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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紛至沓來 文 / 萌吧啦

    「況且,便是我們不肯收留賈家姑娘,你道那賈璉是肯善罷甘休的?」黎芮仰頭望了眼灰濛濛的天,輕笑一聲,自去書房看書。

    黎碧舟垂手跟上,他對黎芮的話似懂非懂,但他原本不曾引經據典的反駁許玉珩,就是因為心裡也贊同他與賈璉的話,如今看黎芮似乎不氣惱賈璉、許玉珩二人,甚至默許他們與賈璉結交,放了心後,就叫人去跟黎太太說一聲,請她留下賈迎春。

    那邊廂,許玉珩果然如黎芮所說,心裡更親近賈璉兩分,一路與他絮叨了許多話,因他滿嘴之乎者也,賈璉聽得頭昏腦漲,只是含笑點頭虛應著。

    許玉珩送賈璉出來,沒走幾步,就遇上來說賈赦吐血的下人。

    賈璉忙勸許玉珩留步,在前衙領了全福幾人,就匆匆出了兩江總督府。

    「二爺果然了得,不等說老爺吐血,就叫兩江總督肯留下迎春姑娘。」趙天棟聽趙天梁說了些賈璉的作為,此時對他很是欽佩,「那位許公子比咱們家大爺還厲害,不上十歲就進了學。看他跟二爺那親熱勁,必定是二爺也滿肚子墨水,將他給折服了。」

    「那他如今怎麼沒去做官?」賈璉搖頭一笑,趙天棟這馬屁可拍的真好。

    「誰知道呢,他們家跟咱們家差不離,想做官什麼時候不能去做?這麼著,也就不急著立時做官了。」趙天棟道。

    賈璉心道果然是個人都覺得賈家買官容易得很。一路回了家中,才回來,金彩便迎上來道:「知府那邊特叫人來支會二爺一聲,那些跟公中鋪子合謀偷竊的,老太太另外的人,也已經捉拿歸案了。只是此事事關家中老太太的名譽,因此,他也不敢冒然升堂審理此事。」

    「他想叫我們撤回狀子?」賈璉問。

    金彩趕緊點了點頭,那何知府原本不知內情,見了賈赦的帖子,又有江蘇巡撫之子許玉珩說情,就接了狀子,如今見苗頭不對,自然生了退意。

    「告訴何知府,那些人合起火來哄騙他呢,那些事,是賈二太太做下的,跟賈老太太不相干。只要有人補足了虧空,將吃下的吐出來,我便撤了狀子。」賈璉道,若那何知府知趣,自然會在審理馬隆等人時,誘使他們將罪名栽贓在王夫人頭上,若是他不知趣,這案子兩江總督、江蘇巡撫都盯著呢,這知府,他也算做到頭了——哪怕黎家、許家暫時不插手,但他們焉能忍下一個敢公然在他們手下偏袒賈家的下屬。

    金彩笑道:「小的已經這樣說過了。」

    賈璉腳步一頓,笑道:「好個老實頭,叫你只看守老宅實在屈才,合該做個風風光光的大總管才是。」

    金彩訕笑,又提起梅縣令給賈璉遞帖子一事,賈璉道:「不必理會他,若不是我先下手為強,怕那姓梅的早勾結老太太、二老爺、二太太將我賣了。」

    「是。」金彩心道梅縣令這小人是栽在個比他更卑鄙的賈璉手上了。

    賈赦原本對迎春就是可有可無,邢夫人又被關在房中,其他人跟迎春更沒關係,是以,賈璉將迎春送入黎家的事,絲毫沒人提起。

    賈赦得的是吐血之症,又掛心著那筆橫財,不能安心養病。賈璉叫邢夫人帶過來的兩個年輕侍妾服侍著賈赦吃藥,等看賈赦病的更嚴重了,便叫人去薛家櫃上賒藥,又叫人頻頻送信給兩江總督府上。

