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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樹倒猢猻散 文 / 萌吧啦

    賈璉翻看著賬冊,嘖嘖道:「虧得老祖宗下得了手,到底公中的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賈母怔怔地,向賈璉伸了伸手,想待賈璉將臉伸過來時,重重地扇在他臉上,誰知賈璉見她伸手也不搭理,最後一隻手握了握拳頭,笑道:「璉兒,我前兒才說想念雲丫頭了,明兒個打發人將她接來吧。」

    賈璉嗤笑一聲,心想賈赦都說過賈母將史家兩位得罪了,賈母還拿史家來壓他?「慢說什麼雲丫頭,就算將史家兩位侯爺接過來,老祖宗您該吐出來的,也一樣要吐出來。如今老太太的把柄、二老爺的把柄我都有,今兒個當著聖人的面,除了我沒一個敢站出來替二老爺求情的。事已至此,您總該識時務了吧。」

    賈母見賈璉的話一點情面也不給她留,一怒之下猛地站起身來,尚且因這一站頭暈眼花中,就冷笑道:「你這不孝孫子孫是要逼著我去死?」當下叫道:「鴛鴦、鸚鵡,速速拿了白綾來,叫我吊死在璉二爺面前!」

    鴛鴦、琥珀等丫鬟趕緊進來,見賈母動怒,便跪了一地。

    賈璉當即也躬身為難道:「老祖宗,金陵的官司孫兒已經壓下去了,雖有幾句風言風語,但老祖宗不理會他們就是,何必要自裁謝罪?您若當真去了,說閒話的只會更多。」

    賈母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見此時賈璉還不肯服軟,思量再三,只覺此時自己跟賈璉翻臉,外頭人定會以為她還是偏心賈政為了賈政有意不給賈赦、賈璉父子好臉,總歸不管賈璉對她做出什麼不孝的事,外頭人也只會說她不好,揮手叫鴛鴦、琥珀等退下,忍辱道:「你想要多少?」

    「老太太給多少?」

    「十萬,早先拿了十七萬出來,我哪裡還有多少?」賈母頹唐地道,本以為賈代善沒了,滿府裡就以她為尊,誰承想,竟然冒出個逼著她死的孫子。

    「四十萬,孫兒已經知道的虧空就有二十萬呢,這賬本上其他零碎的,合起來也有個幾十萬呢。」賈璉道。

    賈母不肯,但她、賈政都已經被賈璉壓得死死的,就連賈珠的前程也拴在賈璉手上,便是她此時死了,外頭的人只會替賈璉打抱不平,以為是她陷賈璉於不義,只得服軟了,「給你可以,但你寫下字據來,若你反悔,我便拿了字據出來給旁人看,叫人知道你這『孝子』到底是如何的狼心狗肺。」

    賈璉琢磨著四十萬也夠了,剩下的銀子他慢慢拿就是,笑道:「老祖宗這話說的,您一個養尊處優的老人家,沒事賞晚輩件好衣裳就夠體面的了,留著銀子也沒地用,不如給了孫子支撐家業。」據說賈家還欠著朝廷的銀子沒還呢。

    「無恥!」賈母啐道,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於是叫鴛鴦拿了紙筆來,逼著賈璉寫下保證收了銀子後,不再提起她先前所做之事並替賈政求情、將官位讓給賈珠。

    賈璉心知鴛鴦識字,就道:「叫鴛鴦來寫,不然,指不定老祖宗一個眼神,又叫她去史家、王家搬救兵呢。」

    賈母冷笑道:「你在金陵鬧了一場,史家、王家的名聲都叫你敗壞盡了,誰還肯來?」見這話又與自己方才假說接了史湘雲來的話相悖,白白打了自己的嘴,又有些怏怏不樂。

    鴛鴦提筆寫下契約,賈璉看了一遍,也就簽了字按了手印。

    「真等老祖宗拿出這契約的時候,賈家就徹底完了。」賈璉將契約遞給賈母。

    賈母因賈璉這句話傷感起來,心道可不是嘛,若當真到了那一日,賈家上上下下就沒個能看的人了。心裡悶悶的,當即叫鴛鴦等拿著鑰匙去她私庫裡提了四萬金錠,交給賈璉後,便頭腦昏昏地扶著鴛鴦去床上躺著。

    賈璉卻不立時走,反倒問賈母:「老祖宗,那賴大、吳新登偷了家裡幾十萬走了,孫兒如今領著老祖宗的話抄了他們家可好?這麼著,府裡的虧空也能彌補一二。」

    賈母一怔,隨後又想她自身尚且難保,又哪裡管得著賴大、吳新登兩個,背著身子揮了揮手,只道:「由著你去吧,叫人關了院子,我身上懶懶的,不耐煩見什麼人。」

    「多謝老祖宗,老祖宗放心,日後只要不離譜,隨著您如何擺宴席、含飴弄孫都行。」賈璉弓著身子後退,不將賈母那嗤笑聲放在心上,出了門,叫了全福、全壽替他拿著金子,依舊從穿堂出了賈母院子,再從榮禧堂前的另一處穿堂拐進去,就到了如今改作他內書房的小院了。

