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3章 文 / 歌疏
江離轉向那隻老狐狸，嘴角微微一勾，淡定地說道：「專利？首先，我要說明，江離在科維爾干了五年，跟你們簽訂了協議，五年中不得考取機甲師執照，羅伯特部長認為他會有專利嗎？」
這話十分直白地說明，通過正常手段，江離是不可能獲得專利權的，而科維爾所申請的專利也絕對不會在江離的名下。而那五年，江離被科維爾壓搾這種鮮為人知的事情瞬間就被提上檯面，將之前科維爾惜才愛才慧眼獨具的形象刷了個乾淨徹底。
沒有哪個機甲師會同意這樣的條款。而江離能同意，內裡必然存在不尋常的原因。雖然實際情況是，當時面臨絕境的江離想要背水一戰，科維爾以生物機甲的保密性為由勸說他簽訂了這份協議，這份不公平協議，江離的責任並不比科維爾少多少。但作為弱勢群體，在他死後專利還被科維爾篡奪的時刻，江離當年的妥協再單純也變得不單純。
若說當年的江離不知道人心險惡，如今，他已經能充分明白科維爾的險惡用心。
自然，這裡來的都是聰明人，江離一句話將專利師沒有回答的問題變相地告訴了大家。真正要竊取江離專利的可不是他，而是面前這三個人。
可就算如此，這個l君也是沒有立場使用江離的生物機甲技術的。
「這麼說，你對江離很熟悉？連如此隱秘的保密合同你都一清二楚？」
這話含有極大的誘導，羅伯特旨在讓人明白，這個人或許曾經是江離手下的人，但又不是江離的助手，這只說明他在江離身邊掩藏之深，更加突出其居心叵測。
「我跟他的關係，比你們想的還要親密。」江離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這隻老狐狸，甚至還掃了一眼台下的人，毫無意外，他看見了黎軒怔愣的臉。
「蠢！」休息室裡海曼罵了一聲。這個時候難道不該避之猶恐不及嗎？打死不承認認識江離，找人擦下屁股就行了，你當他這個師父是吃素的嗎？只要公佈你的身份，誰敢跟海曼搶專利？
小混蛋不但沒有找他這個靠山，反而迎風而上，真是找死！
「這麼說，你承認你的技術是從江離那裡學來的？」
「羅伯特部長，你手裡不是有江離最全的生物機甲方案嗎？要不，看看到底誰才是生物機甲的創始人人？」
這一句話成功地將黎軒和高斯的猜測應證了。此刻，他們幾乎深信不疑，台上站著的那個l君就是他們眼睜睜看著死去的江離。
第一次，羅伯特這個元老級的研發部長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毛孩叫板。
「相信，這幾個月，你們一定已經將那份最全的研發報告倒背如流。」
羅伯特突然感覺到一股陰森的寒意，面前這個l君的口吻和語氣，怎麼看都像是江離附體。那一秒，他突然覺得，是不是江離真的還活著，而此刻就站在他們面前。
之前就有傳言說在會場上看到了活生生的江離，甚至他還看過視頻，但是他始終不肯相信那個人會是真的江離，因為高斯的通訊視頻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現在，連在場的高斯也覺得那人必然是江離無疑，即便他親眼看見江離被毀滅。
作為技術帝的延澈，卻在分辨這個被掩飾過的聲波曲線，還原的聲波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呢……
「如果我真是剽竊的江離的技術，相信，我再高明也不可能超過他。專利師手裡應該有我提供的生物機甲主要理念，你們三位也熟悉江離的生物機甲理念，你們這樣興師動眾過來，不正是想要將我的理論擊潰嗎？」
五年前，江離被一眾頂著機甲師頭銜的傢伙擊得千瘡百孔，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他，他有足夠多的實踐證據，並且有成功的成品。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得感謝高斯，至少，那五年，他提供給自己最優厚的研究經費，若是換了其他實驗室，或許他連高級材料都申請不到，因為沒人會相信他的異想天開。
羅伯特尷尬地紅了老臉，他的不良居心被江離這樣說出來，連冷眼旁觀的觀眾都嗤之以鼻。但誰也不可否認，他們也很想知道這兩套理論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那個發明者。
