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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民告官中 文 / 寒武記

    聽了羅開潮的問話,桐露皺著眉頭,凝神想了半晌,有些猶豫地道:「其實我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當時我並不在裡屋,只有侯爺和四姑娘,就是現在的填房夫人,和夫人在裡屋說話。後來我就聽見侯爺在裡面讓人去請大夫過來,我一時著急,就直接進了裡屋,結果看見……看見夫人已經倒在床上,侯爺,侯爺,和四姑娘,站在一起……」

    桐露的聲音越來越低,羅開潮有些明白地摟緊了她,在她耳旁低聲道:「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傷到你……」

    桐露想起夫人去世的那一天,本來心情越來越沉重,可是聽見羅開潮的話,又有些想笑,反問道:「他們為何要同我過不去?」

    羅開潮苦笑道:「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桐露再想一想,堅定地搖搖頭,道:「我知道當時只有侯爺和四姑娘同夫人一起在裡屋,可能會有蹊蹺。可是我真的沒有親眼看見什麼不妥的地方,不敢妄加揣測。」當時她進去的時候,侯爺和四姑娘雖然站得近了些,卻離床還是有一段距離。再說後來忤作和大夫都過來的時候,桐露親自在旁邊守著,仔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並沒有看出絲毫不對勁的地方,都說夫人是病入膏肓,心力衰竭而亡。

    雖然桐露不喜歡四姑娘,可是人命關天,她不會去說自己沒有看見的事情。就算是夫人的爹娘來問她,她也是這句話:她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羅開潮鬆了一口氣,他相信桐露的話。桐露從來就是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而且有些認死理。若是她真的親眼看見有不妥之處,可能她都不會隻身出府過來尋自己,而是早就回裴府向裴夫人的爹娘告狀去了。以桐露的機靈,她能在四姑娘找到她之前先行離府,就完全有能力回到裴府,讓裴夫人的爹,朝輔裴立省給裴夫人討回公道。

    「既然你並沒有看見什麼不妥的地方,那為何裴家的四姑娘嫁給寧遠侯做填房以後,還要跟你過不去?」羅開潮問道,這是整件事最大的疑點。

    以羅開潮混黑道的經歷來看,只有做了些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才會想要「滅口」。()就算桐露什麼都沒有看見,當時卻只有她一人進去,親眼目睹了當時的場景。若是有人心虛,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倒也說得通。

    只是可惜了桐露這個死心眼的姑娘,就是不肯將自己看見的東西「引申」一下。

    羅開潮想來想去,對桐露說起了自己的分析:「你是沒有什麼都沒有看見,可是有些人做賊心虛,唯恐你看見了什麼,所以才揪住你不放。你要不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有些出格的,不同尋常的地方?」

    桐露眉頭微蹙,琢磨了好半天,才遲疑地道:「當時不過是侯爺攬著四姑娘的腰,站在夫人床前,讓我覺得有些過分而已……不過我進去之後,侯爺就趕緊放開四姑娘了……」

    羅開潮心裡一動:難道這就是寧遠侯填房夫人不肯放過桐露的原因?她是在擔心桐露會跟別人說起,她這位填房夫人,在姐姐還沒死的時候,就跟姐夫勾勾搭搭,有了私情?又或者,裴夫人其實是被他們氣死的……?

    桐露看見羅開潮若有所思的樣,推了推他的胸膛,問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羅開潮看見桐露一臉擔心的樣,咧嘴一笑,抱著桐露在懷裡親了一下,問道:「你說,是不是那四姑娘,跟她的侯爺姐夫,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正好被你看見了?」

    「我哪有看見?」桐露有些不解。

    「她以為你看見了唄!——你想想,當時裴夫人倒在床上,生死未卜。四姑娘還是裴夫人的親妹妹,卻不去照顧姐姐,反而跟姐夫挨挨擦擦,這哪是正經人做得事情?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倆沒有真的做出什麼事來,可是當時,應該已經是郎有情,妾有意,就嫌裴夫人擋了他們的而已。」羅開潮說得高興,性將他以前混黑道時,親眼看見的一些殺夫、殺妻案,興致勃勃地講給桐露聽。

    桐露越聽越覺得心驚膽戰,忙堵了羅開潮的嘴,道:「別說了!——聽著怪滲人的。」

    羅開潮將桐露的手從嘴邊拿下來,在手裡握了握,道:「你心地良善了,總不願意把人往壞處想。我跟你說,這世上有些人的心思,完全不能用人的想法來衡量。以前我還見過一個女人,為了跟她的姘頭偷情,將自己跟前夫生得兩個孩兒親手殺了,就因為她的姘頭嫌她的孩礙眼。」

    桐露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顫抖著聲音道:「都是自己的親生孩兒,如何下得了手?」

    羅開潮感慨地道:「虎毒還不食呢。有些人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兩人說了一夜的話,到天亮的時候才打了個盹兒。

    再過幾天,就是羅家家主的嫡長,迎娶裴家的庶女裴舒芳的日。

    羅開潮和桐露說定,他們到時候去參加二叔家的大婚,然後再找時機,跟裴舒芳露個口風,讓裴家的人有個心理準備。同時羅開潮去重新找鋪面和房,打算在寧遠侯府的案了結之前,一家人趕快搬走。

