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缺月與和氏璧 文 / 君火(書坊)
姬乘風腦子裡轟了一聲，身體如彈簧一般迅速彈起，手指棺中結結巴巴的道：「師父，他、他還活著！」
關山一驚：「怎麼可能？他都已經開始腐化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徒兒向來不會信口開河，而且自己之前也確實聽到了呼吸聲，忙上前查看。
這一看他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只見棺中之人逐漸變成灰白色的頭髮中，又長出了黑色的頭髮。臉上乾枯的皮膚片片掉落，露出裡面粉紅色的嫩膚，上面還有新鮮的血跡。而他的胸腔，果然在微微起伏。
關山暗叫一聲不好，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七轉返童術」。「七轉返童術」每三百年一轉，此人看起來如此年輕，恐怕已經是最後一轉了。一旦轉化完成，世間只怕再也無人能夠制他。
看這人的秉性，為了自己的長生大計殺了那麼多的人，也不是個善茬子，一旦出世，免不了血雨腥風。想到這裡，關山不再猶豫，取出黑劍，一劍便刺入棺中那人的心臟。
那人猛地睜開眼睛，痛得如同嬰兒般哇哇叫了幾聲，身體不斷抽搐。過了約有一支煙的功夫，終於再無聲息。只是他那雙沒有眼白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關山，滿是怨毒之色。
關山拔出黑色短劍，擦去上面的血跡，對姬乘風道：「沒事了！」
眼看著師父當著自己的面殺了那具「屍體」，姬乘風驚得臉都有些抽筋了，好半晌沒緩過神來。
關山搖了搖他的身子：「別發呆了，快把棺材裡的東西清理出來！」
姬乘風應了一聲，心有餘悸的看了眼棺中的屍體，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屍體身上，這會兒才發現，棺中竟然堆積了不少的東西。在屍體的左手中，握著一件潔白的玉器，露出一小截，看不到完整的器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屍體的雙膝之上擱著一個金函，金函表面刻著一個像羅盤一樣的東西，分成一小塊一小塊，每一塊上面都有形狀奇異複雜的符號，似乎可以移動。屍體的右手正扣在金函上。此人至死都不願放開這兩樣東西，應該是生前極為看重。
在屍首的兩旁，還堆著各種各樣的玉盒、玉器、漆器和金屬器件，至於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倒是不多，看來此人生前並不是很看重世俗財富。
這些東西上面都掉了一層黑色的塊狀物，像鱗片一樣，還有不少鬍鬚毛髮之類的東西。他隨手從屍體的肩膀上拿起一塊，問師父：「這是什麼東西？」
關山瞥了一眼，道：「那是他掉落的老皮……」
話還沒說完，姬乘風就一把將那黑色塊狀物仍得老遠，在衣襟上不斷的擦手，噁心得要命。他不知道「七轉返童術」的事，皺眉道：「這人不會是得皮膚病死的吧？太不講究了！」
關山笑了笑，沒有答話。
「蓮棺」有一米多高，姬乘風的手臂並沒有那麼長，要取出這些陪葬品，就必須將身子探進棺材內。這樣就難免要與屍體近距離接觸。姬乘風對此頗有些抗拒，正在猶豫之際，關山已經看到了屍體手中握著的那件玉器，頓時眼前一亮，一迭聲的催促道：「快，快把他手裡的那件玉器取出來給我看看！」
姬乘風無奈，只好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探身去取那件玉器。誰知他的手剛接觸到玉器，屍體的頭突然往下一垂，快速往他脖子上咬去。
一股陰風襲來，姬乘風感覺脖子就像被鬼親了一下，陰冷出一身雞皮疙瘩。他身子猛地一挺，快速退出棺材，手中卻仍緊緊抓著那塊玉器，背上已驚出一層冷汗。
關山自然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忙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感覺哪裡不對勁？」
姬乘風全身冰冷發麻，僵硬的搖了搖頭，再去看那屍體時，頭仍是低低的垂著，並沒有進一步動作。仔細一看才明白過來，敢情是屍體腐化時脖子承受不住頭顱的重量，自然垂下，倒是嚇了他一跳。
關山閱歷豐富，也想通了這個道理，謔笑道：「都說人嚇人，嚇死人，這屍體嚇起人來，倒也毫不遜色。我看吶，其實大多數的人，都是被自己嚇死的。」
姬乘風心緒稍平，將手中的玉器拿到眼前一看，只見那是一塊月牙形的玉器，溫潤瑩透，白如凝脂，細膩光滑，手電光照上去，有瑩瑩寶光透出，十分喜人。他看不出來歷，便將其遞給關山道：「師父，這塊玉器很有來頭嗎？這人竟然至死都不肯放手。」
關山小心的接過玉器，湊到手電光前全神貫注的鑒賞著，似乎忘了自己還身處墓室之中。他一邊看，還一邊將玉器不停的掉轉方向。姬乘風驚訝的發現，隨著方向的變化，那塊玉器竟然也在變幻著色澤，一會兒成綠瑩瑩的碧綠色，一會兒又成溫潤剔透的乳白色，光芒閃閃，將關山的手都映照得如同玉雕一般。
