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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九章 守株待兔 文 / 白容華

    由於藍蘇崴腳的緣故,顧綺年等離開香滿樓的時辰晚了些。而剛出大門,便聽到身後傳來輕喚聲,轉首望去,見是沈高軒,她在母親身後沖其微微福身,頷首見禮。

    沈高軒在她們身旁站定,目光自然的迎向何青蔓,含笑招呼道:「顧伯母、九小姐。」

    何青蔓面容溫和,頗是熟稔的問了他些與誰同行、何時過來之類的問題。

    「來附近辦點事,順便到這用晚飯,正想回去湊巧遇見了您和顧妹妹。」

    沈高軒接過話,看向隔著薄薄帷紗的顧綺年,又瞥了眼不遠處的馬車,復賠罪道:「不知您也在這,沒能早些過來請安,還請伯母見諒。」

    他曾兩次在太原受顧家照拂,因而對何青蔓不似尋常長輩般客套生疏,心底裡更多的還是敬重和親切。

    聞者亦不覺如何,只無意的回望了眼香滿樓哄鬧的廳堂。

    顧綺年倒是有些啞口,雖說這聲「顧妹妹」並無唐突冒犯之處,但突然改了以前稱呼,總覺得有些怪異。

    他學哥哥喚法叫妹妹,難道自己要喊他沈哥哥嗎?

    除了同宗親戚,她還不曾這樣待過外人。

    在顧綺年心裡,尚且喚不出口。

    往來密切的街道邊,並不適合久留交談,匆匆別過,各自散去。

    二樓窗前的兩道視線,不約而同的伴著朱輪滑蓋的馬車遠去。

    唯一不同的是,穆傳睿留意漸遠馬車的同時,更多的還在探究隔壁屋子。

    他能知曉旁邊的窗戶亦是大開,但看不到是否有人倚在窗前,費力的往外探出身子想瞧個究竟。然令人無奈的是,那扇窗墉較普通窗扇寬了許多,側首望去。除了上面繁茂的富貴花紋與軒窗格子,什麼都見不到。

    他不由望了眼反向,輕而易舉的就證實了意料之中的想法:的確獨此一扇。

    敢情那屋的設計還真是在防人窺探?

    他有些無語,既然要做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事,何必還來這鬧市食坊?

    眼看著沈高軒的騎騎遠去,穆傳睿轉身望向守在門邊的好友,低喊了聲「餘生」。

    後者回首,搖頭。

    穆傳睿不由蹙眉,還不見有人出來?

    沈高軒已經出屋,裡面的人卻依然不見真身。他不禁匪夷。難道還要再會其他人?

    這般想著,他索性打定主意,左右等到晚上香滿樓閉門。總能侯到與沈高軒私見人的真面目。

    竟真做起了守株待兔的行徑。

    期間,他原想找小二換那屋對面的雅間,但考慮到對方門外兩名護衛的敏銳感,並不敢做打草驚蛇之事。

    何況,穆傳睿從來就不是小覷旁人本事的性子。能進那屋的人必然與香滿樓深有淵源。自己在他人地方,但凡做出任何反常行徑,反可能將自身置於被動之地。

    他讓小二喚自己的小廝上樓,吩咐其回府報信之後,便耐心十足的邊喫茶邊等。

    然而,那兩名不凡的護衛。沒過半時辰就退走不見。

    之後不久,又自內走出名青年男子,懷中還摟著個年輕女子。薄紗露肩的,兩人歡歡喜喜的下樓。

    穆傳睿立即動身跟了過去,為以防萬一,他還不忘交代餘生繼續侯守在這。

    他擔心屋裡還可能有別人,若成為漏網之魚。豈不白費了他半日功夫?

    穆傳睿是懂功夫的,刻意屏息放緩了腳步跟在他們身後。七轉八繞的了許久,最後定在花燈滿廊的歌坊門外,兩眼只差冒出火來。

    這廝是在尋花問柳!

    沈高軒怎麼會秘密會見這樣的人物?

    他抬手捏了捏鼻樑,有些疲憊又覺得可笑,而這時站在門口揮帕的鶯鶯燕燕早就向他發出邀請,不停喊著「爺」、「客官」,拽著他胳膊就要拖進去。

    穆傳睿年紀雖輕,但能遊走在京城的富貴公子圈,也不可能被這種場面嚇跑。

    他想著父親的懷疑和忌憚,又思及二皇子對沈高軒越來越多的重視,而自己關注他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發現這條線索,怎麼都不可能放過丁點機會。

    於是,一咬牙,穆傳睿忍著撲鼻而來的脂粉香味在眾女的擁簇下就鑽了進去。

    他要了那個青年男人的對面屋子,撒出銀票讓姑娘們安靜後,便兩眼直直的瞅著房門。

    隔著兩道門,似乎能想像得出對面屋裡正在上演著什麼場景。

    他想,他都等了一個傍晚,害怕等不了這一夜?

    故而,不顧屋裡那兩女人時不時壯膽過來的撩撥,無視外面走廊裡傳來的淫.聲蕩.語,等到月色初上時,終於聽到對面開門的動靜。

    他鬆了口氣,拂了拂衣袖,走了出去。

    夏日的夜,果真又悶又熱。

    依舊不緊不慢的跟在那男人身後,保持著一定距離。穆傳睿發現,前面的人腳步虛軟、渾渾噩噩的,好似是喝高了,竟是絲毫的戒備心都沒有。

    但他潛意識裡,早認定了此人必定有不凡之處。

    畢竟,沈高軒與他往來呢,那肯定不簡單!

