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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百六十七章 日子沒法過了之內外開工 文 / 小樓明月

    第五百六十七章日子沒法過了之內外開工

    在鄔思道的眼裡,有人寧肯用十年的時間去佈置彌天妙局。

    而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十年這個時間單位,不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用法……君不見,干將鏌琊一擲十年,嘔心瀝血鑄一劍,終報家仇好一抨三王墳;越王勾踐一擲十年,臥薪嘗膽矢志復國,終勝夫差成東南霸業;晚唐杜牧一擲十年,載酒泛湖把楚腰,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東坡蘇軾一擲十年,不合時宜話淒涼,千里孤墳思量生死兩茫茫;英雄棄疾一擲十年,尋千百度把闌干幾乎拍扁,亦不見有人在那燈火闌珊處;紅樓雪芹一擲十年,批刪得冥頑石頭染人性,也道不盡大廈將頃悲涼泣?可是,俱往矣,作為現代人凌嘯無法置喙這些古人,卻更寧願師法於後人。

    俗話說,寧做強不做大!現在的中國已經夠大了,占世界三分之一的經濟總量,已經和超級大國沒什麼區別,但說到強,則未必。於是,火燒慈恩庵的案子一破,首犯格雅魯便將自己的臭皮囊,交給十三阿哥華麗地親手凌遲了,而超親王凌嘯,則把腐相漸露的華夏大地搬上瞭解剖台,大刀闊斧地除腐植新……考慮到自己的才情有限,凌嘯更願意把自己的黃金十年,打造出類似於新中國「一五計劃」那樣的工業化奠基之役!

    盛暑過後,十里荷花殘,三秋桂子香。

    中秋節的前幾天,中南海裡到處都有種瓜熟蒂落的豐收氣象……豐澤園旁,專供天子踐農所用的一畝三分田里,晚稻掛滿了黃燦燦的谷穗,康熙帶著老十五老十六,已經整整忙活了兩天,臭汗淋漓也只是收割了一半而已。懷仁堂中,則總有喜慶的氣氛在流動,欣馨五人十月懷胎功德圓滿,一下子給凌嘯又增添了三子兩女。紫光閣裡,六省經略豪成的畫像終於登堂入室,經過在西南邊陲大半年的剿撫並用,他終於將各省三百多大小土司,成功地改土歸流了!

    而勤政殿內,凌嘯則面對著幾十份奏章喜不自禁。

    中國的商人階層實在太有活力了,關榷降稅和裁員的措施一經實施,他們敏銳地瞅準了朝廷政策上的變化,迸射出強烈的爆發力。據江南沿海各省的藩司衙門上表來報,僅僅只有四個月左右的時間,各省新申請註冊執照的牙行、貨棧、商號、運館之數,便猛然狂增近千家,與去年同比增長了五倍有餘……為此,各省藩台向朝廷強烈呼籲,希望掌管批准執照的商務部,趕緊完成自身的組建籌備,並最好火速向各省派駐獨立的分支機構呢!

    作為滿漢首輔,碩岱和張廷玉也對這結果歡欣鼓舞。他們倆一個是行伍大將,一個是孔門弟子,要說到商人們積極響應行為背後的深遠利益,兩人未必懂得太多,但這並不妨礙碩張最直觀的喜悅∼∼∼繁華,就是好事!

    但真正繁華,卻不是一紙減稅令就能一蹴而就的。凌嘯快速地瀏覽了這些奏折,忽地,一份折子讓他眼中一亮,細看兩遍之後,凌嘯把這份折子遞給了兩個首輔。這是新任兩江總督施世倫的奏章,頂替了於成龍的他,顯然被江南富商們大規模建設商號的行為所鼓舞,不過歌功頌德的興奮中,他卻不乏冷靜的思考,「……商道之難行,自古有三,一曰苛捐雜稅,二曰關山難越,三曰匪盜不靖。今吾皇與超王大減舉國商榷稅率,實乃有力打擊了苛捐雜稅,商人雀躍投資,便是此一決策所激勵。然修橋鋪路,疏浚航道,尚未提上朝廷議事日程,而設立全國聯警的商道治安衙門,剿靖水陸盜匪,臣亦不曾有所聽聞。竊以為,上述二者當盡快有所籌謀,否則,茶馬鹽絲諸商道上,奇險依舊連環不測,誠無法達成促商之最隆效果。臣頓首,以盼陛下與殿下三思。」

    不僅碩岱和張廷玉看得默然無言,便是凌嘯思索良久之後,也是倍感為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是的,凌嘯決不否認施世倫的考慮是老成謀國,因為這也是他努力的方向!基礎建設完善和商途治安良好,無疑是招商引資的最大籌碼,可凌嘯也是有苦說不出的。中央機構改革,全國縣令解放分化,僅此改角色一舉,就需要朝廷在俸祿支付和公務開支上,多做千萬兩白銀的預算準備金了。而歐洲援建的銅鐵礦、煉鋼廠、造船廠和兵工廠,僅僅初步的預算,也得要以每年至少兩千萬兩的規模,至少連續投資五年以上呢。至於海軍擴建的軍費、留學生公派補助和巴黎中國超越大學的經費,那也得每年不下千萬兩的投入∼∼∼∼國庫裡的錢是不少,現在絕對盈餘還在三千萬兩以上,每年財政收入也在五千萬兩左右,但百業待興處處都要花錢,凌嘯哪有錢去搞道路基建和緝盜剿匪?