羅伯特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勝利的自信還是有的，他就不信一個小毛孩子能有多大的能來，就算是背，l君也不可能積累那麼多的機甲製造經驗。以他豐富的經驗，要找到他的破綻很容易。
兩套技術方案當然不可能公之於眾，羅伯特只是挑選了幾個突出特點來質問。
「你選用的生物機甲材料跟江離方案所涉及的一模一樣，連加工手法都如出一轍。」羅伯特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只是系統研究一下就能清楚分辨江離所用的材料種類和等級，這當然也是他研究生物機甲所注重的點。
「的確。貴公司的格瑞以及柏布，他們都曾經是江離的助手，而他們此次參加比賽所用的材料跟我還真是湊巧地一致。這幾種都是生物機甲會用到的常規材料，不能說你們用了，我再用就是剽竊技術。如果是這樣，無論是生物機甲也好，還是傳統機甲也罷，只要前任用過的有專利申請的後人都不能用，機甲想必也是造不出來的。」
「但是，」羅伯特打斷了江離的話，「連工作原理都一樣，這未免太過湊巧了吧？」
「你們覺得，生物機甲的工作原理應該是什麼？」
「自然是將機甲生物化。讓機甲變成機甲戰士的一部分，從感官上提升機甲的反應效率和速率，讓機甲戰士即便在駕駛艙內，也能如置身外界一樣，發揮出最大的身體潛能，我們稱之為神經元傳導系統，也就是此刻台上放著的感應
傳導系統……」
這些都不需要羅伯特說，他的特別助理已經滔滔不絕地將所以資料裡的生物機甲構想全部說了出來。
無疑，這震驚了很多人，也讓在場的機甲戰士異常興奮。
江離靜靜地聽完，其實他也想知道這些人對生物機甲到底是怎樣理解的。
「這麼說，你們單純地認為生物機甲是為了跟機甲戰士融合得更好嗎？」
能實現人機一體，這本身就是一項偉大的工程，在絕大多數人眼裡，這足夠成為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江離的態度讓他們心裡微微地升起一絲反感，彷彿一個年少無知的少年在褻瀆生物機甲似的。
羅伯特敏銳地捕捉到場內人的氣息，他用他的專業角度說明，生物機甲能將機甲的反應效率翻倍，讓所有使用他的人速度出現突飛猛進的增長。
羅伯特甚至列出了一組研發數據，江離一看更是在心頭冷笑，這不是他曾經給高斯做的四台生物機甲的數據對比嗎？這些人用得還真是順手呢。
但無疑這幾組數據震撼了所有人，尤其是看到將普通機甲的反應效率從百分之三十提升到百分之六十時，所有人都驚呼了一聲。同時也證明科維爾在這上面已經悉心研究了數年，至少從l君的年紀看，他怎麼也不像是能**完成這麼大項目的人——數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叛逆期的小孩子吧。
「你們確定這就是江離生物機甲的主要構架？」如果是柏布，或許他還能知道生物機甲可不是單純一個傳導反饋系統的改造。但是這些只看過成品方案的人自然不會明白這看似震驚默多克的技術其實只是生物機甲的一部分而已。
「那你的生物機甲又指的是什麼？」
江離只看著壓著怒火不發作的羅伯特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從通訊儀上調出生物機甲的構架。
「生物機甲的核心並不在傳導系統上，而在這裡——」江離的手指了指那顆像心臟一樣的構圖，懂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個雙系統，輸入跟輸出在機甲全身循環的系統。
「能量源系統，這才是生物機甲實現生物化的關鍵。而生物機甲的真正效用也不是為了做到人機合一，發揮出人體最大潛能，而是讓機甲本身具有成長性，激活機甲材料活性，解決能量問題，讓機甲與人體一起成長。」
羅伯特被這一巴掌抽得臉色不要太難看，他已經出離憤怒了，不顧身份一拍桌案，冷喝道：「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你以為你可以如此輕易地剽竊江離的專利，套上這樣一個華而不實的外殼就能如願以償嗎？」
江離不為他的怒氣所動，「似乎，五年前，江離站到你面前時，面對那個生物電感應系統，你也說過這句話……」
「你……」羅伯特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那種全身發毛的感覺再次襲來。
江離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掃了一眼台下，「你們似乎也不信？」
