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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最美不是初相見 文 / 陌上沙

    夜幕下的摩天輪還在一圈一圈慢慢地旋轉,綵燈閃爍著在深藍色的繁星點點的夜空中畫著完美的弧線。顧與灼低下頭看了看手錶,已是晚上十點,她一個人在這裡坐了好久,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擠滿了整個遊樂園,卻再也沒有自己熟悉的臉龐,熟悉的話語聲,也沒有人再陪她一起看摩天輪坐旋轉木馬。五年過去了,每年顧與灼都會來遊樂園,因為這是她和顧雲德約定好每一年都必須來一次的地方,也正是在這裡,遇到了程以烈。

    第一次見到程以烈是在顧與灼17歲的5月3號那天,也就是顧與灼失去顧雲德的第二天。所以,後來顧與灼總覺得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父親的安排,顧老頭兒一定是不忍心將她一個人丟下,才會在遊樂園遇見約定許她一生溫暖的程以烈。

    顧與灼5歲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母親,只聽姑媽說,母親是在與顧雲德的一次吵架後一氣之下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書,不管一切拋下她和顧雲德離家出走了。在顧與灼的腦海裡母親的這個人物早已模糊,只知道母親叫林驊。那時她還小,不懂其中緣由,沒有哭鬧也沒有挽留,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就那樣走了。後來稍稍懂事,偶爾聽周圍的鄰居閒時說起過林驊這個人。顧與灼就在幾次與顧雲德通電話時小心翼翼地詢問母親的事,顧雲德先是一聲歎息,然後告訴顧與灼不要再提這件事。她似乎能感覺到顧雲德內心關於母親那難以融化的疼痛,在幾次詢問毫無結果的情況下顧與灼也乖乖地放下了心裡的念想,對於她來說,顧雲德才是最重要的。

    顧雲德常年在外地做生意,除了過節很少有空閒時間回家,所以顧與灼一直寄住在姑媽顧雲秋家。端午節將至,顧雲德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給女兒打了電話,說回去過節。

    顧與灼每次和父親見面都是在離姑媽家不遠處的遊樂園,因為那是他曾經與顧與灼的約定,除了他倆人誰也不知道。那天顧與灼在和父親約定好的遊樂園等了一整天,數著摩天輪整整轉了43圈後還是始終不見父親的身影。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雨水澆濕了的鴨子,從未出現的一陣寒意的感覺從頭髮根蔓延到全身各處。在她的記憶裡,顧雲德每一次都會出現,不曾缺席他們的任何一次約定。

    顧與灼心裡莫名的焦急,跌跌撞撞地跑著離開遊樂園,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沿著臉頰吧嗒吧嗒落下,浸濕了顧雲德剛給他買的漂亮的蕾絲紗裙子,顧與灼不由得嘴裡念叨著「顧老頭兒,顧老頭兒??????」。顧雲德平時也不愛叫顧與灼的名字,就喊她顧小妮兒,可能因為顧與灼這個名字是林驊給起的吧。

    顧與灼急忙推開門,只見姑媽顧雲秋早已泣不成聲,顧雲秋看到顧與灼推開門後臉色煞白滿臉淚珠的樣子,趕緊收住了大聲哭泣樣子。抽泣著地拖著步子走到顧與灼身邊,俯下身子給顧與灼擦掉臉上的淚珠。

    「與灼,你爸爸他—他在回來的路上出車禍了,已經走了」。

    顧與灼站在那裡發呆了許久,彷彿時間在那一刻靜止,耳朵裡什麼都聽不到,腦海裡一直重複著顧雲秋說的那句「你爸爸出車禍了,已經走了」!任憑顧雲秋怎樣勸說安慰,也不回房間休息,沒有表情也沒有眼淚。此刻她的胸口像是有千把刀在宰割,心滴著血絞著痛。沒有任何預兆,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顧雲德就這樣走了。

    原來世間除了生離還有一種痛叫死別,17歲的顧與灼在日記中寫道。從此,再沒有人被她喊作顧老頭兒,也再沒有人叫她顧小妮兒,她在沒有挽留住林驊後終究還是失去了顧雲德。人的一輩子到底得經歷多少黑暗,才能對疼痛的往事風輕雲淡。

    顧雲德是在回家的環山公路拐彎時與大貨車相撞墜落在山溝,所以車禍比較嚴重,顧雲德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是失血過多,昏迷不醒,顧雲秋趕到醫院時醫生已經下了死亡書。顧雲德的屍體當天夜裡就被送到火葬場便成了一把灰燼,一夜之間,顧與灼的世界淪陷了。第二天的葬禮,是由顧雲秋張羅的,顧雲德生前的許多朋友都前來弔唁,整個靈堂擺滿了花圈。顧與灼抱著骨灰盒在靈堂幾乎站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點多弔唁的人都走了,顧雲秋才吩咐身邊的親戚把顧與灼送回了家。

    這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顧與灼都在與眼淚鬥爭,在靈堂的時候她不敢哭,怕姑媽和其他親人看到更難過。回到家後,顧與灼看著父親那張冷冰冰的黑白底的遺像,再也忍不住地嘶喊著哭了起來。想著顧雲德對自己的疼愛和過去的點點滴滴的回憶,眼淚更加洶湧。就在這麼一轉眼間,已是物是人非,她明白從今以後再沒有這樣的一個人願意傾其所有地守護她,她真的變成一個孤兒。的確林驊不在的這些年,顧雲德對她的任何要求都盡量滿足,不曾讓她受半點委屈,給她滿滿的愛,幾乎沒有讓她掉過一滴眼淚。

    顧與灼在將所有眼淚都幾乎傾瀉而盡哭的沒有力氣之後,決定和顧雲德去遊樂園玩最後一次,她抱著那塊黑白底的照片,一個人跌跌撞撞離開了顧雲秋的家。

    遊樂園的摩天輪閃爍著彩色的光,旋轉木馬依然在不停的轉動,顧與灼不由的想起以往和父親看到摩天輪時說過的話以及在遊樂園快樂的場景。

    「顧老頭兒,我最親愛的爸爸,我們再坐一次旋轉木馬,看一次摩天輪轉動吧」,好嗎?

    說著顧與灼的眼淚又不由地往下掉,一股氣流從胸口難以抑制地衝出來,又歇斯底里嘶喊了起來。遊樂園裡來來往往的人群紛紛看向她,顧與灼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的人群的存在,淚水都漫在顧雲德的遺像上面,她的視線漸漸模糊眼前一片漆黑,朦朦朧朧感覺有一個像顧雲德的男人走向了她。

    那年顧與灼17歲,程以烈26歲,就這樣他們相遇了,在顧與灼最狼狽最黑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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