    「媽的,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這日子沒法過了!」

    見張廷玉和碩岱都沉默,既不說不贊同施世倫的建議,也不說錢從哪裡來,凌嘯再也受不了了。他蹦了起來,直覺地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短線招商,本就是掠奪式的招商,重點的不是招商,而在於手段的特點∼∼∼掠奪!

    凌嘯掠奪得很瘋狂,也很無情,既對外,也對內!「傳令下去:一,立刻照會羅剎駐華聯絡處,五個月之內,必須將三千八百萬兩白銀的餘款繳付一清。沒錢,實物相抵也行,土豆、牛肉、銅礦石、鐵礦石都來者不懼,否則,東西夾擊的戰爭,明年三月絕對打響!二,緊急通告已經出發的征泰艦隊到廣州暫停,徵集粵海社船隊,再通知豪成的福建改土歸流部隊,無需回閩,趕赴廣東登船赴泰作戰。兩支部隊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也要給本王拿下曼谷。這一次,糧食也要,金銀也要!三,命戶部商務部召開聯署會議,商討民營資本參與商道基礎建設,實行官督民辦,免稅優利,二十年收費回本政策的可能性!四、由張廷玉執筆潤色,將四川成都縣知縣李衛的《官紳一體納糧》制度,在邸報和學報上公開刊發,向天下吹風,就說朝廷有意執行官紳一體納糧制度,並可能會暫且大舉提高農業賦稅!」

    凌嘯的命令一說出口,碩岱還沒有領悟清楚,張廷玉卻已經大驚失色了。

    羅剎人迫於中西夾擊的威脅,唧唧歪歪了好幾個月了,現在也才只賠了不到一千萬兩白銀,凌嘯窮瘋了找羅剎人逼債,要逼得他們勒緊褲腰帶,不吃不喝也得拿家當來賠,張廷玉當然舉雙手雙腳,擁護。而攻打泰國勒索低價糧食,雖不合儒家無罪不誅的理念,但既然作戰計劃都開始實施了,搶要點金銀不過是再嚴重點,就好比是已經脫了大姑娘的褲子,也不在乎撲身壓上去一樣,張廷玉願意舉雙手,贊成。至於借助民間資本修橋鋪路,免稅優利,再通過二十年收費回本的政策,張廷玉雖沒聽過「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種高速公路常見的口號,但鑒於歷朝歷代都幹過向民間集資的成例,以及凌嘯此舉的終極目的也很高尚,張廷玉自然也能點頭同意。但是,官紳一體納糧涉及到全社會特權階層的貼身利益,大舉提高農業稅,更是對農為國本原則的公然悖離,這兩樣內政可是會捅大婁子的,會導致矛盾急劇激化,阻力猛然劇增的!對此最後一道命令,張廷玉是有保留意見的,事實擺在那裡嘛,現階段來說,促商可以做也可以說,但抑農卻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以做和說的……畢竟,民民以食為天啊!

    不過,凌嘯是何等人,他一看張廷玉滿臉漲得通紅,便曉得他要錚錚抗辯了,連忙笑道,「衡臣打住,打住!我這最後一條,是嚇唬人的,做不得數。」

    嚇唬人的?

    兩個首輔都是一愣,卻聽凌嘯嘎嘎奸笑道,「修橋鋪路這種事,要花好幾十年才能收回成本,賺的是憨錢,費的也是真時間。呵呵,本王可不希望商人們去賺這個憨錢,浪費時間和資本呢!倒是全國上百萬的地主老財們,把總量至少以十億兩計的白銀用瓦罐兒裝了,埋得地窖菜園都生了銀霜,浪費啊……嘎嘎,不用農業沒前景嚇唬他們一下,他們會有所促動?嘿嘿,只要他們肯拿出十分之一的銀子來支援下全國道路基建,咱們就發了!」

    原來是這樣的嚇唬法,碩岱聽後心一鬆,可張廷玉真正擔心的不是這個,作為有清一代少有的作為之相,張廷玉是很注重農民生路的,「王爺,那……那農業增稅呢,恐怕真正苦了的,還是升斗小民啊。臣擔心,朝廷增一分稅,地方胥吏就敢增到三分,細民們無權無勢任人宰割,莫說饑饉時節,只怕是豐年裡餬口都難呢!」

    凌嘯就賞識張廷玉這一點,聞言之下哈哈大笑道,「戲要演得真,才能唬住人嘛。廷玉且放心,你大我幾歲,好生做事,爺爭取讓你在有生之年,能看到爺的終極目標,那就是爺廢除農業稅的那一天!哈哈,當然,你得要活得長壽一點,可別……」

    飆話如此,凌嘯其志之壯可見一斑。張廷玉等人莫不駭然,現在占國庫收入八成以上的農業賦稅,超親王的革新目標,竟是要最終廢除了它?!

    頃刻間,有一種莫名的知己感和振奮升騰在張廷玉的心中,他熱淚盈眶地跪倒在地,「臣等著,臣一定會像烏龜一樣的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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