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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非常規戰爭(三) 文 / 八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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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象先坐於主位,風輕雲淡的吹了吹茶盞上的熱湯,輕輕啜了啜,滿足的歎了口氣,向一旁的侍座的皇甫峻道:「衙內嘗嘗某家婢女煎的這茶湯,滋味甚是美妙……某聽說如今淮東盛行泡茶,姜鹽諸般調料一律不投,只以沸水沖泡,究竟如何,尚不得知。某已遣人前往,待學成而歸,再以泡茶奉君……衙內莫急,任事飲後再議……」

    皇甫峻是魏博牙兵都指揮使,又稱牙內(衙內),此時的衙內並非如後世僅指高門子弟,仍舊是對親軍大將的尊稱。魏博牙兵是魏博鎮的根基和柱石,皇甫峻就是整個魏博鎮名義上的最高級將領,實際上的話事人。

    皇甫峻看不慣袁象先這幅優哉游哉的做派,也看不起袁象先這個依靠親戚關係身居高位卻無有所長只顧營利的紈褲。但是,看不起袁象先,卻不能不屈居於其人之下,說起來,這也是皇甫峻的悲哀,乃至整個魏博鎮的悲哀。

    憋悶之下,也顧不得茶湯很燙,匆匆兩口飲下,然後苦等袁象先小口小口的啜飲,直到袁象先將茶盞放下後,皇甫峻才急不可耐的開口:「招討使,某之前的建策,未知招討使如何定計?」

    袁象先本官宣武軍內外馬步軍都指揮使,但這只是官銜而已,他本人不擅征戰、不曉軍事,且從無統兵經歷,其才能是不足以當這個都指揮使的。但袁氏乃宋州大族,門閥深厚,宋州緊鄰汴州,同屬朱全忠的核心根腳,朱全忠為了籠絡袁氏,將嫡親妹子嫁給了袁象先的父親。故此,袁象先算得上朱全忠的外甥。憑借這層關係,再加上出自袁氏的背景,袁象先很得朱全忠歡心,雖說別無所長,卻官高位尊,混得相當不賴。

    這次應對「盧龍變象」,宣武軍早已定了調子,就是以穩為主,故設河北招討行轅。統管河北諸鎮事宜。袁象先雖說不善領兵,但平時表現也四平八穩,沒出過什麼岔子,在李振的舉薦下,被朱全忠授予招討使之職,坐鎮魏州,應對河北局勢。

    袁象先沒什麼才能,但有個很大的愛好,就是攬錢。除了自己開設很多作坊和店舖大做營生之外。他還借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牟利,為給他送錢的人打點關係、應付難關。這種行為本是**裸的貪瀆,但他卻做得很好,將做生意的理念搬到官場上來。不僅敢於收錢,而且捨得花錢,同時知道「規避風險」,不做那些容易引起眾怒的事情。和方方面面的關係都處理得很好,口碑相當不錯。

    上次來河北,與諸鎮商談結盟之事的時候。袁象先著實是收益豐厚,這讓他意識到,比起呆在汴州而言,還是外出來得更實惠。故此,他按照以本生錢的理念,投入大量錢財,打點了幾個關鍵人物——包括李振,終於得到了這個職位。

    河北招討行轅不是常設機構,但預計也要在魏州呆上一年半載,所以袁象先需要在魏州擁有一個臨時衙門。趁著新修和裝飾的這兩個月,他抓緊時間將義武、成德、魏博三鎮跑了一遍,說是要實地瞭解和勘察地形民情,不說是每縣必到,但凡重鎮和富縣卻都「梳理」了一番。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收益卻巨大無比,只此一趟,便將他之前打點支出的「本錢」撈了回來,可以想見的是,之後再撈來的錢財,就屬於純粹的收益了。

    上次「出巡」前,皇甫峻就向袁象先提過,說要趁盧龍生變之機興兵北伐,但袁象先對軍事不感興趣,他急著要去各鎮撈本,所以當時推說自己還未熟悉情況,要體察瞭解之後再說,如今一去兩月,才剛剛回來,皇甫峻又跑來重提舊事了。

    「衙內是說……」

    「興兵北伐!」

    「伐李誠中?」

    「自然是李誠中。」

    袁象先一聽要打仗,首先就頭疼,他立刻予以拒絕:「恐怕不行。」

    皇甫峻急道:「為何不行?盧龍新變,聽說在幽州、石城和榆關連戰三次,軍力折損較重,此刻興兵,正當其時!況李家小兒白身起家,素無威德,幽州內外多有不服,當此大軍北上之際,必然分崩離析,某意不出三月,河北盡入我等之手!」

    袁象先是來撈錢的,哪裡有心思打仗?而且他來之前便已得李振提點,知道朱全忠應對河北局勢的總方略,此刻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下搖頭:「不可。王爺之敵,首重河東,晉王才是王爺心腹之患。王爺如今正與晉軍激戰於晉州,河北之局勢,益在堅守,只需鎮住河東東面藩籬,便是大功一件,區區盧龍偏隅之地,纖芥之疾,大軍隨時克平,衙內何須擔憂?」

