驚訝的問道。
彭玲等鄭伊追進屋後,用下巴指了指門。張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步將門關上。
「我男朋友。他知道了我們的事。」彭玲瞅著之前那自己睡過的雙人床,咬了咬下唇。
這床單,竟然和當年一樣。
我……竟然在這種地方睡過。
「你……你帶他來幹什麼?」鄭伊有些生氣,他上下打量著魁梧的張彪。
「他怕你傷害我,所以就跟來了。」彭玲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一邊四周查看房屋。
破舊的傢俱,充滿裂痕的牆漆,堆滿垃圾的廚房。她伸頭忘了一下廁所,坑邊的尿垢黃的像鍍了一層黃金。
我竟然在這種地方和人睡過。彭玲悔恨的皺了皺眉。
「你,你想怎樣?」鄭伊看著柱子一樣立在屋中的張彪。
「我……我,你別糾纏她了……好嗎?」張彪吭吭唧唧的說道。
好嗎?聽到這兩個字,彭玲微微歎了口氣。看來今天的事不好解決。
望著張彪魁梧的身材本有些懼怕的鄭伊,此時來了勇氣。他臉色一變,指著張彪說道:「我告訴你,小朋友,她幾年前就跟我在一起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張彪背著書包,像一個被老師訓斥的孩子,無助的看向自己的家長——彭玲。
彭玲參觀完著破舊的小屋後,站在張彪身旁。
「不要再糾纏我了,我有男朋友了。你要再想欺負我,他饒不了你。」彭玲淡定的說道。
鄭伊看了看彭玲,又看了看張彪,大笑起來。他已經從張彪身上看出了他的性格——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
「哈哈,就憑他?彭玲,你怎麼會和這種男人在一起?」
張彪鼓足勇氣,憋著通紅的臉說道:「你別再糾纏她,否則……」
「否則怎麼樣?」鄭伊伸手拍了拍張彪的紅臉:「怎麼樣?嗯?打我?老子混的時候你還沒斷奶呢。我給你女人破身的時候你還在尿褲子呢?」鄭伊一片不斷輕拍著張彪的臉,一邊步步上前。
張彪被這陣勢嚇得面紅耳赤,忍著臉上的巴掌,步步後退。
彭玲看著如此被羞辱的張彪,咬了咬嘴唇。她本指望張彪能稍微強勢一點,嚇唬嚇唬鄭伊,或者給他兩拳。畢竟以張彪的體型和年齡,打倒一個鄭伊綽綽有餘。可惜,從沒打過架的好孩子此時被嚇壞了。
鄭伊瞅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孩子畏懼的臉,不由的得意起來。他收起手,瀟灑的捅入褲帶中,帶著恐嚇的語氣說道:「滾吧,孩子。現在她是我的女人。」
「不!」張彪堅定的說道。
此時,這句話聽起來非常可愛。這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爸爸面前賭氣一樣。
鄭伊咧嘴一笑,順手握住了身邊一把木椅的椅背。
「行了。滾回去好好學習吧。否則,叔叔可要打你了?」
彭玲看到鄭伊的動作,趕忙上前拉住張彪的衣袖:「行了,咱們走。鄭伊,明天我來找你。」
「放屁!」鄭伊火氣上來了。他絕對不允許今晚的約會改期。這幾天,他夜不能寐,吃喝無味。他滿腦子都是今晚如何玩弄彭玲。他買了香水,換了床單,甚至還噴了香水剪了頭髮。
無數次因為幻想而挺立的下身都被他用意志力控制住——把**留在今天釋放。
「快滾!別讓老子錯過了好事。」鄭伊對著張彪大罵道。
彭玲央求道:「你夠了,別嚇唬他了,就一天,明天我就過來。」
「不可能!今天我就要讓你爽上天!」鄭伊火辣的目光,盯著彭玲高聳的胸口。
「她……她……你不要欺負她!」張彪說話了,他的語氣中帶著哭腔。這聲音說不清是哀求還是警告。
鄭伊望著眼前的孩子,將手中的椅子重重往地下錘了兩下:「你上過她嗎?」
