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來自布瓊德爾拉（一） 文 / 寒霜之淚
兩年的劍術學習生涯結束了，瑞農等人別了柳生巖，離開了康欽鎮向著玄青國的首都長歌城走去。
柳生巖站在小木屋的門口一直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渾濁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幕。
「哪有什麼最強的劍術，最強的武技啊！那都是自己在忽悠自己，就算真的有，就算做到了那又有什麼用？只不過是掀起另一片腥風血雨罷了。」
「窮盡一生時間去追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得到了又能用來幹什麼？讓愛好和平的人們痛苦，哭泣，獻出生命嗎？」
「復仇之路的盡頭真的是一片空虛嗎？」
「誰都沒接觸過，所以誰都不知道不是嗎？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我要去尋找答案……」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既然你意已決，那麼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兩年前的對話一直在柳生巖的腦海中迴盪，「希望你能找到這個答案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老人低聲喃喃自語。隨後他再度走向火窯重新開始以往的日常。
「為什麼要去玄青國的首都呢？」艾麗卡不解的問瑞農。
「不知道。」萬能的答案再次從瑞農的口中蹦出。
「你以為不知道三個字就能簡簡單單的打發了嗎？」艾麗卡一把揪住瑞農的衣領使勁晃到，「不給我個理由的話我就要你好看！」
「這……這個……」
「報紙？那有如何？」
「你……你……你看頭條！」瑞農被艾麗卡拎的透不過氣來。
終於，艾麗卡鬆開手，一把奪過報紙，將宛如一灘爛泥般的瑞農丟到地上。「哦，這是今天的報紙嘛！你什麼時候買的？反賊暴亂，火燒軍械庫，搶走……」艾麗卡盯著碩大的標題念了起來。
「拜託貢扎斯的……」瑞農躺在菲奧娜的膝蓋上艱難的喘著氣。
「瑞農，你沒事吧？」
「主人你可千萬不能死啊！嗚嗚嗚……」
貢扎斯口中叼著牛骨含糊不清的說：「屎母老（死不了），佛心（放心）！」
「拜占庭帝國下令捉拿玄青義軍首領玄青逸……重金懸賞……」艾麗卡驚訝的說，「難不成這幾起縱火事件是玄青逸他們幹的？」
「是的，所以我打算去一趟長歌城，說不定運氣好能見到傑裡，貝拉和查理他們……」
「縱火搶劫？那不是恐怖分子嗎？」菲奧娜抬起頭盯著報紙說，「瑞農，你和那些燒殺搶掠的恐怖分子是朋友？這樣可不好，趕快絕交！」
「不對，不對！玄青逸他們不是恐怖分子，他只是在拿回本該屬於他的東西罷了。」
「拿會本該屬於他的東西？那也不該燒殺搶掠啊！」
瑞農笑了笑說：「菲奧娜，你是精靈，不瞭解人類世界的事情也情有可原。我就簡單的打個比方：假如有一群強盜搶了你房子佔了你東西，將你趕出家門，那麼你要回到自己家該怎麼做？」
「自然是趕跑那些強盜，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那就是了，玄青逸是前玄青國的皇子，拜占庭佔領了玄青國，扶持了傀儡政權。強盜的勢力太大，玄青逸孤立無援只得先小打小鬧一番。」
「但是他這樣的方式真的可以嗎？」菲奧娜指著前方的水稻田說，「你看，放牛娃騎在黃牛背上，快樂用兩片樹葉吹出農家小調；耕田的老伯在閒暇之餘優哉游哉的抽著旱煙；你看那位媽媽背著熟睡的嬰兒在自家門前紡紗……」
「你想說明什麼？」瑞農皺了皺眉頭問。
「玄青逸他要奪回的只是自己曾經的權利，然而為了他的權利他就不得不發動戰爭……一旦戰爭爆發這安詳農家生活將不復存在了。還記得我們剛到玄青國時所見到的村莊嗎？」菲奧娜眼中滿是不忍之色，「如果你是一名生活在玄青國內的普通老百姓，你會希望戰爭再臨，亂世重演嗎？」
