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真兇 文 / 落千水
對雷的心情，塔莉婭很能理解。
她最終決定自己處理這件事。雖然不是對政治很敏銳的軍人，但她知道這件事有多糟糕！
不再打擾雷，而是轉向雷米雷特，「現在我們也只能等消息了。雷米雷特閣下，我聽說已經沒有活口。但是應該還有線索吧？要知道，拉克絲她不只是一個偶像而已……」
——這不廢話麼！
要一個單純的偶像碰見這種事情，他這麼著急的來道歉做啥？還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呢！
plant重要的精神支柱，被視為引導者的存在。同時因為這段時間的表現，在西歐地區，至少在柏林，也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好感……
再說了，要不是她有這麼重要的地位，那些瘋子至於這麼瞅準了她刺殺麼？總不可能真的只因為她是西格爾·克萊茵的女兒吧？
說真的，要刺殺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突破重重防線瞅準時機……這次已經算是天賜良機了！
再說了，會沒有活口，不也因為這個？據說，看到歌姬的鮮血，附近的zaft軍簡直是集體陷入了暴怒狀態，只怕當時就沒人記得「活口」這件事了！
雷米雷特在心底腹誹了一大串，臉上卻堆滿了真誠的歉意——哪怕是再言語無忌，他也沒言語無忌到這地步。
「我已經讓人協助貴軍的埃爾斯曼隊長進行調查了。至少還有衣服、記錄這些東西……基本的資料肯定還是有的。這次的事情，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相當誠懇的說道。
在來之前，雷米雷特瞅了一眼現場。
至少有六七具屍體的身上，穿著外來救難人員的工作服。而那些人，恰好……是他的人負責招聘的……
真的是無可推卸的責任啊！
——到底是哪來的瘋子啊？難道不知道這種積年的仇恨根本毫無益處麼？拚個你死我活，就是大家一起蕭條得過不好日子。
都已經到現在的地步了，打了logos發洩一下，然後放下仇恨，規劃一下未來不好麼？老這麼下去，戰爭怎麼結束啊？
雷米雷特繼續腹誹，口上卻也沒落下，「不過，從刺殺手法上看來，有一點像是藍色波斯菊的阿薩辛派。對於這個極端組織我有一點研究……」
「真的？」
雷米雷特正打算彌補自己的失誤，誰知道話還沒被說完，就已經被尖銳的打斷。
開口的人是雷。他已經抬起頭來看他，面癱什麼的是半點也談不上了。金髮少年的臉上的表情，是憤怒與嘲諷交織在了一起。
「雷米雷特閣下真的認為現在的logos還有這種力量嗎？」
雷米雷特一怔。
「就算殺手都是阿薩辛，想讓這麼多人混進救難人員裡……這也是現在的阿薩辛能做到的？或者雷米雷特閣下，我一直高估了獨立軍的能力？」
時常以迪蘭達爾特使的身份出現的雷，其外交才能無需置疑。但現在，拉克絲的遇刺顯然已經動搖了他的精神，他的措辭和語氣都已經有點不管不顧了。
但他說的話是事實。
雷米雷特無法反駁——雖然急需救難人員，但他們絕對不是飢不擇食，什麼人都要的。若不是有引以自豪的審查程序，怎麼敢把防線弄得外緊內松？
居然能送進來十幾個刺客還有槍械，真的是現在人人喊打的logos能做到的嗎？
雷露出了一抹笑容，這笑容冰冷至極，「簡單想一想，讓人們別忘記中子干擾的仇恨，如果真的做到了，誰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雷米雷特啞然。
雷還在繼續，「如果plant和歐亞開戰，誰又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獨立軍的領袖深吸一口氣，終於也笑起來。但他的笑容，卻是苦笑——誰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還能是誰？
撇開logos，當然只有蘇聯盟！
從芙蕾被俘的事情開始，必須要說，他的心底其實也並非全無懷疑。但他也確實是希望，這全是logos的行動。結果被雷這麼一說，他反而有一種自嘲的感覺。
——我這是在自欺欺人嗎？
——蘇啊蘇，這是在逼我選擇立場吧？如果拉克絲·克萊茵真的死在我的地盤上，我和plant的盟約自然也就作廢了。我就只能倒向你那邊。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讓歐亞重新陷入戰火，將zaft拖進戰爭的泥潭中嗎？
在柏林，zaft已經撤下了他們原本的溫和紳士的面具。
數支ms隊已經全副武裝的出動，天空地面都有部署，在護住了目前沒有戰鬥力的密涅瓦的同時，也在監視柏林。
沒有登上駕駛艙的士兵們也紛紛拿起了槍，將密涅瓦附近，尤其是將現場團團包圍了起來。他們已經隨時準備戰鬥。
領頭的人是迪亞哥。
這個巧克力膚色的青年此刻的臉色也和煤炭差不多。雷米雷特有責任，他當然也有責任。因為柏林的防線，有關zaft的這一部分，是他負責的……
雖說照歐奇斯的說法，拉克絲似乎沒被傷到要害，但他一樣自責。
而且他可以想像，等到拉克絲好了……這種事，拉克絲自己倒未必會做什麼，可雷和伊扎克他們肯定是要來折騰他的。
他其實也很想說一聲——雷，你們好歹給我留個活口啊！
但這話萬萬不敢出口。
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是能想到活口這回事，只怕也是不敢留的。因為要立刻打掃乾淨現場，把拉克絲送去急救。拉克絲和他們不一樣，一向是嬌生慣養，一下子中了兩槍……
