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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開始和結束 第三十六章 重回阜溪 文 / 忠諭

    他穿著淡黃色的皮夾克,和深藍的牛仔褲蹲在貨車的貨物堆中。

    這是他的旅行方式。

    有時候這種方式會被司機發現,遭到一頓痛毆,但他不以為然。那點點力量對於經歷過十幾年毆打的軀體而言如同蚊蟲叮咬。

    寒風中,他鎖緊身體。皮夾克雖然能抵擋部分寒風,但脫落的外皮和幾個手指大小的破洞還是能被疾風穿透,刺入皮膚。最受罪的,便是腳了。過大的皮靴讓寒冷輕易的穿梭於中,本來就又薄又破的襪子根本如同擺設,任憑雙腳凍的麻木。

    是該再撿身衣服了。他琢磨著。

    不久後,車輛進入了高速加油站。他躍下了汽車,在司機發現之前,必須趕緊離開。

    順著高速走了數分鐘後,他攀過隔離欄,進入一片農田。

    順著農田的小路,一座寧靜的小村在遠處浮現。

    這,便是阜溪西部的一座村落。

    當他走進阜溪市區時,已是午後時分。

    烈日沖淡了秋季的陰冷,他蹲在馬路的一邊,思考起接下來的行程。

    一輛帶著巨大標語的公交車從眼前滑過。標語上寫著幾個大字:「阜溪需要好市民,亂丟雜物不可行。」

    這裡是阜溪。他意識到。

    我回家了。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所在的工廠徹底倒閉,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想要回來。可是命運偏偏如此捉弄著自己。

    他大哭起來。

    很快他又破涕為笑。那裡,和這裡又有什麼區別呢?對自己而言,對別人而言,不足掛齒的小人物在哪都一樣。

    他起身漫步在街頭。首先,他要找一份工作。

    這對於他來說,很難。

    他身體散發著惡臭,頭髮長滿了頭屑,醜陋的臉龐更讓人不敢接近。

    他走進了一個垃圾桶,翻找著早餐。終於,一份昨夜丟棄的飯盒裡,還有半碗剩飯。他拿了出來,坐在垃圾桶邊吃了起來。

    雖然已經沒有任何菜,但飯裡浸入的菜汁還是讓味覺獲得了滿足。

    還是秋天好呢。他想到,如果是夏天,這早餐可能就要掐著鼻子吃了。

    他笑了。雪白的牙齒,露了出來。

    半飽的他一邊擦著嘴,一邊沿街掃看自己的故鄉。這裡比上個城市要小的多。路上的行人稀少,步履似乎也慢上許多。我該在哪落腳呢?想著想著他看到了眼前的一片廢墟。

    廢墟前的兩根倒塌的立柱邊,幾個殘缺的字喚起了他的記憶。

    阜溪市第一中學。

    他咧嘴笑了。

    穿過亂石雜草,他來到了一間破爛的教室。教室的牆皮如同自己的皮夾克一般,斑痕纍纍,坑窪不平。

    他愣住了。就在這間教室裡。他嚎啕大哭,捶胸頓足。

    直到下午,他才緩過神。爬出教室的窗外。塑料的異味吸引著他。

    一片繁雜,簡陋的村莊在矮牆後方顯現。

    他翻過矮牆,走了過去。

    這裡的小屋門鎖緊閉,開放的木棚和鐵架屋裡,有幾個人正操作著發出噪音的機器。他們戴著口罩和衛生帽,擺弄著塑料品。

    他站在木棚外呆滯的望著。

    一名男子發現了他,走了過來。

    「賣塑料?」

    他搖搖頭。

    男子摘下了口罩,帶著一絲憐憫望著他。

    「有塑料的話,我收。」

    他咧嘴微笑,用力的點點頭。

    那天後,撿塑料就成了他的固定工作。陽光還沒升起時,他便從自己選中的無人木棚裡爬起,拿著大的編織袋遊走在阜溪的街道上。好幾次因為搶塑料和別人爭執起來,好在身體強壯的他從沒吃虧。不久後,小村北部兩個街道和小區的垃圾幾乎都被他承包。

    塑料,交給小作坊,垃圾交給回收站。

    日子總會越來越好,他告訴自己。

    撿垃圾的次數由一次變為了兩次。早上,他去掃蕩一番歸來,下午,他再去一次。

    收入,隨著辛勤的勞動逐步攀升。

    不久,在收塑料的口罩男子提議下,他拿出了一筆錢購買了一輛三輪板車。

    加柴油的板車雖然會消耗一筆不小的資金。但他往返的速度以及裝載的垃圾重量獲得了提升。於是,他深夜,又增加了一次撿垃圾的次數。

    對阜溪的了也因為板車而逐步擴大。

    一個冬天以後,他便租下了一間小屋,擁有了自己的家。這個用磚塊簡陋搭建的小屋下,有一個同樣大小的地下室。地下室裡臭氣熏天,分秒難耐。但他還是仔仔細細清掃了一遍。

    他需要一個安靜而封閉的空間。他需要感受安全。

    這段秋冬的日子,他不時前往不遠處的一中舊址教室之中。

    他有時呆坐在講台上,看著教室後方默默流淚;有時,他蹲在教室的角落裡一語不發,出神的冥想;

