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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35章 針鋒相對 文 / 萌吧啦

    「廣東總督是如何被人擄走的?」

    正所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櫓,如今朝堂之上,皇帝水沐一怒,滿朝文武百官,竟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全都啞巴了?莫非是賊子已經打到廣東總督府了?」

    朝堂上鴉雀無聲,不少官員嗓子發癢,又不敢弄出動靜來。

    「主上,如今並無確切消息傳來,還是,稍安勿躁,等一等再提。」忠順王爺見沒人說話,只得站了出來,「為今之計……」

    「一方封疆大吏被人擄走,竟然要朕稍安勿躁?」水沐怒極反笑。

    忠順王爺也不敢在水沐氣頭上開口,只管低著頭,靜等其他人說話。

    「哪位大人可領兵出征?南安王爺?」

    「臣在。」

    水沐點了頭,又問:「神武將軍何在?」

    這一聲後不見人答,半日才有人道:「……神武將軍如今在京營操兵。」

    「堂堂神武將軍,竟大材小用到這地步!」水沐一拳砸在膝上,滿面慚愧地歎息一聲,又忙道:「快令神武將軍回城,速速進宮與南安王爺等商討應對之策。」

    「遵旨。」

    「聖上稍安勿躁,興許是南邊太平了幾十年,一時有點小風浪,廣東官員不曾見過這架勢大驚小怪,錯傳了消息也未可知。若興師動眾地召喚王爺、將軍整軍待發,反倒會令一方百姓人心惶惶。」

    「朕不知,何等小事能令朕的一方官員大驚小怪成這般模樣!」水沐稍一遲疑,又道,「速速傳朕旨意給廣西總督況晏冰,令他立時前去廣西坐鎮。」

    忠順王爺眉頭跳了又跳,待要請當今與太上皇商議後再提,又覺滿堂文武皆不言語,他若乍然提起太上皇,未免有些唐突,於是便也垂手不言語,待退朝之後,便立時提著官袍前襟向太上皇宮中去,半路在宮巷裡,又望見大明宮掌宮太監匆匆過來,見戴權手上捧著秘折,便站立在牆角下等他。

    「戴公公,這折子莫非是要呈給太上皇的?」忠順王爺拿著帕子抹了抹額頭。

    戴權苦著臉道:「正是。」拱手請忠順王爺同路,緊跟在忠順王爺身後,又忍不住道:「王爺,你說那廣東總督是凶還是吉?」

    忠順王爺搖了搖頭,「本王只疑惑好端端的人在總督府中,便是出了門,也有人前簇後擁,怎會沒來由地出了事?」

    戴權點頭稱是。

    「這折子,是哪位大人送上來的?」

    戴權忙道:「王爺莫為難咱家了。」走了幾步,腳下一頓,又歎道:「榮國府那邊才可憐呢,許家姑娘嫁進去,小兩口才團聚了一月,便分開了兩年多,如今,總督出事,還不知道璉二爺怎樣。一早上賈家人堵在門上問話,咱家也不敢給個准信。」說罷,連聲地歎氣,想起賈璉說過要替水沐分憂,又想指不定今日這一出就是賈璉搗鼓出來的呢。

    忠順王爺依稀記起今晨也有賈家人來求他,只是他一心關心著洪和隆,沒理會罷了。

    說話間,二人便進了太上皇的宮苑。

    因此事十分緊迫,二人才進了宮苑,並未等候,便被小太監領進了太上皇日常起居的室內,只見著室內安神靜氣的熏香濃郁得令人腦門發疼,雖面對一盤棋子,太上皇的心思也全然不在棋盤上。

    除了太上皇坐著的榻上還擺著些精巧之物,地上案幾之上空蕩蕩,竟連一個點綴的小屏風也無,顯然是太上皇太發過火,尚未令人擺上新的物件。

    「太上皇……」忠順王爺一開口,因焦急,嗓音便有些嘶啞了。

    太上皇顯然是才平心靜氣下來,先不理會忠順王爺,只從戴權手上接過秘折,將折子所寫看了一遭,冷笑一聲,又將折子丟了回去。

    「太上皇,今上說他在朝堂一時氣惱,便令廣西總督前去廣東坐鎮,如今到底如何,還要請太上皇示下。」戴權忐忑地道。

    「君無戲言,既然是聖上發話,那自然要依著聖上的意思辦。」太上皇道。

    忠順王爺眼皮子跳個不停,總覺太上皇態度反常。

    「是。」戴權答應著,雙手接過秘折,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太上皇!」忠順王爺待戴權走後,立時躬身上前兩步,恭敬道,「太上皇萬萬不可!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那況晏冰既然以廣西總督之身去了廣東,日後便離著兩廣總督的名頭不遠了!」

