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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0章 相依為命 文 / 萌吧啦

    陽光耀眼得很,更有蟬鳴鳥噪聲不斷。

    賈薔辭了賈璉,回到喧嘩的小院子裡,果然他是賈璉指定的族長,賈代儒、賈代善也拿著他沒法子。

    只是硬的不行,眾人見尤氏回房了又拿著軟話逼賈薔,比如此時就逼著他說出日後宗裡的章程來,比如原本賈珍許給賈代儒的一年二百兩銀子怎麼算。

    賈薔只知道吃酒胡鬧,哪裡知道什麼章程?就連家裡上下丫鬟僕婦的月錢多少,他還沒弄清楚呢,於是借口尤氏才出牢籠須得休息,勉力將來人都送了出去,待百來號人都走了,便去尤氏房裡,請尤氏拿主意。

    賈薔曾祖父是賈代化兄弟,尤氏做了賈薔那麼多年的堂嬸子,這會子成了賈薔的母親,也頗有些尷尬。

    這會子家裡捉襟見肘的,也講究不起那些禮數了。

    尤氏坐在簡陋的炕上看惜春不知愁苦地把玩賈母贈送的金線香囊,又見賈薔來,便令他也在炕上坐下,這會子勉強算是沒了一點子心事,放寬了心去看賈薔,卻見賈薔比早先成日裡跟著賈珍、賈蓉胡鬧時老成了許多,一身湖藍長袍看模樣還是春日裡做下的衣裳,想來他今夏也沒依著寧府的習俗裁剪什麼新衣裳了。

    「母親,這族長咱們答應下來了,後頭可怎麼辦?」賈薔為難地問,他是草字輩的,宗裡是個人輩分都比他高,這會子怎麼去壓住人?

    尤氏摩挲著惜春後背,對賈薔道:「璉哥兒送來的綾羅綢緞、頭面首飾,雖用不著,卻也不能立時當了,這些東西放在箱子裡,等日子再艱難一些,才敢拿去當。可手上沒銀子,底氣又不足,你去榮國府借四五十人,去咱們宗裡的莊子上,搶先將秋日裡的租子收了,將咱們一房的租子賣掉,剩下的別人家的依舊帶回來。不然莊頭們看咱們失勢定要剋扣許多,餘下的才送到京裡。你這族長年輕,敵不過宗裡人七嘴八舌的,怕租子都要被他們全拿了去。到那地步,難道又要請璉兒來給咱們撐腰?」

    賈薔見尤氏提起銀子,忙將身上一百兩銀子放在炕桌上,隨後又問:「咱們的地在哪裡?」一句話後見尤氏變了臉色,訥訥地道:「我只知道咱們有地在金陵,可不知道那地算是宗裡的還是咱們寧府的,也不知道如今還在不在。」

    尤氏見賈薔這話問得十分可笑,竟是對家事一無所知的模樣,才要訓斥他,又覺他一個紈褲子弟,如今樂意贍養她跟惜春兩個就已經十分了不得了,又想宗裡的賬冊都跟著寧國府的賬冊一併被收去了,要討也沒地去討,且地契如今不知落到哪裡去了,也該再請賈璉幫襯著將地契都補上,於是令賈薔拿了筆墨紙硯來,捏著筆細細地將寧府一宗各處的地寫在單子上,想起誰家欠了寧國府的賬,也寫下來令賈薔去追討。

    賈薔看尤氏絞盡腦汁地回想寧國府的賬目,先不肯打攪她,隨後見惜春牙牙學語地趴在炕桌上看尤氏寫字,忽地想起尤老娘母女三人那邊的賬目,就道:「姥姥走的時候身上沒有盤纏,兒子將一枚玉押在當鋪子裡。那玉至少值個一百兩,那會子只當了五十兩,怪可惜的,是不是贖回那玉?」

    尤氏一怔,握著筆抬頭問賈薔:「你為何要給她銀子?」

    賈薔一時間被問住了,囁嚅道:「姥姥她……」

    「什麼姥姥?我請她們將你姑姑捎帶出去,她們倒是一副唯恐被連累的模樣,避之不及地就去了。」尤氏冷笑,看那會子抄家的錦衣衛態度,並沒幾個人要跟她們這些婦孺為難,只是一門心思去查抄府庫罷了——只是秦可卿哪裡去了,這叫她至今想不明白。