張彪手中的汗已經打濕了扳手的手柄。他盯著鄭伊藐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哈哈,」鄭伊得意的笑了,他早就看出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和女人上床的勇氣:「那你還不滾?別耽誤我讓你女友欲仙欲死的時間。」
「彭玲,」鄭伊轉頭繼續向彭玲說道:「你交這種男人,怎麼滿足你那天天發騷的b啊?不會不止一個男友吧?」
彭玲紅著臉,緊咬著下嘴唇。她決不允許自己在這種地方和這樣的男人再發生一次關係,她抬起頭高傲的說道:「當然還有,我告訴你,他叫周穆成,是區長的兒子!你今天要不放我走,我爸,他爸都不會饒了你。」
鄭伊此時早被**沖昏了頭腦,只要今晚能得到彭琳,他什麼都不在乎:「什麼?你那個被帶綠帽的老爸?」
彭玲的臉刷的一下沉了下來。父親最怕的就是自己老婆出軌的事情傳出。這也是彭玲最傷自尊的秘密。
「還有誰?周什麼成?區長?比這個傻大個強?」鄭伊看著彭玲指著身前的張彪嘲諷的說道。
張彪聽到了周穆成三個字。
彭玲在最後,竟然提到了周穆成。彷彿周穆成才是她的守護神,彷彿周穆成無所不能。
張彪抽出了手中的扳手,往鄭伊油亮的頭上砸去。
第一下,鄭伊頭皮的血,就染紅了半邊臉。接著,張彪砸了第二下,鄭伊晃晃悠悠的向後退了幾步,滿眼的驚悚,質疑和不可思議。
彭玲站在一旁,被這始料未及的動作嚇的一動不動。
緊接著,張彪上步揮下了第三下。
張彪的臉,平靜的令人恐怖。剛剛被嚇得通紅的臉沒有因為這揮舞的扳手而更加鮮紅,相反,慘白起來。
他似乎一點也不激動,彷彿血液沒有加速湧入頭部,反而流淌的緩慢起來。
第三下,他將鄭伊的頭骨砸進了腦中。鄭伊倒在了地上。
張彪平穩的呼吸,轉頭望向呆立不動的彭玲。
他笑了笑。這本是初中女同學稱之為陽光的笑容,男同學稱之為籃板王的笑容,而僅僅一年不到,這同樣的笑容看的讓彭玲心酸,畏懼。
張彪再次舉起了扳手,他舉得高高的,像一把利劍。他要畫一個大大弧線砸向地板上的鄭伊。
這是致命的一擊。
「住手。」彭玲嗓子眼輕輕的噴出了一聲。她的聲音,似乎被卡住了。
「住手!」彭玲喊了出來,眼淚湧了出來。這是真實的眼淚,是懼怕,也是感激。
張彪舉在半空的手停滯了。他依舊平靜的看著彭玲,彷彿等待她下一個命令。
「放下它,別打了。」彭玲像安慰孩子一樣安慰這張彪。她手不斷的下壓,緩緩的走向張彪。
張彪任由扳手被彭玲取走,他目光渙散的看著彭玲說道:「我能保護你。」
「我知道。」彭玲哭著說。
街邊,彭玲哭著打了個電話。一個給周穆成:「快來找我……」一個給了陳東昇:「陳叔叔,我,我這裡有人出事了,快來接我……。」
第一個趕來的,不是救護車,而是周穆成。他坐著一輛黑色的奔馳,摟著懷中的滿臉鮮血,暈倒過去的王啟明來到鄭伊的家。駕駛座上,是一位文靜的男孩。
「什麼情況?」看著倒地的鄭伊和呆坐的張彪,周穆成質問道。
「他要欺負我,張彪就……」彭玲哽咽的說道。
和周穆成一起趕來的文靜男孩看了看,對周穆成說道:「我爸爸能解決。要不,」他指了指車上暈倒的王啟明:「賴給他?」
周穆成懵了一下,轉而大笑,他拍著文靜男孩的肩膀說道:「你真是個天才,來,咱們把他搬進來。」
張彪木吶的看著眼前的鄭伊,回想著剛才的一切。恐懼,這時才從心底傳來。
我殺了人?
周穆成和文靜的男孩將王啟明扔到鄭伊身邊,然後拉著彭玲和張彪走出了小屋,鑽進了奔馳車。
「就說是那個小子干的,到時我爸再疏通下,就沒事了。」文靜少年一邊說,一邊從後視鏡死死盯著彭玲。
好俊俏的姑娘。
周穆成坐在副駕駛拍了拍文靜少年的肩膀,回頭對還沉浸在恍惚中的彭玲和張彪介紹道:「今天,這哥們救我一命,他叫,哦,對了」周穆成吐吐舌頭轉向少年:「你叫啥?」
「我叫郭盛。你們好啊。」郭盛咧嘴笑了,乾淨的笑容如同阜溪路邊潔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