    還有時他掀翻教室的桌椅,重重的踹向四壁,破口大罵。

    他不知道他該如何發洩心中的委屈。

    除夕夜,他帶著報紙和工具來到了教室。就著深夜窗外騰空的煙火,他將報紙仔仔細細的糊在窗上。又把前後門重新按上扇葉,並將還能復原的桌椅釘牢加固。

    當他收拾完教室後,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破舊的教室因為整齊和乾淨重新煥發出生氣。他手舞足蹈,高興的在教室裡奔跑直到氣喘吁吁。

    日子,便這樣過去。直到新的春天。

    一個夜晚,幾個帶著耳釘,染著頭髮的青年闖入了自己的領地。他們帶著救急燈,徹夜的在教室中嬉笑,打鬧。躲在教室外的他滿心不滿,可又不敢打擾。只能在第二天清晨前去收拾。一地的煙頭和酒瓶讓他憤怒不已,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收拾著殘局。

    第二個夜晚,他們又來了。他們對已被整理過的教室似乎沒有絲毫困惑。依舊我行我素,將這聖地弄得亂七八糟。

    第三天,第四天……他明白,他們將會無止境的前來。

    那我就每天收拾一遍吧。他給自己暗下決心。

    春天的一個暖夜,當他再次翻過矮牆窺視著少年們嬉鬧時,一個女孩進入了眼簾。

    他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血液很快湧入了大腦,將他雙眼內的血絲充的滿滿。頭上的青筋鼓鼓的凸顯在額角,幾乎要破皮而出。無名的怒火在心中灼燒。

    是她嗎?他一遍遍問著自己。

    少女歡快的吟笑,肆意的伸展著四肢和男子們打成一片。他們圍繞著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開著黃色玩笑,喝著啤酒,抽著香煙。

    教室瀰漫著煙霧,充斥著青春的氣息。他則蹲在窗外死死盯著那個女孩,搜尋的已經混亂的記憶。

    不久,女孩和一個男子離去。他吐了口氣。

    不是她,不是她。

    這裡,不屬於我一個人。也屬於他們。他歎了口氣,翻出了矮牆。第二天清晨,他沒有再次前來打掃。

    從那天起,教室變成了他心情壓抑,孤獨難耐時的棲息之所。午後的教室,往往無人打擾。他撿完第二次垃圾後,常常來到教室。簡單收拾下,他就坐在裡面發呆。來人時,他便爬到窗外草叢之中,窺探傾聽。

    七月末的午後。他難忍小屋的寂寞,獨自走向教室。教室裡晃動的人影暗示著有人光臨。

    一男一女,正在教室裡輕聲交談。

    他彎下腰,靠近了窗口。一個可愛的女孩映入他的眼中。

    是她嗎?他判斷著。還不確定。

    當倆人緊緊抱在一起時,他的心臟狂亂的衝擊著胸口。

    是她!一定是她。

    憤怒的火焰,燒紅了他的雙眼。

    昨夜遭到偷襲的周穆成此時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這是這一個月來三次入院了。周穆成苦笑著。

    隔壁的劉桑還不能站起,他只能安排形影不離的張雅婷帶來了祝福和命令。

    張雅婷有些不敢正視周穆成的目光。她傳達著指令:「穆成,希望你停止調查。畢竟你現在不是警察。所以你的調查不但不會起到任何幫助,反而會引來麻煩,甚至阻礙我們的進展。」

    周穆成笑了笑,回道:「你告訴劉隊,他明明知道這些話不會阻止我,就別再多說了。」

    張雅婷點點頭。「他很清楚。你不會收手。」

    周穆成低頭看起了手機,不再回話。

    正準備離去的張雅婷忍不住回身說道:「穆成,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周穆成仍然低下頭。

    「什麼時候你能直視自己,我們的隨時歡迎你。」張雅婷輕歎一聲,走出了病房。

    周穆成明白。她說的很對。他自己再逃避自己。

    也許自己記憶受損,但多年以來,他從未嘗試調查自己的過去,他不去尋找故友,不去尋訪故地。甚至當他父母試圖談起他的童年時,他都趕忙轉移話題,不願多聽一個字。

    我在逃避什麼呢?