    這小院小巧玲瓏,過了三間的門廳,便瞧見裡頭翠竹竿桿,左右兩邊廊下擺著精巧的苔蘚盆景,順著雕花遊廊向前,是三間並不隔開、佈置雅致用以待客的小廳,粉牆上掛著琴瑟簫箏,地上擺著棋盤、書案,書案上文房四寶俱全,挨著東邊牆立著的書架上放著經書子集,從這小廳後門出去,就見迎面奼紫嫣紅一片,滿滿的紅梅、白梅堆積,暖閣裡掛著學舌亂叫的鸚鵡八哥,隨後就是用作起居坐臥的連著卷棚的三間大屋子,明間裡大理石鐵梨木條几上擺著一盆開得正好的水仙,一鼎汝窯熏爐,條幾前面一張方桌上擺著棋盤,左右各放著一張太師椅;東間裡擺著三進的櫸木鏤空海棠花圍拔步床掛著湛藍、水綠、月白三層紗帳,拔步床對面是一張熏床;西間裡的八仙八寶螺鈿櫃子齊齊地挨著四面牆立著,櫃子上美人聳肩玉瓶中插著一枝含露紅梅,隔子裡或掛著寶劍或懸著玉瓶。

    因知道賈璉來,屋子裡早早地燒了地炕。

    賈璉進了西間後,將身上披著的石青色猩猩氈脫去,打開一個櫃子門看,見裡頭是賈母私產中的字畫,草草地點了點數目,又打開另外一個,那櫃子裡放著個匣子,匣子裡是用金子、銀子在錢莊換來的會票子。

    「二爺,今晚上小的趁夜拿著會票子將銀子取來。」趙天梁領著人將方纔的三萬金子也放在這櫃子裡,隨後湊到賈璉耳邊低聲道。

    「不用這麼急,過幾日再說吧。」賈璉心裡想著不愧是書中賈寶玉的內書房,果然修飾的精緻文雅,只是賈寶玉起的那綺霰齋三個字有些不吉利。

    「把這院子改名為警幻齋。」賈璉見屋內恰有香爐,對著香爐一拜,心道多謝警幻姐姐保佑他陞官發財。

    趙天梁忙答應了一聲,問明白是哪三個字,立時叫小廝去請了人寫字做匾,隨後道:「二爺去瞧瞧周瑞幾個不?外頭各家的女兒、兒子、親家都過來跪著求了。」

    賈璉道:「二太太沒叫人來?珠大爺沒來?」

    趙天梁道:「一個也沒來。」

    「叫一撥可靠的兄弟,不要走漏風聲將賴大一家、吳新登一家前後門堵上,若走漏了一點風聲,放走了哪個誰……」賈璉琢磨著要抄賴家,那賴尚榮不在籍上,若賴尚榮裹挾了東西逃走,卻不好去抓他;吳新登一家都在籍上,倒好處置。

    趙天梁笑道:「二爺放心,等會子那賴老婆子婆媳兩個一准仗著一張老臉來替周瑞幾個求情——她們也未必不知道求不來,只是裝模作樣求一求,然後去老太太跟前套話問問新大總管的事。到時候我們再圍住他們家。那賴尚榮也是個被人捧著長大的,不見了爹,又不見了奶奶老娘,他哪裡知道怎麼辦?到時候他們家一團亂麻,咱們收拾他還不容易?」如今是金彩做大總管,還愁找不到人手?

    賈璉點了點頭,穿了大氈出了警幻齋,從西偏門出去,便到了早先是賈政的,如今是他的外書房外,果然瞧見周瑞、周瑞家的、吳興、吳興家的並其他人被捆在地上,後頭跟著跪了一大幫子人,瞧見賈璉來,眾人趕緊磕頭求賈璉開恩。

    賈璉瞇著眼望了眼日頭,見金彩、張材、余信、單大良、林之孝並這些人的內人一干男女管家都過來了,才指著周瑞等人道:「謀害我就罷了,還謀害我家老爺,這等罪名,豈是你們磕頭就能免了的?金大總管,去問問二太太,這些害了我們的人她還要不要。」

