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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夜晚的偷襲 文 / 唐默

    火鴉兵用過晚飯後就在圖倫草甸西北側紮營,與巨山部落毗鄰而居,好客的族長派人送來幾十張羊皮和若干立柱,還有二十個貶為奴隸的少年,合力搭起六頂帳篷。

    隊正獨佔一座,餘者為麾下各火平分,且環繞著黃信岳的帳篷錯落下樁,呈梅花陣分佈。用過晚飯,歇息片刻,兵士輪流取水洗刷身上的風塵,互相吹噓自己的戰功,多數都有水分,卻有說有笑,渾然不拿就在左近徘徊的狼騎軍當一回事。

    鼎定中原已有百年的帝國正處於前所未有的中興時期,軍中依舊延續著開國時的朝氣,由於餉銀豐厚,軍功授田頗為及時,只有百來個武將世家初具雛形,還未墮落腐化。尤其是火鴉兵剛剛剿滅東南海寇之亂,士氣更是高昂,求戰心極為熱切。自從拒城而守擊潰狼騎軍,一路掩殺追剿殘敵,將這支天下有數的強軍覆滅,即便是火鴉兵中尋常的兵士,自信心都逐漸膨脹,養出一股從容的氣勢。

    赤離將軍除了精通兵法,也頗為瞭解朝中局勢,海寇之亂再大也是無足輕重的疥癬之疾,中原的大敵永遠都是北方的草原遊牧部族。朝堂袞袞諸公,對於抽調火鴉兵北上應付邊患,可是一直都有非議。而邊疆其餘幾處重鎮,對於南宮元敬向來不冷不熱,甚至連狼騎軍叩關犯邊,也沒有任何支應的舉動。

    所幸的是,狼主博爾斤被流失射煙箭貫顱斃命,橫掃大草原的狼騎軍更是被火鴉兵砍菜切瓜地剿滅九成,雖然依仗火器堅利,可這也是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大捷,蠢蠢欲動的大草原至少得消停十年,而動盪不安的邊疆很快恢復商路往來,憑此功勳,南宮元敬少不了要入京封爵。

    功勞太大,難免被人羨嫉,博爾斤的人頭價值不低,這可是進入朝堂掌權的敲門磚,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尤其是邊疆其餘幾處軍鎮的同僚,一直以來都被狼騎軍壓成縮頭的烏龜,只能扼守城高牆厚的關隘,眼睜睜看著兵鋒繞道直抵京畿束手無策,最後還是仰仗北上的火鴉兵才消弭邊患,面皮被抽紅不說,臉都丟盡。

    為了自污,或是與他人合流,南宮元敬思來想去,不敢拿所部火鴉兵的餉銀下手,也不敢倒賣軍械,只有學著同僚養賊自重,不過他蓄養著的不是草原的大部族,而是扶植求存不易的小部落,前後收容鐵馬、飛羽、巨山、白水、高車、羊角、銅刃、黑狼等諸部。多者千人,少則幾百,托庇在火鴉兵的羽翼,對周邊的部族蠶食瓜分,漸漸地形成一股勢力,把持商路貿易,甚至影響約定俗成的互市往來,對草原有一定的影響。

    居狼城和背後的薩滿對此極其不滿,認為火鴉兵麾下的八個部族背叛草原,可是在狼主博爾斤死後,新繼承人還未挑選出來,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狼騎軍在火鴉兵的火弩前,赫赫威名化為流煙,草原諸部族的貴人們多多少少都熄了自己的心思。

    為了挽回從雲端跌下塵寰的威望,四大薩滿之一的赫圖拉,帶著兩位馴鷹使離開扶白聖山,親自出面收攏狼騎軍。治療病患,拔除傷口火器餘毒,為了補充兵員,不得已抽調居狼城中改信、熟食的野人,意圖絞殺火鴉兵在草原上的獵隊,以仇敵的鮮血祭旗,重建狼騎軍的聲譽。

