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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瑟冷斯的陷落 文 / 唐默

    冰封的牛膝河在暖熱的春天陽光照耀下慢慢消融,岸邊的積雪化成涓涓細流,沉睡的小河恢復湍急的流水,枯黃的草叢露出稚嫩的綠色芽苗,被沉重的冰稜和白雪壓彎不得臣服的樹木再次挺起胸膛,光禿禿的枝條在春風吹拂下萌發出青翠欲滴的新葉,在風中搖曳擺舞,陰沉沉佈滿天空的烏雲和淒厲呼嘯的北風統治的冰霜世界不再是單調乏味的銀白色,露出生命的原色。

    春天來了,掛上一層厚厚的肥膘熬過漫長冬天的動物們從蟄伏中醒來,他們虛弱、飢餓、疲倦,為了填滿深邃的峽谷似的貪婪的胃袋,離開藏身的密林,惡狠狠地撲向準備不足的獵物。

    凜冽的寒冬阻擋貴族們之間書信往來和交流,也阻擋灰暗密林對他們覬覦的窺視,現在啃食著從貴族的稅庫裡搶走的糧食,黑暗領主的軍隊彷彿潮水一樣從灰暗密林湧出,衝向搖搖欲墜的香茅丘陵。

    鐵鎬村和黑石村的年輕人都被瑟冷斯城堡抽走,只剩下眷戀家園的老人,以及被男爵拒絕的婦女和孩子,狼人尼肯只是大聲地咆哮,就把毫無勇氣的農夫們嚇地彷彿折斷脊樑骨,軟癱在地上。

    折斷薩曼森家族的四根支柱,僅剩下聳立在香茅丘陵的瑟冷斯城堡,沒有足夠訓練的堡民和農夫,沒有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士兵,永遠都是新兵,他們在死亡的威脅前,連端著長矛的手都在發抖。

    「管事大人,投石車和油火彈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使用。」罪民墨菲恭敬地站在頭戴牛角盔的索爾面前,深深地低下頭,他感覺到濃郁的黑暗之力充斥這位新的領民管事的身體,收起自己的驕傲,不敢露出任何情緒。

    「鐵鎬和黑石的糧食大部分都被薩曼森強行收走,存放在瑟冷斯城堡裡,那些窮困潦倒的農夫身上刮不出油水,也沒有多少價值,領地也不會擠出口糧豢養這些老弱病殘。」索爾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們的兒子和父兄不是站在城堡圍牆上阻擋我們的腳步嗎?驅趕兩個村的村民攻城,罪民們,不要讓我失望。」

    墨菲心裡重重一沉,他立即摒棄多餘的想法,應聲:「遵命,大人。罪民營地必定會為您打開瑟冷斯城堡大門,用勝利清洗我們身上的罪。」

    「這是領主的命令。舉起屠刀,砍倒任何一個後退的人,衛兵負責擔任這次攻城的督戰隊。」索爾發佈命令後,目送在寒意料峭的風中衣著單薄而瑟瑟發抖的俘虜們被盾牌推搡、被鋒利的劍刃威脅著向瑟冷斯城堡湧去。

    這些剛剛失去一切,被迫離開溫暖的家園的村民,無論苦苦哀求,還是痛哭流涕也改變不了心腸冷如鐵石的罪民,他們像一群亂哄哄的螞蟻撲向滿是縫隙和漏洞的奶酪似的瑟冷斯城堡。沒錯,看見自己的親人被流賊們強行驅趕,手無寸鐵地發起進攻,守衛城堡的新兵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離開自己的崗位,失去繼續戰鬥下去的意志。

    無論是薩曼森男爵還是海瑟斯牧師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佔據灰暗密林裡的強盜果然是一群流賊,骯髒的野獸,毫無統治者的自覺,如果它們有一丁點的良知和顧慮,就不會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事情。」

    「他們不是貴族,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攻城,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取代你成為這裡的領主。薩曼森,我的朋友,我們必須為失敗作準備。」

    「我能做什麼?我是貴族,又是領主,我不會選擇放棄家族幾代人苦心經營的領地,像一個懦夫逃亡。海瑟斯,你和我不一樣,你可以走,從密道離開,帶著我唯一的希望,我的長子還有相關的文書和印戒。灰暗密林周圍的幾個領地都不可依靠,你帶著他去北方,去卑格支山脈,找教會求援,即使把領地獻給聖堂,我也心甘情願。」

    「既然是這樣,我會留下足夠的治療聖水,希望我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你放心,我會帶著聖錘騎士團回來的,萬能的主宰會降下硫磺火焰燒死我們的仇敵。」

    農兵們防守的城堡外牆悄然陷落,他們打翻阻礙的堡民,轉動絞盤放下吊橋,升起城堡大門的木欄柵,搬開鹿角拒馬,任由脅裹著農夫的罪民們衝進城堡。

    「毫不費力地奪取瑟冷斯,我們的損失少到幾乎沒有。」索爾忍不住哈哈大笑,周圍的領民們也興奮地捶打自己的胸膛。

    好消息很快到此為止,在城堡環廊出現的抵抗異乎尋常地艱難,每一個塔樓都被裝沙土的麻袋堆滿,導致爭搶戰果的自由民們進展緩慢。罪民們脅裹村民和農兵繼續向前穿過外庭院,主樓垛牆後面站出三排隊列,前面是端著長矛的堡民,中間是男爵的劍盾私兵,後排是缺少訓練的弓箭手。