台下眾人的臉十分精彩，有興奮的，有嫉妒的，也有鄙夷和防備的。
蓋瑞思在後台好整以暇地摸著下巴，這個小傢伙膽子還挺大，明明第一次上台領獎時還緊張得差點摔倒，此刻卻像一個威風凜凜的戰士，打遍天下無敵手。
江離也不再多少什麼，而把視線落到專利師身上，「這個能量系統是否能實現，我想這三位先生最有發言權。」
問題直接拋給這三位，專利師也覺得頭皮有點麻，但是他們手裡有江小離的兩分專利資料，自然也清楚他說的的確就是事實。
咳嗽了一聲，一個專利師說道：「其實，這個能量系統已經申請過專利了。所以，絕對不是天方夜譚。」雖然系統看起來還不太成熟，也沒讓他們看到真正的生物機甲，不過，他們都很期待。
專利師的一句話徹底將羅伯特擊落谷底。他口中的天方夜譚再一次被驗證為科學上的巨大創新。
台下人也沸騰了。
因為涉及到專利技術機密，所有參賽的展品給人看到的都是成品結果，技術方案都在組委會手裡，他們只知道江小離獲得了能量源系統的優勝，卻並不知道他系統內部到底是怎樣一翻情景。江離只需要剖析簡單的構造，也無需跟人說明能量源系統應該如何實現，反正有人已經幫他證明這的確可行。
「這就是我的生物機甲理念，也是死去江離的真正生物機甲理念，只可惜，在他完整實現自己的設想前，就已經有人按捺不住要竊取他的研究成果。」
江離看著面前的羅伯特，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個研發部長在他的死上也居功甚偉，那位科維爾的當家人可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不會隨隨便便去解決自己兒子身邊的人，誰都知道這是大忌。至於羅伯特在這件事情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江離已經沒有興趣知道。
「方纔你說，這也是江離的理念？」專利師迷惑地看著l君。
江離衝他點點頭，「準確來說，這是我們一起的成就，所以，這個專利應該是我們共有的。」
兩人共有專利這件事很尋常，l君本來就已經穩操勝券，若是沒有科維爾的強行介入，他們這個專利早就頒發給他了，如今他願意跟江離共有，這也說明他對死者的尊重。
只是台下的人不明白了，難道l君跟江離真有什麼關係？還有江離的死……
所有人都將視線再次集中到羅伯特甚至在場的科維爾的人身上，雖然口中沒說，但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高斯完全無視這些人的異樣目光，只是看著台上的人，心臟抽搐起來。
那是江離，他知道，就是他。
江離也看著高斯，與他四目相對，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中的仇恨真的散了，連同對這個人的不滿和依戀。
江離的嘴角微微勾了勾，笑得淡然又自信，眼裡清明乾淨。乾淨得高斯的心跟著空了……
江離當眾接過生物機甲的專利證書，還有一本屬於死去江離的生物機甲專利書。江離，江小離，如此相似的名字，專利師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兄弟。
「恭喜！」專利師相繼跟他擁抱。江離抱著兩本專利書卻看向台下黎軒的位置。
原本神色凝重的黎軒陡然間跟他視線相接，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在他捕捉到之前，江離已經轉過頭去，蓋瑞思讓機甲戰士為他開路將他帶去休息室。
頒獎儀式沒有媒體，但是並不妨礙八卦的與會者將這一幕發到網絡上。不到一分鐘，l君與江離共有生物機甲專利的事情遍傳遍了默多剋星系，那個明顯偽裝過的臉也傳便了大小網絡。有人將五年前江離的論壇的事情翻了出來，看著這個生物機甲，看著曾經為了自己的理想跟眾多機甲師對戰的江離，以及他的遺像，心中百轉千回。
就在這一天，江離的名字傳遍了默多剋星系，熱心的機甲師和機甲戰士們在自己的主頁上為他點燃了安息的燭光，祝他一路走好。
江離坐在休息室裡，看著這些留言，差點喜極而泣。
那一刻，他終於承認，江離是真的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江小離，延續了江離所有理想和信念，也更加幸運幸福的江小離。
是呀，將不幸的江離埋葬，好好守候此刻屬於江小離的所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