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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一語鑄成錯中錯 文 / 白焰

    一整晚韋墨焰都未曾合眼,並非因為窗外雨碎清夢,不過是擔心明天見不到夏傾鸞罷了,然而當他早早登上七層閣台時,早有淡然的身影立於窗邊【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六章一語鑄成錯中錯章節】。

    「傾鸞。」他啞啞地喚了一聲。

    夏傾鸞傾著玉壺倒了杯酒,淡藍色細碎的花瓣在溫熱的酒液中翻滾。

    「這幾日雨大寒氣重,紫袖堂主在酒中加了些吐蕃的雪蓮,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

    這是她第一次為人斟酒,可被敬的人卻愕然失神。

    「怎麼,怕我下毒?」

    韋墨焰失笑:「你斟的酒,便是劇毒無比也要喝的半滴不剩。」

    兩個人相處這麼久極少有類似的輕鬆對話,這讓韋墨焰放下了高懸的心。她不躲閃便足夠,來日方長,何必急於求成。

    「過些時日我想去趟程府。」

    「也好,此番前往洛陽還不知幾月得返,總該去看看你弟弟。」

    夏傾鸞低低垂下頭。

    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息少淵的事,說出來,他定要想方設法剷除後患,不說,天市堂的耳目早晚也要報告上來,息少淵還是難逃一劫【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六章一語鑄成錯中錯章節】。

    罷了,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自私這一次就好,靜靜地,什麼都不考慮陪在他身邊。

    「在想什麼?」韋墨焰放下酒杯,這杯酒需得時間慢飲品味,暫時還捨不得喝。

    「沒什麼,我是在想赤情是否能合得上韋家功夫的技巧,畢竟不同於普通兵刃。」

    韋墨焰接過夏傾鸞手中的赤情,輕輕一抖,妖冶的紅色長弦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隨著穩健的腳步躍動在空中旋轉出一片熾烈如火的光影。

    弦本是細軟之物,然而其纖細銳利不亞於刀鋒劍脊,若使用得當往往能以柔克剛。赤情在韋墨焰手中便是一條肉眼難見的游龍,漫天紅光之中氣勢凜然,彷彿連空氣都被割斷撕裂,與夏傾鸞使用時的陰柔之氣恰為相反。

    無論是什麼武器,只要在韋墨焰手中便可發揮遠超於常人的威力。夏傾鸞暗歎,無怪乎人們都說他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六年的時間便修得一身傲視群雄的驚人功夫,又有著洞悉一切的可怕掌控力,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更是睥睨天下的資本,確實配得起天絕公子四字。

    「韋家外功並不限制所用武器,其精髓是化守為攻,大開大闔,遇強則四兩撥千斤,逢弱便大力破巧。」華麗的弦雨中,玄色的身影翻飛如驚鴻,語氣沒有絲毫吃力:「身隨心動,以氣御兵,借最大力量與最快速度完成致命一擊,不留半點機會給敵人反攻。」

    赤情的首端被拋到夏傾鸞手中,韋墨焰拉住末端繞與掌上:「忘記以前的步法和吐納方式,盡量與我保持一致。」

    細弦橫貫在夏傾鸞與韋墨焰之間,艷麗的顏色如同一條紅線,縛住的不止是兩隻漸漸接近的手,更是宿命一般的情緣。

    窗外依舊雨霧重重,不甚明亮的閣樓之內,一黑一白兩色身影忽而重疊忽而交錯,就連呼吸都幾近重合。這是最完美的默契,肩並肩,背靠背,不需要任何言語眼神,只一個動作便知道下一刻的招式。

    好像世上只剩這一人,心心相通。

    之後近一個月的時間裡,破月閣中的子弟都極少見到閣主與紅弦,倒是總看到新入閣的醫娘時常往來於太微堂與天市堂之間,尤其是與天市堂副堂主沈禹卿頗為親近,這讓許多子弟都對二人關係抱有一絲綺念。

    而埋頭於七層樓閣之上刀光劍影的兩個人,也再沒有誰提起那天的事情,一切彷彿沒有發生,只有眼神交錯時會不經意地露出一抹溫柔。

    距離預定出發的日子還有六天時,天市堂堂主喬飛雪神色匆忙地登上了破月閣七層,硬著頭皮打斷了正在練功的二人。

    「啟稟閣主,洛陽分會急報。」

    時間已是中午,見夏傾鸞額上已有了細密的汗珠,韋墨焰也不打算再繼續練下去,藉著窗前的涼風端起了酒壺:「說。」

    「重華門兩天前突襲,連續毀了洛陽和青州兩處分會,所有尚存的子弟全部被各門派分別關押。另外根據逃出來的子弟所說,近期重華門帶領各門派所進行的一系列對抗行動都是由同一人提議的……」喬飛雪抬頭偷偷看向韋墨焰,要說的這個名字應當會讓閣主稍有些困擾吧。

    夏傾鸞心裡一沉,這消息還是傳過來了。

    韋墨焰揮揮手:「但說無妨。」

    喬飛雪深吸口氣:「重華門門主息贏風獨子,當今太子少傅,玉龍公子息少淵。」

    「是他?」這名字倒是令韋墨焰略感意外。

    當今最富盛名的靖國四公子中便有息少淵一個,其他三人分別是姑蘇韋家天絕公子韋墨焰,夏傾鸞的弟弟蘭陵程氏無塵公子程蕭白,以及劍南毒王谷中不問世事的夜曇公子萬俟皓月。

    四公子皆是出身名門之後,或於武林或於朝廷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其中洛陽重華門少主息少淵可以說是名門正派中最為人推崇的年輕一代領軍人物,不但武藝高超官拜太子少傅,才思敏捷運籌帷幄,更是靖光帝頗為依賴的謀臣之一。

    單講息少淵的身份倒不至於讓韋墨焰多麼意外,但息少淵曾表示不會參與江湖恩怨,他與重華門並無瓜葛,只不過是靖國的太子少傅而已。如今他違背前言出手相助,與其一貫的淡泊名利謙和溫潤性格大相逕庭,足智多謀這點也多少讓韋墨焰有些顧忌。

    「傾鸞,雙天寨多在中原活動,你可認識息少淵此人?」

    夏傾鸞側過臉裝作毫不在意:「一個官一個賊,怎可能會認識。只是偶爾聽人提起罷了。」

    「也是。」韋墨焰微微頜首,閉上眼沉默了片刻,「喬堂主,息少淵是否身在洛陽?」

    「暫時還沒有消息,按常理推算當是在洛陽無疑。以他的身份,下月各門派大會很有可能由他代重華門主持,這時間理應在準備才是。」

    韋墨焰冷冷一笑:「既然他想跟著攪這趟渾水,不妨在閻王殿的死簿上多加個名字,讓他們父子二人共赴黃泉也算善事一樁。」

    「也許他參與到這件事中不過是因為之前我們殺了朝廷的人,若是能兩不相犯自然最好。」夏傾鸞低聲道。

    平日裡她都不會干涉任何決定,更不會多說一句建議。

    韋墨焰細長的雙眸淡淡盯著地面:「你很少會替別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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