    或許,他是不忍心告訴自己白費了這麼多時光,心底裡在尋著理由說服自己繼續跟下去。

    那青年男人一直都是徒步,穆傳睿隨著他遊蕩了大半個京城,最後才發現自己踏上了去皇城的大道。

    宮裡人?

    他戒心告警,暗道總算挖到了點有用的消息,不枉自己跟著走酸了雙腿。

    青年男子走到西玄門前,亮出腰牌,逕自走了進去。

    穆傳睿的第一個念頭是,沈高軒宮中與人勾結。

    這麼晚,本是不合適過去的,但思忖了片刻,他還是走了過去。

    前禁衛軍統領沈濱辭退後,建炎帝提升了原來的副統領秦燕。

    而秦燕,正是穆傳睿的親舅。

    守宮門的人見到來人。忙弓腰迎上去問安,笑哈哈的問三爺有何吩咐。

    宮中侍衛都有編製,手有權勢,花些人力便可將檔案調出。當知道那青年男子不過只是某將門之後,其父送進宮謀職歷練而已後,穆傳睿再度沮喪。

    這種現象,並不少見。

    很多將門子弟,想子承父業卻因早就習慣富貴錦衣,故而憚於前赴戰場,只送進宮謀個閒職。而每當換班休沐時,便偷偷出宮放縱尋樂。

    穆傳睿垂頭喪氣,讓守門的牽了馬來。「噠噠噠」的回到永興伯府。

    東偏門的小廝牽過馬繩去馬廄,他的隨從侯著告訴他余少爺在書房等他。

    兩人見了面,餘生發了好大一通抱怨,告訴他等到店舖落板,小二去請他離開。還是沒見那屋裡走出什麼人。

    穆傳睿淡淡的應聲,背靠著梨花木椅神色懨懨。

    他越想越憋屈,怎麼有種被人玩弄了的感覺?

    自己對沈高軒傾注了那麼多精力,倒最後居然就查到這個,虧他還在花樓裡待了幾個時辰。

    早知道,還不如直接跟蹤姓沈的好。

    他知道這一個多月來二皇子秘密出京。沈高軒則在負責皇子.宮中的事宜,而他的留守便是代表殿下尚在京城的最好解釋。對方不需要像以前般成日服侍直系主子,宮內宮外來回的可是自由。且還閒來無事的到處晃悠。

    延慶侯府裡,可都當他是常客的呢!

    想到這個,他心裡就覺得不舒服。穆傳睿有些分辨不出,自己這樣看不慣沈高軒,到底是真的懷疑他會對殿下不利。還是因為前陣子聽多了他頻繁去延慶侯府的消息。

    以前只是淺淺的不喜,現在卻是濃濃的厭惡。

    閉著雙目。穆傳睿腦海裡浮現出那抹纖細高挑的身影,陽光下她回眸時的錯愕迷茫,以及交接時指尖上淡淡的溫度。

    每每回想起時,總覺得連掌心都在灼燒。

    今日,又遇見了她……是顧家的九小姐啊。

    想起府中原先替自己像延慶侯府的七小姐提親,這婚事至今還被他們以各種理由拖延著,抿緊的唇不由微微彎起。

    她比她家七姐,也就小了一歲吧?

    京都裡十二三歲的閨秀,如府中自己的幾個妹妹,從來也都是恪守禮儀,無論府內外都規矩不已,從不可能獨自穿身布衣就當小戶女兒般在街上遊走,甚至連個丫鬟都不帶。

    遇上竊賊,反盜對方錢袋,竟還能無辜的面對街上大眾?

    穆傳睿的心裡,似有什麼漸漸在化開。

    如果,顧九小姐也是長在京城,或者早幾個月前回來就好了。

    當初穆府選顧七小姐,雖說算計的成分頗多,但穆傳睿亦不是將自己終身視為玩笑的人,自然做過周全考慮。顧家七小姐尚未及笄,就算顧家最後出其意料同意結親,但有一年時間,便足以做出改變。

    其實,一年和兩年,還真沒什麼區別。

    或許,如果換個人,他就不介意弄假成真了。

    手指敲在旁邊的桌案上,一下一下的,極有規律,他兀自沉浸在思緒裡。

    站在旁邊的餘生不由皺眉,推他道:「我在香滿樓裡守了整個晚上,你就嗯一聲?傳睿,你那邊到底怎樣,那人什麼身份,有沒有故事?」

    腳步挪前兩步,這才聞到好友身上的脂粉味,再次控訴道:「你去美人鄉了?」

    話音剛落,穆傳睿就抬頭面無表情的看向他,這時候跟自己提花樓的事?

    還打斷他的回憶!

    被冷冷的看著,餘生嚥下已經到喉嚨口的話,很自覺的退後了兩步。

    穆傳睿不悅時,不喜歡多說話。

    他對外就喊了人進來,道送余少爺回府。

    後者雖然委屈,但也不敢說求對方收留自己一晚,無力的搖著頭隨小廝消失在黑暗裡。

    這就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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