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師生 文 / 落千水
奧布。
貝拉從會議室返回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有些疲勞。雖然早就有所準備，最近奧布爆發的反對聲浪還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貝拉不願意將自己的疲勞形之於外，讓別人看見。她準備到辦公室在休息一下。誰知時隔多日之後，她又在辦公室的門口看到了一個青發的青年！
這張臉在世界上挺有名。雖說真正有名的，是他的十一個同類……
戰鬥用調整者。
只是這一個比zaft那個出名的團隊的成員們要年輕一些。而且眼神茫然，沒有半點正常人的靈動。
貝拉知道，這是維多利亞之後，薩哈克從地球連和要來的抹消了神智的「戰友」。他們百分百的聽從命令，做護衛倒還算合格。他出現在這裡……
貝拉心中雀躍，卻也有些忐忑和歎息。
辦公室的門在身後關上，貝拉不出意外的看見，首相的辦公桌後已經坐了一個人。一個一身黑衣，卻給人華貴感覺的女子。
而且她帶來了她自己的風格——辦公室的窗簾被拉上了。頭頂的吊燈還沒開，只有四壁的壁燈亮著。
雖然照明無礙，但首相辦公室還是因此失去了那種金碧輝煌的感覺。
「蜜娜大人。」這個稱呼她怎麼也改不過來。何況這一次……
貝拉露出慚愧之色，「我給大人添麻煩了。」
「通訊中說了還不夠，當面還要說一次嗎？」蜜娜的心情看來不錯。她閒適的靠在椅子上揮了揮手，「說過不用了。提升調整者的地位，雖然這是你的私自行動，但如果有錯，我早就已經阻止你。你還沒完全出師哪。」
她轉了轉椅子，「奧布有多少先天缺陷你也知道。唯一的發展方向，是走向太空。為此，調整者的力量是必須的。我們選擇東亞做盟友，也有這個原因……我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打贏戰爭吧？」
「但我行動得太早了……」貝拉還是慚愧，「結果要大人幫忙收拾爛攤子……」
「誰說的？」蜜娜一挑眉，「知道吉納為什麼還留在東亞麼？」
貝拉有些茫然，不知道話題怎麼轉到這個方向去的。
「所以說你還沒出師啊。」蜜娜輕歎一聲，「東亞的調整者，無法統治那麼龐大的國家的。蘇那邊，只怕也更樂意看到一個自然人為主的東亞吧？他們已經無法退回人群，也無法前往plant了……你說最後，他們能去哪呢？」
貝拉震驚。
她從沒想到，蜜娜居然還一直在打東亞調整者的主意！東亞的調整者，可是東亞新政府的基礎啊！
她早知道蜜娜深謀遠慮，和月球那邊並不是完全一致。但居然到了這一步……
「奧布也該做點準備。」蜜娜似乎漫不經心的說，「既然遲早要走這一步，那讓必然會造成的麻煩在可以控制的時候爆發也是一件好事。何況，得承認，一開始我有點兒小瞧了阿斯蘭·薩拉。要是沒有這麼個他不能拒絕的理由，只怕很難在這時候把大天使號哄回奧布。等那些傢伙被武裝完畢，或者plant抽出手來，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所以，不是剛剛好麼？」
貝拉搖了搖頭，「那是大人你反應及時，將困境也變成了誘餌。這不等於說我的失誤不存在。」
貝拉的性格，蜜娜早已經十分清楚。她的這個反應，應該說是在預料之中。但或者是因為現在的時機有些特殊，蜜娜稍稍歎了口氣，這才道，「也罷，只當扯平吧。沒察覺到艾因的身份，還讓她趁機逃出了天之御柱，這卻是我的疏忽。你這邊還要上心——絕不能讓她逃出奧布！」
「是。」貝拉立刻應諾。
在貝拉看來，這其實還是她的問題。
