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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趨利避害 文 / 萌吧啦

    兩枚花樣紋路一模一樣的美玉臥在素白的手上。

    「琥珀,你手裡拿的是什麼?」王夫人心一墜後,決心先發制人,將玉要到手上再辨真偽。

    王子騰夫人是客,不好插嘴,只是直覺地拿眼睛看向王夫人;鳴翠更是賈敏臨時提了來照顧林如海的,更沒資格說話,只是疑惑地想人人都說賈家寶二爺銜玉而生,生來不凡,怎他的玉,竟有了兩個?就連玉上的穗子也一樣。

    原本在外頭摘花玩的寶玉、湘雲兩個也踢踢踏踏地跟著進來了。

    「老太太,我的玉竟是有兩個。」賈寶玉興奮地道,搶著從琥珀手上拿了那兩枚五彩斑斕的美玉,一枚遞給湘雲,一枚還自己拿著。

    湘雲一來年幼,二來方才也只顧著掐花,只一轉頭就瞧見賈寶玉將瓔珞圈上的玉摘下來,偏手上還有一個,此時也覺得新鮮,將玉捧在手上給賈母看。

    「拿來我瞧瞧。」賈母心裡打起鼓來,也疑惑怎忽地多出一枚來。

    寶玉、湘雲兩個便捧著玉興奮地給賈母看,賈母看了又看,見兩枚玉竟然是一模一樣的,饒是她每每瞧著寶玉的玉在眼前晃蕩,也分辨不出孰真孰假。

    琥珀趕緊地道:「也不知道另一枚玉寶玉是從哪裡得來的,一轉頭瞧見兩枚玉,嚇得我立時接過來拿來給老太太看。」這話說完,醒悟到還有親戚在,不覺後退了兩步。

    「你們看見沒?」賈母忙問跟進來的奶娘們。

    奶娘們方才正說笑就聽見寶玉、湘雲叫嚷著有兩枚玉,唯恐擔上失職的罪名,忙胡編亂造道:「我們都盯著寶二爺、雲姑娘看,不知怎地,寶二爺手上就多了一枚玉。」

    王夫人手心裡捏了一把汗,說不出哪個真哪個假,叫寶玉如何佩通靈寶玉?莫非要佩戴兩個?「寶玉,你那玉哪裡來的?莫非是誰造了有意拿來逗你的?」起身行到賈母身邊,先琢磨著如何將這事敷衍過去,隨後因有兩個「玉」躊躇起來。

    「今兒個,可不就是兩個玉兒嗎?」王子騰夫人忽地插嘴道,又笑著有意拿著眼睛向寶玉瞥了一瞥,對鳴翠道:「這才是真正的有緣,林姑爺來了,這玉就多了一枚。據我說,將多出來的叫林姑爺捎帶回去給玉姐兒玩去。」

    鳴翠一愣,賈敏若是願意跟賈家多來往,如今也就不會因賈母賈政一房臭名遠揚不肯回京了,只是她是個侍妾,憑著賈敏的臉面過來跟賈母說話已經不錯,哪裡敢當著賈母的面說什麼,於是低著頭,巴巴地等賈母說話。

    王夫人先前並未想到林家頭上,一則是那賈敏、黛玉的身子如何,她焉能不知?二則是昔日跟賈敏有些小小過節,只是眼瞅著林如海做了龍台寺大夫,前程不可限量,比那史家兩個還了得,就笑道:「嫂子不可說這玩笑話,寶玉頑劣,哪裡配得上玉姐兒?」又殷切地望著賈母,等著賈母撮合;只覺賈母便是不喜他們,也該疼著寶玉;林家裡又沒長輩,只要賈母發話,那林如海賈敏如何好推辭。

    賈母沉默不語,手上握著兩枚玉,眼皮子跳了又跳,只覺得過年時王子騰夫婦也沒曾來拜訪過,今日林如海來,他們便也巴巴地跟過來;此時又有意叫她出面向林如海提出「兩個玉兒」的事,這王子騰夫婦瞧著是來者不善——雖巴不得給寶玉尋個好岳丈,可對史家如何交代,誰不知道她收了史湘雲老子的東西?況且賈敏連京城都不肯回,如何會……況且王子騰夫人這樣說,未必不是沒跟她小姑子王夫人商議過,可見他們王家齊心合力辦事呢!還有那玉,用得上的時候就冒出兩塊來,可見,後頭一塊是假的,前頭一塊也真不了。

