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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深有緣分 文 / 白容華

    何青蔓果然將方纔中意的幾支木簪都買了下來,見女兒回到身邊,急急的將手中東西塞到對方懷裡,還低聲抱怨:「你這丫頭,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不知道為娘會擔心嗎?」

    「你的擔心,女兒還真沒看出來。」

    顧綺年理著手中的東西,見其居然想買大陶罐,忙言道:「娘,這玩意買回去做啥?你若是想要,可得自己拿。」

    「使性子了?」

    何青蔓樂呵著接道:「娘什麼東西沒給你挑一份?可不能覺得委屈,今兒多難得的機會,平時你想出來,還沒機會呢。」

    「女兒明白,能夠出府散心都多虧了娘,否則這會子還只能待在那四方庭院裡。」顧綺年妥協,好言好語。

    「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有個開明的母親,你還真沒法出得了大門。」

    何青蔓得意歸得意,但到底還是聽從了女兒的說法,並沒有買大件的物品。

    兩人逛得很暢快,不拘小節,甚至就在路邊的攤位上吃起東西。

    顧綺年很喜歡這種方式,沒有侍女成群,不用遮面拘謹,就跟這道上的很多姑娘般走在路上,可以隨意的在某個攤位前逗留挑選,而不是坐在華車裡,隔著簾幕打發婢子下去購買。

    其實,用娘親的話來說,都是些陌生人,互不知根底,有什麼好防備的?

    大家千金,又如何了不得?

    連在外露個面就是不合規矩,確實有些小題大做。

    她沒覺得自己有多矜貴,反覺得那是種束縛。

    出來走了圈,前些日子在侯府裡的煩悶就忘卻到了腦後。

    西街的街尾,就是香滿樓的所在。

    顧綺年自然想去。

    何青蔓就笑她,「你這剛吃飽。就想著下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個閨女?」打趣著卻也沒拒絕,「我上回剛去過,保不準有人記得,等會到佛華寺換回衣裳,回府前咱們光明正大的過去。」

    「嗯。」

    兩人起身,付了面錢。

    何青蔓雖然對事物挑剔,但從來不分貴賤,只在意是否合她口味或者眼緣,喜歡的是那份獨特精緻。而非事物價值幾何。

    街巷裡常見的木簪,或者就比那些名貴首飾要得她歡心。

    顧綺年亦是這樣認為,並不覺得銀子就可以衡量一切。

    對街邊的小吃。她同樣鍾愛。

    母女倆走得很慢。

    因為人群擁擠,壓根沒有留意到身後不遠處有人正悠悠的尾隨著她們路線。

    只是,餘生無趣的拉著同伴衣袖開口:「傳睿,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就這麼對尋常母女能有宮裡的珠花?我還真沒看出來什麼名堂。再說,誰家的夫人小姐會穿成這樣跑來街坊遊走,這不是閒得無聊嗎?」

    「咱們本來也閒得無聊。」

    聽到這樣漫不經心的回話,餘生止了腳步,側首皺著眉頭就道:「你說你堂堂穆家三少爺,貴妃娘娘的愛侄。還真能閒到這種地步?我可聽說,你府裡正在替你說親,怎麼會無聊?」

    玄衣玉冠的少年。正是永興伯府的三少爺穆傳睿。

    聽到好友提起說親的事,聞者若苦澀若無奈的笑了笑,語氣淡極,「說親事項都是我母親在交涉,與我何干?」

    餘生咂舌。納悶著反問就道:「但那是你未來的妻房,什麼叫與你何干?」

    穆傳睿的表情突然變得意味深長。目光深邃的盯著好友,「餘生,你當真覺得,顧氏的女兒,會成為我的妻子?」

    他話落,亦不等對方回應,繼續往前。

    餘生自得跟上,想追問,卻沒有問出口。

    其實,早在聽說永興伯府向延慶侯府提親的時候,他就在心中納悶,為何穆家會去求娶太子妃的堂妹,這實在匪夷所思。

    但事關人家家族,雖說自己平時跟傳睿交情頗深,卻也不方便追問到底。

    只是此刻聽這語氣,又觀其態度,想來跟顧家七女做不成夫妻?

    或者說,就算真成了親,也難長久?

    否則,身邊人怎可能這樣漠不關心?

