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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章 中秋思親 文 / 白容華

    八月的夜晚已經不似酷夏悶熱,坐在炕前的顧綺年手持剪子,神色認真的剪著手中紅紙。涼風從半掩的軒窗外拂來,院內燈籠高掛,燭暈晃眼,雖看不到夏花在艷陽下的燦爛,卻帶來陣陣香氣,沁心撲鼻。

    京城的中秋節遠比她想像的無趣得多,侯府規矩森嚴,儼然是束縛了人的手腳,根本沒有以往在太原時自由。

    而所謂的團圓節,父親不在身邊,便是想多與哥哥聚一聚,卻不得不也因門禁的緣故早早回了外院。

    大伯母同祖母從宮中歸來,又加上太子妃喜脈的事,自然是帶回了不少賞賜,但再華麗的東西,又哪比得上尋常人家共享天倫的幸福?

    想想,與爹爹分別已有兩個多月,其實時間真算不得很久,但顧綺年覺得特別漫長。

    或是說,京城多事,令她覺得自己似是經歷了許多。

    這必是有關係的,太原宅邸家人簡單,哪有這麼多堂姐妹叔伯嬸娘要顧慮,關起大門做什麼都隨她們心情,輕鬆的時日自然讓人留戀。

    想起剛在頤壽堂時,滿屋都在說太子妃娘娘懷有龍孫的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儼然將這事擺在了首位。

    可她呢?

    顧綺年說不上來自己應該要有多高興,族中堂姐有孕確實值得開心,但對於一個素未謀面的姐姐來說,也表現不出多少激情。

    而她對府中眾人那種「一榮俱榮」的意識,似乎又不太感染,她覺得自己好似集體意識有點薄弱。

    瞥向母親,亦是這般神色。

    這其實是實在話,太子妃有孕是則好消息不假,但論私心話,對這闕梅苑的影響還真不大。

    之後高興過了,六姐組織猜字謎玩接詩詞,顧綺年亦跟著參加了,但直等散去。仍舊找不到過去那種過團圓節的感覺。

    燭台上紅光隨風搖曳,晃過顧綺年白皙的手指,襯著紅紙的反光落在她臉上,顯得瑰麗如霞。

    何青蔓抬眸,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女兒。

    見對方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伸手取過她手裡的剪子,隨意壓在那散開的剪紙上,笑道:「無聊可也總別拿這些死物來打發。」

    顧綺年也不是如何熱衷玩剪紙的,剪子脫手也就鬆開了,稍稍理了理幾面回道:「娘。要是咱們在家。這時候和爹爹哥哥肯定都坐在籐蘿架下乘涼看月亮呢。這時節,花兒定是還沒有謝的。」

    「是啊……」說得何青蔓也有些懷念,他們夫妻感情好,前世都不曾經歷過生死離別。倒是來這後有所體會了。

    她無奈的感歎著,又深深歎氣,內心對這邊的交通技術好一陣埋怨,最終抽出了袖中信紙。

    顧正與她通書得非常頻繁,基本上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封。

    這是昨兒的,內容自然是表述了番思念,惹得性子乾脆如她都多愁善感了起來,「早些到年關就好了……」

    顧綺年伸手攀上母親胳膊,軟軟的開口:「娘。爹爹肯定也想著你呢。」

    明明是寬慰的語氣,卻讓人聽出了幾分調侃。

    何青蔓反握住女兒的手,也不說她打趣自己,只是笑。

    過了會,就在顧綺年都覺得母親已經沉浸在對父親的記憶中時。只聽眼前人突然開口。

    語氣裡根本沒有她預料的柔情惆悵,竟是帶了幾分埋怨:「想我們有什麼用?又不在身邊,光想也頂不了人在這好辦事啊。唉,他倒是好,一個人在太原多快活,把咱們娘三丟這邊,也不曉得來救個場什麼的……」

    顧綺年有些跟不上節奏,弱弱的出聲:「娘,這樣的日子您說這種話,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顯然是個更不合適的提醒話。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換哪天我也是這想法啊!」

    何青蔓拋去因「太子妃有孕」產生的雜念思緒,將注意力擺在閨女身上,邊隨性的拿起一個個剪紙賞看邊說道:「這地方太局限咱們女人的用武之地了,就算出個門還得先去你大伯母處報備,然後走到哪都是一堆奴僕跟著,真不利索。

    你爹在這邊,京城裡的家業早就置辦起來了,哪還可能把銀子堆在身邊容得那些人惦記?」

    還是對家底被惦記上的這事耿耿於懷。

    顧綺年也理解,不過娘親的口吻說得好似父親不在就寸步難行,這程度未免也誇張了些。

    雖說不想出言誇這位愛自戀的母親,但她還是實話實說了:「有娘在不也相安無事嗎?二伯母有那念想是她的想法,可終究做不了什麼不是?上回您堵了祖母的話,大伯母現在想來更多的精力也都擺在了太子妃娘娘身上,自是分不得空再來說這些了。」

    「傻閨女,」何青蔓卻是伸手戳起了女兒額頭,直戳得顧綺年身子後仰,跟著捂著額頭還挪遠了些,還沒問為什麼說自己傻,只聽對方再道:「銀子握在手裡是叫什麼事?錢生錢才是正途,否則早晚坐吃山空。」

    這個理念,顧綺年老早就被灌輸過,但京城裡不是言行受阻,沒法出門置辦麼?

