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文 / 將暮
卓然直到今天從坤子的嘴裡才明白了當初那幾天事情的原委，是啊，那幾天冷尊的臉色一直不好蒼白的厲害，嘴唇都沒什麼血色，小田還給他做了一大鍋補血氣的湯呢。就是他最後受傷倒地的時候，昏黃的路燈照射下的臉龐還是蒼白的。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抽血救人？
這樣想的時候卓然也這麼問了出來：「他為什麼要抽掉那麼多的血去救人？」他從來都不是個善心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會爭取最大的利益，算盡機關，手段強硬。
「為什麼去救人？卓然小姐你竟然不知道？」坤子忽然覺得尊少有些可笑了，花了這麼大的本錢來討這個女人歡心，險些連命都丟了，到頭來這個女人竟然毫不知情！坤子看著卓然，她根本就是個平凡的女人麼，不過就是臉蛋可人一些，心思單純了一些，瞧瞧這身粗鄙的衣服，連尊少手下打雜的小秘書都不如呢。真不知道尊少看中了她哪裡。
「你快說啊，他為什麼要去救人？他到底救了誰？」卓然一點耐心都沒有了，顧不上夫人黃月的臉色，也顧不得陳媽的目光直接詢問坤子。
坤子收回投射在卓然身上的鄙薄憎恨的目光，淡淡的說出兩個字來：「吳明。」
天地同時晃動了一下，卓然感覺腦袋一陣眩暈，她當然記得她曾經玩笑著說，隨便拉一個男人嫁了也不會嫁給你，除非能讓吳明活過來。卓然也清楚的記得，冷尊對她的乾媽說，他要和她訂婚，要她做他的妻子。這世上的事情多麼的可笑，她真心真意的等著他歸來的時候，他拋棄了她，她斷了癡心和他玩笑的時候，他卻當了真。
「呵呵，你和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卓然看著坤子笑了起來，玩笑，一定是在開玩笑，冷尊他不是最擅長把玩笑話說得跟真的似得麼，「吳明已經死了啊，怎麼能救得活呢？你和冷尊串通好了給我開個大玩笑是嗎？」
坤子鄭重其事的回答說：「吳明沒有死，他早就計劃著脫離殺手組織了，那一天不過是他的一個脫身之計，瞞過了尊少和殺手組織的眼睛後就被人從海裡撈了出來，可惜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他的血型特殊，差點因為失血過多沒辦法及時輸血而死。幸好尊少查到了他的計劃，並且，毫不吝嗇的抽了自己身上近半數的血來救他的命。」
真的是這樣嗎？卓然輕輕搖頭：「我不信！吳明死了，我親眼看到他被扔進了大海，你騙我的！你說的那個人不是吳明，不是的！」
「到底是不是吳明，你可以自己去確認，他的後背有一塊淡紫色胎記最好辨認，就在後背偏下接近腰部的位置。」坤子說著這些的時候看著卓然的眼神更加的鄙薄了，他一定是以為她早就和吳明有過苟且之事，畢竟她當初曾今和吳明走的那麼近，說他們沒有肌膚之親誰都不相信，只要親熱過，她一定會看到吳明後背的胎記。
可是卓然和吳明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清清白白啊，她如何知道吳明的後背是否真的有那麼一塊淡紫色胎記呢。卓然一時愣住，好半天才想起來春枝，春枝和吳明的關係那麼好，她一定會知道吳明身上胎記的事情，對，打電話問春枝。
就在卓然手忙腳亂的找手機的時候，忽然看到黃月的臉色很激動，她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激動難抑的看著坤子，有些哽咽地問：「是不是淡紫色，桃子形的胎記？」
坤子曾在吳明的身邊守過一兩天，直到他情況明顯好轉了才離開的，護士擦身的時候，他很清楚的看見過，吳明後背上的胎記確實是淡紫色桃子形的，只是夫人如何會知道呢？儘管坤子的心裡很是疑惑，最上卻是肯定的回答了黃月：「是的。」
「快！快帶我去見他！」黃月有些焦急的拉住坤子的衣袖，坤子質地上乘平整光滑的西裝衣袖被黃月扯出好幾道突兀的褶皺來。
坤子有些疑惑的問黃月：「夫人，你要去見誰？尊少還是……吳明？」
「去見吳明！」黃月很是堅定的回答。
坤子頓時愣住，這位夫人前一分鐘還為了尊少的傷勢大動肝火，現在竟然這麼快的就把她口口聲聲說的「尊兒」拋到了腦後，要跑去見另一個不相干的人，這樣的母親難怪尊少不會認她。可是坤子想著自己這個做助理的，沒有立場插手僱主們的事情，夫人說去見誰那就去見誰吧。反正尊少他從來都沒怎麼把這個母親放在心上。
由於黃月的立場堅定，坤子便很是順從的按照黃月的指示，開了車載著她朝吳明住著的醫院趕去。
車子很快就離開了冷家老宅的大門，直到看不見蹤影的時候，卓然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客廳裡追到門外了，此刻正站在別墅小樓的門外，頭上是夏日特有熾熱的陽光，照在身上的時候又止不住開始出汗。
「小然，進屋喝點水吧。」陳媽熱心的招呼著卓然。現在宅子裡就剩下了陳媽和卓然了，夫人不在家，就不用拘束了。
卓然搖了搖頭，心裡好煩躁，吳明沒有死，冷尊把他救活了，也不知道冷尊他現在怎麼樣，臉色還那麼蒼白嗎？仰頭看著明亮蔚藍的天空中幾縷白雲，多麼安靜的世界啊，可是為什麼總是有這許多讓人猜不透的事情呢？是自己太簡單，還是他們都太深沉複雜？
