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八章 紫色好看 文 / 白容華
走的是內堂弄徑,並非賓客四聚的前大廳,因人煙稀少,顧綺年出來時就沒再帷帽遮面。
她正滿腦思慮著范倩婷的事,徒然聽到招呼聲,又見咫尺之人滿面笑容,不由後退了兩步,福身回禮道:「穆三公子。」
銀娟與藍蘇上回在香滿樓裡時見過永興伯府的這位少爺,只曉得他是少爺好友,並不知自家姑娘與他在街上曾有相遇之事,均沒有多想,恭敬的站在身後隨主見禮。
穆傳睿隻身一人,左手負在身前,神情溫和友善,問的話卻有些失禮:「九小姐怎麼會在這?」
顧綺年面色微滯,不太明白對方為何打聽這個,轉瞬答道:「隨家慈過來的,她還在二樓,失陪。」低了低腦袋,就要繞過身前的他離開。
「南弟也在嗎?」
聞者微愕,顯然驚詫於他和哥哥會以兄弟相稱。
他雖側過了身子,卻沒有讓行的意思,用言語絆住對方:「我與姑娘兄長早有交情,這些時日也曾多次拜訪貴府,姑娘不必害怕。」
呃……顧綺年抬眸,怔怔的望著眼前丰神俊朗的少年,只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又沒認為他是壞人,再且剛剛很尋常的一句話,這人怎麼就能聽出戒備的意味呢?
「我知道你與我哥哥是好友。」
她語氣如常的陳述出事實,略有深意的打量了他兩眼,直白的問道:「哥哥尚且不在。公子可是有事,要我轉述給哥哥的?」
見少女恨不得立刻抽身離去的急切模樣,穆傳睿笑了笑,覺得有種不知名的愉悅遍襲週身。
他搖頭,「也沒什麼要緊事。」隨後,見對方欲要開口。好似生怕她又要重複「失陪」的話,忙搶先再道:「據說何府今兒擺訂親酒宴,南弟還在那邊吧?」
這是有閒聊下去的趨勢嗎?
其實,站在此人面前,顧綺年到底是稍稍緊張的。
上次在街上偶遇,被對方撞破那樣的場景:世家女不顧體面的在外遊玩穿梭於攤販之間。顧綺年很是窘迫,自己目前達不到娘親的豁達境地,可以將事情徹底拋之腦後。
瞧那次在這相遇時,母親多麼的淡然平靜,跟個沒事人樣與他打招呼?
那一刻。顧綺年只在心中慶幸有帷紗遮面擋去了臉上尷尬,否則還真不太好面對。而原只當是個陌生人,誰知顧穆兩府還有往來。他與哥哥又成了朋友,可真像外面書攤上虛構的話本故事,巧得都可以編書了。
「九小姐?」
他見她沒有接話,又喚了聲,溫溫柔柔的嗓音。不似女子般的婉轉悠長,卻異常的動聽。
顧綺年將那份不自在壓下,頷首回道:「是,哥哥在舅舅府上。」
「哦,」穆傳睿應聲示意明白,隨後站到她身旁。十分誠意的開口:「既然顧伯母在這,在下身為晚輩,理應前去問候請安。九小姐不見怪吧?」
「當然不會。」
上次還只是陌生人,這回就成了哥哥新交的好友,人家禮數周到的要去拜訪母親,顧綺年自然不好回絕。
兩人並排而行。
走得是廊尾邊的小梯,扶梯上雕刻著細緻的芙蓉花紋。走道不寬,兩人並行走稍顯擁擠。
顧綺年不欲和他太近。便一前一後。
走到半路,她突然腳步微頓。剛剛那陣勢,他是準備去後院的吧?
忍不住轉首,正見他向上望著,四目相對,她忙回過身去。
穆傳睿卻問:「怎麼了?」
顧綺年搖頭,「沒事。」
她總不能回,你可以先去如廁再過來吧?
多尷尬啊……
剛跨上最後一階,便聽到身後傳來藍蘇的驚呼,顧綺年放眼望去,正見本跟在穆傳睿身後的她癱靠在牆上,表情痛苦,銀娟正扶著她。
穆傳睿也上到了二樓,朝下望著她的兩個婢子。
樓梯踩空,藍蘇崴了腳,好在銀娟緊急扶住,才沒摔下去。
藍蘇滿額汗珠告罪,顧綺年見她一臉痛色,連站都站不穩,自不會怪罪,只吩咐銀娟扶著她去找掌櫃取藥酒。
香滿樓裡的雅間,並非尋常人都可以訂到,如若其間有人,門外大都會有隨從或侍衛相守。
走廊分道的東邊第一間,其上不似其他般掛著以梅蘭竹菊等雅名,甚至連門匾都沒有。
顧綺年兩人從西尾的小梯上來,正面向東處,湊見抹熟悉的身影推門進入。
穆傳睿低語:「沈侍衛?」
他這月來香滿樓的次數不少,自知那間屋的古怪,以往總都空著,哪怕房間滿患,掌櫃也從不拿來招呼客人。
穆傳睿名下也有幾家酒樓茶莊,深諳許多東家都喜歡獨霸一間,故並沒覺得太過稀奇。
只是,那個屋的位置,顯然是極好的,他剛剛訂的廂房就是東南第二間,它的隔壁。
推開窗可以看到西大街的繁華,低頭則是香滿樓的門面偏上,能知道往來人士,然或是角度偏斜的緣故,不能太過清晰。而剛剛沈高軒進的那間無名居,則剛好在大門的正上方,應該可以清晰看清來客容貌。
穆傳睿就是覺得奇怪,那間屋雖能攬景,卻處在樓道分叉處,並不清淨。若是以他自己的想法,定會是留三樓朝北的廊尾屋子。
但各有所好,他也就沒太多想,直到此刻看到沈高軒的身影。
是他的?