    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氣,忽地端起手邊琺琅茶盅向忠順王爺面上砸去,待茶盅光噹一聲悶悶地掉到地上鋪著的厚厚旃毯上,一腔怒火也如那悶悶的一聲般,待要發洩又無處發洩,「混賬東西!若不是你們膽大包天,豈會叫人鑽了空子!」

    「太上皇此言何意?下官等人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馬虎……」

    「哼!你道我不知你們做了什麼事?」太上皇冷笑不已,見忠順王爺錯愕地抬頭,又冷笑道,「好大的膽量,我素日就知道你們無所不為,尚且還想著你們知道一個衷字!萬萬沒想到,你們膽敢私通外敵!」

    「太上皇,臣惶恐!臣等萬萬不敢……」

    「你道那洪和隆為何會被擄去?」太上皇嘴角噙著冷笑,「他與那些賊子私自往來,為赴賊子之約隻身犯險,才被那賊子趁機擄去。此事若傳揚開,不但離著兩廣總督不遠了,就連我也見不得人了。」

    忠順王爺低著頭聽訓,卻不疑心太上皇得來的消息真假,只覺洪和隆既然跟海外番子做了買賣,赴番子之約也便是在所難免,興許便當真是他赴約時,那些賊子偷襲了他也未可知;可這買賣火器一事,洪和隆是受他之托又有蹊蹺,儼然是有人要謀害他們呢,這謀害他們的人,差不離就是北靜王了,如此,未免留下後患,那賈雨村也留不得了;斟酌著,又暗自慶幸太上皇並不知道火器一事,於是又道:「不知太上皇從何處聽來的消息?莫非是方才戴權送來的秘折?」

    太上皇搖了搖頭,低聲道:「昨兒個,這消息便傳到了宮中,皇帝親自來與我說了。」

    「主上竟然也知道?」忠順王爺咋舌不已,又疑惑廣東境內都是洪和隆的人,怎會沒人替他遮掩一二?想著,便將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

    「自然是況晏冰遞上的折子。」

    「太上皇,那況晏冰信不得。」忠順王爺輕呼了一口氣。

    太上皇冷笑道:「廣東上下瞞著總督被劫持消息不敢上報,若非況晏冰遞上折子,只怕丟了半壁江山,我與皇帝還覺得四海昇平呢。你且退下吧,如今,不是咱們說話的時候,待廣東之危過了,再計較此事。」

    「是。」忠順王爺滿心疑竇,恨不得立時將蔻官抓來拷問個一清二楚,又試探道:「莫非當真要打仗?廣東那邊不過有些風言風語傳來,主上便要王爺、將軍出兵討伐,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吧?」

    太上皇微微蹙眉,「也不知那洪和隆如何做的官,竟將倭賊屢次來犯的消息瞞得滴水不漏,若非他被擄去,這些消息怕還傳不到我們耳邊呢。昨日我聽出皇帝言外之意是要調兵過去,於是便趁機薦了南安王爺、神武將軍,便是不打仗,也叫神武將軍去廣東駐守個三年五載;聽皇帝那會子答應得痛快,我便覺得蹊蹺,果然他今日就要令廣西總督去廣東坐鎮。」

    忠順王爺心道果然在誰當廣東家一事上,太上皇與皇帝已經交鋒過了,低聲道:「臣先還疑惑那馮老將軍足有幾年不曾面聖,主上如何又想起了他,原來竟是太上皇推薦。」

    「馮唐年輕那會子甚是倔強,如今老了,倒改了脾氣,可惜如今太老了一些。」太上皇歎了一聲,心覺身邊只有這些老將可用,不免悲愴起來。

    忠順王爺笑道:「想來太上皇是貴人多忘事,將身在廣西的王子騰給忘了,不然,若是昨晚上太上皇請皇上將王子騰打發到廣東去,如今也免了廣西沒個總督坐鎮,也免了南安王爺、神武將軍一把年紀還要奔向廣東。」

    太上皇一怔,思量一會子,想不起王子騰又是哪個來,冷笑道:「你這馬後炮放的好,若果然像是這樣算計,怕皇帝也不肯給我留些顏面,要將洪和隆因何被擄廣而告之呢。」

    忠順王爺心中一緊,也覺如今不是跟當今針鋒相對的時候,況且皇帝派了廣西總督去、太上皇調了南安王爺、神武將軍去,如此也算是皇帝與太上皇旗鼓相當了,想著,便告退出去,從皇宮出來,才坐上轎子,便聽人說榮國府打發人來問賈璉的消息。

    忠順王爺心虛煩躁地令人打發走了榮國府之人,待要回府,又疑心到北靜王頭上,暗道洪和隆被擄乃是火器一事,火器一事,又是蔻官帶頭、賈雨村促成,而這蔻官跟往日裡就跟北靜王交好、賈雨村又是北靜王提拔的,此事必定是北靜王搗的鬼!

