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8章 文 / 將暮
冷尊身邊的秘書拿起那份件，攤開來要遞到冷尊的手中，這時冷尊忽然掐滅了手中的煙頭，終於開啟了尊口說：「不用看了。」
不用看了？什麼意思？生意沒談成？花了好些口舌介紹業務的經理頓時變了臉色，不敢對冷尊有微詞，所有的不滿都撒到了卓然的身上，壓低聲音呵斥說：「你這個沒用的，見了客戶連笑都不會嗎？拉著個臉，作死啊！」
「我……」卓然想要為自己開脫，可是經理說的沒錯，她剛才確實沒有笑，沒有和他一樣熱情的諂媚著貼客戶的冷臉。這個時候她感覺有些悲哀，她絲毫不懷疑，為了這單生意，就是讓她這個小助手給客戶陪睡，經理也會熱情的笑著點頭的。這就是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工作。
經理看著卓然一連委屈的樣子就來氣，這些個剛畢業的小姑娘怎麼會知道賺錢的難處，怎麼會知道那些潛規則？只說了一句就委屈上了。今天回去了就好好地給她上一課！
就在這時，冷尊忽然開口了，清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說道：「報價不用看了，合同在哪裡，先簽了吧，我還有事。」
簽合同？生意成了！業務經理的反應能力不是一般的好，立刻換上一副諂媚討好的臉，很是快速的攤好合同，生怕遲了一秒鐘會生出什麼變故。
秘書遞了一支金筆到冷尊的手中，冷尊拿著金筆，大筆一揮在合同上簽了字。隨後站起身來，朝會談室外面走去，和來時的態度一樣的傲慢。小秘書收拾好需要留底的合同書，然後忙不迭的跟上冷尊的步伐。
他就這樣來了，又走了。卓然有些僵硬的收拾著桌上的件，她們百般看重的這單生意，在冷尊看來不過就是抽根煙這麼可有可無的事情。心情有些亂，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心緒，又亂了。
走出會談室的時候，卓然忍不住想著，他的臉色好了許多，身體應該大好了吧。接著又忍不住想，他親自來簽這個合同是為了什麼？來了又不說話，又是為什麼呢？他到底又在算計什麼？
走出這棟大樓的時候，卓然站在樓下，回頭仰望著數十層高的大樓，心中一片恍然。仔細想來，她似乎從來都沒看透過冷尊的心思。從一開始到現在，她都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他敷衍的話，她當了真，他說了真話，她卻當成了假話。就在她想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地判斷他的話的真假的時候，他卻突然不說話了。
哎，好累啊。卓然收回望著這棟大樓的視線，光潔明亮的建築瓷磚在夏日強烈的光線下閃閃發光，晃得眼睛好難受。
她轉身跟著她的上司走到一個臨時停車位上坐進了公司裡公用的那部豪車，這是公司的老闆花了大價錢買的名車，就是為了外出談生意的時候充門面的，若不是今天為了這一單大生意老闆也不會批准用這麼一部豪車的。
公司老闆和部門經理一定不會知道，這部他們看著很是氣派的車子，在冷尊的眼裡什麼都不是。冷尊的那部爵世車，全球範圍內屈指可數。
車裡，業務經理拿著那份帶著冷尊的親筆簽名的合同喜不自勝，大生意，大生意啊！招呼了開車的司機說：「等一下回去了我就給老闆提議，今晚全公司員工一起去聚餐！」
卓然默不作聲的看著上司開心的樣子，心裡卻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她感覺冷尊這也機關算盡的人，簽下這個合同的目的，一定不單純。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卓然坐在車裡發呆的同時，那棟被夏日陽光照耀的閃閃發光的數十層高的辦公大樓裡，董事長專用辦公室裡，冷尊手插在褲兜裡，臨窗而立。落地窗子的好處就是視野格外的開闊，他就這麼站著也能清楚的看到卓然離去時回頭仰望的模樣。
董事長首席秘書，唐秘書端著一杯飲品，走了進來。看到冷尊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子旁，出神的看著窗外，像是在尋找什麼，又像只是單純的發呆。發呆？董事長這樣的人怎麼會發呆。四十多歲的唐秘書很快的就想到自己從總部趕過來進電梯的時候看到過卓然。
能讓董事長如此不知所措的人，大概就只有那個女孩子了。
唐秘書歎了口氣，出聲提醒冷尊：「董事長，該喝藥了。」到底是個年輕人，彆扭的不肯喝藥，她想了好久才想出這麼個法子，把藥汁放進放飲品的杯子裡。
冷尊回過神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端起杯子來，幾口就喝光了裡面的藥汁。喝完後急切的問唐秘書：「唐姐，我今天見到她了，你說女孩子不喜歡強硬的男人，我就沒強迫她。可是看到她走了，我的心裡又不甘。」