    隔著遙遠的距離,在陡峭的山坳裡,一聲呼哨,伸出肥厚的舌頭卷食草葉的野馬群驟然受驚,自發分為兩撥,大部分追隨一頭炭黑色皮毛的公馬離開,隨後一些人影從馬腹翻身而上,捋順汗水打濕的馬鬃,安撫躁動不安的坐騎。一頭雄健的黑鷹從天而降,緩緩地撲扇著寬厚的翅膀,盤旋著準備降落。一位身高六尺,胳膊纏著牛皮護墊的青年蠻人薩滿舉起右臂,讓馴養的信鷹落腳。

    黑鷹收攏羽翼,從薩滿手裡啄食帶血的羊肉,吃了四條,才滿足的伸直脖子,發出咕咕的聲音。

    趁它心情尚好的時候,馴鷹人小聲念著秘語,佈滿血絲的眼睛很快恢復清明,隨後他與黑鷹對視,借助聖山神主安格裡的法力,讀取它的所見所知。

    良久過後,青年薩滿露出淡淡的微笑,很快收斂恢復平靜,輕輕一夾馬腹,來到大薩滿赫圖拉的身邊:「尊敬的大人,火紅色的烏鴉在肥美的晚霞草甸住宿,招待他們的是背棄蒼狼的巨山部,有五個哨兵醒著,其他人都睡下,頭顱枕著武器,身上披著鎧甲。」

    赫圖拉冷笑,嘴角扯出深邃的溝壑,顯然過去艱辛的饑寒生活,冷冽的風刀霜劍在他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塔吉,我的侄子,雙手沾滿蒼狼子孫鮮血的惡鬼,一直都很警惕。讓他們繼續安睡,下半夜最困乏的時候,我們發動襲擊。記住,身上要披著沾水濕透的牛皮,這樣才可以抵擋火焰的利箭。」

    「大伯,蒼狼的子孫,不需要皮甲,它會影響勇士們揮舞收割的長劍。」馴鷹人挺起驕傲的胸膛,他的武力比普通的狼騎軍還強。

    「蠢的像一頭盲眼的驢。塔吉,沒有牛皮護墊,你的手臂會被馴服的黑鷹抓傷,火烏鴉的利箭比鷹爪還鋒利。收起你的信心,它比一張羊皮還薄,輕易就被戳穿。」赫圖拉見識過不少傷口,唯有火鴉兵武器造成的潰爛傷口,留下的餘毒,讓精通醫療術的他束手無策,最後只能用剜肉的方式拔除,這讓很多傷兵永遠不能再次踏上戰場。

    「原諒我的過錯,赫圖拉大人,你寬廣的胸懷可以容納整座居狼城,你淵博的智慧制定的謀略每發必中,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行事。」青年薩滿躁紅了臉,甚至連他的信鷹也把頭顱縮在羽翼裡。

    「讓勇士們下馬,喝點馬奶酒,吃點酪干,在避風處休息。半夜的時候,給馬蹄裹上乾草和皮毛,嘴裡銜著木嚼,今晚的偷襲,將會是一場大勝。」

    馴鷹人塔吉小聲地發出歡呼,隨後訕笑著掩著嘴巴,另一位年輕的薩滿穆齊則默默地走開,將命令告知所有勇士,包括披毛帶甲的野人,這是他的天賦,能和任何人說話。

    藏在懷裡的羊皮囊遺有餘溫,裡面的馬奶酒酸辣衝鼻,可是在北地的苦寒天氣煎熬中成長的勇士,依舊對此樂之不疲。

    忌酒是八大戒條之一,除了每年的春、秋兩季的歲祭,薩滿們幾乎不喝酒。可是,年輕的穆齊趁人多眼雜,偷偷摸摸地喝了一口,咂了幾次舌頭,不是很滿足,『還是中原的烈酒好喝,可惜互市的次數太少,想喝酒,只能去搶。』

    後勁很大的馬奶酒慢慢地在腸胃徘徊,有些醺然的穆齊嘴裡嚼著酪干,掩蓋了原本就很淡的酒味,以至於大薩滿赫圖拉也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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