    周穆成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他又下意識的將這些問題拋之腦後。

    病床上的他,靜待著劉心琳的到來。短信已經發出,心琳來了,一切就好了。

    昨夜,被襲擊後,自己被周圍吵醒的居民發現。他們報了警。

    郭盛和彭玲呢?他們在教室裡繼續著猥瑣的行為還是迅速離去呢?

    不去想他們,因為一旦想他們,那些促使周穆成回憶的因素又會浮現。

    繼續逃避。

    那想想案子吧。

    昨夜那個如果真是兇手,那麼他的行動線是如何呢?

    第一起兇案,發生在去年秋季。兇手看到了教室裡的女孩,然後鎖定目標進行作案。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時間上來理清吧。

    01號封婷,她和劉峰相見於七月底,接著被他拋棄。接著回歸到自己的生活。十月七日,她被殺害,次日發生屍體。

    02號何琴,九月中她被老師胡莉萍派去見毒犯於濤,遭到侵犯。接著回歸到正常生活。九月二十七日失蹤,十一月九日死亡。十一月十九日發現屍體。

    03號肖芸兒,八月初結識劉峰,半月後分手。九月一日失蹤,九月五日被殺害,十二月十一日發現屍體。

    04號高菲,僅知道十二月十五日她失蹤。次年一月被殺害,今年八月十七日,她的屍體被發現。

    05號孫夢,今年八月十二日她和張彪,齊家兄弟假面,當夜遭到謀殺,八月十三日被發現了屍體。

    在這條時間線上,前三人最為混亂。

    如果兇手七月底看到封婷和劉峰唯一一次教室內的親熱,那麼為什麼十月七日才動手呢?

    而肖芸兒八月初就前往了一中舊址,為什麼九月五號就被殺害了呢?

    為什麼死在封婷之前呢?

    還有何琴,為什麼時間上最後在教室出現的她,消失了足足十天以後才被殺害呢?

    兇手的行動軌跡到底是如何的?

    周穆成心中擰成一股亂麻,無法解開。

    他閉上眼睛,幻想著自己站在去年七月封婷的身邊。

    參加完中考後的我,被家人捧上了天。

    漂亮且多才多藝的女兒成功的考上市重點,令父母歡喜不已。整個暑假,我開始了肆意的玩耍。

    被父親及其排斥的表哥,出現在街邊。

    表哥,如同自己幻想中的主角一般迷人,叛逆。尤其是表哥這個稱呼,往往出現在美好的少女漫畫之中,讓女主角如癡如醉。

    我甜甜的喊了一聲表哥,叫住了長髮遮額的劉峰。

    表哥熱情的望著自己,令我心如同小鹿亂撞。他不但邀請自己看電影,還叮囑自己別告訴父親。看來,他想和自己保持往來。

    細心打扮後,我如約來到了電影院。帥氣的表哥早已在那裡恭候多時。他不屑的眼神,和叛逆的髮型讓自己的同學相形見絀。

    好萊塢的大片令封婷激動萬分,出來的路上她不斷的回顧影片中的場景,讓劉峰開懷大笑。劉峰,拉起了我的手。

    我能感覺自己的臉,羞的紅紅的。

    在表哥再三的盛情邀約下,我決定前往那個一中廢墟。有表哥在,神秘而刺激的場所並不可怕。

    在一中舊址的教室裡,表哥依靠在牆邊,注視著自己。我滿臉嬌羞。在這空蕩蕩的教室,表哥灼熱的目光讓自己無處躲藏。

    表哥點上了一根煙,抽完一口後便遞給自己。

    我輕輕嘗了一口,大口咳嗽起來。表哥笑了。陽光般的笑容隨著香煙的燃燒逐漸迷亂起來。

    這是da麻,表哥說道。

    叛逆的男子,都會吸上一口吧。

    接著,表哥靠近了我,將我摟入懷中。

    我的心,急促的跳動著。他捧起了我的臉,輕輕的吻了上來。

    酥麻感傳遍了全身,這是我的初吻。

    他的動作好快,我甚至來不及反應,他的舌尖已經進入我的口腔。

    溫暖的觸覺,讓我飄飄然。

    接著,他的手,探入了我的上衣。粗燥而滾燙的大手撫摸著我的胸口。我想他一定感受到了我的心跳,因為他的眼光,充滿了溫柔和愛憐。

    他另一隻手,開始解開我的下裙。我一時慌亂起來。

    不可以!我羞赧的說道。

    他卻沒有停止,我只能將手壓在他的手上,試圖阻止。

    可是他力氣好大,好大。

    他的眼神,似乎也由愛憐變得凶殘。

    他用力將我堆倒在一張佈滿灰塵的課桌上。將我的裙子拽下。我的下身,就這樣暴露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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