瑞農坐在地上，低著頭，五指深深地陷入泥土中，「所以啊，你們精靈才會被迫的居住在鳥不拉屎的黑森林卡瓦村，從曾經遍佈大陸到蝸居於伯奇尼這塊小地方。」
「你……」菲奧娜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說的沒錯！我也不希望戰爭再臨，亂世重演；我也喜歡過著安詳的田園生活。不管玄青國是被玄青家族統治還是拜占庭統治，我對此不感興趣，也管不著。」說著瑞農的眼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但是拜占庭殺了我的父母，殺了康斯坦丁爺爺和安妮姐姐，將我兩度趕出家門……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那麼你的復仇……」
「我經歷過戰爭，明白戰爭的殘酷，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我不會將無辜的老百姓捲入到戰爭之中，我復仇之路由我自己來走完！」瑞農起身說，「目標只有兩人，拜占庭的國王弗拉維·伯多祿·查士丁尼和教皇梅洛·普洛斯。就是他們害得我家破人亡。」
「那麼那些助紂為虐的拜占庭軍人呢？」艾麗卡問瑞農道。
「雖說是助紂為虐，但他們也是被生活所迫各為其主罷了。」
「所以你原諒了他們？」艾麗卡潔白的小手將報紙捏得「吱啦、吱啦」直響。
「不！我沒有原諒他們，只是我不想有更多的人因此而痛苦。」說著瑞農邁開大步向前走去，「走吧！加快點
速度，也許在天黑之前就能趕到長歌城。」
長歌城位於玄青國中部，是玄青國歷史最為久遠的古城，同時也是中州大陸上的十大明古城之一。
根據古老史書的記載，早在史前時期，長歌城就已經存在，是人類與矮人重要的貿易都市，曾一度毀於矮人與精靈的種族大戰。
由於長歌城地處平原，四周無山，土壤肥沃，又有澠江流進過，水陸交通極為便利，戰後再度成為了人類與矮人重要的經濟中心；人類用糧食、牲畜、烈酒與矮人交換金屬器械以及貴重且危險的魔晶大炮。（澠江：始發於廖金悅澠高原的聞桂山，由北向南縱貫半個廖金，於廖金南部邊境轉而向東流入玄青。在玄青國內自西向東南分別流經榕樂、平陽、長歌、巖靈四城，最後流入大澤湖，全長1397公里。）
公元前1283年，軍火商出生的玄青豪帶領三千步兵，用矮人的魔晶大炮轟開了長歌城大門，掌控了人類與矮人最重要的貿易渠道；進而以長歌為中心，以武力擴張領地，圍土建國。公元前1300年，玄青豪以姓氏玄青為國號昭示天下，玄青國正式成立。
在飛行術的幫助下，瑞農一行人總算是趕在日落之前抵達了長歌城。有了隱身術的協助，他們有驚無險的躲過了城門守衛的盤查，潛入城內。
十三年前，長歌城經歷了一場戰火與血水的洗禮，如今的它在玄青國人民勤勞雙手中再度獲得了新生。沒錯，這的確是新生的長歌城，因為它和十三年前熱鬧繁華的長歌城截然不同。
城內人雖多但卻蕭條冷清，街道兩旁的商店要麼大門緊閉，要麼就早早的打樣；街頭巷尾到處可見衣衫襤褸的乞丐以及面黃肌瘦的流浪漢，他們以磚為枕、以地鋪、以天為被，一動不動的躺著，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在那些流浪漢和乞丐的周圍堆滿了垃圾和廢舊報紙和紙袋，繁華的城市中心儼然一片貧民窟的風景。
「雖然時間可以癒合嚴重的創傷……但它抹不去那宛如烙印般的疤痕。」走在被黃昏夕陽染紅的大道上，有一座黑灰色的房子向瑞農迎面而來，「那些醜陋的疤痕就是無可控制的**在人們內心深處所傑出的醜陋之花。」
近了大伙都能清晰的看清在那焦黑的牆壁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坑，就像是麻風病人的皮膚一般，十分恐怖。
「這……都是箭矢留下來的痕跡。」經歷過數場戰爭的艾麗卡自然認得出那是什麼東西留下的，「戰爭遺留下來的創傷……」
艾麗卡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陣叫賣聲打斷，「號外！號外！玄青叛軍襲擊長歌城軍械庫，竊取大量的重型攻城器械；縱火燒燬……殺死……」賣報的小販將報紙高高舉過頭頂，穿過空蕩蕩的馬路，尖銳的嗓音迴盪在毫無生氣的樓宇間。