    皇甫峻道:「如今大好局面,若是平白錯過,就太過可惜了。待李家小兒緩過氣來,想要興兵北進,絕不會如今日般容易啊!」

    袁象先臉色微沉,不悅道:「王爺已然定計,河北以穩為主,某今既為行轅招討,當以王爺之策為首,其餘勿談。若是貿然浪戰,戰事一旦不諧,整個河北都將重起兵禍!河北若是糜爛,河東、盧龍攜手,試問衙內,此責某無力擔之,衙內能擔否?」

    皇甫峻被搶白了一通,忍著怒氣道:「招討使,如今盧龍空虛,李家小兒必無力阻擋大軍北進,此戰必勝,河北怎會糜爛?」

    袁象先嗤笑道:「戰事瞬息萬變,哪敢言稱必勝?衙內是笑某不知兵事麼?莫要多說了,河北局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無過即為有功,此定計也!」

    見皇甫峻滿臉不忿,旋即安慰道:「衙內求戰之心操切,正顯事王爺之誠,某必將衙內之意轉致晉州。衙內只需勤練軍卒,嚴控藩籬,不使河東東途暢通,此即首功!至於李家小兒,且容他幾日,待將來王爺平定河東、關內,大軍揮師向北,指日之間矣!」

    皇甫峻之所以現在就想率軍北進,除了判斷盧龍虛弱外,怕的就是宣武軍有暇之後的北征。此時河北諸鎮以魏博居首,北征後也必然只能依靠魏博來統治河北,如果將來以宣武軍為主力北征,就算拿下了盧龍各州,這些地方也與魏博再無干係,就連魏博本鎮各州,恐怕也再不復魏博人治下了。

    但袁象先堅決不同意對盧龍用兵,皇甫峻只能徒呼奈何。出了裝葺一新的招討使行轅,他不禁仰天長歎,寄人籬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袁象先四平八穩的坐鎮魏州,指揮河北各鎮嚴防通向河東的諸條通道,盡力完成封鎖河東的任務。於此同時,他也沒忘記李振的提醒,要求各鎮緊盯盧龍軍動向,堤防李誠中南下。當然,這些事情不需要袁象先親力親為,他將帶來的招討使行轅幕僚佐二分別派遣出去,除了監督各項軍令的實施外,也不停的從各州縣源源不絕的獲得好處。他本人則安居魏州,每日裡歌舞昇平,好不快哉!

    這樣的好日子一直持續到七月底。

    這天午後,袁象先接到了一份發自義武節度府的公文,節度使王處直向招討使行轅報告,說盧龍方面正在淶水上搭建一座木橋。

    袁象先雖然不想和盧龍開戰,但穩定河北局勢是他的職責,說白了,維持現狀就是他的最大任務。如果盧龍方面不能保持這個默契,妄自向河北諸鎮發起攻擊,袁象先也只能迎戰。

    如今河北諸鎮的形勢是,義武、成德和魏博由北向南,形成一道縱向藩籬,既包圍著河東的東面,又隔絕著盧龍的西面。最北是義武,含易、定二州,以及從宣武軍手上接管、奪自河東的恆州北部;中間是成德,包括趙州、鎮州(恆州南部)、冀州和深州南部;最南邊是魏博,包括東面的魏州、貝州、博州、德州,以及西面的邢州、洺州、相州、衛州四州之東部。

    王處直公文上所說的搭橋地點位於整條藩籬的最北面——易州東部,淶水縣城東五里。這個地方相當敏感,正是義武和盧龍交界的地方,淶水以西包括淶水縣城屬於義武,淶水以東的范陽則屬於盧龍。原本淶水上有兩座木橋,但都毀於去年的兵禍了,這個時候盧龍方面在淶水上搭橋,想幹什麼呢?

    這份公文讓袁象先立刻緊張起來,他仔細閱讀著文中的每一個字,試圖從中揣測出盧龍方面的意圖。公文很簡單,袁象先無法做出最終判斷,但這樣的行為已經讓他很不安了。他決定立刻回書,要求王處直查清此事的首尾。

    回復的公文剛剛送出半天,他就連忙派人追回了送信的使者,因為王處直的第二份公文到了。這次公文中說得比較詳細,因為盧龍方面主動和淶水縣令聯繫,向這位縣令做了解釋,縣令隨後向王處直進行了稟告。

    修橋不是盧龍方面官府的行為,而是一家名號姚記的商舖,這家商舖自稱拿到了在淶水上修築橋樑的「路權」,準備修築三座橋樑,分別在淶水縣城附近修築兩座橋,在易州南部的遒縣修築一座橋,開通淶水東西兩岸的道路。

    義武節度使王處直詢問招討使行轅,是否予以阻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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