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星月流光 文 / 白夜晚晚
雨過天清的仲夏夜晚,晶瑩的繁星碎鑽似的撒滿了寶藍色的天穹,一弦彎彎的月兒流轉著銀色的光華似玉人頻傳的美眸安靜地注視著夜色下那一對相依相偎的碧人。
恬靜溫柔的紅衣女子微微側著頭一臉幸福地靠在身旁年輕男子的懷裡,她及腰的美麗長髮在微潤的夜風中輕柔地飄動著,偶爾冷不丁兒地跳起來偷親一下女子那不勝嬌羞的臉頰。
英俊的年輕男子一隻手攬過女子秀氣的肩,另一隻手則細膩溫柔地將女子臉頰上調皮的髮絲一縷縷細心地為她拂在耳後,然後側過頭溫柔地在女子光潔的額上印下深情浪漫的一吻。
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
只願時光就此停駐……
「卡!——」繁星朗月的靜謐夜空猛然被一道駭人的閃電撕開,無邊的黑暗噴湧而出彷如被驚醒的巨獸,幻化出猙獰大口在一瞬間吞沒了無垠的皓月星辰!
「啊——」女子被陡生的變故嚇得猛地鑽進男子懷裡,雙手死死抱住男子的腰,緊閉著雙眼再不敢睜開!
「卡!卡!卡!——」來勢洶洶的閃電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接二連三地在兩個驚惶失措的年輕男女頭頂炸響,它們撕扯著狂叫著怒嚎著彷彿帶著毀天滅地的神力再次將那無邊的黑暗噬咬出一片刺目可怖的白!
……
涼風微醺的仲夏夜晚,晶瑩的繁星碎鑽似的撒滿了寶藍色的天穹……沉睡的紅衣女子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在緊緊依偎著的年輕男子冰涼的懷裡漸漸醒來。她迷茫地睜開眼望著眼前的一切,腦海裡只記得猙獰的閃電和一片刺目的白光。
女子恍惚地抬起頭望向遠方——寶藍色的夜空依舊星光流轉,彷彿一切都已經過去。
「月,沒事了呢!剛剛真是把我嚇暈了,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天氣呢!對了,你怎麼也不叫醒我?」女子說著輕巧地從男子懷裡鑽了出來,正欲甩開被男子緊緊攥著的手,卻只見那個挺拔的身影此刻就像毫無生氣的布偶一般輕飄飄地向後倒去——
「月!……」……
回憶裡想起模糊的小時候
雲朵漂浮在藍藍的天空
那時的你說
要和我手牽手
一起走
到時間的盡頭
……
「兩個鬼靈精誒,你們又跑哪兒瘋去了!整個孤兒院就你倆成日裡不讓我省心!阿月!阿星!——阿月!————」
「啪!」走廊轉角的雜物房裡突然傳出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打斷了女人焦急的喊聲。
「登登登登登——」
伴著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的響起,一個微胖的中女人從走廊另一頭的樓梯上飛快地跑下來徑直奔向了走廊轉角那間黑魆魆的雜物房——
「我說你們兩個小鬼頭啊——」中年女人一手叉腰,一手「彭」地一聲推開了雜物房的大門作勢正準備對屋內的人兒訓斥一番,卻只瞧見散落了一地的彩色玻璃珠和當中一隻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小白貓。
「哎喲!」女人恍然大悟般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地笑了:「我倒忘了還有你這個搗蛋的。」說著只見中年女人彎腰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地上那花花綠綠的紙盒,又在屋裡好一番尋找總算將散落在屋子各處的玻璃珠一粒粒都撿起來裝進了盒子裡。接著便見女人將那盒子蓋好,鄭重其事地放進了牆角的一個置物櫃裡,然後轉身彎腰抱起地上的小白貓,撫了撫它毛茸茸的腦袋,輕輕拈起它的一片小耳朵湊近了自己的唇邊:
「知道嗎,這是她藏在這裡的寶貝呢……」
說完,中年女人又在屋裡四下望了望,在確定屋裡沒人之後便抱著懷裡的小貓帶上門出去了。焦急的呼喚聲夾雜著高跟鞋急促的「蹬蹬」聲再次在走廊裡響起,不一會兒就漸行漸遠了。
「嘎——」像被頑皮的風無心推開似的,走廊轉角那間雜物房的門突然探開了一條縫,裡面鑽出了兩顆鼠頭鼠腦的小腦袋——
「月哥哥,我們別躲了好不好?你看院長媽媽多著急呀!」躲在後面的小女孩緊張地扯了扯身前小男孩的衣角。
「放心吧,沒事的。話說回來,」藏在前面的小男孩猛一回頭,「崩兒」地在小女孩的額頭上敲了一記,「傻星星,要不是你一緊張打翻了玻璃珠,我們早就順利逃走了!」小男孩說著拉緊了小女孩的手,嗔怪地瞪了小女孩兒一眼,隨即又露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
「我數到三,咱們就一直往前跑,誰也不許回頭噢!」
「可是!——」
「一,二,三——跑咯!哈哈哈哈哈!」
沒待小女孩反應過來,她已經被小男孩拽著飛奔起來!