    想著,忠順王爺並不回府,立時令人將轎子抬向北靜王府。

    在北靜王府門前下了轎子,忠順王爺不待人通稟,撩開轎子簾子就大步穿過角門,順著甬道直衝北靜王府後院。

    「王爺,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所為……」

    忠順王爺見北靜王府管家攔他,冷笑一聲道:「你且叫水溶來見本王。」說罷,又氣沖沖地向前去,直走到後院中一處僻靜的庭院,才深吸了一口氣,醞釀一番,流出兩點淚來,走進那院子裡,便嗚咽了一聲,高聲喊道:「老嫂子可在?」

    忠順王爺硬闖進來,這院中人如何不知,幾個婢女忙出聲道:「王爺,太妃聽聞南邊那邊不好了,昨晚上就開始替江山社稷祈福,如今才剛歇下。」

    忠順王爺臉色陰鬱地向前面屋子望了一望,死死地盯了眼門上懸著的翡翠撒花簾子,那北靜太妃年紀並不十分大,他也不便硬闖,於是便背著手,有意不肯離去,只等水溶來了,就隔著門子說話,也叫北靜太妃聽一聽她那寶貝兒子做下了什麼事。

    果然,須臾便聽見腳步聲傳來,依著那飄來的昂貴熏香氣息分辨出是北靜王水溶,忠順王爺立時轉過身來冷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且問你一句,今日之事,是否是你在暗中搗鬼?」

    水溶怔住,原是擔心母親受驚才急匆匆趕來,冷不丁地被忠順王爺冷喝一聲,就冷笑道:「旁的事,侄子不知,倘若問的是朝堂之事,侄子卻不知自己哪裡來的能耐,能叫一方大吏下落不明!」

    忠順王爺道:「你莫狡辯,誰人不知,你與我府上戲子交好,往日裡你們耳鬢廝磨交換那貼身小物,我看你年幼,孤兒寡母度日不易,才不與你計較,如今我且問呢,蔻官如今人在何方?」

    水溶心頭一提,立時向太妃房中望了一眼,隨即我:「那耳鬢廝磨的話,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這些話,我是不敢認的。至於蔻官在哪裡,他領了誰的命出京辦差,就該問誰,沒來由的又問我這不相干的人做什麼?」

    「莫說什麼不相干,你道不知,你見蔻官走了,又要來勾搭我府上的琪官呢。」

    水溶冷笑道:「莫非王叔的意思是,你家的人不許旁人來往?既是如此,還請王叔將朝廷內外與你有來往的人都寫了名字送來,我請人作證一一與那些人絕交,如此,王叔可滿意了?」

    「你莫胡攪蠻纏,你與蔻官暗地裡做下什麼,本王心裡清楚。奉勸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見你年幼念在與你父王交情上百般忍讓你,每每不與你計較,如今你這般胡作非為,也莫怪王叔我日後手下無情——還望你看著賈雨村的下場後,能夠懸崖勒馬。」忠順王爺丟下一句話,便甩袖離去。

    北靜王愣在當地,顧不得去想忠順王爺這話是因何而來,望見翡翠簾子後人影微動,便忙快步走到簾子邊,躬身道:「母親莫聽忠順王爺胡言亂語,兒子不過是看那蔻官、琪官生得冰雪聰明,談吐斯文,才有心結交……」

    「日後改了這毛病吧,再遇上了忠順王府的事,且避一避。」

    「是。」水溶聽母親說話,趕緊地答應了。

    「……你果然沒對忠順王府暗下手腳?」

    水溶見太妃懷疑他,便立時賭咒發誓道:「兒子雖有些看不慣忠順王府行事,背地裡與他不和睦,但今日忠順王爺來問的是廣東總督被擄一事,這罪名母親萬萬不能放到兒子頭上。」說罷,也疑惑忠順王爺說起廣東總督的事,怎將八竿子打不著的蔻官,還有人在金陵的賈雨村也牽扯了進來。

