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疾步有著密密麻麻的字記載,深讀下來極度耗費眼力和精力。因而柳寒僅僅讀了一遍便是淺嘗輒止,這倒不是因為他知難而退,而是柳寒更喜歡將前人的記錄當做引子,進而自行順著這模糊的引線揣摩其中的套路,前奏不需要太過於明確,只求過程與結果極盡完美,若是在此基礎上還誤打誤撞出一些自發的理解,那便是再好不過。這是柳寒修煉幾本功法之後自悟出的東西,赫陽沒有絲毫干預。
毒門的修煉室埋藏於地底,極像那沙漠之中隱匿於沙子底下的蠍子窩,雖然隱秘,卻培養著一隻隻冷不丁便在背後狠狠咬人一口的毒物,讓人防不勝防。只不過這支野心勃勃的小型軍團,卻是在還未成型的時候,便是陰差陽錯的栽倒在柳寒的手中。也不知道算不算天意安排。柳寒晃晃腦袋不去想這些沒用的東西,閉眼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熱浪氣息,心頭不由對這些熱氣的來源有些詫異與好奇。靈魂之力略微擴散,細膩的探索了片刻之後,方才瞭解到這個修煉室有著無數道細小的支脈,錯綜複雜的蔓延到卡塔沙漠之中,吸收著沙漠之中的點點熱氣,從而使這個修煉空間一直保持著精純的能量。這是當初毒玄費盡極大的手段與心計方才鋪墊出這麼完美的構造,然而自己還未嘗到多少甜頭,便是拱手相讓,便宜了這個他至死都不明底細的少年。
「修煉靈氣切勿操之過急,太早開刀非但嘗不到甜頭,反而還可能會讓自己咬到苦果。包括功法的修行也是如此,所有人都不喜歡苦,然而現實卻是逼人做出選擇,要麼先苦後甜,要麼先甜後苦,不少人都走了彎路。只不過你不會,有我的調教與督促,你根本沒得選。」赫陽笑瞇瞇的模樣落在柳寒眼中有些不懷好意的意味,微微翻了翻白眼卻沒有出言反抗什麼。事在人為,柳寒也知道若想日後躋身那巔峰強者的層次首先便是要從現在起始,要有一路橫刀立馬披荊斬棘的氣魄,這是一種極可能傷痕纍纍甚至倒下的持續性狀態,雖然危險卻很刺激,很符合柳寒的口味。
氣息沉澱,心中靜若止水,柳寒融匯著周圍熱騰騰的氣浪,雙眸微閉,對鐫刻在腦海中的奔雷疾步功法進行一字一句徹頭徹尾的細緻鑽研,這個過程一晃便是兩天時間,處於恆溫環境的柳寒當然感覺不到,也不需要知道。
柳寒的主修性質是火屬性,這是赫陽潛移默化的影響,只不過相比起赫陽那狂暴之極的曜日輪,柳寒的火屬性明顯沒有那麼暴躁也沒有那麼精純。相反還有著一絲讓人極容易心平氣和的敦實之感。這是因為柳寒的命輪是自然之輪的緣故。自然,匯聚大千世界,風雷雨雪電,包括火,都是囊括在這麼一個龐大的體系之中,正好是均勻配合,既不會讓某一方顯得太突兀,也不會讓另一方顯得太暗淡,如同一個大熔爐般海納百川,頗為雜駁。柳寒就是這麼一個大熔爐,他可以在容納火屬性功法的同時,還能將其他屬性的功法一網打盡,屬性相剋而導致的衝擊現象在柳寒身上不會發生,這讓人眼紅的體質,便是赫陽所羨慕柳寒的地方。他能塑造命輪卻不能改變這種天注定的屬性,而他也沒有告訴過柳寒,自然之輪在他那個位面,都是讓人唏噓感歎的稀奇東西。
「呼。」
身起,風過,幾乎是一瞬間的視覺模糊,柳寒的身軀,便是出現在距離先前位置二十多米的斜對角處,彷彿醞釀著什麼東西的眸子乍然睜開,眉頭略微一皺。再度一晃,原形歸位。來回四十多米的距離絕對不超過一個眨眼的時間,而這只是對功法一知半解的柳寒第一次的施展,談不上爐火純青不過卻也絲毫看不出任何生澀的痕跡,若是旁邊有人絕對讓會讓他們瞠目結舌刮目相看,然而臻於完美的柳寒卻並不滿意,施展奔雷疾步的他並未有絲毫身若殘雷的體驗,以這種速度縱然能夠在大靈徒手中逃脫,不過卻不能起到反手一擊的效果,這麼一來便是會讓這本速度著稱的功法大打折扣。心中念頭飛轉,柳寒沉默不語的認真思索著突破口,赫陽也不打斷他的思緒,這就是柳寒堅持的固執,他明明知道將功法再看一遍便是會豁然開朗,只不過不願意趨於下乘的柳寒卻依然偏執,除非實在遇到解不開的難題,不然就這麼一人靜思。