天之御柱裡居然還有阿斯哈埋下的人手，這是誰也料不到的。但蜜娜本來把天之御柱把持得很嚴。如果不是分心替她收拾拂曉引發的連鎖混亂，哪怕終端機再厲害，也沒可能把艾因接應出去，還讓她帶走了一點證據！
但這一點，貝拉就沒有和蜜娜分辯了。
她很清楚，蜜娜這次離開天之御柱，可不是為了來聽她的道歉的。對她來說，與其不斷地道歉，也不如踏踏實實的把接下來的事情做好。
「我會盯著這邊。下午那個會盟那邊，大人要親自去嗎？」
蜜娜頷首，「沒錯。上次不小心讓她逃了，這次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奇薩卡和阿斯蘭·薩拉，也確實要小心一點。」
貝拉欲言又止。
「怎麼？」蜜娜揚眉。
「……大人這些天告訴了我該怎麼控制奧布現在的混亂局面。可最終，這些混亂該怎麼處理呢？在作為誘餌的功效消失以後……」
蜜娜微微一笑，「原來你一直在擔心這個。這段時間大概一直都有人在提醒你吧？c.e.58年，前阿斯哈成為首相，奧布對調整者的政策放寬的時候，因為調整者的湧入，奧布出現過經濟危機。」
貝拉點點頭。
她的家族事實上就是在那樣的經濟危機中破敗下去的。但她那個時候還小，沒有什麼印象。
「後來經濟危機怎麼解除的，你知道嗎？」
「雖然我也看了一些相關的文件，但是……」貝拉不敢肯定。她當然知道，有些東西壓根兒是不會記錄下來的。何況奧布的掌權者已經在前兩年經過了一次大清洗，想問也不知道找誰去問。
「最關鍵的地方，是老阿斯哈的鐵腕。當時他除掉反對者的手段，絕對稱不上光明正大。可如果不先做這一步……當時的世界局勢就已經很複雜，後面的行動根本沒法展開。」蜜娜歎息一聲，「那時候很多東西就是薩哈克經手的。老阿斯哈在的時候，薩哈克願意做他的影子……所以你看，現在我不正打算把最關鍵的事情做了嗎？」
對這個，貝拉也猜到了一點。
但是，這不足以解決她的擔憂，「可是，民眾的不安不是那些人煽動的。我們總不可能連遊行也鎮壓……」
蜜娜搖搖頭，「你還是沒弄明白。雖說政客和家族可以暗中資助那一個，而普通人對此連提也不會提起，甚至未必能想到。但你以為，是什麼支撐他們鬧事的？理由其實是一樣的——只要那一個還在那裡鬧騰，在大部分人的眼裡，你這個首相的位置，就不是那麼穩當啊！」
貝拉一愣。
蜜娜冷冷一笑，「之前在奧布，調整者地位不高是事實。但奧布不是藍色波斯菊。在法律上，調整者和自然人的地位並無不同。現在你又不是要改變法律，只是試圖改變調整者的工作條件和民眾的觀感而已。民眾不肯同意，你以為只是排擠強者的天性作祟嗎？」
人們排擠強者，因為嫉妒，因為強者可能搶走弱者的機遇。也因為別的……
總而言之，既是天性，也是現實利益所趨。
「你看到的文件上應該是這麼說的吧——民眾擔憂調整者搶走自己的工作機會，因而向老阿斯哈提出抗議。結果赫利奧波利斯和天之御柱的建立讓奧布的經濟得以發展，讓民眾接受了接納調整者的政策。」蜜娜繼續「教導學生」，「但我國的太空技術本來就是調整者加入以後才得到了飛躍式的發展。從『接納調整者』到『危機解除』是有過渡期的。那個階段，奧布是怎麼保持穩定的？」
雖然奧布民眾多半不願意承認「工作機會增加了」是調整者的功勞，這些東西在官方也不會有太多記載——很多立下了大功的調整者是隱瞞了身份的——但蜜娜和貝拉當然知道事實。
「我們也有再次向太空發展的計劃。但大人讓我先不要提出來，就是因為……這其實不是關鍵嗎？」貝拉懂了，所以她再次開口。
——政府的權威不足、局勢不穩，那麼原本微小的不滿也可能被放大。所以要先確認她這個首相的權威，才能放開手腳！
蜜娜稍稍點頭，正想再說什麼，這個時候，她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預定的時間還沒有到。
