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沒完 文 / 子一十四
聽唐燁悠悠的問出：「客官，你想要幾塊土豆」，唐高林和唐王氏都倒吸一口冷氣，唐蜜則是一臉崇拜的望向唐燁。
新來的那桌客人則津津有味的當起了觀眾。
雅朗臉上掛不住，作勢就要掀桌子，唐燁已經拎著刀朝後跳了，唐王氏則閉上了眼睛，唐高林扭過臉不敢看，唐蜜摀住了眼睛，手指張開了點小縫。
但是雅朗掀桌子的手卻停住了，因為那個和三爺長得挺像的新貴人此時火速起身在雅朗耳邊耳語道：「你說過不仗勢欺人的哈…」雅朗握緊拳頭，瞪向新貴人，「庶民也有掀桌子的啊！」雅朗的聲音很大。
新貴人沖唐家一夥人乾笑了兩聲，再度湊到雅朗耳邊，飛快道：「你掀就是仗勢欺人。」說完又衝大家乾笑了兩聲，然後又衝雅朗咬耳朵道：「這種事用腦啊，你使什麼蠻力。」很是恨鐵不成鋼啊。
然後新貴人就率先重新坐下了，雅朗運了運氣，覺得自己很沒臉，就這麼坐下挺丟人的，但就這麼拂袖而去也不光彩，桌子又不能掀，衡量了一下，只好重新坐下了，坐下耗著，能耗就能找到機會收拾這討人厭的牙尖嘴利的丫頭！
見兩貴人重新落了坐，唐高林兩口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將唐燁朝廚房裡推，「對不住，孩子不懂事，客官別和她一般見識。」
雅朗哼了聲，「你閨女啊？」
見正在推人的唐高林點了點頭，雅朗癟嘴搖頭道：「這麼傻不楞騰的，怕是嫁不出去啊…」
於是，新貴人馬上換了一邊臉捂。
雅朗正待沖新貴人嘀咕兩句呢，就聽唐蜜道：「我有姐夫了。」
雅朗楞住了，新貴人繼續摀住臉，肩膀不住的抖，唐高林和唐王氏剛將唐燁推進廚房，不想唐蜜又冒雜音了，兩人只好趕緊再奔過來拎唐蜜，卻見雅朗沖唐蜜招手道：「這小丫頭長得可愛，過來，過來。」
唐蜜看了眼雅朗，又瞅了瞅唐高林兩口子，沒動，已經進了廚房的唐燁又鑽了出來，警惕的看向雅朗。
雅朗很二百五的瞄了眼唐燁，壞笑道：「你這小丫頭比你那姐姐強多了，等你長大了，爺就納了你去，讓你穿金戴銀，眼紅死你那個姐姐…」
唐家人全大驚失色，卻聽唐蜜脆生生的道：「我是大腳。」
雅朗哈哈笑道：「爺是…」雅朗正想說爺是旗人，喜歡大腳，就聽到唐蜜補充道：「所以我也是要招上門女婿的，你要當上門女婿？」
唐王氏急忙摀住唐蜜的嘴，唐高林帶著哭腔道：「孩子不懂事，聽到半截就跑…」
唐燁也慌忙將唐蜜給拉進了廚房，當然兩人也沒幹活，都站著門框兩邊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新貴人已經雙手遮臉了，雅朗的臉黑得不能再黑了，沖新貴人耳語道：「那小丫頭是故意的吧？」
新貴人抖了半天，也沒給個回應，雅朗怒了，想了想，從懷裡掏了錠銀子，大聲喝道：「結賬！」
唐高林一看，那銀子至少有10兩，自己哪有錢找啊，於是便笑道：「給客官添麻煩了，今兒這頓算小的請。」
雅朗眉毛一挑，「不行，一定要收錢，爺可不想落個吃白食的罪名。」
唐高林哭喪著臉道：「客官，你哪兒會吃白食啊，真的是小的誠心孝敬你的。」
雅朗冷笑三聲，「爺可不是隨隨便便阿貓阿狗的孝敬都要收的，快點，找錢！」
唐高林只好道：「客官稍等，我這就去錢莊兌錢…」
雅朗冷哼道：「爺還有事呢，誰耐煩等你，現在、馬上、立刻找錢，否則，別怪爺不客氣。」
