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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爭風 文 / 月上無風

    秋末,毓慶宮的落葉,一夜之間,便已積攢成堆。

    容音在房門口置了炭盆和香爐,矮几上擺了古箏,聽著宮人掃落葉的刷刷聲響,按照顏韻以往的教授,像模像樣地擺開了架勢。

    曲子不算連貫悅耳,更談不上任何技術可言。但是,她彷彿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曲調中,認真地反覆挑撥如冰絲般的琴弦,錯了的地方、生澀的地方更是會反覆練習。直至稍微熟練。如此反覆,直至這一曲,帶著微微憂傷與哀怨的調子,止住了宮人掃葉的掃帚,拄著下巴聆聽。

    「長相思?」太子的溫潤聲音響起,如鳴玉,輕輕一撞,便已足夠悅耳。

    容音皓腕一滯,停住了動作,抬頭,微微一笑:「難得那麼不成曲調,太子也能知道,小音是該沾沾自喜了麼?」

    太子聞言笑了,眼中竟是清澈光芒:「小音是該說自己妄自菲薄了,學箏多久了?」

    「如果算開始學,已經很久了,」自己以前跟著韻韻,她練習中間休息時,自己總會去擺弄一番,還做出很專業的樣子,哈哈,現在想來,還覺得那時自己怎麼能做出那麼古怪的事情來……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回味過往天真的時候,容音回過神來,認真道,「只是一直不認真罷了……太子爺您可以盡情嘲笑我,小音臉皮厚。不然也不可能在這裡大膽擺弄。」

    「哈哈,小音,好久沒有見你這麼古怪了。」太子笑的開懷,回想起來,這丫頭在自己面前不是一直躲閃麼,怎的現在這般膽大了,難道是真的因為皇阿瑪要將她賜給自己,於是便認命轉性了。

    容音淡淡笑了,其中卻含著她佯作的羞澀,她在給太子造成誤會,讓他認為自己已經認命了,已經決定追隨他了,或者是,準備敞開心扉對他了。

    太子爺走到箏旁,容音便起身,讓了座位給他。

    他坐下,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箏,看上去只是信手地一撫,曲子便行雲流水般地從他指下傾瀉而出。

    容音一愣,果然,康熙的兒子個個文武全才,四藝精通,太子不光在簫上有很高的造詣,這箏,也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他,果然不適合做太子,同樣是精通這些,十三看上去,便合適的多。

    「撫箏是要看心境的,曲子的韻味抓准了,縱是技藝不熟,意境也可以彌補,這便是為什麼,你技藝如此不熟,也可令別人停下手中事,沉浸其中,聞之惘然的原因,不過,小音,撫這曲子能如此沉醉可不是好事,有什麼心事麼?」

    容音默然,半晌,才回過味來般笑了:「我能有什麼心事,只是昨夜通宵,讀了西廂記,為之感慨罷了,長相思,再如何美好,在小音看來也不如長相伴來的實際溫馨……」

    太子聽了,垂笑了,他也是個有著絕代風華的男子,至少,在容音看來,眾兄弟中,只有他的模樣,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型原因,和刑律也該是不相上下的。唯一能夠相比的胤禟的五官太過陰柔,且,總有種不正的奸邪氣息,自是該忽略。太子看上去,儒雅溫和,還有著如明月清輝般的氣質。這般的男子,為何偏偏被逼成了這樣?

    只見他淡淡思索了一下,再次抬手,容音剛剛奏過的長相思,復又響起,當然,容音的曲子,要是放在這來比較,就太過寒磣了。

    那曲子,熟練的技巧放在一邊不談,卻巧妙的憑借在抑揚上的變化,將曲子原有的哀傷淒婉的氣息給除的不留痕跡,留下的,如是細水長流般的溫馨與平淡瑣碎的幸福。

    容音聽呆了,等到曲子終了很久,她才反應過來,抬頭,眼中全是不掩飾的驚歎,他,原來已經到了可以這般隨心地改變曲子寓意,卻毫不突兀或者說生硬,這長相思似是本來就該是這般細水長流和相伴到老的幸福而不是那委婉淒愴的感傷與思念。

