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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血脈 文 / 唐默

    懸掛在天幕穹頂月亮撒下銀霜似的皎潔光芒,清澈的來自遠山的溪水在護城河流過,河水淙淙,寒冷的夜露在草葉上凝聚。在陰暗中潛行的教會聖堂審判騎士借助霧氣的掩護,沒有打攪任何人來到瑟冷斯城堡的主樓。

    輕手躡腳地踩踏著木質樓梯,吱呀吱呀的聲音被外面的喧鬧蓋過,稱號騎士們終於踏上二樓的走廊。

    「不對勁,有些順利地過頭了。」傑梅因突然嗅到危險和陰謀的氣息,他舉手制止兩位同僚的前進。

    埃瑪爾不以為然地搖頭:「城堡守衛都被管事叫去維持慶典的秩序,喝『醉酒』鬧事的人,什麼地方都有。」

    奎格隆卻直接抽出自己的稱號武器,三截鐵棍和血紅色的矛尖,互相咬合扭轉螺紋組成一把長矛,「議事廳裡有一個人,應該就是目標。」

    「我先去打探,你們留在這裡,如果我出事,記得把我的遺產捐給聖堂名下的孤兒院。」擎出『利齒匕首』的埃瑪爾和身邊的陰影似乎融合在一起。

    「每個月都花光薪水錢的你根本沒有遺產。」奎格隆咕噥了一句,突然發現埃瑪爾的話裡隱隱約約地露出不詳的氣息,『不會出事的。』

    議事廳的大門悄聲無息地打開容許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縫隙,傑梅因和奎格隆看見一小團陰影飛快地躥過,立即知道手持利齒匕首的埃瑪爾順利潛入。

    站在議事廳窗口位置,尼格拉男爵俯視著下面的庭院和城堡外面,數不清的領民圍繞著熊熊燃燒的篝火,狂熱的氣氛漸漸驅散戰爭帶來的傷痛,領主更替造成的陰影。他輕輕搖晃盛地半滿美酒的銀杯,月光撒在上面,層層疊疊的漪淪激盪出無數細碎的光斑,他小口啜飲如鮮血般猩紅的佳釀,品嚐著時光沉澱的味道。

    借助陰影潛行的天賦,埃瑪爾毫無聲息地來到黑暗領主的身後,盯著身材偉岸魁梧的貴族,皎潔的銀月在他身後投下修長的背影。

    『該死的褻神者,你的漫長人生到此為止。』埃瑪爾抽出利齒匕首,由上往下斜著劈砍,鋒銳的刀刃切開韌如牛皮的血肉,堅如鋼鐵的骨頭,將尼格拉男爵切成兩半。

    四下濺射的血花染滿埃瑪爾帶著瘋狂的獰笑的臉,他伸出舌頭****嘴角,骯髒的黑暗者的鮮血讓他暢快地出了積蓄在心底的怒氣。

    「瞬間的成就感是否讓你身心愉悅!」

    陌生的聲音在埃瑪爾耳邊迴響,他的肩膀被冰冷的蒼白之手搭著也沒有察覺,他狂喜的心情瞬間戛然而止。

    『褻神者沒死!這不可能。』

    倒在議事廳窗台前的兩片屍體殘骸扭曲旋轉變成漆黑的窗簾布,濺射的鮮血散發出濃郁的酒香,『我竟然被這種低劣的幻術影響。』

    埃瑪爾持著利齒匕首躥向尼格拉男爵,墮落的黑暗者張開蝠翼往後倒退飛開,臉上露出不屑和嘲諷的表情。

    被深深激怒的聖堂審判騎士施展自己的另一個天賦,陰影跳躍,身體瞬間出現在尼格拉的背後,強行壓抑雙腿的麻痺和刺痛,橫著劈斷黑暗領主脆弱的脖子,還帶著驚愕表情的頭顱掉在地上,瞬間變成灰燼。