    餘生在心中思忖,但並沒有將好奇表露出來,只是對眼下這種亦步亦趨的緊隨對不知名母女的行為不太認可。

    忍耐再三,還是決定開口。

    他用肘子捅了捅好友,認真的詢道:「傳睿,你能不能告訴我,咱們這是要跟到什麼時候?

    我陪你來城西,本是來尋樂子的,以為有什麼新鮮事能看,可不是做這盯梢的差事。你若真對人家姑娘有意思,派個小廝跟著探個情況就成,何必非得親自?」

    「我本就是過來走走,道在這,你不往前,難不成還走回頭路?」

    穆傳睿望著好友,不驕不躁。

    後者歎息,改言道:「要不成,我們去試試你剛說的美食?是在哪的?」

    「等會再去。」

    餘生暗道自個今兒是擺明了在被消遣,卻又不好半途離開,只能懨懨的伴行。

    正當他沒精打采之際,突然聽到前方有人大喊「有賊」,人群隨即就騷動了起來。

    放眼望去,正見方纔那位年輕少女扶住了她身邊差點跌倒的母親。

    最前面,有個急速快跑的人,正扒開大家離開。

    穆傳睿沖後招了招手,有隨從立即跑去擒那偷兒。

    餘生挑了挑眉,「你真來了興致?以往這種閒事,可從來不會插手的。」

    「我的興致,不輕易挑起,也不輕易消散。」

    穆傳睿的眉間,甚至帶上了幾分喜色,舉步朝鬧事處走去。

    有理由過去了呀。

    遭竊的,是顧綺年。

    她很不巧的,遇著了娘親口中的俗套劇情:被人不小心撞到,跟著荷包就離了身。

    見到已經有人去追,何青蔓安了心,跟著忍不住感歎:「我說吧。這世道還真不安全,光天化日就出來混,這裡的賊難道不明白天黑了才好動手的道理?」

    穆傳睿剛走近,就聽到這樣的話,他有些難以理解這位婦人的思維。

    但隨之,讓他瞠目的卻是那名少女的舉動,只見其慢悠悠的從袖中取出兩個灰色錢袋,掛在眾人跟前。

    少女表情很無辜,側首單純的問她母親:「娘,您說他偷了我一個荷包。卻落下了兩個,會不會自覺的回來?」

    而令人更稀奇的是,那位母親竟絲毫不覺得奇怪。好似還真的思量了下,方面色如常的開口回話:「不知道,你荷包裡可沒藏幾個銀子,如果他虧了的話,有可能就會回來吧?」

    這時。餘生已經走了過來,他分外驚訝的指著那對母女同好友道:「這、這……她也是個偷兒?」

    穆傳睿反倒是不急著過去了,那對母女壓根就沒受到驚嚇嘛!

    他越發肯定,是個特別的人兒。

    就沖這行事風格,就夠引人注意,尋常人哪會在被碰撞的時候去順手他人的錢財?

    穆傳睿眉宇微滯。想到了種可能。

    或者說,那名少女,再被竊荷包時就察覺到了?

    並沒有容他多想。隨從很快就將偷兒抓了回來。

    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眾目睽睽之下,縮著腦袋不敢看大家。

    只是待視線觸及自己剛剛下手少女手裡的兩個錢袋時,連忙往腰間一摸,臉上就露出慌亂。

    那是他今日的部分成果。

    顧綺年心裡就生出了股淡淡的成就感。

    這快速下手的本事。還是跟娘親學的。

    正如當初在文園裡與八姐姐近身時,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玉掛塞到了對方腰間。出於同個道理。

    她不懂功夫,娘親就訓練了她的敏捷能力。

    如大街行竊和後院栽贓嫁禍等戲碼,自己早聽過不知多少遍了,所以還真不覺得新鮮。

    畢竟是喬裝偷溜出來的,故而顧綺年在街上亦保持著很高的警惕。

    她也沒覺得這手段有什麼不好,自己不會主動去害人,只是如娘所說,得有自保的能力。

    小偷近身,她不敢直接按住了大喊捉賊,可亦不會讓其得了便宜。

    畢竟,錢財事小,若是觸怒了亡命之徒,誰知道那麼近距離的情況下,對方一個激動會做出什麼事?

