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峰迴路轉中 文 / 寒武記
第七十八章峰迴路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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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榮堂裡，簡老攜著盧太的手，滿臉笑意地回到了的內室，又命丫鬟婆子都出去候著，要跟盧太單獨敘話。
暄榮堂裡的下人都曉得老同的娘親暮年重逢，很是有一番話要談，便都對盧太行了大禮，才魚貫而出。
屋裡便只剩下簡老同盧太兩個人。
「娘」簡老看著多年未見的娘親，心裡滿是喜氣洋洋。
盧太見人都出去了，才看向的女兒，臉色很不好看，低聲斥道「給我跪下」
「娘？」簡老吃了一驚，卻不敢違拗，如條件反射一番，撲通一聲給盧太跪下了。
盧太端著手站在內室中間的地上，慢慢轉著頭，四處看著簡老住的房間。
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地衣，厚重的藏藍色，夾雜著天蒼蒼地茫茫的草原放牧圖，一看就不同凡響，是外面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的。
屋裡的傢俬一色都是紫檀木，做工大氣中透著精細，件件都是精雕細刻的珍品，卻那樣漫不經心地四處放著，似乎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也對，傢俬不就是給人用的？如鎮國公府這樣從大齊朝開國以來就世襲罔替的真正世家，哪裡是外面的人家可以比的？就算被抄家流放，一旦起復，那往日的鐘鳴鼎食便又立刻回返。
盧太的眼睛又看向了簡老那張銷金千工拔步架子床裡面，一個巨大的梳妝台。梳妝台上擺著兩個螺鈿嵌琺琅的妝盒。一個闔著蓋子，一個開著蓋子。
架子床裡面有些暗，開著蓋子的那個梳妝盒裡，有瑩瑩的珠光從裡面四溢出來，顯見裡面有一些不凡的珠寶首飾。
盧太的眼光又溜到牆腳的一排多寶格上，看見裡面按著高低落的格子間，擺放著一些琴劍瓶膽，看上去都不露聲色，其實件件都非凡品。
簡老低著頭跪在厚厚的地衣上，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盧太，便偷偷抬頭看了盧太一眼。
盧太正好將視線收了，看向了簡老。看見簡老頭上的慵妝髻，和她耳畔的紅寶明月璫，還有鬢邊插著的赤金累絲鑲紅藍寶瓜頭白玉簪，眉頭已經緊緊蹙了起來。又看著她上身穿著湖藍色一枝春窄袖掐腰小襖，和底下繫著湖水綠緙絲芙蓉柳葉裙，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蠢材蠢材——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事？」盧太忍不住伸出手指，指著簡老罵道。
簡老十分委屈，淚眼盈盈地抬起頭，看著盧太，道娘，女兒做了？娘要這樣責罰女兒？」
盧太看著簡老這幅樣子，更覺得要氣爆了，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句重話老娘教你這幅小白花的樣兒，可不是用來對付的——你搔首弄姿也認清的身份地位好不好？」
簡老從來沒有聽見娘說過這樣的話，不由目瞪口呆地瞪著盧太，過了半晌，才翼翼地問道是小白花？」
盧太自知說漏了嘴，一時語塞，臉色陰沉下來，低聲斥道我還說完呢——你別緊著問」
簡老趕緊拭了淚，對著盧太道娘，您別生氣，就算要罵女兒，也先坐下來，再罵好不好？」
盧太聽見簡老的話，心裡又有些軟了，可是轉眼看見她的穿著打扮，還有她的兒媳居然瞞著她，偷偷派了去簡家祖籍和盧家的地界兒去尋人證，心又硬了起來，指著簡老罵道我辛辛苦苦將你生出來，教了你那麼多，又不惜豁出去給你鋪路，把你推到如今的位置上。你看看，你都學到了？——你對得起我？」盧太心裡一片悲鳴。她來到這裡快六十年了，一向自視甚高，看不起這個異世的人，誰知生了個孩子卻活生生打她的臉
「娘」簡老又哀叫一聲，有些不甘地反駁道娘，女兒做得一切，都是聽從娘的教誨——您看，我現在是鎮國公府的誥命國公，除了后妃王妃，就是我的品級最高。娘當年想做而沒做到的，女兒都做到了。娘還有不滿意？女兒真心不服氣」