    沉吟斟酌再三,賈母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

    王熙鳳見賈母為難,就笑道:「聽說寶玉的玉上是有字的,老太太瞧瞧如今上頭的字還一樣嗎?」瞥見王子騰夫人臉色不好,心知她這嬸子畏懼人言也不敢輕慢她,卻不將王子騰夫人的臉色放在眼中。

    賈母眼睛裡瞧著字是一樣的,卻反覆看了又看,隨後噗嗤一聲笑了。

    「老太太笑個什麼?」王夫人含笑道,李紈之父靠不上,元春的親事也不好辦,只能盼著寶玉尋個好岳父了。

    賈母隨手將兩枚玉擱在炕几上,將有字的一面擺在下面,摸著湘雲的頭道:「不知道是哪個促狹鬼刻出來的,連字都沒認全,就胡亂學了人家刻字,鳳丫頭你瞧,這壽字多了一豎呢。」說著話,隨後拿了一枚遞給王熙鳳看。

    王熙鳳再不認識字,這日常在衣裳、物件上出現的壽字她也認得,雖清楚地瞧著沒那一豎,也只管笑道:「是多了點。」

    王夫人面上微微泛紅,王子騰夫人也頗有些尷尬,二人有意去看王熙鳳,料不定那壽字是否當真多了一豎。

    只有王熙鳳略得意些,因在賈母跟前立了功,被賈母拉著在炕上坐著問長問短。

    一時間到了晌午,東府請王子騰夫婦過去吃宴席,王子騰夫人去了;賈母又叫李紈領著元春、王熙鳳、鳴翠、寶玉、湘雲一同去吃飯,單留下王夫人說話,望見元春心疼王夫人地也留下,在心裡哼了一聲。

    沒了外人,賈母瞅著擺在梨花木炕几上的兩枚通靈寶玉老臉一陣陣發燒,不給王夫人、元春一個正眼。

    「老太太,這玉得趕緊給寶玉戴上……」

    元春一出聲,聽見賈母一聲冷哼,原本要挨近賈母去看通靈寶玉,此時再不敢動彈。

    「你嫂子是故意的。」賈母冷聲道,「兩個玉兒?這種話,什麼時候輪到她來說?看咱們家不夠冷清,要將好容易上門來的姑爺攆走?」一怒之下,坐在炕上抓了炕几上的兩枚通靈寶玉便重重地向地上砸去。

    那兩顆頑石在鋪著氈毯的地上璀璨地彈跳一下,便不動了。

    王夫人一哆嗦,叫道:「老太太,那是寶玉的命根子!」

    元春提著紗裙就要彎腰去撿。

    「都不許動!好一個命根子!你見過誰家命根子有兩個?難怪人人都只能生下肉來,偏你生得出石頭來!原來本就是個鐵石心腸!」賈母冷笑,虧得她先前還篤信不疑,只當老天爺念在賈珠體弱、賈璉不成器的份上,給了賈家一個寶貝呢,原來是有人弄虛作假哄了她那麼些年,不然,何以在王夫人有意撮合兩個玉兒時,就冒出兩枚玉來?虧得昔日那玉石有個三長兩短她還跟著提心吊膽呢。

    王夫人見賈母動怒,趕緊跪在地上,連聲道:「老太太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兒媳實在不知道嫂子怎地會忽然冒出那兩個玉兒的話來,若是知道了,我怎會叫人拿著寶玉的玉玩笑,正如老太太所說,不知是哪個促狹鬼……」

    賈母冷冷地一笑,「『寶玉頑劣,哪裡配得上玉姐兒?』,你說這話指望著我如何給你接?那鳴翠雖是個姨娘侍妾,但也是姑太太器重,才肯叫她隨著進京的。你道她回去了,不會將兩個玉兒的話學給林姑爺聽?」咬牙切齒地的瞪著王夫人,只覺得她越發不堪了,「我看你是狗急跳牆了。你當我不知道珠兒一去部裡當差,你便巴不得作踐你兒媳婦,叫她早早地讓賢,叫你再娶一個靠得住的親家。我也是看那李家太過不近人情,才不肯去管。如今你又將眼睛盯在寶玉頭上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將寶玉定給史家了。」

