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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83章 不愧是易之 文 / 墨荊

    易之的稿件才交到報社半天不到,但這份稿件的復件就已經被放到了顧斯面前。而他和朱鼎鈞都清楚的一件事情是,其實雙方是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得到這份稿件的,但是當這一份稿件躺在顧斯的桌面上的時候,另一份稿件應當還在宮人手中,等待他們審閱之後才會上交給朱鼎鈞,即使朱鼎鈞交代過要第一時間看見它。

    因為這是規矩,多少年的規矩。

    顧斯並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慨歎自己的對手有多少艱難險阻,易之的價值並非只被他一個人所認識到。雖然從易之成名來的一段時間內,好像他總是在被人圍攻,總是有人看他不慣,而他自己也總是被孤立。但實際上,易之所挖掘出來的這個「中立派」對於任何一方的勢力來說,都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在這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中立派們的存在。即使很多人在現實中的態度就是對保守派和激進派都敬而遠之,一會兒聽這個的,一會兒聽那個的,但幾乎所有人都將之判定為這些人最後還是會選擇兩大陣營中的一個。

    嚴格說來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誤。任何人對自己立場的認識都是逐漸進步的,普羅大眾心裡可能有模糊的想法,覺得自己比較支持哪一邊,而隨著他們對自我認識的增加,對派系的印象加深,他們的確會有所選擇,真正支持了某個派別。所有人都是有傾向的,這是事實。可是同樣的事實在於普羅大眾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認真思考自己的立場和派系的問題,只要日子還能過他們就不會擔心任何問題。他們或許會有所傾向,卻也反感太直白的傾向,更趨向於在中間搖擺不定,就這樣過一生。

    而這些迷茫的人群,就是易之所提出的中立派的中堅人物。這些人的數目遠比保守派和中立派要多,只是他們原本就是混沌的,也絕少直接表達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是易之提出了中立派,這樣保守派和激進派互別苗頭的趨勢本例應該一直進行下去。但是既然中立派的雛形初現了,這一股新生的,或許未來會翻雲覆雨的力量就一定會成為爭奪中心。雖然說雛形在最後未必會成形,可是要是誰這麼想就完全不動作,一步落後,那就會步步落後了。

    而且,現在易之是這新生的中立派唯一的代表性人物,一旦中立派真的稱謂了一股合格的力量,那麼他就絕對是足以左右整個派系觀點的核心人物。這才是無論顧斯還是朱鼎鈞都對易之另眼相待的根本原因。

    易之是有才華,有影響力,但如果不是涉及到新生力量這種問題,他們兩位處於大明最頂端的人,怎麼會在意到多少還算不上是個大人物的易之?

    在這件事上,顧斯倒是充滿了信心,他在和易之拉近關係這一點比朱鼎鈞要領先太多了。從他們和易之的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被拉開了。即使這並不是因為朱鼎鈞的錯誤,僅僅是因為皇室本身糟心的遺留而產生的後果。可非戰之罪最後的結果還不是那樣?不自覺之間,易之就產生了對朱鼎鈞一方的抗拒感。而後來,能夠用更方便的方式和易之見面,並且對他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的自己,自然也能更容易地獲得易之的信任和敬佩。

    即使如易之這樣聰明的人絕對不會輕易追隨什麼人,但有一些傾向就已經足夠了。更多的偏向和影響,在之後的過程中總能夠達到的。即使之前顧斯對易之述說他內心的理想的時候,是刻意想要拉近距離。但他說的何嘗不是實話呢?其實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他和易之都是極度相似的。相似的觀點和看法總是容易讓兩個原本全無交集的人慢慢走到一起,對彼此有所認同。

    這一次,易之寫的文章似乎不太長。不知道是什麼內容?像之前那樣繼續述說理論,連載《紅樓夢》還是什麼?

    然後顧斯就看見了這篇文章的標題:《沉默的大多數》。

    「咦?」下意識地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顧斯沒急著往下閱讀。這個題目已經觸動了他的神經。所謂沉默的大多數,其他人或許會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作為一個領袖人物,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詞在政治上可能的暗示。

    所謂沉默的大多數,說的不就是那些潛在的未來可能成為中立派的人群嗎?同樣長時間被忽視,不發出聲音,但這個人群遠比現在看似勢大的保守派和激進派都龐大。

    這樣一個名字,莫非易之決心開始把這幾乎是一盤散沙的一群人號召起來,真正地讓中立派誕生?

