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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227章 【清淚盡,紙灰起。】 文 / 簫輕宇

    從皇宮出來,一路上又賄賂了不少內侍,甚至連一些宮女太監都有賞賜。大伙都念著林南的好,以後是一定會多說好話的。不過這還不夠,林南又吩咐了人將內外每位大臣家都奉上了厚禮,周興當然也有一份,不過不說也知道,他是一定不會收的。

    知道林南要回來,畫眉都在門口望著好一陣子了,眼見臨近了傍晚,畫眉也有點失望了。「許是今晚不回來了吧。」畫眉無奈的歎了口氣,正要往院子裡走。一陣急促的馬蹄車傳來,驚的她忙回頭去看,只見一輛四駕的馬車飛奔而來,看樣子就是林南的車。

    畫眉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眼圈裡幾乎要滲出淚來,直到馬車緩緩停住,林南自車上走下,她便一下子撲了上來。

    「殿下。」畫眉簌簌的流著淚,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麼了?難道我不在有人欺負你了?」林南攬著她,緩走走入院子。

    畫眉搖了搖頭,抬眼望著林南,摸著他的臉道:「自殿下走後,畫眉就未曾出過門,欺負二字倒無從談起,只是殿下久不歸來,想念的緊。」

    林南聽她說的真切,不由得一陣感動,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嗯。」畫眉臉一紅,低下頭來,但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事,啊的一聲抓著林南又道:「殿下,樊妃每日坐在後花園的鞦韆上,長噓短歎,定是想念你的緣故。」

    「噢,是我對不起她,用詭計騙了她來,本該去看看的。」林南拉著畫眉就要奔後花園來。

    「殿下你獨個去吧,畫眉去準備晚繕為殿下接風洗塵。」畫眉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會插這一個空兒。林南會心的點了點頭,大跨步奔後花園來。

    轉過假山。遠遠就看見一個白衣美人坐在花園的鞦韆上,鞦韆微蕩,白衣上的飄凌如蝴蝶羽翼一般迎風而舞。

    林南走近了些,步子也放慢了,想從後面悄悄的接近撒蓉蓉。但聽她口中似嗟似怨的吟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林南聽了。忍不住接上道:「佳人獨倚鞦韆架,載不盡,許多愁。」

    「啊!」撒蓉蓉聽了林南的聲音吃了一驚,忙下了鞦韆來看。眼神中頓現歡喜的神色。「殿下,你……你回來了。」撒蓉蓉覺得自己有點失態,勉強穩住心神。林南笑了笑道:「你日日在這裡蕩鞦韆,口中都是這句子麼?」撒蓉蓉臉一紅,喃喃的道:「沒有日日……」

    「呵呵。」美人畢竟羞澀。林南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那咱們就『美人下了鞦韆架,郎君伸手抱回家。』」「殿下怎麼又變的這樣子。」撒蓉蓉低著頭,看不出一絲不滿。「好了,蓉蓉,難得今日回來,不談這些俗事了。」林南輕輕歎了口氣,撒蓉蓉聰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問了句:「殿下有什麼事就說吧。」

    林南恩了一聲。拉著她的手道:「我搶了你進府,又騙了你從我,你心中一定記恨著我吧?」撒蓉蓉聽他這麼問,不置可否,話也不說。林南又接著說道:「我這就放了你出府。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嫁妝我出。」撒蓉蓉表情淡定,撇開林南的手道:「殿下在江南定是有了些相好的知己,撒蓉蓉不過糟賤女子。定配不得殿下。」

    林南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忙上前一步道:「不是這話。蓉蓉你誤會了,我只是……」他話沒說完,撒蓉蓉便用手摀住了他的嘴,搖了搖頭道:「撒蓉蓉自幼受父親教誨,許了人家的事卻是不會反悔的,如果殿下嫌棄,也不用驅趕,我自投牆死了便是。」

    林南幾乎要哭出來了,攬過她道:「蓉蓉,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怎麼可能讓你死呢。」撒蓉蓉幽幽的回道:「殿下既然曉得妾的心思,斷斷不要再說那不中聽的話了。」林南連連點頭,攬著她道:「那我們去用晚繕吧。」