雖然不是多高興在這個時候被打擾，但蜜娜還是打開了通訊。通訊對面的一位上校開口說出的消息，讓辦公室的兩個人都稍稍一愣。
大天使號竟然離開了這些天他們潛藏的位置，往太平洋衝去！
奧布的影之王者挑起了眉，「信誓旦旦的說要來會晤，原來……這是看破了嗎？可既然都已經來了，總得有點什麼變故才能走得這麼決絕吧？」
她瞬間已經猜到了最大的可能，「你說，終端機的那些傢伙有沒有可能往大天使號傳了什麼消息？」
貝拉被這麼一問，這才反應過來。她仔細想想，頓時慚愧，「雖然我們追得很緊。但是……不能肯定。」
蜜娜莞爾一笑，隨即歎息，「范迪法修爾……真是可惜了。也真是，不可小覷的拉克絲·克萊茵啊。」
范迪法修爾本來是挺堅定的第三勢力支持者，能被克萊茵拉過去，只能說明她的人格魅力和能力都確實夠強。何況……終端機調查貝拉身世這件事，蜜娜可以肯定，這也是她的手筆，只是由范迪法修爾執行。
在終端機得手前，這佈置可連她都瞞過去了。因為有一個亞斯夫家族在前面吸引注意力。
——以為已經看破了對方的暗棋，結果卻是中了疑兵之計！
哪怕是蜜娜，理清因果之後，也難免感慨。當然，能有閒心發出這種感慨，卻也說明對目前的局勢，她依然智珠在握。
「大人……」貝拉卻沒法這麼鎮定。
「沒關係。」蜜娜很是鎮定，「這一次，拉克絲·克萊茵給的逃生機會，可不會再有用了。」
一邊說，她一邊聯絡了另一個人。
——她不想重蹈覆轍。所以這一次，早已預防萬一！
當大天使號回到奧布，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那麼貝拉，既然出了這種變故，本土這邊的事情就要拜託你了。」佈置好了對大天使號的圍剿之後，蜜娜從容的對貝拉說道。
貝拉站在一邊，自然是聽見了蜜娜讓人準備她的愛機——異端·天的命令。她知道，蜜娜要親自出戰，確認卡嘉麗的生死。那麼，那些準備去見卡嘉麗的人，還有那些準備製造混亂的人，當然就只能她來處理了。
「是，蜜娜大人。」她再次應諾。
「說了多少次別這麼喊……」蜜娜搖搖頭，往辦公室的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問貝拉，「之前我還聽說，她已經帶著人來岸上了。現在看來，這應該是誘餌？那麼，派替身來送死，將支持者拋棄，自己逃走……你說，這是誰的主意？」
貝拉知道她的意思，平靜的回應，「我想不是她，蜜娜大人。」
「是啊，不是她。」蜜娜語氣莫測的應了一聲，隨即瀟灑的推開門離開了。
貝拉怔怔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早就決定要殺了那個人。但這幾個月她一直不肯放棄的東奔西走，呼喊著原本的國策……貝拉自己也知道，她的心底還是有點觸動的。
——蜜娜大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畢竟我們都曾以為，將為她效力一生。
可是……通過臥底得到的消息，卻只能得出「大天使號由阿斯蘭·薩拉指揮」的結論。貝拉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失望或者憤怒。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依靠一個zaft來的調整者。就這樣，難道還想重掌奧布！？如果以前還能說一句「太晚了」，現在……
「連這句話也用不上了。」
貝拉用一種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不屑的語氣喃喃自語了一句，走到了辦公桌後，打開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