這麼一想,便是二十多天。
狐王本就溫和如玉的臉龐在蹭上一抹紅光之後更是顯得神采奕奕,微瞇著老眼左右張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溫不火的品著一旁的茶水。他沒有急著去接待這些或熟悉或陌生或者壓根只是來湊熱鬧的大小勢力,性子淡泊的他也不在意這些人急欲巴結的火熱視線。微微一笑,一筆帶過,所有重禮全部交由下人打點,他不想不看不聞不問,就算對下人忍不住會偷偷監守自盜的手腳心知肚明,狐王也不會追究,他看得開這些身外之物。而下方那些喜笑顏開的各方勢力也深知狐王的習慣,最討厭別人在品茶的時候無故打斷,若是誰愚蠢至極觸犯了這條界線,那無疑是在挑撥著這個卡塔山脈霸主心中壓抑著慍氣的底線。當然,白璃除外。
狐王今日的宅邸極有排場,紅光一片,宛如浩洋。鮮紅的燈籠與橫幅,繁如星斗,點綴著這座橫亙於落日帝國東部的巨大山脈。來來往往的人物都是在落日帝國周邊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大勢力。絲毫不比一些帝國峰會差勁。如此驚人的排場,若是無人點撥迷津,第一眼看上去的人定然會以為此處在舉辦什麼大型婚禮。而這一切皆是狐王的意思,不得不說老謀深算的他的確是別出心裁,一來紅色極其容易激發人的鬥志,能讓戰鬥打得出乎意料的精彩,再者還可以利用這種手段強迫勝利者就地完婚,一石二鳥,信手在握。狐王嘴角微笑,他幾乎是認定那個人族少年會贏,而且不管出於無奈或是自願,柳寒都沒法拒絕與白璃成婚的條件。畢竟卡塔山脈一山之王的頭銜,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無視的。
眉尖突然一挑,狐王目光稍稍偏轉,斜掃了一眼朝著自己走來的一道健碩身影,臉色不鹹不淡。端起瓷壺給自己的茶杯斟滿,隨後又給對面的空杯倒滿。
行走來的身影,高約兩米,虎背熊腰,健壯的身材如若一尊小山,金剛怒目的臉龐之上五官分佈的有些張牙舞爪,但也不算隨便。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時不時透露出一股野性的彪悍氣息,讓人心頭不由有些壓抑。此人便是狼王的兒子,狼騰。
狼騰的寬大腳掌隨便一步都要將地面踩的塵土四濺,直到戳出一個厚重的腳印方才心滿意足的繼續踏出第二步,這個微乎其微到別人無法注意的細節卻是沒有躲過狐王的視線,眉毛微微一皺,不言不語。他不討厭這個小子,不過卻也談不上喜歡,之所以當初讓白璃入嫁,則完全是出於對狼騰的天賦考慮,年紀輕輕便是達到大靈徒的層次,這在整個卡塔山脈都是出類拔萃的良才後輩。但是無論怎樣,他都無法理解這個小子有些目中無人的囂張跋扈。雖然年少輕狂可以理解,不過狼騰舉止毫無遮攔,太過於偏激。不懂得忍讓為何物,只知悶頭朝前,哪怕碰到障礙也只有一味的強行撞過去。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在這林林總總的對比之下,更是讓狐王對那個懂得隱忍與退讓的少年心中浮出一抹期待。