    ……

    其實人最怕的就是有了芥蒂,好比諸樊,雖然爭位,但其實也都並沒有壞到那裡去,說他們要謀害林南,更是無稽之談。

    絳仙見暫時無法讓林南當上檯子,便向楊廣軟磨應泡,要他用林南為送婚使,送安陽公主去幽州。楊廣禁不住,只能應了,招林南入宮來。林南在家中陪著撒蓉蓉畫眉等女已兩日,這次進宮,想著要送安陽往幽州,心裡自然是十分不快。

    楊廣在南書房召見林南,雖是父子,但畢竟要敘了君臣之禮。禮罷,楊廣叫林南靠進了些,語重心長的道:「此次送婚,功在社稷,我兒切不可草率。」林南點了點頭,楊廣又道:「幽州大行台羅藝,總領幽雲十萬人馬,雖然臣服於我大隋,但反心為泯。此次與其子結親,乃無奈之舉,他日待我大隋豐足,定要除卻此賊,此事你知罷了,不可與外人訴說。」

    「是,兒臣記下了。」林南答應了一聲,想著安陽竟然是個棋子,不由的更為她不平起來。

    出了大殿,回到吳樊府。這時才發現有三個人已在門口等著了,為首的一人正是秦彝。

    「秦兄。」林南喜出望外,迎過來拉住他的手問道:「秦兄怎麼不去府裡坐?」秦彝一窘,看了看門前的兩個家將,林南明白過來,衝著兩人怒道:「混帳東西,怎麼攔著秦爺!」兩人慌忙跪道,口中不知該說些什麼。」秦彝卻是個老實人,也不責備兩人,只衝著林南道:「殿下不必責備,我三人乃一介布衣,這吳樊府自是不可隨便出入的。」

    林南見他說的有理,也不去管兩人,只笑道:「秦兄怎麼不在家多陪陪令堂?」秦彝抱拳道:「彝受殿下活命之恩,不得不報,家母乃名理之人,必不見責。」林南這才一拍腦袋,哎呀一聲道:「何不將令堂接來長安,我與兄共同孝敬。」秦彝吃驚道:「這如何使得。」林南哈哈大笑,拉著他親切的道:「此事定下了,我明日便差人去請令堂。」秦彝面有喜色。連連道:「殿下真仁義之人,彝必已死相報。」

    四人進了大廳,秦彝便介紹那兩人道:「殿下勿怪,這是彝在潞州兩個兄弟,一名樊伯當。一名樊建威。兩人皆弓馬嫻熟,願在殿下處做一個小卒足矣。」林南知道這兩個人,起身和他們敘了禮道,然後吩咐下人準備了酒席款待三人。

    夜深。林南就在撒蓉蓉房中歇了,其間**之事,就不在提了。

    「嗚……」

    二十個雙手捧著長角的軍士將角聲吹起,林南帶著秦彝,高德弘等四人在前。中間是安陽公主所乘送親的紅紗轎,前後除了送親隊伍之外,還有隨行護送的人馬上千人,總歸林南節制。剛回到長安就又北上幽州,畫眉和撒蓉蓉兩個送別時自免了一陣哭哭啼啼,還有些不捨和無奈。

    人馬走的不算快,因為林南不想看見安陽早早的就成了別人的妻子。可就算是走的再慢,總有一天也還是會到幽州。所以秦彝幾人在馬上看見林南都是滿面愁容,劍眉難展。

    送親隊伍將行接歇。一天只走了四十里路,眼看天都黑了下來,林南便吩咐原地紮營休息。晚飯也沒吃下,整個腦子裡都是安陽,林南這才發覺自己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妹妹了。可又該怎麼辦呢?他想不明白,最後只能呆呆的坐在營外數著滿天的星斗。

    「殿下一日來茶飯不思,定是有什麼事吧。」樊伯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林南的身後,林南歎了口氣。招呼他坐下,這才道:「不瞞伯當兄。小弟是犯了相思病了。」一個樊爺和自己稱兄道弟的,更顯得親切,所以樊伯當和他倒也已經算是了朋友。