    「老太太……」王夫人又慚愧又焦急地喊了一聲,那史湘雲無父無母,娶了她實在對寶玉無益。

    賈母只是冷笑,又看元春一直掃向地上的頑石,心知她要仔細瞧一瞧上頭的字跡,以驗證方才王熙鳳是否幫著她做戲,沉聲喝道:「元春,你鬼鬼祟祟做什麼?」

    元春不敢回頭去看玉,緊挨著王夫人跪著。

    賈母冷笑再三,昔日看元春四角俱全、展樣大方,如今只覺到底是母女情深,說到底,這元春還是向著王夫人呢,歎道:「如今你們娘兒兩個好生去跟鳴翠說說話,叮囑她在姑爺跟前不可胡說。若是姑爺知道了,越發不肯跟咱們來往,亦或者府裡傳出什麼兩個玉兒的話來,我唯你們是問!」

    元春不覺紅了眼眶,疑心是王子騰夫人搗鼓出來的另一枚玉,待王夫人應了一聲後,就道:「老太太,我立時將玉給寶玉戴上……」

    「不必了,寶玉還養在我這,那玉日後再也不必戴了。」賈母閉了閉眼睛,滿心酸澀地一歎,真真假假,到頭來就連「寶玉」都是假的。

    王夫人臉色登時煞白,賈寶玉不戴玉了,豈不就不是「寶玉」了?原本因那寶玉,四王八公多少人家斷言寶玉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冷不丁地沒了,旁人問起來,叫她如何解釋?「老太太,若是寶玉沒有玉辟邪病了……」

    「那就你咒的。」賈母擲地有聲地道。

    王夫人不敢再說,元春也唯恐多說了,叫賈母越發動怒,滿腹疑惑地決心去問一問王子騰夫人另一枚玉的事。

    「老祖宗,老祖宗?」

    冷不丁地竄進來兩個頭頂上編了小辮子,打扮得一模一樣的小人來。

    賈母見史湘雲也做了寶玉的打扮,二人俱是面如滿月、鬢若刀裁,不覺就笑了:「這是誰捯飭的?」

    「是鴛鴦姐姐。」珍珠笑道。

    賈母的笑意略淡了一些,時至今日,她還不能全然地信賴鴛鴦,「林姑爺如今人在哪?」

    珍珠見賈母笑了,也便放寬了心,笑道:「姑老爺隨著珠大爺向東邊花園子裡說話吃酒去了。」

    「璉二爺沒隨著去?」賈母忙問。

    珍珠道:「方纔還瞧著梨香院邊上廚房裡的管事來見二姑娘,二姑娘說二爺陪著老爺吃了飯,便去梨香院瞧瞧學生們,望見幾個學生孝順,見到好飯好菜不捨得吃,竟是要偷偷地捎帶回家給他們爹娘吃。二爺便叫姑娘給學堂裡多添一些茶水點心。」瞧見地上的玉石,順手撿起來,吹過又拿了帕子擦了,兩枚都放在賈母手邊的炕几上,神態坦然地不似自己趁著無人瞧見將玉石丟在賈寶玉腳上一般。

    賈母怔了一怔,「璉哥兒這事做得地道,叫咱們的小廚房裡燉了湯,待傍晚孩子們讀書讀累了送去。」

    「哎。」

    「再去請璉二爺過來說話。」賈母心事重重地道。

    珍珠又答應了,有意避嫌地出門指派了鸚鵡出了垂花門去前頭請賈璉來。

    鸚鵡過去了,回來後說:「趁著中午東府那邊吃宴席沒人嚎喪,二爺看書呢,等有人嚎喪了,他再過來。」

    賈璉拿架子又不是一次兩次,賈母雖有些惱火,但也耐下性子來,自己歪在榻上叫珍珠拿著美人拳捶著腿腳,正迷迷糊糊地睡著,果然聽見東邊飄來的嚎喪聲,睜開眼睛洗了臉,就聽賈璉來了,忙叫人弄了一桌小菜配了惠泉酒來,望見賈璉頭上並未戴冠,依舊用玉簪子挑著頭髮,一身廣袖白袍好不風流灑脫,心歎賈赦膝下竟然冒出棵好苗來。