「岳父大人!」端起狐王準備的茶水一飲而盡,狼騰衝著眼前這個在卡塔山脈話語權最有份量的老者恭敬抱拳,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只不過他的口氣卻依然單刀直入,先入為主,狐王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稱呼不怎麼適應,卻也不點破,屈指輕彈瓷杯,嗡嗡的瓷器聲如同絲竹般清脆入耳,淡笑道:「這個稱呼言之尚早,你也知道我需要驗證你的實力,在尚未塵埃落定之前,我岳父的這個頭銜,還未必給你戴的上。」
「憑誰?人族那個廢物?」狼騰嘴角扯了扯,牽引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岳父大人,你也知道,以我的性格,很少會將一件事過早便下定論。然而如今這件事,我卻可以毫不誇張的告訴你,人族的小子,不出三招,我便拖著他的屍體甩到你的面前,哦,不,或許連屍體都沒有,直接灰飛煙滅也說不定。」
「大話說的太誇張當心閃了舌頭。」狐王也沒動怒,搖了搖頭,靠著竹椅,緩道:「獸族與人族的隔閡一直頗大,你也知道我這次的固執己見得罪了多少狐族的老前輩,然而縱然如此,我卻依然不改初衷,這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那小子的價值。不怕和你說實話,那個小子的潛力,就連你都沒辦法比得上。你現在縱然已經達到一階大靈徒巔峰,不過即使這樣,你們兩個的對決,誰勝誰負還真難說。」
狐王的口氣,平靜如靜止的湖面,毫無波瀾,然而說出的言語卻很是犀利,無比尖銳刺耳。狼騰沒有出言反駁,只不過從其微微顫抖的腮幫卻不難看出其心境的巨大波動,他的脾氣是那種認準一路便是死不回頭的強牛性格。這種性格或許不討人喜歡,卻極易顯露出犀利的鋒芒,而也正是因為如此,狼騰的成就一直蒸蒸日上。當初就連狐王都是對之側目,欲將白璃許配於他。只不過這些頗為順風順水的成長如今卻是因為一個尚未謀面的小子以一種並不惹眼的手段插足而入。狐王甚至因為那小子連續否定自己,這讓狼騰的確有些吃不消。
「哈哈,老丈人,兩人在這裡談什麼呢,這麼投機?」一聲大笑從左側傳來,狐王面不改色,不理不睬,隨著笑聲落下,一道與狼騰容貌有著七分相似三分神似的男子龍行虎步,朝著二人快速踏來,打破兩人之間突然靜止下來的微妙僵局。早已習慣狐王淡泊臉色的他也不介意狐王的毫不理睬,只不過看著旁邊兒子的有些難看的表情,略微深思也是猜到了一些隱匿的東西,笑道:「老丈人,近來可好?」
狐王平淡一笑,算是禮節性的回應,「狼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和你初生牛犢的兒子一個德行,這般喜歡先入為主。老丈人還是岳父大人,我可還戴不起這麼一頂大帽子。」
「呵呵。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東西,難不成你認為人族那廢物能擊敗我兒子?」狼王口氣冷然,充斥不屑。不曾狗急跳牆。
「靜觀其變。」吹著茶杯水面上的一枚茶葉,狐王嘴角升騰一絲笑意,淡然道。
短短幾個字,如同**的引線,瞬間讓空氣之中充斥劍拔弩張的味道。而這一切,卻是因為一個尚未謀面的少年引發,實在讓人唏噓不已。而這更是讓狼王疑惑不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能讓狐王對他的態度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