    「這曲子,送給小音,當長相伴如何?」太子微笑,聲音似極了清雅的修竹。

    容音還沒來得及有更進一步的反應,便聽見,一陣佩環相撞的聲響,夾著有些艷麗的香風而來,容音皺眉,看向眼前走著標準旗步款款而來的幾個華服女子,心道,一來還來這麼多,一點適應的時間都不給自己。

    不過,看上去,也都是些庸脂俗粉罷了,就自己剛才接觸的太子來說,眼前這些人,怎麼能入得了他的眼?

    「給太子爺請安……」一群女人福下身,恭敬卻不失妖媚地道。

    容音站在旁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該給她們請安麼?進著毓慶宮快一個月了,這也才見著除太子妃以外的其他女人,自己都不認得,她們是福晉還是妾?該是福晉吧,不然不可能有這麼規矩的旗步,可是有妖媚過了些,說是妾吧,那理由倒過來,也是不對了。

    太子卻是若無其事地讓她們起來了。

    看向容音,似是,憶起了該介紹一下,這時他才有了點尷尬的意味。

    「這位妹妹難道就是容音姑娘?果然靈氣逼人……」為的一個妖媚女子,用帕子掩著嘴角低低笑道。

    「小音,這是唐佳氏,她旁邊是范佳氏,後面幾個是劉氏、邱氏。裴氏和……」太子說到這,似是憶不起右後方那個女子的姓了。

    容音深覺悲哀,一群女子,嫁與他,名字都捨棄了,只留姓氏便罷了,他卻連姓氏也記不住了……眼前這群女人在他眼裡究竟為何物呢?

    只見那右後方的女子也不介懷,只是嗔怪地拋給了太子一個媚眼道:「妾身朱氏,太子真壞,連這都忘了……」

    容音心裡上升一陣荒涼,看向已經沉浸在和他的妻妾們擠眉弄眼,靠秋波傳送感情的太子,暗暗想到,如此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為何會在他身上共同存在呢。她回想起剛剛撫箏時太子的專注和清雅,再看看眼前和妖艷女子調笑的不覺帶了絲淫邪的太子,容音心內上升了想嘔吐的感覺。

    突然一陣巨大的聲響,驚醒了容音的沉思,抬眼一看,不知為何,自己的古箏,居然被摔到了地上,裂了好大個口子,容音心疼地蹲下身,這箏雖不貴重,卻是自己在樂坊看到時,纏著胤禛給自己買的。他當時還說要給自己買個好的,自己卻偏偏愛上了這箏上鑲嵌的茉莉狀白玉,玉不名貴,可這花樣確是心頭摯愛……古箏上,縱是嵌花,也難有茉莉……

    可就這麼摔了麼?

    因為一群艷俗的女人,想爭著往太子身上坐,或者是說想讓他教她們撫箏?

    還好只是個裂口,還好沒斷,可是音質必然會有影響。

    容音的手指剛剛撫上那個裂口,就只聽太子一聲厲喝:「剛剛是誰帶領著過來的,又是誰把箏擠下去的?」

    容音手一顫,抬眉,望向剛剛還是鶯鶯燕燕現在卻如棄婦般顫抖害怕的一群。她定了定心神,捧起了箏,太子立馬低身相幫,幫著她把箏重新放回了几上。

    容音感激地一笑,然後又勸慰般道:「沒事的,太子爺,這箏也不貴重,只是用久了,有個情感在罷了……」突然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暗諷,容音想笑,卻忍住了,繼續裝作無所謂,「太子爺也不要責怪各位……主子。」