    『這次是真的。』短時間內兩次施展天賦,埃瑪爾的身體酸痛地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尼格拉男爵的無頭屍體變成嗜血的食腐烏鴉,撲扇著翅膀飛走,盤旋在議事廳的樓板上,發出刺耳的呱叫。

    『不好。』不顧血脈的反噬,埃瑪爾的身體一沉,打算借助陰影潛行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遠遠地逃走。

    可是,一根淡綠色負能量利箭穿透他的右手,把利齒匕首打落在地。

    在生命和傳奇武器之間,埃瑪爾選擇前者,他融入陰影的速度再次加快。

    「想走,太晚了。」尼格拉的手抓住這個來自教會聖堂的審判騎士,把他從陰影中一點點地拉出來。

    令埃瑪爾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彷彿在春日的驕陽照耀中融化的積雪,已經進入潛行中的他儘管和陰影融合,虛無化的半個身體被抗拒著恢復原狀,大腿、膝蓋、腳踝,好像浮在水面上的油花,再也無法和影子重疊,無論他做出何種嘗試,努力呼喚也無法得到回應。

    「愚蠢的騎士,你竟然敢在黑暗領主面前玩弄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把戲,你以為我是那些貴族豢養的普通墮落者。」尼格拉的右手彈出猩紅的指甲,刺入被恐懼捕捉心靈,全身僵硬的埃瑪爾的脖子,「你唯一的價值就是關於聖堂的秘密,還有成為稱號騎士的經歷。」

    源源不斷的記憶碎片從瑟瑟發抖的靈魂剝離,埃瑪爾極力掙扎,卻根本抗拒不了針對他們的身體而誕生的猩紅毒針。

    「嗯!失去與信仰之源的聯繫,教會的聖堂已虛弱至此?只有你們這些稱號騎士在撐場面,真是一個難得的發現。喔!不錯不錯,你的血脈還有這樣的來歷,看來審判廳也墮落了,竟然容納你們這些背叛黑暗的後裔。」尼格拉側頭想了想,「也對,光輝和黑暗並不是完全對立,陰影從某種角度來看,應該屬於光明的一部分。有光輝處必有黑暗,影子是光明存在的必要佐證。」

    「放心,我不會殺死你,陰影的血脈後裔很罕見,我對你的祖先非常好奇,卑格支山民的子孫。」揭穿埃瑪爾的真實身份,這位來自聖堂的稱號騎士彷彿折斷脊樑骨的獵狗,在寒冬的威嚴中生命漸漸枯萎。

    尼格拉展開蝠翼籠罩幻象破滅後被拔掉利齒、失去爪牙的埃瑪爾,從他的體內抽取出陰影血脈將成為養分壯大黑暗領主的源泉。

    久久等候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奎格隆心裡的不安漸漸擴撒,他注視著打開一條縫隙的議事廳大門,走廊欄柵投下的稀疏影子在門板上,彷彿一頭猙獰的餓獸。

    白色雕像傑梅因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作為聖堂審判廳的資深獵犬,陰影利齒埃瑪爾不是普通的黑暗者能夠對抗,尤其是他的陰影天賦配合刺殺術,再加上來自古代遺跡的傳奇武器利齒匕首,至今只有黑寡婦薩摩拉·科洛蒂逃過他的『審判』。

    『不能再等待下去。』傑梅因的心裡突然重重一沉,他知道這是危險的預感,埃瑪爾可能出事了。

    不過比他更快的奎格隆直接一腳踢開大門,提著血紅長矛衝進議事廳,傑梅因心裡歎了口氣,也跟著進去。

    「唆!」黑暗中,一雙水藍色眼睛睜開,修長有力的手指握拳,直接轟向白色雕像的胸膛,傑梅因及時反應過來,雙手交叉護在前面,勉強抵擋這次偷襲。

    『卑鄙的黑暗者,擁有這種實力,還要偷襲,無恥。』趁著對手力氣用盡,傑梅因交叉的雙手反向抓住粗壯的手臂和拳頭,用力彎折,只聽見咯勒一聲脆響,偷襲者的手腕脫臼折斷。

    「老練純熟的關節技!」尼格拉的聲音在傑梅因的背後響起,完好的右手泛起金屬的色澤,抓向他的肩膀。白色雕像想都不想,身體本能地向後肘擊,轉身左手直拳,連消帶打再次擊退黑暗領主的偷襲。