    待賈赦的病情稍稍穩定些,賈璉一臉疲色地去了兩江總督府門上,霍成等看他短短時日,又瘦削了不少,雖不見他遞帖子,但也用自家關係替他通報了一聲。

    賈璉此次,去了黎家上房,黎太太房中。

    隨著一個圓臉粉衫的丫鬟進去了,賈璉瞧見黎太太這房中素淨清雅得很,一水的梨花木傢俱,榻上擺著的引枕、靠枕,都是一色的素淨顏色。

    因窗外就是瑟瑟出聲的暗黃竹林,於是這屋子裡就顯得太過冷清了些。

    賈璉慶幸此時他這身子年紀還算不得大,不然也進不了黎太太這屋子。略等了一等,聽見一陣腳步聲,就見一個將近五十的鵝蛋臉婦人領著迎春進來。

    只見那婦人面上帶著笑,眼角嘴角都有些脂粉遮不住的細紋,因那細紋,人便分外顯得親切,一身黃櫨色的鑲邊撒花出風毛褙子穿在她身上,又給這太過清淨的屋子增添了兩分暖色。

    「見過黎太太,多謝黎太太替晚輩照料妹妹。」賈璉躬身道,見只黎太太、迎春並兩個婢女進來,就再沒人了,遺憾不能見到那手的主人。

    「你家老爺、太太如何了?」黎太太請賈璉坐,又叫迎春隨她坐在炕上。

    賈璉見迎春雖靦腆了些,但也不甚拘謹,心知黎家並未為難她,忙側身坐下,恭敬地道:「老爺雖不見好,但總算沒再壞一點;至於太太,太太是老爺好,她就好,老爺不好,她就連人都認不得了。」

    「竟是這樣。」黎太太唏噓道,那日不曾見到賈璉,今日看他小小少年,滿臉疲憊卻不失俊秀,想起許玉珩說賈璉極有天分,只壞在投生錯了人家,又有兩分同情他,「家裡的姑娘們都大了,竟是沒有一個樂意陪著我說話的。你們家迎春姑娘正好能與我一同吃齋念佛,如此,你也不必掛心她,只老生照料你家老爺、太太吧。」

    「多謝太太,晚輩感激不盡。」賈璉忙起身對黎太太作揖。

    迎春忙隨著賈璉站起來感謝黎太太,雖不解賈璉為何忽然關心起她,但她逆來順受慣了,只想著長兄為父四個字,就也由著他去。至於黎家,她先來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後頭瞧著黎家姑娘們跟她相安無事,黎太太又大度,更有全福等隔三差五來送果子點心以示賈璉沒將她忘了,她也就有些安之若素了。

    黎太太忙道:「你與你妹妹說說話吧。」說著,要出去避嫌叫他們兄妹說話,起身後,又帶出一句:「世侄叫你父親給聖人上折子了嗎?」

    賈璉故作茫然道:「老爺病重,哪裡能叫他勞神寫折子。」

    黎太太心歎賈家二房太過欺人太甚,竟然這樣欺負人,忍不住叮囑一句:「若你家老爺還能動彈,盡早叫他給聖人上了折子才好。」說著,也便出去了。

    在旁人家屋簷下,賈璉也不好問迎春聽說什麼消息沒有。

    「送來的東西可還夠用?若不夠,只管叫人家裡取,或現借了黎家的使,回頭我再還給黎家就是。」賈璉此行不過是要將來黎家後院的路走熟,於是說給迎春的話,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

    幸虧迎春是隨遇而安的性子,也沒那麼多家常體己話跟賈璉說,只說東西夠了,另外問候賈赦、邢夫人一聲,就再沒了話。

    賈璉唯恐迎春生出寄人籬下的心思,現遞給司棋二百兩銀子叫迎春拿去花用,又去跟黎太太告辭,黎太太看他還蒙在鼓裡,終於點明了一句:「你家老爺這樣,總要想一想他的身後事該怎麼料理。」

    賈璉道:「已經送信給京裡了,想來京城老太太、二老爺他們已經有了分寸。」面上悲慼,心裡竊喜道果然賈母、賈政那些人開始為了賈家爵位奔波了,不然,黎太太也不會一再提醒他。

    黎太太不好說得太明白,歎息一聲,就放了他去。

    賈璉出了兩江總督府,很是遺憾沒遇上黎碧舟、許玉珩,坐在馬上,琢磨著既然黎太太那麼說,她必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如今只能看上頭那位的心思怎樣了。

    金陵城中,落下今年的第一場雪後,金陵老宅裡總算收到賈政、王夫人要來老宅的消息。

    雖這消息突兀,但老宅裡屋舍早早地打掃好了,人也備齊了,於是也不見慌亂。

    那一日,連著三四撥報馬報說賈政一群人到門上了,賈璉才去儀門迎接,先見端方的賈政進來,忙要給賈政跪下。

    賈政連忙攙扶起賈璉,忙問:「你父親可還好?」

    賈璉偏過頭去,說道:「二老爺快去瞧瞧吧。」說著,不等王夫人等人下轎子,就領著一群人向賈赦院子裡去。

    寒風刺骨,眾人裹緊裘衣,三步並作兩步地過去,穿過前廳,見黑漆棺材、各色紙人紙馬已經擺好,心下就覺不妙,再隨著賈璉進了賈赦院落,就見這院子裡滿是藥香。

    「你太太呢?」賈政不見邢夫人迎出來,便問了賈璉一聲。

    邢大舅趕緊上前道:「家姐看大老爺不好,傷心太過,得了失心瘋。如今,只有大老爺好了,她才能好。」

    賈政腳步一頓,心道邢夫人竟跟賈赦那麼夫妻情深?因原不在意邢夫人,於是就也不多問,只歎息一聲:「禍不單行!」就進了賈赦房中。

    賈赦此時昏睡在床上,一聲聲呼吸沉重得很,待賈政呼喚了他兩聲後,才幽幽地睜開眼睛,待睜開眼睛,瞧見是賈政,恨意湧上心頭,就喘息道:「你養的好婦人,竟然變著、變著花樣,偷我們賈家銀錢……」