    她還是很惜命的。

    只不過圍聚在附近的看眾就覺得雲裡霧裡了,顯然不明白這位失主和小偷是個什麼情況。

    顧綺年很淡定的走到那被擒住的偷兒跟前,疑惑道:「你剛剛撞了我,怎麼跑那麼快?我叫你等等,只是想說你落了錢袋,不妨大家都將你當成了偷兒。」

    說著就要把錢袋還給對方。

    旁邊有位大嬸忙站出來說道:「小姑娘,你自己的錢財沒丟嗎?這人跑那麼快,擺明了做賊心虛。」

    顧綺年這時方當眾摸了摸腰間,訝色的望著旁邊的母親,「娘,女兒荷包不見了,是剛才吃麵時掉的嗎?」

    那名隨從信以為真,看不過去直接搜了偷兒的身,摸出來好幾個錢袋。

    錢袋各異,很明顯不是同一人。

    顧綺年的荷包就在其列。

    她又很驚詫,伸手接過來,似乎剛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將兩個灰色錢袋,遞給了那名隨從,欠身感謝對方。

    後者自然稱不敢當,指著顧綺年身後道:「那是我家少爺,我只是奉命行事。」

    顧綺年轉身,正瞧見滿眼笑意的穆傳睿。

    這會觀察仔細了,少年劍眉星目、稜角分明,渾身氣質不凡,投足間透著股大家之風。

    他朝她拱手。

    顧綺年又福身道謝。

    穆傳睿仍舊是笑意吟吟。

    這讓她生出種被識破的窘迫感,不自在的別過了視線。

    裝單純被人看穿,總是件很尷尬的事。

    最終,穆傳睿讓手下將偷兒和眾錢袋送去了衙門。

    而對於走遠的那對母女,就沒再跟上去,只站在原地看著。

    餘生則在旁喃喃不停:「有意思、真有意思。」

    須臾,又調笑著問身邊人:「咱們、不跟了?」

    走了好長段路,何青蔓還回頭去看,只是人群太擠,什麼都沒看著。

    她問身邊女兒:「綺年,你見過那個人?」

    顧綺年就將早前在書攤前拾珠花的事告訴了娘親,後者即歎道:「喲,這麼巧,一天遇著了兩回?」

    顧綺年未語。

    又逗留了會,母親倆還挺盡興,然後回了佛華寺。

    折返延慶侯府前,先去了香滿樓。

    顧綺年帶著帷帽下車,何青蔓則是副端莊的貴夫人形象,兩人身後跟著眾僕婢。

    掌櫃的是個記性很好的人,知曉是侯府的人,忙迎過來招呼,態度很恭敬。

    今日食樓裡的生意很好,上下大堂裡都坐滿了客人。

    何青蔓問可還有廂房,掌櫃的道有,又親自引上二樓。

    經過紅木樓欄時,桌上的穆傳睿站起了身,側身同何青蔓作揖道:「這位夫人,好巧。」

    驚得顧綺年的步伐都直接頓住。

    這是什麼個情況?

    何青蔓臉上的訝色一閃而過,亦不覺得被撞破就替先前擔憂,只和善的點頭,應道:「確實很巧,早前在街上,還多謝你幫忙。」

    「區區小事,夫人嚴重了。」

    共桌的餘生跟著好友站起,亦拱手招呼,只是兩眼都睜得大大。

    瞧這陣仗,還真讓傳睿說對了啊?

    他下意識的望向大門外,很想去看是哪府的馬車,探究對方身份。

    這天底下,還真有名門夫人,拉著女兒在大街上瘋玩的?

    餘生忍不住去瞅帶著帷帽的少女。

    這會子知曉遮容掩面了?

    顧綺年亦不慌亂,既然已經撞破,否認還有什麼意思?

    但到底沒什麼交情,簡單照面後,眾人就隨掌櫃的進了廂房。

    餘生落座,抓著好友胳膊就驚道:「傳睿,你還真是神了,竟然能算出她們會來這裡,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們又是什麼人?怪不得你先前突然就不跟了,然後還帶我來這裡,而且有雅間不去還非得在大堂。」

    穆傳睿就望了眼大門口,搖頭回道:「我還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你道我來城西就是因為這個?餘生,我可不是神算子,能知道今日會發生些什麼,而我之所以不去雅間而在這大堂,等得也不是兩個女人。」

    「真不知道?」

    餘生湊近再問,「那怎麼又遇見了?」

    聞者笑了笑,「或者是緣分呢?」

    「這也忒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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