    賈璉從外間進來,瞧見賈母坐在炕上,炕几上擺了一桌酒席,笑道:「老太太要請我吃酒?我不愛吃這個,鸚鵡,去警幻齋拿了一瓶子西洋葡萄酒來。」瞧見炕內窗沿上擺著兩枚瑩潤如酥的通靈寶玉,便伸手去拿,「還當是有人胡說,原來寶玉的玉當真有了兩塊。」

    賈母尷尬地一笑,只說她這也有西洋葡萄酒,就叫鴛鴦去拿酒,又看賈璉挑了一塊就往懷中揣,因心氣王夫人又蒙蔽又算計她,也不攔著。

    賈璉是習慣了把玩那玉石,將玉石給珍珠後一時覺得腰上輕飄飄的,才重新又挑了一枚順眼的揣著,側身在鋪著紅氈條的炕上坐著,待鸚鵡拿了那紅艷艷的葡萄酒來,又將二人的酒都斟上。

    鸚鵡、鴛鴦、珍珠幾個站在地上,個個面面相覷,不解賈母怎地要請璉二爺吃酒了。

    「我敬祖母一杯。」賈璉這話是真心實意,不愧是從孫子媳婦熬過來的,忍功非尋常人能比。

    賈母笑了一笑,只略抿了一口,就叫人還給她換了惠泉酒,見賈璉微微搖晃著酒杯,似乎在品酒,待他品完了,又叫他吃菜,「這幾樣是你姑姑叫人捎來的南邊的小菜,還有些蘇州的意思。」

    賈璉笑道:「但凡離了本土,這味道就不同了。」

    賈母只是笑,又張羅著叫鴛鴦拿了賈代善昔日的一匣子帽正、帶頭給賈璉送去,見賈璉吃得愜意了,這才問:「璉哥兒,你為何不跟你林姑父多說說話?」誰人不愛攀附權貴,若不肯,又不是個憤世嫉俗的人,便必要有個理由不可。

    賈璉見賈母果然不是無緣無故地請他,微微搖晃著酒杯道:「老太太可知道姑父為什麼忽然升了官?」

    賈母搖了搖頭。

    「那今日王家人來,可曾提起義忠王府?」

    賈母道:「跟義忠王府有什麼干係?」

    「義忠王府要壞事了,且,八成要壞在姑父手上。」賈璉又抿了一口酒。

    「何苦做那得罪人的事?」賈母這樣積年的老人秉持著的是以和為貴,只覺得雖做官也不該去得罪那些大有來頭的人,似義忠親王這樣身份的人,怎會是個光桿,一想就知道他身後有一堆的人呢。

    賈璉坦言道:「孫兒正是因知道此事,偏又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寧可遠著林姑父。」只是疏遠了林如海就以為萬事無憂,實在太蠢頓太被動了。謀事宜早不宜遲,他當思量出個對策防著忠順王府才好,只是在這之前,該剎住賈母等人,叫他們留在府裡別輕舉妄動給他添亂。

    賈母叫苦不迭,連忙問賈璉,「可是從許家聽說的?」

    「許家怎肯無故說起這個?我在內閣瞧見林姑父上任前後,又是龍台寺大夫告老,又是御史丁憂,心覺不妙,就要再翻一番文告,許家尚書瞧見了,略問了我一句。」

    「可有法子脫身?」賈母趕緊又問。

    賈璉搖頭苦笑道:「如何脫身?那些個人若好對付,何至於沒人肯接手?要麼順應聖人的意思,得罪一群人再升了官,雖看似得了聖心,但聖人難道能一直護在他左右?要麼臨陣脫逃,不得聖心,這輩子斷了前程。」拿著筷子搛了一塊雞瓜放入口中,慢慢地品著其中滋味。

    賈母默念著君子不立於圍牆之下,趨利避害地道:「如此,反正他們林家要遠著咱們,咱們也先遠著他們林家吧。」

    賈璉一怔,心道賈母能在林如海陞遷後,依舊遠著他,他才敬賈母是條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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