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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三章 更改人選 文 / 白容華

    顧綺年回房後,直至午飯,腦海裡似乎還迴響著母親方纔所提的那個人名——穆傳睿。

    與他相識在書攤前,她遺失珠花,對方好意提醒。

    相遇,只是偶然。

    懶懶的蜷在涼榻上重新回憶那幕場景,猶記得七夕節那日的街道特別擁擠,她初次接觸京城,滿眼儘是新奇,目光又被眼前的諸類話本吸引,還真沒留意本握在掌中的小小珠花。

    鬧巷上荷包被竊,他命人制服;香滿樓轉角三遇,他神色如常的招呼。

    那刻,穆傳睿的臉上,沒有丁點兒陌生,更不露驚奇,一切是那樣的恰如其當,好似彼此只是許久未見的親熟。

    顧綺年翻了個身,心中有些亂。

    他含笑著強調緣分,她卻莫名想起了數日前公主府裡的那抹身影。

    紅楓的火熱襯著那股微涼的霜意,他回眸凝視自己的眼神,明明很平淡尋常,而風動雲動下,水中鴛鴦撲翅交遊,可偏生就給顧綺年生出了一種歲月靜止的感覺,是那樣的寧靜、安逸。

    該只是個陌生人,她送他一程,他請她吃了幾塊沾蜜的青梅酥,甚至都不知對方姓甚名誰,然這麼些日子了,那人的容顏終究揮之不去。

    在母親和哥哥面前,顧綺年總不願提及那方面。

    然私底下,思緒卻不受自己控制。

    隱約的,顧綺年清楚不該對異性有那種感情,但每每深想之後。她又形容不出到底有什麼感情。

    還有,那兩個至今都無法釋然的夢,真實中帶著絲絲殘酷。

    因為,即使夢境不清晰。但醒後眼角的濕潤,提醒著她那股懼意。

    有種逃脫不了的宿命感,像是種預兆,又似是命運的示警。

    許是被這些費神的事情攪亂,又或是知曉七姐會過來,即使閉上了雙眼,顧綺年也不曾進入夢鄉。只是這副睡姿的樣式,讓顧妙年在掀簾進屋的時候不自覺得放緩了腳步,略有無措的看向引路的銀娟。

    後者亦是為難,主子午後只說是小寐。待七小姐來了便直接喚她。誰知七小姐免去了她們通傳。眼前這場景便有些尷尬。

    顧妙年身後婢子的手中還捧著棋盤,她儼然是興致高昂過來的,可當面將人擾醒。總也說不過去。

    幾人正進退猶豫間,榻上的人倒是先睜開了眼眸。

    顧綺年忙起身客套了幾句,兩人在鋪了蘭花竹蓆的炕上對坐,丫鬟送上解暑的梅子湯。

    酸酸的感覺又讓她想起了那日澀澀的梅子酥,直到對上正照書將棋局擺上的七姐,顧綺年才回過神來,卻無法解釋本在思慮穆傳睿這一人物的自己,是如何聯想到了那個人。

    隨意瞥了眼顧妙年手裡的棋譜,能看到其上有很多秀氣的蠅頭小字,該是身前人慣常研究的。

    這是在永清堂外就說好了的。一起琢磨。

    不同於那些衷於在棋道中尋求成就感的人,顧綺年其實並不太喜歡對弈,尤其是破局,總覺得特費精力,而且這種與人對立的感覺,並不好。

    然很多人都喜歡借棋說事,以往在太原同范倩婷是這樣,之前在琉園與六姐亦是如此。

    眼下,她卻不知,和這位素來沉默的七姐,能說上些什麼。

    顧妙年很恬靜,話不多,坐姿端莊,每每擺子後薄紗衣袖拂過顧綺年視線時,總透著幾分行雲流水的瀟灑,好似再尋常的動作經她之手,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讓顧綺年目光一凝的是,對方戴了藍白琉璃銀寬鐲的右手腕上,有條很淡的疤。

    原先因手鐲遮掩,本不明顯,可照擺棋局雖說不是什麼費力的大事,然動作頻繁,這一伸一縮間,終究是偏了方位,讓顧綺年捕捉到。

    傷疤?