唐秘書微笑了一下，這才想起前些日子在總部的一次閒談，她告訴冷尊說，女孩子多半不喜歡被強迫，不喜歡強勢霸道的男人，喜歡溫柔體貼的男人。她當時不過就是隨口一說，不想冷尊卻記在了心裡。商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鎮定自若的男人，竟然也有這麼患得患失方寸大亂的時候。一物降一物啊。
想到這裡，唐秘書笑了一下安慰說：「尊少不必擔心，卓然小姐會明白你的心意的。」說完後已然打定主意，她這個董事長秘書該為這個年輕得小伙子做點什麼了。
冷尊抬手揉了揉額頭，分析經濟數據預測金融風險都沒有讓他這麼頭疼過。上次被唐秘書一點撥他也想明白了，他當初自作主張的給她注射**天使，強迫她在身下承歡，逼迫她，壓制她，確實不太對。他就是想把她留在身邊，看著她，得到她。卻不知他滿足私慾的同時卻傷害了她。
到底怎樣才能讓她重新愛上自己呢？冷尊真的犯難了，對於女人，從來他都是勾一勾手指就可以了，他從來不用去顧及女人的心思，享樂之後給一筆錢就了斷的乾乾淨淨了。從來都是女人們費盡心思的討好他，他何須去迎合女人的心意？
現在這個女人一點也不願意討好他，他又做不到對她放手，只能費盡心思的去迎合她，這才發現自己追女孩子的技能幾乎為零。
冷尊承認追求女孩子這一點上自己遠不如吳明，曾經吳明可以輕而易舉的帶走她的心，現在想起來，冷尊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他冒了好大的風險救活了吳明，萬一吳明又三言兩語的把卓然哄走了，他冷尊豈不是虧大了？
唐秘書看著坐在辦公桌後一會皺眉一會薄怒的樣子，感覺這個樣子的他才是真實逼真的，才有著一些和年齡相宜的味道。從前她剛進集團公司的時候，都快要懷疑他年輕的皮囊下藏著的是一顆滄桑的老狐狸的心，太精明，太老成，太陰狠了。
端著飲品的杯子，唐秘書悄悄地退出了董事長辦公室。將手中的工作分配給這個分公司的其他秘書去做，安排妥當後直接下樓開了車子離開了。
卓然跟著業務經理回到公司的時候正好是中午，老闆親自迎了出來。晚上全公司的員工一起聚餐的提議一下子就通過了。大家都特別的開心，卓然卻高興不起來。今天見到了冷尊，看到他沉默不語的態度，讓她的心裡很是不踏實。猜心的遊戲真的是一點都不好玩。
中午下班的時候，卓然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的電話。接聽了後對方說想約個地方一起吃飯，報了家門說姓唐，是冷尊的秘書。
一聽到對方是冷尊的秘書，卓然就警惕了起來，合同都簽了，現在大傢伙的就等著晚上的慶功宴了，冷尊他該不會是要反悔吧？出爾反爾的事別人或許做不出來，可是冷尊若是想的話一定能做得出來的。他是誰啊，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
為了不讓好不容易簽下來的這單生意泡湯，卓然很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你說吧，在哪裡見面？我現在就過去。」
唐秘書說著：「我就在你公司的樓下等著，你下樓來就能看到我，不過可能要耽誤你一下午的時間，不知道你方便嗎？」
「方便。」卓然肯定的回答，只要能保住那個合同，耽誤一下午的時間算什麼。掛了電話後，卓然立刻就去想部門經理請了假，經歷一聽說是和客戶一起吃飯，立刻大手一揮就批了假，還很是周道的問卓然要不要多帶幾個人，卓然想了一下搖頭說：「暫時不用，先聽一下對方的口氣再說。」
經理滿意的點頭，這麼快就上手了，不錯，是個好苗子。大手一揮給卓然額外多批了一天的假。
卓然下樓之後就看到了寫字樓下面的停車場上一輛寶馬車旁，站著一位很是有氣質的資深職場女士。對方看到卓然下樓後揚了揚手，卓然快步走了過去，試探著問：「唐秘書？」
唐秘書微微點頭，和氣的伸出手：「卓小姐，幸會。」
卓然也伸出手去和唐秘書握了一下。握手禮是個很神奇的禮節，兩個陌生人握了一下手就算是互相認識了。
唐秘書很是直接的說明了來意：「今天是想約卓小姐你談點私事，與公事無關，我定了餐位，一起去？」
原來不是談公事的，這麼說今天簽的合同沒問題，卓然鬆了一口氣，點頭說：「好的，恭敬不如從命了。」
餐廳裡，唐秘書坐在餐桌旁，微笑著望著卓然，想要看看到底怎樣的一個女子，會如此的吸引尊少呢。
卓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地將一杯果汁推到唐秘書的面前：「先喝些飲料吧，飯菜還要等一會兒呢。」
是了，這是個善良可愛的女子，心思細膩，柔弱中帶著堅強，清麗的臉蛋不施粉黛卻美麗純潔，宛若水中嬌柔的水仙又彷彿春風中頑強拔節的青草，清新的氣質渾然天成。見慣了嬌艷的玫瑰富貴的牡丹，這樣的女子能讓人眼前猛然一亮。
唐秘書接過果汁喝了一口，開口直接問道：「你愛尊少嗎？」
卓然捏著飲料吸管的兩手指猛然抖了一下，即便是談私事也不用這麼直接吧。這個問題她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可是每一次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唐秘書輕輕地笑了，答案不用問已經明瞭，坐在對面的卓然聽到這個問題時不由一抖的手指已經表明了她的內心。愛，越是掩飾就越是掩飾不住。愛，深入內心深處時，連當事人自己都看不清楚呢。