盧太聽了簡老的話，稍微氣平了些，回身走到南牆下面鋪著厚厚的狼皮褥子的紫檀木長榻上坐下，看著簡老道你，我有話問你。」
簡老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盧太身邊，道娘要問？」
盧太臉上陰晴不定，思索了半天，才問道你對你那大兒，到底都做過？會引得她要偷偷派人去萬州和范陽查你的底細？」又陰側側地道這裡的一個個都是無知蠢貨，只內宅爭風，巴著男人不放——哪裡有人敢去疑心的婆母？一個『孝』字就能出妻了，你能讓的兒拿捏在手裡？」
簡老聽說賀寧馨派人去接了盧太，居然是不安好心，不由大吃一驚，氣得有些哆嗦起來，對著盧太哭訴道娘，那狡詐陰險，又拿住了她男人的心，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又指了指臉上的眼歪嘴斜，道娘看看，這就是被她氣得——女兒才多大年歲，就被氣得中風了」
盧太聽說簡老臉上的眼歪嘴斜乃是中風所致，也大吃一驚，詫異地道她能有這麼厲害？到底做了些？」
簡老便抹著淚，一五一十地將同賀寧馨過招的情況講給了盧太聽。
當聽到賀寧馨用納通房擺酒的規矩忽悠簡老，盧太忍不住啐了一口，道真是奸詐如狐——難怪你不是她的對手。這等女子，他們家可是養出來的？」
簡老聽見盧太也認為賀寧馨厲害，心裡好受了些，又忍不住埋怨起盧太，道其實娘也有。娘當年教給女兒的所有，女兒都牢牢地記著，可是……可是，有些並不管用，而且有些，娘從來沒有教過……」說到最後一句話，簡老有些心虛地看了盧太一眼，並不敢真的說出來。
盧太眼一瞪，怒道我哪有遺漏？明明該教的都教了」
簡老看見盧太發怒，將脖子一縮，嘟噥道女兒離開娘的時候還小，有些記不清了也是有的。再說，那些管家理事，還有大家子的人情往來，娘真的沒有教過……」要不是機靈，跟在她身邊著意習學，別說到今日，當年在簡家祖籍萬州的時候，就要被人揭穿了。反而國公爺還在的時候，到沒人挑的兒……
想到當日的情形，連盧太也沉默起來。——那些，她都不懂，會教給她？
這個女兒，雖然不算絕頂聰明，可是運道著實好。努力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那樣的機會，爬上這樣高的位置。她卻年歲輕輕，就做到了這一輩子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只是可惜她的男人去得太早了，不然她們母女倆如今哪用這樣憋屈？
簡老一想起賀寧馨笑得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有些心裡發虛，忍不住對盧太道娘，既然您來了，不如我跟您一起回萬州吧。在這裡待著，我總覺得心驚肉跳的，生怕一個不，就被人認出來了……」
盧太看見簡老一臉心虛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胡說？——叫認出來了？這是她們娘兒倆欠我們母女的，是我們母女應得的」
盧太剛到這裡的時候，曾經胸中湧起狂喜，以為會有一番作為。可是上天弄人，沒讓她遇到任何侯爺、伯爺、國公爺，沒有遇到任何龍子皇孫，也沒有俠客高人拯救她，只是被圈在一個窄小的庭院裡，跟許多同她一樣大的小姑娘，被人當「瘦馬」一樣地養著……
過了這麼多年，她已經看開了。以前剛到這裡的時候，也曾經不服輸，不任命，一定要的命運做主。可是到底是爭不過命，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也只有咬牙受著，努力活下去而已。
誰知後來造化弄人，命運的大手不甘她脫離既定的軌道，終於將他送到她面前。他們有了女兒，有了一個家，雖然這裡的人叫「外宅」，可是只有她，只要相愛的人在一起，四處都可以為家。就算他起初將她金屋藏嬌，起因並不是為了她，她也毫不在乎……
再後來風雲突變，如她在前世看過的那一本《傾城之戀》一樣，一個城市的陷落，只是為了成全白流蘇的愛情。而這裡幾次皇權的更迭，原來都只是為了成全她和她的女兒而已。——她在這個異世唯一的女兒。
第七十八章峰迴路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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