    想了半天,才糾結出個主子的稱呼,容音算絞盡腦汁了,這宮中混的真是辛苦。

    「小音,你放心,這箏我親自給你補好,盡量不會有什麼改變的……」太子的溫和中帶著明顯的歉疚。

    容音的了的頭。

    太子的眼風掃向他的眾妻妾時,卻變成了明顯的凌厲,似是餘怒未消,他道:「既然小音求情,便不再計較,你們現在都給我滾!」

    一眾女人們,似還在驚恐中,慌忙謝了恩,就匆匆告退,好多人慌亂中拐了腳,也還是踩著花盆底,急急而去,彷彿在這多呆一秒,便是死路一條。

    太子沉默了,似是覺得這群女人損了他的面子,半晌,才擠出了一點微笑道:「小音,還有事,我先走了,箏,會有人來拿的……」

    容音安撫地一笑,對他點了點頭,可在他轉身的瞬間,那笑便垮掉了。

    她今天算是見證了太子的性格的矛盾,也見證了他性子的難測,喜怒莫定,難以捉摸。而且,從他的眾妻妾見他怒後的恐慌來看,自己見到的必還只是冰山一角。

    可是,今日過後,自己的麻煩又該多了。

    那群女人,定下心來,可能不來找自己麻煩嗎?

    今天的戰役,算是因為她們的失誤,自己不戰而勝,可是以後呢?

    自己其實,還真是不擅長這些女人的爭鬥。要博得康熙的信任,拖這三年,還真是費力。

    低頭,容音臉上頓時浮現了哀傷,這箏……

    罷了,這箏,也不算有什麼特別含義的,是吧。只是他送的罷了,他送的……

    **

    臘月寒冬,容音最不願意出門的季節,卻要為了芷語的婚事東跑西跑。不過,這也算給她找了點正事幹。

    終於到了大婚這天,還是凌晨,容音便揣著手爐,到了慈寧宮,自從認親事件後,芷語便搬來了這裡,住的還偏偏是容音以前的屋子。

    此時,被紅綢紅字紅燈籠佈置的喜慶的慈寧宮已是一陣慌亂,眾人都忙的跳腳,院中,人不停地穿來穿去。容音順著牆邊,在門口嬤嬤們驚異的眼光下走進了芷語的房間,一眼,便看到了在一片艷紅中,穿著白色中衣站在那裡走神的芷語。

    絕美的面容,無論看多少次,容音還是要讚歎造物主的恩賜,可此時,她面上卻一片蒼白,幽黑的眸子,被霧氣瀰漫,她似是早已陷入沉思,在那站了千年了。

    「郡主?」容音輕喚一聲,心裡卻有不忍,根據自己所見,她實是不忍這樣一朵鮮花,在毓慶宮那樣的地方,漸漸凋謝。

    芷語似是回了神,卻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容音一眼,唇邊掛了淡諷的笑意:「哥哥還是不會來麼?」她不是在問容音,彷彿只是置於天地間,最無奈的自問吧。

    容音走到她身邊,笑了一下:「郡主,這時候,不該多想了,我讓下人們進來幫你換裝吧。」

    芷語緩緩點了點頭,臉上卻由哀傷變成了一種死寂。

    容音出門招呼一下後,下人們魚貫而入,圍著芷語轉了起來。

    不一會兒,芷語便已經換上了喜服,她是郡主,雖然嫁入,做的是側妃,也被恩准,著大紅色而嫁。可是,那血般的艷色,卻使得她的小臉越蒼白。

    她被嬤嬤們帶到了鏡前,開始梳頭上妝,容音看著她面上的死寂,驀地心酸不忍,不知怎的,喚停的聲音便出口了。

    「容姑娘,可不能停啊,剛剛郡主使倔,這再緩,誤了吉時可該怎麼辦?」一個嬤嬤皺著眉頭出口道。

    芷語也似是有了些情緒波動,抬眼從鏡中看了容音一眼。帶著點訝異。

    「我來幫她弄。」容音忽地不想芷語被那樣撲上重重的粉,真的如一個死物般做新娘子,在她剛剛的思維過程中,不免想到芷語的坎坷人生,越是不忍,她雖然嫁了這樣一個人,也有權利漂亮地出嫁吧。

    「這不合規矩啊,上妝不說,這上頭可必須是長輩做的……」那嬤嬤繼續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那我來……」門口突然傳來了如同空谷幽泉般空靈悠然的聲音。

    容音回頭,不免愣住,又是絕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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