兩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很快地就有服務員前來上飯菜。這家川菜館的菜品很正宗，色香味都恰到好處。
「你大概不知道吧，尊少是一個星期前才出院的。」唐秘書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看到卓然眼裡忽然亮起來的期待下的光芒，很滿意的笑了一下，這丫頭果然還是很關心尊少的。也不枉尊少如此的惦記著她了。
「出院時一聲叮囑了每天要按時吃藥，飲食上面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像這樣的辣椒就不能吃。」唐秘書說到這裡的時候指了指餐桌上盤子裡面調味的紅辣椒，「可是他的性子你也知道，執拗起來誰的話都不聽，總以為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從來不好好吃藥，接二連三的出去喝酒，酒是什麼，那可是比這紅辣椒還刺激的東西。」
「那他現在怎麼樣？身體還好不好？」卓然下意識的問了出來，話說出口之後才注意到對面坐著的唐秘書意味深長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夾了菜來吃以掩飾心裡的煩亂。
唐秘書微微歎了口氣說：「都這樣的折騰了身體怎麼會好？今天本來應該去醫院複查的，卻偏偏一大早就來了分公司，等著簽你們公司的那份合同。其實吧，這樣的事情由分公司的執行總裁出面已經是綽綽有餘，尊少他這是不放心，他呀，想見你一面呢。」
卓然的臉有些燙，心跳有些加快，雖然不知道唐秘書說的話的真假，可是聽到這裡她還是忍不住激動。是啊，當那天得知冷尊他冒險救活吳明的時候，她就開始激動了。若不是知道冷尊表裡不一的狡猾性子，都快要以為他是愛她的了。
當初他不是也挺關心沈嬌的麼，那一聲聲的寶貝兒叫得真是甜呢。卓然不覺得僅僅因為這些激動她就該為他打亂自己的生活，送上門去被他欺凌。曾經走過的路最好不要重複了，免得含著怨懟彼此折磨。
沉默了良久以後，卓然終於開口說道：「他對我的好我會報答他的，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他的未婚妻是沈嬌，不是我。」
唐秘書輕輕搖頭說：「不對，你說的不對，他愛的是誰和他的未婚妻是誰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是他的秘書，我看到過他為了你左右為難患得患失，卻沒有看見過他為沈嬌費過一點點的心思，我見過他為了你做出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卻沒見過他為沈嬌做過一件事情，哪怕是打一通電話這樣很小的一件事情。」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都要告訴你，冷尊他真的是很愛你。也許他曾經深深的傷害過你，可是他正在為了你改變，他會找到正確的方法來好好地愛你的。這樣的愛情和這樣的愛人並不多見，請你，請你一定要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了的時候才追悔莫及。」唐秘書伸出手拍了拍卓然的手說：「再給他和你自己一次機會吧。」
卓然縮回手，有些倔強的說：「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是他的秘書當然要替他說話了。你怎麼保證他除了沈嬌以外就沒有別的女人了？現在不是我給他機會而是他是否能放過我，我和他根本就不合適，我想要的生活，是平淡安靜的。他永遠都不可能平淡也安靜不下來。」他的遊戲規則裡什麼都有卻獨獨沒有平淡安靜。
卓然不由想起那天在百貨大樓裡看到的那對平凡的小夫妻，她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可以讓自己有所依靠的伴侶，一起吃飯逛街，算計著錢給對方買禮物，相互扶持著走過一生。不是豪華莊園裡面的金屋藏嬌，也不是一張張金卡裡巨額的存款。
唐秘書語重心長的勸著卓然：「他不愛沈嬌，更沒有別的什麼女人，曾經他手下的一個叫詩詩的女子暗戀他，差點就爬上了他的床，他當即就把她調到了很遠的地方的一個分公司。外人都覺得有錢的男人都花心，其實不是的，尊少他其實是個很長情的人。」
詩詩？卓然自然是記得她的，那是個美麗機靈幹練的女子，曾經在酒會上幫著卓然化妝打扮過，是冷尊手下一員得力的助手，只是沒想到她因為這樣的原因被遠調了。好亂又好累，卓然扶著額頭，看著餐廳的雕花牆壁，想著要不要相信唐秘書的話。
對於冷尊，卓然做不到不管不顧，因為不忍心，可是要她相信他的感情，去他身邊，她也辦不到，因為曾經受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