    「殿下貴為親樊,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何必為此等小事煩心?」林南自然不能說我看上了我妹妹,只能歎了口氣道:「伯當兄且回吧,小弟想自己靜一靜。」樊伯當歎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回了營帳,空曠的草地上就又剩下了林南一人。

    想了許久,林南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來到安陽的帳前。兩個侍婢站在外面剛想行禮,卻聽林南噓了一聲低聲道:「我與公主有話要說,你們先下去吧。」兩個侍婢正巴不得偷個閒呢,聽了林南這話,忙欠身一禮各自去了。

    林南悄悄掀門而帳,安陽此時還沒睡,見有人不通報就闖入帳來不禁的吃驚。待看清是林南,嚇的連手中的圓扇都掉到了地上,向塌後一縮身子道:「哥哥,你……你要做什麼。」見他這樣,林南無奈的歎了口氣,走過來揀起地上的圓扇,見上面還懸著跟針,原來是在繡字。

    「星辰月落夜聞香,素手出寒茫,前緣再敘新曲,心有意,愛無傷……」只繡了這幾個字,後面的一個字只繡個了樹芯旁,便被林南打擾了。「安陽你別害怕,兄長只是來看看。」林南靠近了些,安陽卻反倒更害怕了,窩緊身子怒道:「你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安陽雖然不是林南的親妹妹,但畢竟是公主,兩人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傳出去林南就要身敗名裂了,可他卻沒走,仍舊站在那歎氣道:「安陽,你何必如此絕情。」安陽見他如此說,也有些淒苦,然後深深一歎:「哥哥,你我雖無血緣,卻有兄妹名分,安陽……斷斷不能如此。」「呵。」林南苦笑,他當然不能說我是穿越來的,不在乎那些,而且就算說了安陽也不會懂。

    「啊,啊!」這時帳外忽然傳來幾聲慘叫,緊接著就聽有人大喊:「有刺客,快抓刺客!」

    「什麼!」林南吃了一驚,沒想到這時有兩個黑衣人提著寶劍竟闖入了帳中來。

    「什麼人!」林南警覺的向後退了兩步,他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是衝著安陽來的。兩個黑衣人對望一眼,雙劍齊舉分兩面攻向林南。林南手中沒有兵器,勉強抵擋,仗著一身不俗的功夫倒也把兩人打的發了懵。

    「這是什麼功夫,這麼古怪!」其中一個黑衣人說了一聲,另一個卻喊道:「別管他,先殺安陽公主!」林南吃了一驚,但那黑衣人的劍已臨身,不得以只能避開。趁著他招架的工夫,另一個的長劍已刺向安陽。

    「啊!」安陽不會武功。只能把雙眼一閉等著災難降臨。「不要!」林南此時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連命都忘在腦後,半轉身用胳膊擋在劍。「唰!」長劍劃過,鮮血橫噴而出。

    「哥哥。」安陽沒想到林南會拼了命來保護自己,忍不住扶住他的身子。「動手!」兩個黑衣人只遲疑了一下。長劍又刺了過來。眼見安陽和林南都在死在一塊。

    「嗖,嗖!」兩聲,兩個黑衣人的劍還沒刺過來就已經掉在了地上,隨即仰天而倒。背心上插著兩玫弩箭。「殿下。」樊伯當提著金雕弩衝進帳來。黑衣人那一劍使力極大,險些斷了林南的半條胳膊,此時他滿身是血,意識也漸漸模糊。

    「快叫御醫!」安陽哭喊著,樊伯當這才返過神來跑出去叫隨行的御醫。

    喊殺聲漸漸奚落。一共十幾個刺客沒一個逃得性命,而且秦彝還生擒住一個,被兵士按住。「你們是什麼人!」秦彝喝問著,那刺客嘴上倒也硬,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說。秦彝暴躁,舉鑭上去就要砸死他,旁邊的高德弘慌忙拉住他道:「留他條命,日後叫殿下問話。」