「隊長，工作服的發放單和人員招募記錄都拿來了。獨立軍沒有為難。」這時，副官詩河走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說的算是好消息，但棕髮少女的臉色也很凝重。
——現在在這裡，沒有誰的臉色能輕鬆起來。
迪亞哥瞅了瞅她手中的電子板，再看了看那些擺到了一起的屍體，「那就複製幾份，多找幾個人，盡快比對一下。這是目前最有指望的線索了。十二個人和十三把槍，還有那麼多彈藥。要什麼勢力才能把這些東西都送進來？」
詩河注意到，自己一向看似懶散的長官此刻的眼神竟然是出奇的凌厲。
作為plant公認的「克萊茵派」，看來他也動了真火。
當然，這樣的事情也沒法不生氣。
詩河再次敬了一禮，轉身去執行任務了。
而在後面，迪亞哥在歎氣、撓了撓腦袋之後，還是對另一個紅衣吩咐道，「你去說一下，讓大家稍安勿躁，等等消息。就因為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更不能亂。密涅瓦裡正在進行手術，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那個紅衣也去了。
詩河聽見了這個命令，沒說什麼。一路過來的時候，她自然也察覺到了同僚們的躁動。
自責與憤怒，大部分人都有這樣的情緒。現在想讓大家不生氣，那也沒什麼可能。大概也只有這樣的理由，能讓大家平靜一點吧？
否則……
柏林的平民們多半不安，就連獨立軍那邊也很有些擔憂的樣子。不小心就會出亂子的。
——雖然一出事就過來這邊調查了，但隊長的心思果然縝密得很啊。
詩河一邊在心中感慨，一邊把手上的資料傳給了另外幾個綠衣兵，開始進行比對。屍體們看來都不好看，但詩河倒是很鎮定。作為一個軍人，在第一次大戰以後，因為多半參與的都是地面作戰，她面對屍體也算是習慣了。
也就是這時，迪亞哥瞅見米莉在包圍圈外朝他招手。顯然是讓他過去。
迪亞哥很明白，米莉絕對不會干擾他的正事。他有些驚詫的走了過去，走到了防線外面。
「怎麼了，米莉？」
米莉指了指她牽著的一個小男孩。這男孩看著四、五歲的模樣，雙眼紅腫，顯然剛剛哭過，還哭得厲害。
「這個小孩？」
「剛才被捲進刺殺了。我聽說這件事就過來看，結果看見這孩子被撇在一邊哭，說『大姐姐不會死吧？』這樣。再怎麼樣，小孩子也沒錯啊。」米莉憂心忡忡的說，「我想應該讓他安心。而且……拉克絲確實沒事吧？」
迪亞哥勉強扯了扯嘴角，試圖扯出一絲笑紋來，但不怎麼成功，「肯定是有事。但應該沒生命危險。否則就沒那麼平靜了。」
「那就好。」米莉也鬆了口氣。
她對拉克絲也不是沒有好感，那還是基拉的戀人。何況，第一次到直布羅陀的時候她就認識到了，拉克絲對plant的重要意義。
看，現在zaft的態度讓柏林的平民們人心惶惶，獨立軍憂心忡忡。堪稱劍拔弩張的這種情況都被迪亞哥形容成「平靜」……
迪亞哥卻是一轉眼，被小孩衣服上的血跡吸引了目光。
「小傢伙，你受傷了？」他蹲下身，指著那些一團團的血跡問道。
哪怕是米莉也看得出來，那不是他的血。迪亞哥會這麼問……
小男孩眨了眨紅腫的眼睛，還有些抽泣，「大姐姐的，大哥哥的。她抱住我……大姐姐和爸爸媽媽一樣……」
他到底還是有些懂得的，他失去了什麼。
迪亞哥挑了挑眉，努力和顏悅色，「大姐姐……那個大姐姐抱住你？」
「嗯。」小孩點點頭，「很多血，好可怕……」
迪亞哥若有所思。
米莉直覺有些不妙，「迪亞哥……」
「抱歉。」迪亞哥直起身來，鄭重的說，「但在這個時候，plant不能和自然人爆發衝突。拉克絲遇刺，plant必定舉國震動。仇恨之火一旦被煽動就難以熄滅……要是真的變成那樣，拉克絲醒過來之後，也不會原諒我們這些朋友的吧？」
這麼說著，迪亞哥向那個懵懂的孩子伸出了手。
迪亞哥這樣嚴肅的模樣，是米莉從來都沒見過的。也許是因為在不同的角度見到了這段時間一系列的輿論戰的緣故，她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是拉克絲在遇刺的時候保護了這個孩子。所以……
——如果拉克絲能在遇刺的時候第一時間去保護一個自然人孩子，那plant也不該辜負她的心意！
會這麼宣傳吧？
拉克絲說過——政治這種東西，就是所有的真心都是假意，所有的假意也都是真心。
就是這個意思嗎？
迪亞哥本人和政治的關聯，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
她有些呆呆的握緊了小孩的手，然後鬆開了。迪亞哥把那個孩子抱了起來。
「米莉……」
可以說這也是第一次，米莉在迪亞哥的臉上看到了真誠的歉意。
米莉認真的想了想，皺起眉，「我想，至少這個是沒錯的——戰爭不能持續下去。仇恨也是。」現在她親眼看見了，仇恨之火是怎樣的難以熄滅。
「謝謝。」迪亞哥這麼說，然後抿起唇，抱著小孩轉身離開了。
米莉長長地歎了口氣。她早知道迪亞哥不是真的不靠譜，不是真的懶散不正經……但這樣的「真面目」，她依然是第一次真切的看見。
——他應該不是不生氣的。但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以後，第一選擇是壓下仇恨嗎？
——和托爾在一起的時候，世界單純又平靜。和迪亞哥一起的話，會完全不同吧？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