唐高林手足無措，知道這位是給槓上了，心中叫苦不迭。
就見唐燁走了出來，道：「客官，小店的規矩是請自備零錢，恕不找補。」這話雖然很不好聽，但唐燁還是一副笑模樣，看得雅朗火冒三丈。
唐高林氣得啊恨不得直接將唐燁的嘴給縫上，這丫頭，平日裡挺識趣的啊，今天怎麼了，吃炸藥了？！
新貴人一聽唐燁出聲了，立馬拿開遮住臉的雙手，開始當一個合格的看客了，從他的方位看去，正好瞅到唐蜜躡手躡腳的走進櫃檯裡。
而這時，雅朗已經在問了，「嗨，你現在這麼說，晚了，有這規矩幹嘛不早說啊？」說完就沖新貴人瞪眼，因為新貴人在悄悄踢他。
唐燁可沒注意到這兩人私下的互動，她在全神貫注的等唐蜜的咳嗽聲，當唐蜜終於打出暗號後，唐燁便立即指著櫃檯道：「這位客官，小店的告示就在那，你若認為我在騙你，不如去請個會識字的人來核實一下？」
雅朗可沒顧上唐燁在暗諷他是文盲，順著唐燁的手指朝櫃檯一看，好傢伙，一個菜板斜放在櫃面上，上面用炭灰寫著「小本生意，請自備零錢，恕不找補。」
雅朗臉都綠了，再度拍了拍桌子，「敢在爺眼皮底下玩花樣，你活得不耐煩了？！」
新貴人又開始咬耳朵唸經了，「不仗勢欺人，不仗勢欺人…」
雅朗指著那明顯剛出爐的不倫不類的告示，「四阿哥，你看清楚了，是誰在欺負人！」雅朗聲音很大，唐家人終於知道了，原來這個新貴人叫四阿哥。
四阿哥乾笑了兩聲，沖雅朗又咬起了耳朵：「大清律，大清律…」
這回經念得不錯，雅朗很滿意的沖四阿哥笑了笑，也不站起來了，翹起了二郎腿，幽幽問道：「大清律哪條規定了自備零錢，恕不找補啊？」
唐燁沒立馬反駁，而是很謙遜的道：「小女子才疏學淺，沒——客官的樣子，好像是熟讀大清律的，請問客官，大清律裡真的沒這一條？」
「當然沒有。」雅朗朗聲答道。
唐燁屈身福了一福，道：「謝客官解惑，蜜兒，還不將那告示給撤了。」說完又衝雅朗笑道：「要不是客官提醒，小店差點就遭人質詬了，為了感謝公子提醒，公子今日的這碗肥腸土豆小店就免單了，以示謝意。」
雅朗頓了頓，發了個鼻音，「爺不用你謝，找錢！」
唐燁笑道：「客官，一定要謝，所以這個單是一定要免的。」
四阿哥興趣更甚了，看得是津津有味。
「不用！」
「一定要免！」
「不用！」
「一定得免」
「不用！」
「一定要免」
「不用」
兩人這麼你來我往了十多個回合，好似一點也不累，猶在興致勃勃的繼續著：
「一定要免」
「不用」
「不用找錢了吧?」
「不用」
一直在認真聆聽的四阿哥哀嚎了一聲，這回扭過了身子，直接給了雅朗一個背影。
唐燁則再度蹲下施了一禮，「那就謝過客官了，今後若客官再來光臨小店，一定給你打九八折。」
雅朗呆住了，「你說什麼？」
唐燁笑道：「客官說不用找錢了啊，你身邊的朋友也聽見了，不信你問他…」
背對著雅朗的四阿哥頭回覺得雅朗像白癡，見雅朗猶在那瞪著眼珠子，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只好起身拉雅朗，「趕緊走，趕緊走。」
「哎，為什麼啊？」雅朗還懵著呢，被四阿哥拖走時還在不甘心的嚷嚷。
出了店，四阿哥指出雅朗著了道後，哀歎道：「我正想踢你，你話就出口了，唉，今天算是丟人丟到家了，雅朗，你平日瞧著挺機靈的啊，怎麼叫這個丫頭給收拾成這樣？」
雅朗紅著臉道：「她耍無賴啊！」
「可你瞧著比她更無賴啊！」四阿哥毫不客氣的指出了這一點。