    「老爺息怒,快些躺下歇息。」賈璉趕緊安撫住賈赦,悻悻地對賈政道:「二老爺怕是在路上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二老爺千萬別信了那些流言蜚語,到底如何,還等何知府審問了那些刁奴才能知道。」

    賈政被王夫人瞞著,並不知道什麼風聲,先關心賈赦的病,暗歎賈赦心胸若開闊一些,也不至於這樣;隨後又問賈璉:「到底是什麼風聲?」

    賈璉不肯說。

    賈政又沉聲問趙天梁:「到底是什麼風聲?」

    趙天梁打了個哆嗦,忙道:「公中的鋪子裡少了許多銀錢,查出是鋪子裡的夥計、掌櫃勾結外頭人高價買進了些不中用的東西套取公中的銀錢。掌櫃的說是二太太背著府裡的人自己置辦的私產,然後把私產鋪子裡不中用的東西高價賣給榮國府公中的鋪子。」

    「這斷然不可能。」賈政正色道。

    咳咳,賈赦不住地喘息起來,因丟了一筆錢,越發要從王夫人手上敲詐一筆,「……已經叫官府的賬房清算了……叫那婦人套走了多少,趁早、趁早還來。」

    賈政臉色漲紅,「璉兒出來說話,叫你父親歇歇。」領著賈璉出來,恰望見王夫人也過來了,便對王夫人道:「方纔大老爺說了幾句十分可笑的話,我且問你,你在外頭,有什麼私產沒有?」

    「這斷然沒有,無緣無故,老爺問這話做什麼?」王夫人心一跳,忙矢口否認。

    賈政歎道:「若沒有,那最是極好。」

    「正是,若沒有,那必定是外人偷了咱們府上不下十萬兩銀子,二叔就給何知府送信,叫他秉公辦理此案,務必要將那偷銀子的內賊外賊,一舉擒獲。」賈璉道。

    賈政猶豫道:「璉兒,家醜不可外揚,若叫旁人知道咱們家被偷了那麼些東西,咱們家臉上也不好看。」

    「二叔太過仁慈,不將那十幾萬兩雪花銀子追回來,公中的虧空,誰來填補?也罷,總歸兩江總督、江蘇巡撫盯著呢,這事我們也不用太費心。」賈璉道,看王夫人一副忠厚老實人模樣,很是慈眉善目,心歎曹公遭人果然是獨具匠心,這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賈政一噎,雖是十萬兩銀子,但被抓去審問的,都是賈母的陪房,這如何跟賈母交代?

    「晚上還有大夫來給老爺看脈,到時候,再請二老爺來幫著瞧方子。如今,侄兒恭送二老爺、二太太回去歇著。」既然沒人問起迎春,賈璉也就懶得開口提起她,送了賈政、王夫人等出去,又去了房中,對躺在床上唸唸叨叨的賈赦道:「老爺好生歇著,放心,兒子一准把銀子討來。」

    賈赦嗚嗚了兩聲,拍了拍賈璉的手,「東西還沒追回來嗎?」

    「還沒呢。」賈璉替賈赦掖了掖被子,起身向外去,又對邢大舅道:「大舅好生勸勸太太,叫她老實留在房中,免得又氣到大老爺,叫二房看笑話。」

    「哎。」邢大舅爽快地應道。

    賈璉聞言又向外去,兩隻手插在襖袖中思量著賈政、王夫人必會向何知府、薛家那打聽事情,他便以不變應萬變,留在家中,只管照料賈赦、探望迎春,旁的一概不管。

    「璉二哥也太傲慢了些,瞧見了人也不搭理一聲。」

    賈璉一怔,不曾抬頭就聞見一股脂粉甜膩香氣,抬頭望見高高的朱漆門檻上站著個梳著飛仙髻的少女,少女裹著個淡黃緞面鶴氅,鶴氅下露出一角淺淡的月白百褶裙。

    看這少女一身素色,賈璉疑心這是賈家族中哪個為賈代善守孝女子,嗯了一身,雖是少年的身,卻是大男人的心,對這豆蔻年華的少女,也起不了什麼綺念,於是也不細看,跨過門檻,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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