    賈薔忙點了頭,那會子是看尤老娘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時心存不忍才當了玉叫她們回家去,這會子想想他與尤氏囊中羞澀,就後悔那會子逞英雄了。

    尤氏緊緊地蹙著眉頭,「那玉也只能可惜了,若你這會子去贖,宗裡人以為咱們還有銀子,那可了不得了。一個個聞到腥味都要圍過來了。」想得焦頭爛額才寫下幾筆肯定的賬目,一面遞給賈薔,一邊忍不住去罵賈珍:「都是那糊塗鬼鬧的事!賬目上東一筆西一筆,我又問不得。如今出了事,咱們欠別人的要還,別人欠咱們的就沒了憑據!」

    這話音才落,果然如今在這府裡伺候著的小丫鬟,被尤氏喚作炒豆兒的進來道:「奶奶、哥兒,外頭來了個花匠,只說大爺修天香樓那會子從他們那先抬了五盆上等蘭花,如今大爺沒了,請奶奶、哥兒將蘭花的銀子給了他們。」

    「這就是說曹操,曹操到。」尤氏無奈地歎道。

    賈薔道:「我去打發了他——」

    「慢著,今時不同往日,不好得罪人,你且將我這寫的單子拿在身上,將人家的賬目看了,若果然沒給銀子,便寫下欠條,告訴他們日後再還。」尤氏道。

    賈薔答應著,出了這門向前面去看那花匠,依著尤氏的話討要賬目,看那花匠的賬目上都是花匠家的賬房寫下的數目,並沒有寧府管家的簽字畫押,於是追問了一句。

    那花匠冷笑道:「我們與你們府上做買賣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哪一會敢勞動你們家管家簽字了?」又威脅賈薔道:「莫非你們不肯還銀子?那麼著,咱們只能公堂上見了。」

    賈薔恨不得寧府出事了他立時拔腿離開了京城才好,那麼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焦頭爛額的,於是也發狠道:「我如今去榮府,你隨著我同去,聽聽榮國府的大管家怎樣說,若他們說你這賬能上得了公堂,我便隨著你去!」

    那花匠畏懼於榮國府之威,一時不敢再抬高腔調,委屈地抱怨道:「明明就有這筆賬,怎就不認了?」

    賈薔見一提榮國府,這花匠就沒了氣焰,還要趁勝追擊徹底賴掉,卻見炒豆兒過來道:「薔哥兒,這筆賬奶奶想起來了,五盆攏共三百兩。薔哥兒給他寫了欠條吧。」

    賈薔見原本能賴掉的事,因尤氏這話又不得不還了,心裡埋怨尤氏心軟,只得寫了欠條打發走那花匠,原要直接去尋賈璉,這會子又拐回去了,旁敲側擊地將自己方纔已經嚇住了花匠的話說了。

    尤氏輕歎一聲,語重心長地對賈薔道:「咱們還不起也要認賬,人家看咱們孤兒寡母的還有些傲骨,也不肯十分逼迫。不是我逞能不肯借了榮國府的勢,是這樣的賬不知道有多少呢,長此以往壞了榮國府名聲,他們還肯再搭理咱們?這麼著,連撐腰的人也沒了。那仗勢欺人的性子,你也改了吧。」

    賈薔忙慚愧道:「到底是母親想得周到,若是我領了頭,下頭人惹來官司怕也報榮國府的名呢。」心恨自己稍稍有了好轉的餘地又犯了老毛病,於是又垂手退了出來,這會子徹底沒了長房子孫的氣焰,再出門遇上幾個討債的,也只管堆著笑與人家說好話,答應著過後核對了賬目後給人家寫下欠條。

    果然眾人原就明白他眼下還不起賬,此番來只是唯恐他們賴賬,見他們肯認,便也不為難他地去了。

    賈薔上了馬,並未先去榮國府,反倒先向尤氏所說欠下他們寧國府銀子的人家去,此時夕陽西下,到了人家門前,不說主人家不見,便是門上的小廝也懶洋洋地不肯替他傳話,如此便只能再向榮國府去了。