    她心裡一頓。

    要知道,養在深閨的小姐,萬事皆由婢僕服侍,哪裡能傷著?七姐又是和氣寡言的性子,想來也不可能是因幼年頑劣而出的事故。

    顧綺年望向對方的目光中,就浮出了幾分惑色。

    顧妙年好似未覺,僅在對視後淡笑道:「九妹,我這局才擺了一半,你就這般神色,等會兒我可還指望你指教呢。」

    她忙穩住心神,恢復了常態,「姐姐怕是要白走一遭,我對這是真的不精通。」

    這並非是完全的謙虛詞,顧綺年已經有兩年沒正兒八經的琢磨這些,平時與人說笑著玩玩還成,真要說個七經八絡出來,肯定不行。

    突然就想到了顧錦年,不由開口:「七姐怎麼不去找六姐,她在家裡的棋藝可是頂好的。」

    顧妙年恍若未聞,連頭都沒抬下,只淡淡的接了句:「家裡人抬舉罷了,你還真當回事?」

    竟透出幾分輕蔑和笑意。

    聞者語噎,顯然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

    顧錦年是長房嫡女,在家中姊妹間的地位顯而易見,平時叔嬸兄弟吹捧抬高,姐妹們不敢搶她的風頭刻意退讓,也不是不可能。

    但依著這些時日和六姐相處的情況來看,其心性沉不用說,才藝也確實是出類拔萃,畢竟上回兩人在琉園對坐了小半天,功夫不是白費的。

    顧綺年不是愛妄自菲薄的人,就沖那回自己被她看穿是故意落敗,便深知顧錦年在棋道方面的造詣。

    只是沒想到,六姐引以為傲的弈技,在七姐口中卻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不由認真了幾分眸色。

    或許,這所大宅院裡,有的是不露相的真人。

    可是,眼前人,又為何要說與自己呢?

    思忖間,顧妙年已將棋局擺好,因為琢磨的的破局之法,倒也不用你一子我一子的磨蹭,兩人皆是慢慢嘗試著,偶爾才說上幾句。

    顧綺年就想起母親的話:「她確實不愛找事,但有些事找上了她,自然就躲不過。」

    顧妙年會有什麼事呢?

    無非是與永興伯府的那門親事,思緒就飄回了穆傳睿身上。

    徒然,很莫名其妙的,她竟生出了幾分心虛。

    再次深望眼顧妙年,見其仍舊是以往在永清堂遇著時不冷不熱的表情,只是眉宇間多添了抹思慮之色。

    俯首,學對方的模樣認真琢磨起局勢。

    正沉默著,顧妙年突然開口:「九妹認識穆家的三少爺吧?」

    顧綺年捏著棋子的手指就是一跳,隨即抬眸,發現身前人並沒有看她,七姐的目光仍然定在了棋局上,不由就有些茫然。

    可轉瞬,心裡亦明白了個認知,果然如母親所說,三房表面上對這門親事毫無所謂,但私下裡卻留意著穆三爺的舉動。

    她不知道深處內宅裡的三嬸和七姐是如何得到的消息,但眼下能問出這話,顯然有些事就瞞不住。

    驚訝過後,顧綺年倒也不見慌張,語調如常的回她:「嗯,遇見過幾回。」

    顧妙年則忽然將棋子放回棋盒裡,還順帶著合上了蓋子,伸手往身前一抹,本費人心力的被局面攪亂。

    她不顧堂妹的目光,別有深意的開口:「不琢磨了,左右我們不會在同盤棋局上的。」

    過去因沾了母親的習性,顧綺年私心裡也小小的自詡為半個聰明人,但七堂姐的話,她還真聽不明白。

    什麼叫做兩人不在同盤棋局上?

    是示好的意思嗎?

    雖說這商討棋藝的來意只是個幌子,顧綺年早前也猜到了真實目的或許就與穆傳睿有關,但這句話她還真理解不了。

    其實,早在顧妙年提到穆家三少爺的時候,她就很驚訝。畢竟兩個閨閣少女,關著房門提個外姓男子,總是不合規矩。

    顧綺年自己還放得開些,可七姐……

    京中的規矩甚嚴,在祖母和幾位伯母嬸嬸前,都不見她多一句話,自該是謹言慎行之人,如何會與她直言這些?又想起回京不久後在假山石林後聽到的對話,越發不明白三房裡的人了。

    顧妙年衝她笑笑,比往常的笑容似真切了幾分,坦言出她的真實目的,聲音很輕:「九妹,你說,若是讓永興伯府改你為議親的人選,可好?」

    顧綺年瞠目結舌,倏得就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道:「七姐,你怎麼說出這種胡話?!」

    夾雜著惱意,她被驚住了。

    這真的是顧綺年如何都料不到的問話,可偏生眼前人還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好似只是問她今日換另朵簪花佩戴而已。

    讓永興伯府改自己為議親人選?腦海裡驀然又浮現出穆傳睿遞過珠花時的模樣。

    這種人選問題,還涉及穆家,哪裡是說改就改的。何況,府裡都不都傳著自己與沈高軒的事麼,怎麼能扯成這樣?

    但顧綺年望著七堂姐的表情,便知對方不是在說胡話,也清楚並非是玩笑。

    顧妙年讓她坐下,仍是氣定神閒的神色,眨了眨眼,突然說了句不合時宜的話:「九妹,要知道,有時候成為萬眾矚目的對象,其實並非是你本身有多優秀,而是那第一個關注你的人有多引人矚目。」

    吃驚到一定的底部,顧綺年反而擺脫了那種混沌的狀態。她隱約感覺,七姐是在暗示她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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