    桐葉先前應該把桐露家的地址一事,還是先避開寧遠侯夫人再說。

    桐露這邊和羅開潮忙著賣鋪面和房,又要買新房,一時忙得不可開交。他們以前的鋪面不起眼,房也是在一般人住的地方有一個進的宅院。

    這次要避開麻煩,羅開潮有意去尋了大一些的鋪面,又在富人住的地方買了一幢五進帶後花園的大宅。這樣等寧遠侯夫人騰出手來,就算要找,也只會在小生意人和平民區尋他們,絕對不會想到他們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有錢人,開了大鋪,住了大宅。

    桐露一直以為羅開潮只是小生意人,如今見羅開潮大手筆買鋪面和宅,不由勸他道:「我們一家就嫡親口,做什麼要花這些冤枉錢?」

    羅開潮卻笑著給她露了他真正的家底()。桐露看見羅開潮真正的身家,心裡又憂又喜,想起夫人生前經常跟她說起的「齊大非偶」,反而添了一樁心事,此是後話不提。

    賀寧馨這邊,已經萬事準備妥當,正等著刑部尚書排了日,好過堂提審。

    誰知刑部尚書不知出了何事,今日傷風,明日上火,天天有病,不說升堂,就連上朝都不去了。

    賀寧馨等了幾天,覺得事情不妙,跟爹爹賀思平商議,是不是對刑部尚書施施壓。

    賀思平也很惱怒。明明他們賀家占理的官司,刑部尚書要不要這樣明晃晃地偏著寧遠侯府,消怠工?!

    這天賀思平上了朝,又沒有看見刑部尚書。他也不客氣,下朝之後,直奔刑部尚書的府邸,遞了拜貼,要見刑部尚書一面。

    誰知刑部尚書的門在大門前對他般刁難,就是不給他送進去。

    賀思平一怒之下,立時回了都察院,叫了都察院的番過來,拿著都察院的牌,給刑部尚書送了過去,請他來都察院喝茶,過時不候。

    刑部尚書看著躲不過去了,只好坐了轎,裝成病歪歪的樣,來到了都察院。

    賀思平讓番將刑部尚書直接領到都察院請喝茶的小黑屋裡,開門見山地道:「李尚書身體既是不適,就該早日辭官歸養。今年新科大比在即,李尚書正好可以卸下重擔,將位置讓給新人才是。」

    刑部尚書姓李,也是熬了很多年的侍郎,去年才提上來的()。本以為刑部官兒輕閒,他又最能和稀泥,好好先生誰都不得罪。誰知上任不久就趕上左督察御史同皇后娘家寧遠侯府對上了,他無奈之下,只好推病不出,打算等兩方氣消了,他再將告狀的聶家小打十板,便能了事。

    只是現在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左督察御史賀思平咯應人的本事。也是,以前敢跟權傾一時龐後叫板,將鎮國公一家老小從屠刀前保了下來,豈是好相與的?

    李尚書十分頭疼,正想好好勸勸賀御史,別跟皇后娘家對著幹,特別是這個皇后不是一般無出的皇后,而是育有個嫡出皇,跟聖上是患難夫妻的皇后。

    賀思平卻直接拋出一份黑色牛皮袋,扔到李尚書面前,道:「李尚書,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批書,在我這裡壓了很久了。若是李尚書在其位不謀其政,賀某也無謂再為李尚書遮掩,明兒咱就寫了折,直接隨折呈給聖上定奪!」

    李尚書狐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將那個黑色牛皮紙袋劃了過來。打開紙袋,裡面是一些公一樣的東西。李尚書心裡有些不安,再掏出一份材料看了看,臉色立刻大變,對賀思平急道:「賀兄,這份東西完全是無中生有,含血噴人!——賀兄一定要給兄弟我主持公道啊!」

    賀思平冷笑道:「我給你主持公道,誰來給我主持公道?——我家侄女、侄女婿的名聲被人拿來隨意誣蔑,我們循正道求個說法,李兄你又是如何做得?」

    李尚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想了半天,終於下了決心,對賀思平拱手道:「賀兄放心,兄弟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回刑部,給你家侄兒的官司挑個好日過堂()。」

    賀思平正色道:「不用挑好日,挑個最早的日就成。」看見李尚書一臉為難的樣,賀思平將黑色牛皮紙袋拖回來,右手在紙袋上敲了兩下,道:「你們刑部的官司,我這裡有保備。——要不要我給你指個最早的日?」

    李尚書忙笑著道:「不用麻煩賀兄。兄弟回去,一定馬上處理賀兄家的這個案。」

    賀思平這才放過李尚書,臨走的時候提醒他道:「明日看不到排期,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李尚書汗流浹背地離開都察院,雖然心裡講賀思平罵了個賊死,卻拿他沒有辦法。賀思平自己能幹,又掌握著官的「黑材料」,自身又行得正,是少有的不貪的官。要拿他的錯處,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李尚書回去之後,過了一天,果然給寧遠侯夫人發了傳票,還有另外家答應作證的勳貴府上的夫人,也都接到了刑部的帖。

    賀寧馨這邊給聶維交待過堂時候的注意事項。裴舒芬在那邊也沒有閒著,她在皇宮裡出入幾次之後,那準備作證的家勳貴府上,就傳出那位夫人得了疫症,不得過堂的消息,甚至連京城都不能待,要移往郊外的莊上養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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