    「原不是打算讓哥哥辦麼?您又說不放心。」

    聽到提起兒子,何青蔓忙搖頭,「這倒不是為娘的不放心他,雖說你哥哥性子老實,但有時候辦事是挺穩妥。可綺年你想想,他這平時跟著承哥兒在外社交,還得學堂兼顧溫習,我哪還能將這事丟給他?

    否則真要耽誤了他學業,不說將來怨我,就是你爹也得責怪我。別看你們父親之前說什麼任由他發展,但心裡哪可能真這樣想,我若是真安排你哥哥去做這些,將來你爹能罵死我。」

    提起顧正,何青蔓方提了些精神。

    顧綺年無語,她確實曾偶然碰見過爹娘對罵的場景,當時別提多震驚了。

    倒不是說言辭上如何粗魯,而是幼稚。

    就跟小孩子搶糖果誰都不肯撒手僵持的時候有些相似。

    別看爹娘平日感情極好,但要一個說另一個人的缺點,也能恆河沙數的說上半天。

    思及此,顧綺年忙轉開話題,拿過炕邊按上的幾碟瓜果就放在兩人間的矮几上,積極道:「娘,吃點東西吧。」

    何青蔓也不計較她轉移話題,卻也意外沒沒說下去,只是重複方纔的意思:「你爹在這就好了,我一個人還真成不了什麼事。」

    「娘,您都做得這麼好了,怎麼還說這喪氣話?」

    回到大家族,如她們這種長久在外的庶房,吃虧受束是不可避免的。

    畢竟,若都是厚道的性子,過去那些年也不會不管他們在外如何。何況京城裡生活的各房總會帶上點優越感,瞧二房一開始的挑事就是表現,而楚氏草草處置,沒有在她們回京前處理好,不也是在給下馬威?

    個中厲害,顧綺年都懂,可她畢竟受了那麼多年傳統禮教,要說讓她主動反抗做些思想上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可能。

    何青蔓自是瞭解她這點,也心知行動什麼得慢慢來,思想上轉變才是關鍵。

    而女兒的發展,她從來就是瞭解的。

    提到這個,不免又想到兒子,沮喪挫敗感油然而生。

    雖說有個因人而異,但親兄妹,這領悟能力怎麼就差這麼多呢?

    顧綺年見其沒有接話,又垂頭喪氣的,還真以為母親碰到棘手的事,緊張道:「娘,是不是有什麼事讓您為難了?你可別自己一個……」

    沒等說話,何青蔓突然又跟沒事人般爽朗的打斷:「沒什麼事,這宅子裡的事不過就女人間周旋,涉及不到實質損失,我都不會上心。而要真觸動咱們利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綺年你就別杞人憂天了,要真有事娘絕不會一個人扛著,那種時候是鍛煉你的好時候。」

    顧綺年啞口,真的無語凝噎。

    她竟然忘了母親的屬性……

    這完全是個不用自己擔心的人嘛,浪費感情了。

    何青蔓也不知什麼心理,就喜歡看女兒這幅模樣,明明心有抱怨卻因為孝禮橫在中間而不得不憋屈的表情。

    心情倒是開朗了不少。

    其實,為難的事她還真有。比如,是誰在暗中關注著綺年?

    這問題困擾她很久了,可置身在內宅裡的自己,當真無從下手。

    然這方面,卻又是不能對閨女說的。

    這晚中秋節的夜,顧綺年宿在了主屋,母女倆話嘮了許久。

    也是談話間,她才明白原來母親一直都在暗中佈置產業的事。上回去城西附近說是遊玩逛街,其實是觀察位置街道去了,這幾日讓身邊親信外出,已經選定了幾個地段,正準備過幾日便去落實。

    這些事,何青蔓辦得迎刃有餘,顧綺年倒也再說捧她的話,但心底卻打算著將上個月各鋪子上送來的賬本細細研究研究,否則不瞭解京城的這些形勢,想幫母親都不能。

    次日清早,頤壽堂的丫鬟來傳話說老夫人昨兒進宮後身子有些乏免去了晨間的定省,顧綺年就恨不得再回床上睡個回籠覺。

    只是沒多會,闕梅苑就迎來了位不算熟悉的客人——七小姐顧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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