雅朗轉身就要重新進店，四阿哥急忙拉住他，「馬上就要到飯點了，吃飯的人肯定會多起來，你想丟臉丟遍整個北京城啊！」
「可那十兩銀子就這麼便宜了她…」
「誰叫你著了她的道啊，花十兩銀子，讓自己對有些道理能有個深刻的認識也算值了…」
「什麼道理？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這道理我早知道，幹嘛還要現在花錢…」
「這個道理就是：咱們沒了與生俱來的這身份，啥也不是，」四阿哥搖頭晃腦道：「連個小飯館的丫頭都爭不過，所以啊，別太將自己當顆菜了…」
「我沒了這身份肯定和她掀桌子！」雅朗很是氣憤，太氣人，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氣過呢，「這事沒完！」
雅朗和四阿哥走後，唐燁歎了口氣，拿起桌上放的那錠銀子，遞給唐高林，「爹，先收著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唐高林瞪了唐燁一眼，「以後不准到店面來，老實在廚房待著，本來是小事的，被你一攪合，得，還不知道怎麼被人給恨上了呢。」
唐燁正想說，他敢來砸店，我就敢將九王爺抬出來，卻聽那桌客人叫道：「掌櫃的…」
是啊，雖然前方很坎坷，可現在還得做生意啊，於是，唐高林急忙擠了個笑臉出來，「對不住，對不住，讓各位看笑話了，你們是要來些什麼？瞧我這記性，剛剛給一嚇，全給忘了，麻煩你們再說一次，馬上就做，馬上就做。」
其中一個客人指了指坐在上位的人，道：「掌櫃的，不用怕，這位是李御史，李大人，李大人可是最嫉惡如仇的，若有誰敢來鬧事，自有李大人給你們做主。」
唐高林一聽，急忙作了個揖：「多謝李大人，多謝李大人為小民做主。」
李大人很嚴肅的說道：「我剛調回京就遇到這等事，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明兒我就會給皇上遞彈劾折子，所以你不用過於擔心，安心做你的生意。」
唐高林一聽，便有些躊躇，道：「李大人，那兩位客官說起來也沒討了便宜，是不是不用彈劾他們啊？」畢竟冤家宜解不是。
唐燁和唐高林的想法一樣，但是原因卻是對御史的能耐不看好，若真是大官，怎麼會來自己的小店吃飯，別沒將人彈劾掉，反而使得那兩人和自己接下深仇大恨就不好了…
李大人卻表示，對如此行為不端的人，若不彈劾，他豈非是白吃朝廷俸祿…
唐燁想了想，便開始打探那兩人的身份，以便預測一下這個李御史成功彈劾的幾率有多大。
李大人卻道：「管他們是誰，這可是天子腳下，由不得他們放肆！」
見李大人不願透露那兩人的身份，唐燁也不好再問，只好賣力的做菜，希望能抓住那個李大人的胃，讓他成為店裡的常客，當然唐燁也非常希望那兩個貴人就是一般的紈褲子弟，這樣李大人就能震得住他們，這樣他們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想，第二天下午，又在店裡打烊的時候，那個四爺竟然就再度光臨了唐氏肥腸館，還不是一個人，看來李御史的本事實在不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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