    「攻城梯!」早有準備的墨菲面對的不是難以攻克的城堡外牆,而是三人高的低矮垛牆,「舉盾。」

    罪民們舉起乾枯的樹籐製作的盾牌,頂在頭上,大聲的呼喝,繼續驅趕村民往前衝。

    望著黑壓壓湧來的人潮,一個拉滿弓弦的年輕弓箭手焦急不安地舔了舔嘴唇,耳朵裡充滿喧鬧的嚎哭,他好像聽到命令,酸軟的手臂鬆開,一根翎箭射出,罕見地穿過滕盾的縫隙,射中一個罪民的左手。

    第一個傷兵是厄運纏身的貝克,最近他一直在走下坡路,自從三個忠心的追隨者掛在絞架上慢慢風乾,被食腐烏鴉啄食地千瘡百孔,就沒有人敢跟隨他,即使踏上戰場,身邊也沒有護衛的羽翼。

    在領主面前,貝克精心地掩飾內心的火焰,他知道自己是多麼淺薄。可是當傷口的痛楚襲來,狂怒的罪民再也無法忍受,他縱躍跳上攻城梯的後端,當它抵住垛牆的牆角,快速地向上升起,貝克輕易地越過防線,撲向射傷他的弓箭手,旋身劈斬,將年輕人腰斬殺死。瘋狂的貝克繼續擴大戰果,黑暗之力不斷湧出,這是領主尼格拉對他的獎賞。

    『該死的,第一個攻上內牆的是貝克。』塔瑪借助陷入混亂的垛牆防線,和布倫合力扛著攻城錘衝向垛牆唯一的大門。它的背後只有慌亂的堡民堆放的幾個麻袋,初次撞擊就打開了縫隙。

    幾個大劍騎士的侍從聯合盾兵圍困著貝克,弓箭手們恢復交叉射擊,十幾個受傷的農夫慘嚎著躺在地上,其餘被脅裹的村民很快驚慌地轉身逃跑,被海姆帶領的罪民劈頭蓋臉地砍殺,他們又恢復了少許勇氣,繼續掉頭攻向垛牆。

    來到城堡崗樓哨塔的索爾輕輕點了點頭:「敲開縫隙的雞蛋,輕輕一捏,勝利就像路邊的石子隨手可得。不用吝嗇,投石車發射油火彈攻擊,我擔心煮熟的鴨子會飛走。」

    「大人,裡面有我們的人。」負責這次攻城戰器械組裝的科塔戰戰兢兢地提出異議。

    「那些罪民,放心,他們不會就這樣輕易死去。」索爾的眼睛瞥了農奴的副管事一眼,對這個罪民塔瑪的親信,流露出一些不耐煩的語氣,「沒有第二次了,再質疑我的命令,你就去罪民營地待著。」

    科塔慌亂地單膝跪在地上,對全權負責這次攻城戰的索爾的話再無疑慮,他高高舉起手中的旗幟,示意投石車發動攻擊。

    點燃浸油的乾草團,裡面是密封的瓦罐,盛滿野獸脂肪熬製的油脂。剛開始的落點都有些靠後,越過垛牆,甚至撞擊在城堡主樓上,隨後慢慢調整,落點幾乎都在並排三輛馬車可以通行的垛牆。

    脆弱的防線很快被罪民的獠牙撕裂,他們砍倒堡民和衛兵,跟隨潰敗的逃兵衝進主樓。

    一個接一個的房間被罪民們攻佔,眼看三個前同僚瘋狂地搶著收割戰功,機靈的墨菲選擇衝向地下儲藏室。剛剛點燃的裝滿麥子的麻袋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火勢蔓延很快,房間裡充滿濃濃的油味,顯然是為了防止資敵而故意焚燒糧食。

    「讓開。」

    陷入苦惱中不知所措的墨菲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退避到門外。

    尼格拉走進儲藏室,輕輕頓了頓權杖,陰冷的負能量衝擊波彷彿一陣狂風,輕易地吹熄熊熊燃燒的火焰。

    麻袋上焦黑的灼燒部位不斷冒出裊裊白煙,很快淡化消失不見,墨菲跪伏在地上,對領主尼格拉獻上發自內心的敬畏。他掐滅自己的小心思,再也沒有任何僭越的想法。

    「嗯!有一個愚人帶著貴重的東西從地道逃跑,墨菲你負責去抓住這頭老鼠,不要讓我失望。」尼格拉的眼睛能看見帶走聖水盤的牧師海瑟斯以及他身邊的少年,「為了獎勵你的功勞,暫時賦予你透過事物表面的偽裝看到真相的能力。」

    黑暗領主的右手食指輕輕地點在墨菲的額頭,他感覺眼睛陣陣刺痛,流出大量的淚水,很快痛苦過去,他使勁眨了眨眼,果然看見地底有兩個昏暗的人影在移動。

    「去吧。」

    眼睛只敢盯著尼格拉的影子,墨菲後退幾步,立即繞過主樓,往瑟冷斯城堡後門狂奔,中途他忍不住往後回望,看見領主所在的位置,只有一團漆黑的煙霧,無數細小的扭曲人臉此起彼伏地發出哀嚎。

    尼格拉在收割,所有在攻城戰死去的人,無分敵我,都被他的『死亡引路燈』拉扯到蝠翼上,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死亡、痛苦、恐懼、憎恨,籠罩在瑟冷斯城堡上空,被黑暗領主源源不絕地吸取,成為他的源泉。

    『拆掉瑟冷斯,把它變成灰暗密林的城堡的一部分。嗯,下一步是格羅拉子爵領,它的岩石山有取之不盡的材料。』尼格拉在主樓漫步而行,像是在自己的領地裡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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