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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凌嘯決定無恥 文 / 小樓明月

    第七十四章凌嘯決定無恥

    康熙的諭旨來得很快,第二天中午,當凌嘯帶著眾人在驛站門口施粥的時候,武丹就帶著旨意來了。康熙同意了武丹的奏請,大索保定城,凡是發現囤積居奇,哄抬糧價的由武丹自決,盡力安撫好全部的災民,至於貪污賑災糧的案子也由直隸總督衙門偵辦。

    凌嘯得到的是密旨,加起來只有四個字,「是湖廣嗎?」

    這一下,凌嘯立刻就蔫了。武丹派兵保護著他們離開了保定府,一路上沿著官道趕路,凌嘯整天悶在蘭芩的車上,這七月底的毒太陽,他可是沒怎麼曬到。康熙聖意難測,凌嘯唯有埋頭趕路,諸事不理,那黃泛區的淒涼他懶得看,沿途上的災民他也不瞧,反正不是他的治所,皇帝不急太監急也不是個事!

    直到八月初九,凌嘯才帶著他的儀仗和眷屬來到武勝關,看著巍巍雄關,凌嘯感慨萬分,自己剛剛經過的身後就是去年遇險之地,可惜他一點故地重遊的興趣都沒有,短短十個月的時間,他的變化實在是大啊。翻過這武勝關,他就將要到達屬於他的舞台,唱一出他自己的戲了。

    顧貞觀看到凌嘯眺望關隘,呵呵笑道,「古人誠不欺我,果然車不能方軌,馬不能並騎,武勝關歷來是南北抗衡之地,行師必由之道。」

    凌嘯看看這位老先生,想起後世好像京廣線就是由此經過,忍不住接口道,「是啊,如果南北對峙,的確是個重要的隘口,不過天下統一之時,這就是毫無用處的交通障礙了。」

    顧貞觀看著關口等候通行的幾千災民。「大人,話可不能不能這麼說啊,這種雄關其實還是有作用的,你看,這不就被湖北官員當作阻止災民進入的好關卡和收繳稅賦地厘卡了。」凌嘯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的饑民,想到過關之後就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沿途刻意壓抑的憐憫又冒了出來,拿不住把握地問道。「先生,您說,如果我憑著我的欽差關防,能夠帶著這些災民進入湖廣嗎?」

    「糊塗!」顧貞觀猛地叱道,忽覺自己逾禮,連忙歉道,「大人,尚請原諒則個。貞觀日後定當注意禮儀。」

    「先生是拿我當子侄輩,愛之深責之切嘛,剛才先生覺得小嘯哪裡不是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啊。」凌嘯來自現代,對這些當然很寬容。

    「性德跟我講過皇上給你的陛辭訓示,我琢磨著。大人應該先放下這些憐憫。」顧貞觀見到凌嘯的善聽,當然毫不藏私,「說句大人不喜歡聽的,這些憐憫不過是婦人之仁!」

    「婦人之仁?!」這是凌嘯第二次聽到這種評語了。前次是康熙這麼說自己,這次顧貞觀又這樣說,他十分地委屈和驚奇。

    「敢問大人,這不許災民進入湖廣的命令會是何人所發?逃不過湖北巡撫或者湖廣總督吧,你如果強行要求放入災民,不僅僅是得罪了發令的衙門和主官,更加麻煩地是,你尚未踏進湖北。就得罪了大批的地方官員了!」

    凌嘯有所覺悟了,是啊,大批的災民如果湧入,不僅會消耗地方上糧食,還會影響該地的治安狀況,官員考核裡就有境內流民數量和治安狀況這兩項,到時候,自己得罪的人將海去了。

    「再問大人。進省災民的日後生活您該如何保障?你既不是施政主官。也不是方面大員,如何來籌集長達半年之需地賑災款項?如何來安置災民分佈的區域?在湖廣官員怕你抓辮子是真的。但要是談到大人單獨發佈政令,貞觀以為,不會有多少人聽你的,除非和相關衙門合發政令,否則更有可能會遭人彈劾!大人現在既不能為災民做什麼,又無法在將來保護他們,那麼這就於事無補,還說不定會搭上自己的前程。」

    凌嘯默然了,他想得地確太過於簡單了,自己的官職並不是可以用來單獨理政的,事情也的確不是空憑一腔熱血就可以地。顧貞觀繼續道,「為今之計,大人只有保住自己的官位,在力所能及的方面給予黎民百姓一些福祉,同時謀取更大的權勢,方可實現你的抱負,使得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