姬乘風學習琢玉多年，對於玉石的鑒定也有一定的造詣，開口道：「師父，這有點像是月光石的特性啊！」
關山並不答他的話，眼睛片刻不離那塊玉器，呼吸越來越粗重，臉上的神色也如那塊月牙形玉器的顏色一般，不斷變幻，一會兒狂喜，一會兒疑惑，一會兒驚奇，一會兒不解……
姬乘風雖然滿腹疑竇，卻也不敢再打擾師父，便趁著這個間隙將棺中的物品全都清理了出來。
剛清理完，就聽關山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在他身後問道：「乘風，你知道這件玉器的名字嗎？」
姬乘風心裡正憋得難受呢，忙轉頭道：「正要向師父請教！」
關山眼中泛出奪目的神采，喃喃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就是傳說中的『缺月』啊！」
「缺月？很有名嗎？」姬乘風愣了楞，歷史上有名的玉器他大多聽說過，似乎並不包括這件「缺月」。
關山道：「『缺月』在歷史上名聲不著，但『和氏璧』你總該聽過吧？」
和氏璧？姬乘風又是一愣。只要是有點歷史常識的人，就沒有不知道和氏璧的。「價值連城」這個成語最開始就是說和氏璧的。連小學課本上都載有「完璧歸趙」的故事，在中國可謂耳熟能詳。師父提起這塊聲名顯赫的玉璧幹嘛？
驀地，姬乘風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五代時前蜀道士杜光庭《錄異記》中關於和氏璧的記載來：「歲星之精，墜於荊山，化而為玉，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卞和得之獻楚王，後入趙獻秦。始皇一統，琢為受命之璽，李斯小篆其，歷世傳之。」
《錄異記》中記載和氏璧有「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的特性，倒是跟這塊「缺月」所表現出來的極其相似。難道「缺月」就是和氏璧？可和氏璧不是被秦始皇雕琢成傳國玉璽了嗎？再說了，二者的大小也不相符呀！
或許，「缺月」就是一塊跟和氏璧類似的玉石吧！其實和氏璧雖然是一塊寶玉，但這世上未必就沒有能跟其媲美的玉石。和氏璧之所以被視為不世出的奇寶，主要還在於其自身承載的歷史價值和化價值。有句話說，沒有故事，不成人生。人生的精彩還在於經歷的積澱。寶物也是一樣，有了傳奇故事，才能被人記住，並津津樂道，代代流傳。這才是其永恆的價值所在。
在姬乘風看來，和氏璧那樣的寶玉，未必就是獨一無二的。想到這裡，他試探著問道：「師父，您的意思是不是『缺月』跟和氏璧是同類的寶玉？」
關山像撫摸情人的肌膚一般輕撫著「缺月」，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聲調道：「不是同類，這就是和氏璧！」
「什麼？」姬乘風驚道：「這怎麼可能？」
關山眼皮微微一抬，說道：「你大概想說，和氏璧被秦始皇製成傳國玉璽了吧？」
姬乘風道：「難道不是嗎？」
關山道：「據史書上記載，確實是這樣的。不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嬴政橫掃**，並一宇內，將各國的國寶都收入囊中，和氏璧就是其一。嬴政自稱始皇帝，命丞相李斯將和氏璧製成傳國玉璽，上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希望江山萬年。但當時和氏璧並沒有全部用完，還剩下一小塊。這種寶物是可遇不可求的，秦始皇不忍捨棄，便命工匠按照其形狀製成了這枚『缺月』！這件事不見於正史，但在李斯的私密筆記中卻有詳細記載。」
聽到這個傳說，姬乘風腦海深處似乎想起了什麼，卻又一時抓不住重點，只好暫時撇開，不解道：「為什麼叫『缺月』呢？這個名字聽起來口彩似乎不大好！」
關山道：「據李斯所言，這個名字是秦始皇親自定的。當年秦始皇年華漸老，常歎人生如月，缺憾永遠多於圓滿。這可能是人到老年常有的一種感歎吧！他晚年熱衷於求仙問藥，大概也就是基於這個原因。」
說到這裡，關山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據李斯的筆記記載，秦始皇對『缺月』極其喜愛，時常把玩，從不離身，死後也用來陪葬了。剛才我就一直在思考，『缺月』怎麼會出現在崑崙山的古墓裡呢？這個問題我實在是想不通。」
姬乘風道：「或許是這人從秦始皇陵裡面盜出來的吧！」
關山道：「不可能！秦始皇陵裡面埋藏了無盡的寶藏和秘密，幾千年來，打秦始皇陵主意的人還少嗎？但據我所知，還從來沒有人成功進去過。當年秦始皇的安葬工作是由李斯主持的，他說『缺月』用來陪葬了，可信度應該是很高的。可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雙目注視著蓮棺，「現在，我對這個墓主人的身份是越來越有興趣了！你快看看，其他的陪葬品裡有沒有關於他身份或來歷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