    「啊!」兩人還在說話,那人忽然慘叫一聲。仰天倒下。「怎麼回事!」秦彝踏前一步,見他後心插著一紅一黑兩玫短箭,高德弘在摸他鼻息,早已氣絕。

    「這是什麼東西。」樊建威要伸手去拔那短箭,秦彝忽然喊了一聲:「別動。有毒!」樊建威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高德弘聽他說完也不敢去碰,只低頭仔細看了一眼道:「排列這麼齊整。似乎是弩弓射出來的。」

    秦彝倒吸了口涼氣,緩緩道:「這東西叫做情人箭。箭頭中含有劇毒,中者立斃,且防備極難。當年先師就是死在這情人箭下。」「這群人為什麼來行刺公主,料想公主同他們應該無冤無仇才是。」高德弘想到這找不到答案。

    「不知道,我們去看看殿下。」秦彝收起鑭,幾人提著兵器就到公主帳中。

    安陽公主跪伏在旁邊,哭的淚人一般,醫官則在為林南把脈,臉色看似不好。「殿下怎麼樣?」秦彝幾人忙上前追問。那醫官歎了口頭道:「殿下這劍傷雖傷及筋骨,但並無大礙。只是……」他說到這看了一眼安陽,似乎要迴避她,可秦彝那裡看的出來他的意思,一把拽住他道:「可是什麼!」醫官見沒辦法,只能說道:「可是這劍上淬了毒,而且是萬毒之首『百劫草』。」

    「百劫草!」幾人全都驚呼一聲,秦彝又問道:「可有解麼?」醫官搖了搖頭歎道:「之所謂萬毒之首,就是因為這百劫草無藥可解,中者三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

    「不可能,你莫是不會治在這裡胡說八道!」高德弘雙手拽起那醫官,兩隻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呃……」這時林南忽然微弱的張著嘴唇,似乎在喊著什麼。幾人看了一會兒,才看明白他的嘴型,喊的是:「安陽。」「殿下為了保護公主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份親情當真感天動地!」樊伯當說完,眾人都愈加悲歎,只有安陽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她已經不怪林南了。

    「你們出去吧,叫哥哥靜一靜。」安陽呆呆的說了一句,抓著林南的手貌似絕望。「是。」秦彝招呼一聲,幾人不捨的相互看了幾眼,出了大帳。

    「哥哥,你不要死,安陽在這呢。」情話雖然沒有,但感情卻十分動人,此時也許連安陽自己都不知道,這是親情還是一直深藏在心裡的……

    許是林南聽到了她的聲音,竟真的醒了過來,安陽面露喜色,抓著他的手道:「哥哥你醒了。」林南見安陽那笑著的樣子愈加動人,可竟說不出話來。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氣握緊她的手。

    「哥哥你放心,你不會死的。」安陽畢竟還小,連撒謊都顯得那麼稚嫩。林南聽了她的話就已經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難道我又要死了麼?這次死了去哪?會不會再穿越回去?」林南想笑,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他有太多的捨不得,但最大的遺憾還是在安陽身上。

    「我不想死!」他真想喊出聲來,只可惜沒辦法。安陽哭的更加悲傷了,眼淚浸濕了他的衣服,滾燙的淚水另他冰冷的身子發生微微的顫抖。

    「殿下!」這時候秦彝忽然跑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柄刺客的長劍。「殿下,沒想到這羅藝竟如此狠毒,膽敢派刺客來謀害親樊!」安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接過長劍來看了一眼,見那上面寫著:北齊梁公府。

    「這是?」安陽拿著劍看向秦彝。「高將軍說那羅藝本是北齊餘孽,後來逃到幽州,而且他在北齊就是被封的梁樊。」「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安陽說著有看向林南。

    「呵,反正都要死了,誰殺的又如何?」林南心裡早不把那些放在心上了。「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報應,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這就是報應吧。」林南想到這竟也釋然了,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

    「哥哥!」安陽撲過來一探他鼻息,竟已氣絕。

    「殿下!」秦彝大叫一聲就如悶雷一般,驚的營外眾人卻都衝了進來。舉營蚴哭一片,安陽如癡了一般,竟提起支筆在帳邊寫下: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月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台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細約,竟拋棄!

    黃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終宵成轉側。忽聽湘弦重埋?待結個,他生知己。還怕兩個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盡,紙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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