在夏日炎熱的陽光中站了好一會兒，卓然才想起自己剛才想要做的事情，翻出手機來，翻到春枝的號碼撥了出去，號碼已經停用，無人接聽。卓然有些嘲笑自己，這個號碼是春枝扮成保姆的時候用的，現在人家春枝早就不用扮成保姆，這個號碼自然也不會用了。而且中間隔了這麼些時間，出了這麼多變故，以前的號碼聯繫不上似乎也很正常。
播完春枝的號碼後，卓然想要給冷尊打個電話，電話撥了一半就掛斷了，她想了起來冷尊的電話還在她手上呢，現在就放在她的那個狹小的出租屋的舊傢俱的抽屜裡面。那天晚上坤子護著冷尊走得太急，卓然沒機會把手機還給他。
千頭萬緒的事情，卓然感覺好亂。她放好手機，看到陳媽關切的眼神，勉強的笑了一下說：「沒事，陳媽你進屋去吧，外面太熱。我還有事，先走了。」
「小然，要是心裡不舒服就去找陳曦說說話啊。」陳媽想要寬慰卓然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孩子們都大了，自己這個沒化的老人，想管也管不了了。
卓然笑著點頭說：「我沒事，陳媽你放心吧，你快進屋去吧。」說完後聽到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朝著揮了揮手後翻出手機來一面接聽一面朝冷家老宅的大門外走去。
電話是卓然今天準備去面試的那家公司打來的，人事主管詢問她為什麼還沒到，是不是放棄了這次面試。卓然回應說遇上了些急事耽擱了，這就趕過去。連說了好些抱歉的話，掛了電話後，卓然攔了輛出租車朝面試的那家公司趕去。
先不說這次面試能否通過，光是這一來一去打車的錢就花了不少，生活啊，好像從來都不曾真正的寬裕過。卓然坐在出租車的後排位置上，歎了口氣，其實現在這樣也好，吳明沒有死，冷尊也沒有出大事，大家都好好地活著，而自己只要能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所有的事情就都好了。
仔細想想，現在的局面就挺好，都好好地活著，保持距離，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平靜安寧。可是理智並不能代表情感，如果現在的局面真的好，為什麼心裡會這麼的煩亂呢，放在自己手裡的冷尊的手機要怎麼還給他？他現在真的已經無礙了嗎？那天他渾身冰涼瀕死的樣子真的好嚇人。
有時候無心插柳居然還能長成樹蔭，對於今天的面試卓然本不報什麼希望的，因為前些天自己那麼的精心準備了還是因為各種的原因沒有通過面試，今天的心情這麼亂，估計沒戲了。誰知面試後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電話通知近幾天去公司報到。
接到報到通知後，卓然特別開心，畢業來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不是以前做的兼職類的臨工，也不是冷尊施捨給她的工作機會，這是她憑自己的實力得來的正式工作呢。她打電話給陳曦分享了自己的喜悅，還約好了等拿到第一個月薪水的時候就一起出來吃飯。
夏季的天氣依然炎熱，生活的環境艱苦了些，沒有空調，好幾次半夜被熱醒，工作的薪水低了些，勉強只夠維持生計，可是卓然並不覺得苦。因為這是她自己的生活，不用看夫人的臉色，不用像從前那樣因為兼職收入的不穩定而鬧心。生活就這樣安定了下來。從前夢寐以求的事情，突然之間就實現了。
轉眼一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忙碌著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卓然上班的公司規模並不大，可是她如此的珍視這一份工作，凡事分配到她手上的事情全都完成的一絲不苟，良好的工作態度受到上司的好評，將試用期從三個月縮短到兩個月。
初入職場的卓然，深刻的體會到事業對於一個人的重要。忙著工作的時候，可以忘記過去，忘記憂傷，甚至可以暫時的忘記那些讓人煩亂的心緒。尤其在領到薪水的時候，那種樸實的成就感，讓人心裡特別的滿足和踏實。
然而工作上的事情，有時候會順暢一些，而有時候卻又非常的棘手。卓然進入公司後的第二個月，鑒於她工作態度的踏實，總經理把她從行政後勤部門掉到了業務部，說是好鋼用在刀刃上，好員工就要用來提高公司業務量，對於一家企業來說，除了銷售盈利以外其他的環節都屬於成本。
卓然進入業務部的第二天，就來了一個大客戶。總經理為此特地召集了整個業務部開會制定了營銷方案，甚至連客情關係什麼的都計劃進來了，的確，只要拿下這一單整個公司這個季度的業績報表就很漂亮了。卓然作為部門的一份子，對於這單生意也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客戶方面似乎也很有誠心做這一單生意，很快地就發了郵件約了到他們公司裡針對這個訂單做進一步的討論。客戶方是個大型的公司，將談判的地點約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也是合情合理的。卓然的頂頭上司業務部經理很是熱情的應了下來，客戶就是衣食父母，得罪了誰都不能怠慢了客戶。