    「知道了,去吧。」

    「是。」水溶見太妃並未糾纏於忠順王爺方才留下的話,心下一喜,便退下了,轉而想起忠順王爺臨走前那一句,又覺賈雨村怕是要不好了,才要給賈雨村送信令他好生防範,忽地又想,那賈雨村先前在寧國府做西席,便將賈珍告發了,莫非他如今故技重施,又背著他做下了什麼,才叫那忠順王爺無端端的來北靜王府興師問罪,思量著,便打發手下去查賈雨村這一年半載所作所為。

    「王爺,榮國府打發人來問他們家璉二爺的消息。」

    水溶默了一默,雖不喜賈璉,但若沒有他插手,賈璉如今也不至於去廣東做官,於是道:「告訴榮國府,就說如今除了知道廣東總督被擄走的消息外,其他的消息一概沒有傳出來,請他們稍安勿躁;雖說主上已經令南安王爺、神武將軍整軍待發,但京城離著廣東足有千里之遙,興許王爺、將軍還沒帶兵出發,廣東那邊就好了呢?」

    北靜王這句話,傳到了榮國府內,便成了賊子大批入境,殺入了廣東總督府,如今太上皇、皇帝要派了南安王爺、神武將軍大軍討伐。

    於是榮國府內便炸開了鍋,只見賈母的榮慶堂內哭聲一片,一把年紀的賈赦跪在賈母跟前嚎啕出聲,後悔道:「早說不許他出京做官,母親偏說什麼男兒志在四方,如今廣東出事,璉兒下落不明,又沒留下個一男半女,這叫兒子日後怎麼活?」說罷,用力地推搡了榻上老態龍鍾的賈母一把。

    賈母緊緊地抿著嘴,面無表情地任憑賈赦揉搓,原本梳理整齊的銀絲從抹額中脫出,一身團花褙子也褶皺起來。

    「大老爺,仔細傷了老祖宗。」王夫人拿著帕子抹著眼淚,待要去攙扶賈赦又不合規矩,便令如喪考妣的賈政、賈珠父子二人去將哭成淚人的賈赦拉開。

    「哎,這以後一家子,可怎麼著?」賈政歎息著,忽地想家裡一個能主事的人也沒了,日後怕要忍氣吞聲,任憑外頭人欺侮了。想著,也落了兩點淚,又看賈珠,盤算著賈珠如今的身子骨可還能出仕不能。

    「若趙姨娘生下個男孩來,還能過繼到我膝下,偏她又沒那個命。」賈赦被賈政父子一左一右地攙扶起來,咳嗽一聲,拿著帕子擦了老淚,望見立在賈母身邊的趙姨娘,又忍不住說了一句。

    趙姨娘先還只管瞧熱鬧,巴望著看後頭榮禧堂這邊唱什麼戲,如今見賈赦扯到了她,想到自己懷胎六月掉下來的男胎,於是雖沒有證據,也先委委屈屈地瞧了一眼王夫人,隨後拿著帕子哭道:「我那苦命的孩兒……」

    「住口,探春、環兒好端端的,你這又哭哪個?」賈母原本望著屋子裡兩個兒子、幾個孫子孫女哭成一團就已十分不喜,此時又見沒什麼關係的趙姨娘也要哭,便衝她啐了一口,又將眼睛看向正被李紈攬著肩膀摟住的許青珩,見她面上十分平靜,便暗自點頭,心道若都像許青珩那樣才省事,於是招手叫許青珩到她身邊,開口道:「別聽他們的,倘若真有個好歹,真會沒個消息?」

    許青珩點了點頭。

    趙姨娘一邊拿著帕子擦眼睛,一邊多嘴道:「老太太,人都殺進總督府了,還能連知府衙門都殺不進去?」

    趙姨娘這話裡接連兩個殺字戳中了賈赦的心,賈赦聞言立時又嚎啕大哭,「都怪母親叫他去外頭做官,如今兒子沒個養老送終的人了。」

    「快住口!我命比你硬一些,就叫我給你養老送終!」賈母被賈赦哭得煩了,便丟下了一句狠話。

    賈赦被嚇住,不敢再嚎啕。

    「珠大哥送大老爺送房裡歇著吧,至於大老爺,大老爺也別多想,好歹也是榮國府的爺們是個正經的官老爺,若果然也被擄去了,那賊子豈會不想著敲詐朝廷些銀錢?」許青珩安慰賈赦道,雖心裡也滿是狐疑擔憂,但又明白這會子不是顧著她自己心思的時候,該先令一家老少安了心。

    賈赦連連點頭道:「你是個好孩子,璉兒對不住你了。」說著,又抹眼淚,見賈珠來攙扶他,推開賈珠的手,就在一旁的圈椅上坐著長吁短歎。

    「侄媳婦再打發人去各處問問話吧。」賈政仰面將眼中淚水逼回去,又對站在王夫人身邊的李紈道:「兒媳婦先領著寶玉、蘭兒他們下去。」

    李紈方才隨著眾人哭了一回,如今見賈政要與賈母、賈赦商議事,便對迎春、探春等招了招手,領著一堆小的向外去。

    迎春擔憂地回頭望了一眼被賈母拉到懷中坐著的許青珩,心歎他們這一房終究要被二房擠下去不成?