    身體與黑暗融合的尼格拉不是傑梅因的眼睛可以捕捉到行動的軌跡,處於被動位置,隨時被偷襲的白色雕像發現自己的動作有些遲鈍,感受著周圍的黑暗有不能用語言解釋的吸力,他立即調整呼吸節奏,喉嚨發出獅子般的低沉咆哮,他的皮膚迅速浮現出危險的赤紅色,臉部兩側顴骨部位出現四枚閃電的曲折紋路,就像戴著一副獠牙頭盔。

    「海格力斯的黃金獅子,而且是罕見的完整體,不愧是最接近大騎士的白色雕像。」

    「埃瑪爾已經落在你的手裡,他還告訴你聖堂的隱秘。」傑梅因臉色有些動容,他對這次刺殺的目標人物的危險性再次升高,能從稱號騎士嘴裡掏出保管嚴密的秘密,絕對是拷問心靈的大師。

    「據說你是聖堂少有能完成全部試煉的稱號騎士,只是沒有挑戰黃道十二宮的守護者,不過還是獲得『雕像』的稱號。這是為什麼?對了對了,被馴服後向我效忠的埃瑪爾告訴我,擁有深厚潛力的你來自普通的平民家庭。那些把持聖堂多年的家族、寄生在教會的大樹上的籐蔓,盤根錯節糾纏不清的人際關機無時無刻都在阻礙你前進的腳步,他們很不樂意看見高層的席位多出一位平民,你的崛起傷害了很多人的利益,幾代人苦心經營打造均衡的勢力將因你而搖搖欲墜。正如你親身經歷,親眼目睹,就連光輝的教會內部都有黑暗和自私自利,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和我們這些黑暗的墮落者毫無區別,只是我們沒有戴上掩飾的面具,也不擅長偽裝。我知道你深受傷害,為了掩蓋你的軟弱,你用信仰填補內心的空虛,可是你的信仰之源已經沉寂了,祂不能回應你的呼喚。傑梅因,聖堂最出色的稱號騎士,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墮落者無處不在,殺死我對黑暗世界毫髮不損。即使信仰之源還在的時候,你們不是已經知道,黑暗的勢力越來越強,而神術的威力越來越弱小,撒爾德森林的獵殺,損失了多少虔誠的信徒,還沒有受夠教訓?踏上稱號騎士的巔峰,接觸到更高層次的你應該明白黑暗之力的源泉,不是來自永淪深淵的惡魔的誘惑,而是在受貴族和教會雙重壓迫痛苦的普通人,墮落者從他們萎靡的靈魂汲取負面情緒壯大自己的源泉,因此像我這樣的黑暗領主也得以凝聚誕生。只要貴族的領地、教會的封地還有流民逃亡,我的勢力就會越來越強。這不是你可以阻止和遏制,在歷史潮流面前,就算是榮耀的大騎士也不過是一隻稍微強壯點的螳螂,揚起不自量力的臂膀,妄想扭轉它前進的方向,別做夢了,到頭來,你只會被碾成粉碎。」

    尼格拉的聲音飄忽不定,根本抓不住方向,而傑梅因似乎被他的言辭打動,臉色反覆不定地變換,呼吸節奏紊亂,似乎連自己的獅心也失去控制。

    「同樣來自普通的平民家庭的我深知出身的重要。你的命運已經注定,想要反抗,只有握住我伸給你的手,才能脫離沉淪的泥沼。」出現在白色雕像面前的尼格拉消除右手的鋼鐵皮膚,蒼白的皮膚,冰冷地毫無溫度。

    「我……」傑梅因真的猶豫了,他的內心因為過去的傷害造成的縫隙而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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