……
森冷的冬夜,黑魆魆的寂寞山道上只聞得陰風陣陣,卻不見半分人影。
「呵呵呵呵呵!」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歡笑聲在空寂的山道上陡然響起。透過那從樹縫間漏下的星星點點的月光,依稀可見一團紅色的影子在林間穿梭著。細看之下,那影子竟是一名年輕的紅衣女子!只見那女子身姿窈窕纖細,容顏清麗,卻是披散著一頭凌亂的長髮,張牙舞爪地在林間狂奔著,她赤著的雙腳早已被亂石割得鮮血淋漓卻彷彿渾然未覺,嘴裡還不斷地發出一陣陣歡快而忘情的大笑聲,在這冷寂的夜裡顯得無比詭異!
「月哥哥,快點呀!呵呵!」快到山頂時,飛奔著的女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紅衣女子突然婷婷裊裊地轉身,溫柔嬌笑著仿若在招呼身後那姍姍來遲的人兒。然而在看到身後那空無一人的寂寞山道時,女子的面容猛地扭曲起來,彷彿看到什麼異常可怕的事物一般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那瞪大了的雙眼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啊!——啊!——啊!」女子絕望地嚎叫著,雙手狂亂地抓扯著自己的頭髮,猛一轉身便不顧一切似的地朝山頂跑去!
「葉月!葉月!葉月!」紅衣如血的女子兀立在森涼的冬風裡,雙手合在唇邊朝對面森黑的山崖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葉月!葉月!葉月!」層層疊疊的回音宛如一個個悠遠綿長的夢境,自顧自地在谷底蕩漾開來。
「葉星!葉星!葉星!」
「葉月!葉月!葉月!」
……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女子彷彿又聽見了多年前那聲聲稚嫩的呼喚一遍遍自谷底幽幽地傳來。許是喊的累了,紅衣女子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癡癡地立在崖邊,側耳貪婪地捕捉著那些愈來愈弱的回音。
……
森冷的冬夜,寶藍色的天穹卻難得一見地懸著一彎清澈的月牙,周圍還零星地灑著幾點星子。透過那從樹縫間漏下的星星點點的月光,依稀可見黑魆魆的山道上奔跑跳躍著的兩條小影子,細看之下竟是兩個七八歲的孩子!只見他們一前一後正歡快而忘情地奔跑著。
「星星,快點呀!呵呵!」快到山頂時,跑在前面的小男孩漸漸放慢了腳步,轉身笑嘻嘻地招呼著身後氣喘吁吁的小女孩。
「月,月哥哥,你慢點!我追不上啦!」跑在後面的小女孩看男孩停住了,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捶著腿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小男孩見狀愣了愣,似是沒想到小女孩會這樣耍賴,於是深吸一口氣「刷刷」兩下跑回了小女孩跟前。
「來!」小男孩一把拽起地上的小女孩,「一,二,三!——飛咯!哈哈哈哈哈!」
「啊!……」
沒待小女孩反應過來,她已經被小男孩拽著朝山頂飛奔而去。
「葉星!葉星!葉星!」巴掌大點兒的小男孩豪情萬丈地站在崖邊,雙手在唇邊做喇叭狀朝著對面漆黑的山谷放聲大喊。
「葉月!葉月!葉月!」小女孩緊張卻興奮無比的喊聲緊隨其後。
「葉星!葉星!葉星!」
「葉月!葉月!葉月!」
……
疏星朗月的冬夜,兩個小小的人兒並肩站立在山崖之上忘情地呼喊著,稚嫩的童聲帶著堅不可摧的生命力,一聲聲有力地撞擊著對面沉默的山谷。層層疊疊的回音自顧自在谷底蕩漾開來……
如今景依在,人已非。可歎時光從不為人留。
空曠的山崖上,癡癡傻傻的紅衣女子依舊夢囈般地聆聽著谷底那已幾不可聞的回聲……
良久,一抹淒惶的紅色身影飄然落下了懸崖……
回憶裡想起模糊的小時候
雲朵漂浮在藍藍的天空
那時的你說要和我手牽手
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從此以後我都不敢抬頭看
彷彿我的天空失去了顏色
從那一天起我忘記了呼吸
眼淚啊永遠不再不再哭泣
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
直到現在我還默默的等待
我們的愛我明白
已變成你的負擔
只是永遠我都放不開
最後的溫暖
你給的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