「什麼？叛軍襲擊了軍械庫？就是那叫玄青義軍的武裝軍團嗎？亂世又要開始了嗎？」
「又要打仗了嗎？好不容易才過了十年安穩日子……」
「不要啊！上一次戰爭奪去了我孩子的性命，這一次就把我的生命也帶走吧！」
「不！我再也不要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蕭條冷清的大街再次熱鬧了起來，但是再熱鬧的氣氛也掩蓋不了人們臉上的絕望之色。
「的確，雖然戰爭暫時的告一段落，人們的生活再度恢復正常，但他們的心卻如這堵牆壁，再也經不起任何一點刺激了。」瑞農看了眼圍繞在那名賣報小販周圍的人群後，邁開大步走向那棟黑漆漆的房子，用手輕輕一碰那黑色的牆壁，「只要有任何一絲風吹草動，他們的心靈就會奔潰……」只聽得「嘎啦」一聲，焦黑的牆壁碎裂倒塌。
「喂喂，我說你們到底是來感受人情懷的還是來尋找老朋友的？」貢扎斯不滿的嚷嚷道。
「當然是來找我老朋友的，不過……」艾麗卡望著周圍那陌生的景象皺了皺眉頭說，「我們不知道該上哪去。」
「這不難，只是需要點時間。」瑞農想了想說，「艾麗卡姐姐，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參加風魔傭兵團的經歷嗎？」
「風魔傭兵團？你的意思是去……」
瑞農點點頭說：「而且這種地方最好是治安混亂的貧民窟。」
向路人打聽了幾處方位之後，瑞農帶著眾人躲進了黑漆漆的防火巷。隱身術和風行術發動，帶著飛快的眾人飛快的駛向長歌城西南側的羅衫區。
與市中心整齊高大的建築風格相比，羅衫區的低矮平房則顯得異常骯髒凌亂。
在一處陰暗潮濕的小巷中落下，瑞農撤去了隱身術，一股刺鼻的異味令他直皺眉頭。
「呼！這是什麼味道？」艾麗卡厭惡的捂著口鼻發出沉悶的聲音問道。
「不知道，大概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吧？」瑞農微微一側頭示意。
「呃……好髒的竹蓆。」菲奧娜注意到那骯髒的角落裡有一捆黑乎乎的竹蓆。看來它就是讓這裡充滿股令人作嘔氣味的罪魁禍首。
「咦！竹蓆裡面似乎還有個什麼東西。」西爾芙注意到了一點異常，她在自己的口鼻處加持上一個小型魔法陣，以免遭受惡臭的侵襲。
蒼藍色的火焰纏上瑞農的雙手匯聚成劍，幽藍的光芒在昏暗的小巷中忽明忽暗的閃爍著，氣氛顯得異常詭異。鋒利無比的蒼藍色火焰劍輕而易舉的切開了那捆的竹蓆。
「別動它了，那麼髒的東西……」艾麗卡一把按住瑞農的手制止道。
「不！我感覺到這捆竹蓆下面有一股微弱的生命氣息。」
「生命氣息？」
「是的，十分的微弱！」菲奧娜用力的點點頭。
瑞農小心翼翼的操控著火焰劍挑開那層薄薄的竹蓆。藉著微弱的藍光，瑞農一行人赫然發現在那骯髒的草蓆下是一張宛如骷髏般的臉。
「還活著？」這一幕著實將艾麗卡嚇得不輕，她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活著……但也快了。」
「給……給……」那人見有人來了，便艱難的張了張口發出微弱的聲音，「我……我我……瓊·皮約特……」
「他在說什麼？」艾麗卡皺了皺眉頭，「皮約特？他的名字？」
「不是人名，而是一種草藥的別名，是十分危險的毒品……我在動植物學這門課上聽到過這個名字。」
（瓊·皮約特：廣泛生長於安第斯山脈西南部乾旱地帶的一種常綠大型針葉草本。其葉色灰綠，長可達1.5米，基部排列成蓮座狀。將它的種籽碾成粉末，口服後能產生強烈的幻聽、幻視、情緒抑製作用，具有強烈的成癮性；其情緒抑製作用在精神科醫學上有不俗的效用。）
「我們得救他！」菲奧娜美麗的眸子中流露出不忍的神色，「別討論什麼草藥毒品的，快來幫我……沒看見他快死了嗎？」
瑞農閉上眼，搖搖頭，蒼藍色的火焰劍化為一團火焰將那名癮君子燒成了乾屍。
「你在幹什麼？瑞農，你怎麼能這樣濫殺無辜？」菲奧娜尖聲驚叫道。
「我們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不如早點幫他擺脫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