    許青珩一直低著頭不言語,待榮慶堂裡只有她、賈母、賈政夫婦,便握著帕子從賈母懷中出來,嫻靜地立在一旁。

    「母親,此時說這話,雖不妥當,卻也是不得不如此。」賈政尷尬地咳嗽一聲,冷眼望了王夫人一眼,雖沒憑據,但趙姨娘說她肚子裡孩子是王夫人使壞弄掉了的,如此,他便也認定了是王夫人暗中搗鬼。這麼著,他不免順著方才賈赦的話想,若是趙姨娘那一胎生下來,如今正大光明地過繼給賈赦,他這會子說話便也理直氣壯了。

    「該說什麼,你說吧。」賈母閉了閉眼睛,約莫猜到賈政要說什麼了。

    「……趙姨娘的話雖俗了一些,但道理大傢伙也是明白的,既然能殺進總督府,那想必知府衙門也是被踐踏過了的,便是璉哥兒命大,九死一生,咱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家不可一日無主……昔日賴大的所作所為,母親是清楚的,若是再跑出一個賴大來,榮禧堂便要垮了。」

    王夫人隨著附和道:「老爺這話說的是,雖老太太、大老爺不喜歡聽,但這會子也不得不仔細思量著了。廣東總督不見了,當今尚且要令廣西總督前去坐鎮,雖不必如今就要給榮禧堂立嗣,但從後廊上的子侄裡挑出一個兩個且養著,若是璉兒沒事,就將孩子送回去;若是有個萬一,」覷了賈赦、許青珩一眼,「便過繼了孩子,如此也免得事到臨頭慌成一團。」

    賈母沉吟道:「從外頭挑孩子?」

    賈赦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委委屈屈地道:「犯不上如今就操心這事。」

    「有道是預則立,不預則廢。若是到時候,聖上見榮禧堂沒個當家繼承家業的,指了個子侄來榮禧堂,那子侄性子不好,又或者跟老太太、大老爺不和睦,到那會子老太太、大老爺心裡不自在,也無處訴苦了。」王夫人將帕子掖在袖子裡,便替賈母整理鬢髮。

    賈母、賈赦母子尷尬地對視一眼,母子二人想的,俱是早先賈赦病重,賈母請人上折子請皇帝將賈家爵位給賈政一事。

    賈赦心道賈政素來玩暗的,這會子正大光明提了出來,莫非他改邪歸正了?

    賈母心下也疑惑不已,看著賈赦的臉色,遲疑道:「接了外頭孩子進來,到底不妥當。」

    賈赦聽賈母說話就將頭低下了,思量著,就道:「不如就挑寶玉吧?」

    許青珩眼皮子一跳,沒言語。

    賈政也望向許青珩,心裡雖喜,卻又不敢將喜露出來,打定了主意,要叫賈赦心甘情願地接了寶玉來榮禧堂,於是作勢推辭道:「不可、不可,珠兒體弱,我與他母親也就指望寶玉一個了。」

    王夫人心下竊喜,也藏了喜色,只等著賈母替寶玉說上幾句。

    賈珠咳嗽一聲,將賈政、王夫人欲拒還迎的心思看穿,心道賈璉臨走前將榮禧堂托付給他,他豈能趁人之危?於是道:「二老爺說的是,萬萬不可。弟妹還年輕,若過繼個兄弟過來,叫她日後如何在賈家度日?該過繼個兄弟才是。」

    「那就蘭兒吧。」賈赦爽快地道。

    賈母、賈政、王夫人,便連許青珩也納悶賈赦這會子怎地這般痛快了?論理,他當好生嘲諷二房一家才是?莫非他當真信賈璉出事了?

    賈珠咳嗽道:「大老爺,侄子體弱多病,也攏共就只蘭兒一個。」

    賈赦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歎道:「既然如此,那就從後廊上挑一個吧。」

    賈母、賈政、王夫人又是一驚。

    「老太太……」王夫人暗暗推了推賈母。

    賈母見王夫人急了,又看賈政,見賈政也是一副無言以對模樣,便在心裡搖了搖頭,又笑二房夫婦錯算了賈赦,再看許青珩一直不言語,就問許青珩:「你心裡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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