    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凌嘯現在忽然明白過來,從一種狹隘的憐憫裡跳躍出來。

    從繁華京城裡出來的這些日子,他一直被老百姓尤其是災民的悲慘遭遇所震撼,由此激起地同情心,使得他不得不想為老百姓做些什麼,在蘭芩的車上他就想通了一件事,自己其實已經找到了這半截人生的目標或者說是理想,那就是為老百姓做點民生的實事。此刻得到顧貞觀的提點,他知道了權力的重要性,也明白了自己需要拿出以前商場上的無恥了。官場是個比商場還黑的領域,自我道德束縛簡直就是在找死。

    凌嘯向顧貞觀躬身一揖,連旁邊地豪成和胡濤及胡駿也是一副受教地模樣,這讓顧貞觀十分愉悅,連稱孺子可教。如果他知道,凌嘯理解得其實比他更加徹底的話,肯定會嚇一大跳,「總之,無所不用其極,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護卒們幾乎和保定駐軍一樣,在災民群裡皮鞭開道,穿關而去。

    由於一路驛站地滾單傳遞,沿途官員早就得知觀風使大人到了他們的地界。當德安府知府率領官員士紳列道相迎的時候,觀風使大人卻根本連車都沒下,只是以一句身體抱恙的理由給打發了,德安府上下官員看著絕塵而去的隊伍,都感覺到這位觀風使並不好說話,而凌嘯的心早已飛到了武昌城中,那裡才是湖廣的權力中心。凌嘯不會做別的,但是搞些生意改善民生、捆綁官員利益他自認還是有些本事的。

    凌嘯等人到了吳家山,這才發現一大幫子的人在等候他呢。湖廣總督吳典,湖北巡撫蘇克濟,布政使通古柯,按察使楊思謙、提學使宋文遠及武昌知府柳銘,率領各司署衙門的主官都來為他接風洗塵。凌嘯看到如此高的接待規格,嚇了一跳,自己不過是一個五品官員,可以說除了兩三個知縣外,連知府都大他一級呢,叫他怎麼不受寵若驚?

    其實早在五月底,康熙第一次明發諭旨,通告天下重賞凌嘯的救駕之恩的時候,這些官員就商量好了,對於凌嘯這麼一個可巡能查的觀風使大人,就是要把他當成一個菩薩給敬起來,只要他不要沒日沒夜地上下找茬,他們就頷首相慶了。

    正是因為凌嘯的權力可以對誰都踢一腳,全湖廣的官員都在打聽凌嘯的生肖屬相,直到得知凌嘯不是屬狗的,都在大鬆一口氣,這觀風使應該不是瘋狗一條。誰知道六月七月這位凌嘯大人竟在京城玩起了彩票,一時間湖廣官場人心大定,彩票的形勢越好,凌嘯來湖廣的可能性越小。但是上月中旬康熙再次任命凌嘯湖廣觀風的時候,整個官場又震動了,屁股乾淨的恨不得用香湯來洗洗,不乾淨的就恨不得把屁股切掉。

    倒是總督吳典鎮定,他是湖廣老人、前任湖北巡撫,也許是得到了康熙的密旨,又也許是得到了京中的消息,他知道了康熙給凌嘯的辭京訓示,明白凌嘯遭流放的成分多些,心裡安定了很多。本來可以等在衙門的他,提出了高規格接待的主意,把這個年輕侯爺安撫得舒舒服服了,他才不相信凌嘯會胡來。於是就出現了高官迎低品的奇事,正二品總督、從二品巡撫和布政使、正三品按察使和提學使、四品的道台知府,這些人一起出馬,想那凌嘯儘管是個欽差侯爺,怕也是不得不見情吧!

    凌嘯下得車來,一身的黃馬褂,甚是扎眼,吳典知道凌嘯的欽差身份,這第一次的禮節不可馬虎,這五十八歲的老總督打頭一甩馬蹄袖,帶頭跪下。

    「臣等恭請聖安!」

    凌嘯看到這白髮蒼蒼的總督和年紀都老大不小的官員跪下,連忙喊句「聖躬安」,結束了這讓他不太習慣的跪拜禮節。

    見到眾人起身,凌嘯也不是愣頭青,笑容滿面地對著吳典和蘇克濟行了平禮,對其他人僅僅一拱手,就在地位上給了大家一個暗示。因為他是超品的侯爺,又是欽差,這個地位他也當得,禮節也說的過去,只是在一群早生華發的傢伙面前,略微有些不敬老罷了。

    吳典用帶著山西腔的官話笑道,「侯爺遠道而來,受欽定差事巡查湖廣,老夫吳典未能遠迎,尚請侯爺恕罪啊!」

    「老制台,這麼說就把凌嘯不當成湖廣人看待了吧!這吳家山裡您的總督衙門不下於六十里地,還要越江踏波的,這份心意,凌嘯可是心知盛重啊。今日凌嘯表一句,我不是來找諸位麻煩來……」

    凌嘯尚未說完,就聽得遠遠的官道前處傳來大叫聲。

    「冤枉-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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