顧綺年思及沈高軒是替二殿下當差,而穆傳睿又是二殿下的表親,彼此間關係應該並不陌生,就沒怎麼接話。
京城食樓裡遇見個熟人而已,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正如身邊的這位。
她逕自朝珠兒守著的那間屋走去,是西廊第三間,不過幾步。
珠兒亦早見到了她,又見其身旁跟了位少年。福身疑惑道:「小姐?」
「永興伯府的三少爺,你進去通傳聲母親。」
珠兒忙點頭,推門進屋。
等門虛掩上,顧綺年方意識到自己沒理由跟著站在外面,看了眼穆傳睿低道:「你稍等。」
隨後,伸手觸及房門,就要進屋。
「還是淡紫色的好看。」
身後突然傳來這麼句話,顧綺年下意識的轉身反問:「嗯?」
他答的一本正經,「我說珠花顏色。」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顧綺年原就恨不得對方忘了上次街上的事。誰知他居然還為此開口評語?
思維所動,伸手撫了撫鬢上的絹花,是清晨梳洗時丫鬟插戴上去的。好似是帶點五月薔薇的那種嬌紅,她當時並沒有太在意。
現在被他這麼一說,不由覺得耳熱,定在屋門外。
穆傳睿意識過來後,也覺得失禮。別過視線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話語太過輕浮?不會被嚇到吧?
他只是,剛剛跟在她後面上樓,看著前方這朵絹花想起了那次她伸手從自己手中接花時的場景,腦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個想法。
不過,沒等兩人僵硬,珠兒就自內開了門。先是喚了聲「小姐」,隨後很恭敬的言道:「夫人請穆三爺進去。」
何青蔓正襟端坐,看到兩人進來也沒覺驚奇。很大方的招待穆傳睿落座,彼此說了些客套話。
顧綺年坐在旁邊,捧著青梅湯不時應上幾句。
何青蔓問的,大都是關於顧南華在外的事,後者亦不隱瞞。極有耐心的解答。
並沒有逗留太久,小坐了會他就起身。
顧綺年這方知曉。他在香滿樓裡還有同伴,暗暗想道:估摸等他的人怕都得將樓裡樓外尋遍了。
等他離去,顧綺年又跟母親說起藍蘇的事。
何青蔓聽後,問了句怎麼久沒有上來,便打發花容過去看看。
藍蘇的腳崴得很嚴重,她又是極怕疼的,銀娟替她用藥酒揉摩得並不順利,花容按照小二的指路到達樓下茶間時就聽到了她的哭嚷聲。
問了情況又安撫了番,花容上樓回話;顧綺年擔心,就提出等晚些再回府。
何青蔓應了。
而穆傳睿回自己廂房的途中,特地打量了幾眼隔壁門外的兩個高大護衛,身姿筆直、面無表情,手中都執著長劍,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
他的餘光還沒收回,便將那兩人紛紛轉首看過來,眼神如炬似帶著警告,他忙尷尬的推門走進。
這麼敏銳的洞察力,顯然不會是普通家衛。
他心中疑惑,沈高軒本就是宮中侍衛,本事非凡,他再安排這麼兩人保護他?
「傳睿,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
餘生早就等得不耐,見好友進屋就走了過去,追問道:「你不是真的去攔了人家姑娘吧?」
穆傳睿的確不是特地去後院的,他只是在上樓時,看見西廊那邊有抹熟悉的身影,所以故意過去的。
「是南華的妹妹,遇見了我過去打個招呼而已。」他面無波動,顯然沒因對方的幾句話就尷尬窘迫。
提到顧家,餘生的眼神越發探究,鄭重的問道:「你真將顧五當未來小舅子了?最近感情那麼好。」
聽出了話中調侃,穆傳睿卻沒心思回應,突然走到牆邊,側耳竟是想聽聽那邊的動靜。
「傳睿,你做什麼呢,窺聽?」
餘生吃驚匪夷,繼而勸道:「別試了,一點動靜都聽不到的,我在這裡坐了半天,隔壁的談話什麼都沒聽到。」
「什麼談話?屋裡有人?」
穆傳睿神色嚴肅,他可是看到沈高軒才進去的。那屋裡,原本就有人?
又會是什麼人?
他連忙追問:「餘生,你怎麼知道屋裡有人?」
後者被這表情嚇了一跳,只如實回道:「應該是有人吧,我之前開門喊小二點單和添茶時,看到有人進出,不是對門外人下令,就是傳東西進去。」
穆傳睿琢磨了半會,瞇著眼拍了拍靠牆的橫案,半天憋出一句話:「這個沈高軒,肯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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