    當初的保守派和激進派一開始也是散亂的,互相雖然有矛盾,但卻沒有如現在這麼分明。如果不是在明英宗駕崩之後,對於當時實行的改革法令是否要繼續和要如何修改的問題中,兩派都出現了典型代表人物互相攻訐爭鬥,現在這兩派也不至於立場明晰至此。顧斯原本一直都覺得,如易之這樣性情溫和不喜歡和人爭鬥的人,想讓他站出來振臂一呼的難度也太高了。當初《一隻特立獨行的豬》的事情,不少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寧願自己的學生獨立思考而不願成為領袖……雖然值得敬佩,卻也有人覺得這純粹是易之太軟弱了。

    可沒想到,是真沒想到,易之真的有一天站了出來。主動地要真正讓中立派出現在保守派和激進派中間。想也知道還是這一段時間的諸多經歷讓他發生了改變。環境逼迫人成長。

    就不知道易之要如何去煽動那些沒有和他一樣有切身體會,依舊是渾渾噩噩糊里糊塗生活,對發生的鬥爭毫不關心的普通人,讓他們真的不作為「沉默的大多數」,至少吱個聲表達對易之的支持了。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根本就和這群人的本性違背。

    這麼想著的顧斯,終於將目光從被自己畫了好幾個圈的標題上挪開,向著正文移動。

    從一個虛構的國家開始?講故事倒是易之的強項,說不準還真有點戲。

    一開始的想法多少還有些輕鬆,但是隨著閱讀,不過兩三行之後,顧斯失態地猛地從桌前站起!靠背椅被他的動作帶得狠狠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哀鳴聲,但是他沒有半點注意,眼神死死黏在紙張上,那些文字就讓顧斯不由自主地深深皺起眉,不是失望或者厭惡,純然是被那幾行簡練的文字中表達的深刻含義和讓人如當頭棒喝的感覺所震撼。

    「顧帥!?怎麼了?」椅子倒地的聲音讓外邊的警衛衝了進來,顧斯卻沒有時間理會他,直接擺了擺手,「沒事,你先出去吧。」甚至於眼神根本就沒有移動半點,死死盯著那寫文字。

    警衛帶著茫然的情緒,卻還是遵從顧斯的要求,退了出去,更沒有去動倒在地上的椅子。

    而顧斯反反覆覆將那短短百餘字重複在心中念誦,每一次,只覺得比上一次更加震撼。

    不用看接下來的內容了,就憑著這麼一段簡單的話語,易之想要讓人們真正發出聲音,表示對他支持的這件事,已經成了定局!

    「……最後,在警示這次屠殺的石碑上,被刻下了名叫馬丁·尼莫拉的一位神職人員的詩句:

    起初他們追殺公有黨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公有黨人;

    接著他們追殺非本國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非本國人;

    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此後他們追殺異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國教教徒;

    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顧斯清楚地知道這是個虛構的故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直所寫的這麼一個戰敗後重新崛起,在排除異己中再度崛起,又再次落敗的國家。但是當易之虛構出這個國家,述說那些在無力中失去生命的人的感受的時候,那種極度貼近真實的感受依舊讓顧斯失態了。

    從前不曾發出聲音,到最後,卻失去了發出聲音的機會。這個故事明明不是講的這樣的意思,卻讓人不自覺聯想到這一切,即使是再不關心時事,再渾噩度日的人,在看見這樣幾句話的時候,也難以不產生巨大的恐慌和想要大聲吶喊的感覺。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甘心自己成為這樣一個,從前沒有說話,到了最後也沒有人為他說話的可憐人。沒有人願意這樣沉寂。即使是站在中立立場的普通人,他們的沉默只是因為已經擁有了想要的安穩,而對時局的變化並不敏感,也不覺危險而已。但是當易之將極度殘酷的現實擺出來的時候,這群人自然會選擇聽從易之的話,跟隨他。因為除了他,誰都不知道他們這樣的人的道路在什麼地方!

    真是,真是無法想像!

    不知道這一段話語並非是易之編寫的故事,而是在文中有意無意暗示中已經洩露了真實作者就是那位經歷了迫害的德國牧師馬丁·尼莫拉的顧斯,在此刻只覺得胸中激盪。想要為這一段文字擊節叫好,卻又強自壓抑著,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易之,易之!不愧是易之!

    他一定要讓這個人站在自己這邊!

    作者有話要說:馬丁·尼莫拉被銘刻在猶太人屠殺紀念碑上的詩句原文:

    在德國,起初他們追殺**者,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者;

    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後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此後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教徒;

    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文中修改了很多。首先,直接說德國,現在還差著那麼多年才到一戰二戰時期,虛有的事情拿來編就是污蔑。易之所處的時代背景不對,共……義被廣泛排斥是在俄羅斯帝國垮台後,諸多帝國主義國家害怕同樣被本國的顛覆,這會兒說追殺共……不合適。猶太人是存在於易之所在的平行世界的,所以說屠殺很不合適,提信仰同樣。所以這裡易之是在前面編造了一個虛構的國家和故事,自己編名字這麼來。當然,修改之後因為典型的缺少真實感而沒有了我們看這些話時候的震撼感。大家體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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