按照約定的時間，卓然跟著部門經理攜帶著非常完善的產品資料，來到了客戶公司的大樓下。這是一家規模極大的企業，讓卓然不由想起了她曾見識過的聚眾集團。氣勢恢宏，估計又是行業中的龍頭老大，這一點從自己的頂頭上司的一副眼饞的奴才相裡就能看出來。什麼是真理，錢財和地位就是真理。
有行政部長相甜美的秘書引著卓然和她的上司進了電梯，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最先看見的是個透明敞亮的會談室，面積之大竟可以涵蓋卓然所在的小公司的所有面積了。和這樣的正牌企業相比卓然所在的那家公司幾乎可以算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小玩意了。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嘛。
秘書小姐很是客氣的說：「請稍等，我們董事長正在忙，等一下就過來。」
「不急，不急，我們多等一下沒關係。」諂媚的口氣說著討好的話。卓然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站在會談室的門口處很是諂媚的和小秘書說著話，若是等會見到了對方的董事長了還不得跪下來磕頭？這還是平時在公司裡頤氣指使的業務部經理嗎？
也許是看出卓然的不屑，部門經理瞪了她一眼：「打起精神來，這一單若是拿下來夠我們吃上好幾年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聽到沒？」
利字當頭，其餘所有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卓然也想拿下這一單生意好多拿些獎金，於是點頭回應說：「是，經理，我一定努力。」
經理打量了卓然幾眼，有些後悔：「昨天忘了告訴你今天要好好打扮一下了，你看看你這身衣服，還沒有人家的小秘書穿著的衣服好看，臉上也沒化妝，哎……算了，現在來都來了，等一下一定要好好配合，這個單子一定要拿下！」經理的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是心裡還是很滿意卓然這個助手的，他手下的整個業務部，也就卓然看著養眼一些。
卓然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這已經是她能拿出來的最好的套裝了，花了她小半個月的工資買的呢。一片安靜之中，會談室門外拐角的走廊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同時還有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正在講電話：「……這事你去處理，不用請示我，好了，就這樣，我還有事。」
預料過好多種重逢的場景，從沒想過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卓然出神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拐角處的冷尊，他剛講完電話，點了掛機後將手機放回口袋，他身後的秘書穿著精緻的職業套裙，手上抱著一疊件，妝容美麗，踩著八公分閃亮的高跟鞋亦步亦趨的跟著。
「董事長先生，您好，我們是xx公司業務部的。」業務經理伸出手想要和冷尊握手。可是冷尊卻絲毫不予理會，直接推開會談室的門走了進去。倒是他身後的美女秘書很是客氣的開口說：「二位請進，讓你們久等了。」
冷尊走進會談室，很是隨意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的時候，卓然才回過神來。拿著手中的營銷資料，跟著自己的上司在秘書的微笑中也拉了椅子坐了下來。她低頭的時候看到自己腳上半舊的高跟鞋，本來是上月才買的，可是就這麼一雙鞋子，每天都穿，半個多月下來不舊都難。
也難怪冷尊如此的傲慢，卓然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自己的上司說的對，她從頭到腳連冷尊身邊的小秘書都及不上。從他上次出事被坤子護送走，已經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大概他早已認識了許多美麗優秀的女人吧，剛才卓然看到他用著的手機已經換了新的，也許這段時間裡他換了的遠不止一部手機吧。
心裡有些失落，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酸澀。卓然抬起頭來，強裝鎮定的聽著自己的上司很是諂媚的向冷尊介紹著自己的產品以及價格上的優惠。和自己上司熱情到近乎諂媚的態度相比，冷尊的態度則是非常隨意的，他竟然漫不經心的點了一支煙，走神一樣的看著會談室窗子上質地上乘的百葉窗。
他這是什麼態度！叫了人來談生意又這麼一副不當一回事的樣子，這也太傲慢了！卓然有些不滿地看了冷尊幾眼，這時上司談到了價格的優惠，卓然很是配合的從帶來的一疊件中抽出那份關於定價的件來，推到冷尊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