    金彩被單獨點了名,心知賈璉這是有意當著眾人面差事他這大總管做那雞毛蒜皮的小事,以表示疏遠,立時叫他內人去東邊花園裡詢問王夫人去。

    金彩家的拔腿就向東邊隔開的花園子去,出了榮國府角門,向東進了一道黑油大門,再過了外儀門、內三層儀門,就到了王夫人如今住著的院子。

    只見這東花園小巧別緻得很,因原是花園,草木就比榮禧堂那邊茂盛一些,也因如此,屋舍就不甚多;偏賈珠才成親、元春也大了,又有賈政的侍妾周姨娘、趙姨娘在,還有新生不久的三爺,未免來往尷尬,這院子又砌了幾堵牆將屋舍隔開,於是雅致的景致被隔斷後,又沒了趣味。

    金彩家的還沒見到王夫人,先聽見偏房裡嗷嗷的啼哭聲並伴著趙姨娘的一聲怒斥後三姑娘探春的啜泣聲,心知趙姨娘這是為她兄弟隨著二房搬到東花園後丟了差事鬧心,到了王夫人門前,叫金釧進去說一聲,才小心翼翼地進了房,只見房裡元春紅著眼眶拉著寶玉,賈政、賈珠並不在,便提心吊膽地對著王夫人所在的裡間輕聲道:「太太,二爺叫小的來問,周瑞、吳興那幾家,二太太還要不要?」

    「……有人求情,璉兄弟說什麼了?」元春見屋子裡王夫人不出聲,就替王夫人問,想起自己名聲受累,賈珠岳父李守中那邊又是一副跟賈家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不由地又落下幾點淚,唯恐嚇到寶玉才克制住。

    「二爺說了,他們雖求情,但周瑞幾個害了二爺害了老爺,不是磕頭就能了事的。」金彩家的道。

    元春起身向王夫人房裡去,只在門邊略站了站,就對金彩家的道:「如今,家裡也養不下那麼些人,告訴璉哥兒,他看著處置吧。」

    金彩家的瞧著二房是翻不了身了,忙答應著,偷偷覷了眼王夫人躺著的背影並站在一邊的李紈,待要走,又被王夫人叫住。

    「我且問你,老太太說的東西,是什麼東西?」王夫人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未敷脂粉,整個人鬆垮垮的無精打采。

    金彩家的疑惑不解道:「什麼東西?」

    王夫人也琢磨不出,因金彩夫婦是賈母指定的大總管,雖有舊仇銘記在心,但也不敢這會子就得罪他們,於是揮了揮手。

    金彩家的趕緊向外去跟賈璉回話。

    來來回回走這一遭,金彩家的便累得滿身是汗。

    賈璉門房下太師椅上,瞇著眼將那群男男女女看了一遍,待金彩家的說完了,就道:「都聽見了吧,二太太也不敢留著你們了。只是你們總是王家的人,金大總管,勞煩你送了他們去京營節度使家,就說二太太不肯管了,王大人瞧著辦吧。」「二爺,這其中有些是已經跟咱們府上的人成親的,關係錯綜複雜,不好全將人打發出去。」林之孝訕笑道。

    「無妨,總之,我不想在自己家裡見到跟這些人有關係的人,不管是乾兒子還是乾女兒,一概打發到王家去,王家不肯收,賣了銀子給二太太送去。」賈璉將兩隻手放在全福捧著的手爐上暖著。

    林之孝驚住,正待要跟賈璉說此舉會令府裡怨聲載道,就聽見一陣腳步聲,見幾個認周瑞、周瑞家的等做乾娘、乾爹的丫鬟、小廝過來已經被投靠賈璉的大小廝們推搡著過來了,冷不丁地明白賈璉是要徹底斷了家裡下人跟二房那邊的來往。

    「事不宜遲,金大總管快去吧,回來了,還有正經事商議。」賈璉見全福呶了呶嘴,便瞇著眼看向趕著來替旁人求情的賴嬤嬤、賴大家的。

    金彩、金彩家的只得應了,叫人備下牛馬車輛,就趕著王夫人的陪房一系向外去。

    院子裡哭聲陣陣,做了富貴人家老太太裝扮的賴嬤嬤穿著豆綠中衣、蜜合色大褂被兒媳攙扶著到了賈璉跟前,反倒說不出替人求情的話來了。

    「賴嬤嬤來的正好,我正要去你家請你呢。」賈璉笑著。

    賴嬤嬤習慣了被賈薔等小主人恭敬地喊老奶奶,瞧見賈璉與她說話時候並不客套地起身,立時就覺不妙,訕笑著遞了眼色給她媳婦,不許她媳婦再仗著有些臉面替周瑞等人求情,「二爺有事,叫人支會一聲我立時就過來,哪裡用得著二爺去我家請呢?」

    「不去不行。」賈璉歎道。

    賴嬤嬤心中一凜,試探地問道:「二爺可知道,賴大那黃子哪去了?出門這麼久,也不知道回家。」

    「你想跟他閤家團聚?」賈璉笑了,瞅著簇擁著賴嬤嬤的兩個小丫頭,心想晴雯在這兩個裡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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