    從角門上隨著人進來,便進了賈璉外書房等著,有道是一文錢難死英雄漢,這會子了看見什麼都往銀子上想,望見條案上擺著的紫檀小屏風,也不覺在心裡估量其價錢來。待聽見腳步聲,忙向外去迎,見賈璉領著柳湘蓮過來了,忙上前請安。

    「怎這會子就來了?」賈璉笑著,望了眼已經黑了的天。

    賈薔忙將尤氏指點的借人收租子的話說了。

    賈璉見不是大事,於是並不進書房,將手搭在柳湘蓮肩頭道:「你隨著薔兒去外頭走一遭,也去見見世面。我們一宗的地就在他們一宗邊上,直接叫咱們的莊頭幫著收隔壁的租子就是了。」

    柳湘蓮巴不得出門闖蕩闖蕩,滿心歡喜地答應了。

    賈薔見賈璉這樣爽快,忙感激地滿口自稱兒子地奉承賈璉,約定下兩日後搶在秋收前過去後,便又辭了賈璉這邊,依舊回家去。

    此時已經月到中天了,賈薔竟是一日不曾吃過飯菜,回了家見尤氏已經吩咐人準備下熱飯熱菜等他來,便一邊側身坐在炕上吃飯,一邊將賈璉的意思說了。

    尤氏盤坐在炕上笑道:「咱們如今就是榮國府的附庸國,他們不圖咱們朝賀上供,只圖咱們少給他們惹事。你那一百兩錠子我方纔已經叫人剪開了,大的約莫一兩小的約莫五兩。你帶八十兩去,路上替為咱們跑腿的買些酒菜,這些銀子萬萬省不得,若是得罪了他們,他們不肯盡力,又或者挑撥了你跟璉兒,那可就不妙了。」

    「母親與姑姑留著二十兩可怎麼活?」賈薔原本是不想帶銀子,一路用柳湘蓮他們的盤纏的,這會子聽尤氏說,又覺尤氏的話有道理得很,再看那一包用舊帕子包裹的碎銀子,不覺紅了眼眶。

    尤氏笑道:「儉省一些,二十兩也夠過大半年的了。你收了秋日的租子,不用急著回來,將各處冬日裡的年例也一併帶來。」待賈薔吃過了,又連忙打發他回去歇著,自己個雖被關押時飽一餐饑一餐地弄得一身是病,這會子卻不敢歇著,拿著賈璉送來的綾羅綢緞,立時領著炒豆兒、銀碟兒兩個裁剪起來。

    尤氏連著累了兩日,待賈薔要瞞著宗裡人離京時,才將新衣裳新靴子交給賈薔,特意交代道:「這衣裳路上不要穿,待到了咱們莊子裡再穿。那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穿的不好了,他們哪裡肯搭理你?」

    賈薔昔日常聽賈珍說尤氏沒什麼才幹,天長日久的他便也信以為真,此時見尤氏想得那樣細緻,雖不至於說她有什麼雄才偉略,但看她吩咐下的事,打理好他們這個家還是綽綽有餘,於是對著尤氏磕了頭,抱了衣裳鞋襪,出門騎馬悄悄地向榮國府去。

    到了那邊府門前,望見柳湘蓮也領著七八個隨從立在馬邊,便下馬笑道:「辛苦你跟我走這一遭了。」

    柳湘蓮笑道:「也算不得辛苦,二爺叫我去路上聽聽我們莊子裡有沒有人搗亂作怪呢。」說罷,令人將賈薔的包袱拿了放在跟在後頭的馬車裡,與賈薔再次進府跟賈璉告辭。

    今次賈薔進到了賈璉外書房的南間裡,見一大早賈珠、賈璉兄弟嘴裡還噙著薑片便背誦起書來,請安後,脫口道:「璉二叔當真要考試麼?」

    賈璉舌下壓著一片法制紫姜,手裡捧著書本笑道:「這種事難道還有假的?」

    賈薔很不好意思地道:「璉二叔,那秋闈不是拿著銀子就能過的。」眼神閃爍著,用餘光去掃這書房,果然望見四處都是書,心道賈璉這是當真浪子回頭了?

    「沒事,我上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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