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言情小說 > 女仙外史

《》章 節目錄 第十四回 二金仙九州遊戲,諸神女萬里逢迎(三) 文 / 呂熊

    籐蘿纏瘦骨,虎豹護枯身。

    應入無生路,常為不滅人。

    茫茫堯甲子,天地幾回春?

    隨離了峨嵋,來向成都,覽永安宮之遺址與浣花草堂之故跡,渡濯錦江,登劍閣。回望蜀中,真一萬里石穴,關口僅容方軌,設在千尋峭壁之間,一夫守之,萬夫莫能上也。月君因口佔五律一首云:劍閣千夫御,陰平一旅過。

    可憐漢統系,才得蜀山河。

    邈婦心難泯,諶孫淚不磨。

    從來佞臣舌,覆國勝矛戈。

    出了劍關,由棧道至秦中。先循邊塞而行,月君請至西極一登崑崙,鮑姥曰:「此上真休浣處也。」又請游姑射,鮑姥曰:「神人藐姑乃男子身,既無正事,何得遠謁!詩家誤於『姑』字,多用到美人身上去,真夢中語耳!」月君曰:「微師言,我亦道是神女。」又請教:「無缺於西北,則崑崙之外果五天乎?」

    鮑師日:「地陷於東南,指海而言也;天缺於西北,謂日月光所弗及,非無天也。故《山海經》言『有燭龍銜珠以照幽谷』。」

    月君曰:「有人乎?」曰:「但有奇形異狀之禽獸。若並禽獸無之,則燭龍亦可不照。」月君曰:「師乃仙子中之張華也。」

    遂游二華。月君指玉女峰曰:「此石稱玉女乎?」因題云:誰與錫嘉名?得向雲霄立!

    偶有玉女過,笑雲不我識。

    鮑姥曰:「此峰擅名已久,何以貶之?」曰:「為其不及石丫頭也。丫頭肌理縝密,玉女則粗而有筋;丫頭眉目如畫,玉女不過略似人形;丫頭娉婷有致,玉女身材太覺笨重;玉女叩之默然,丫頭則應答如響。如此玉女,何異於享大名而寡於學問者乎?世人之分美惡以耳,我則以目,焉不貶諸?」

    離了二華,道終南,相近乾陵。鮑師曰:「則天在其中,最能纏人,宜亟行也。」已逾百里,忽見月光慘淡,霧氣飛揚,隱隱有美女十人前導,喝曰:「大周武皇帝駕到,速來迎接!」

    月君視之,一垂老婦人,並無冠帔,頭挽盤龍肉髻,身披團鳳單衫,紫練花裙,舊綾繡襪,佇立濃霧之內。傳諭曰:「嫦娥為月殿之主,鮑姑乃瑤池之客,與朕並無統屬,可請至行宮,以賓禮相見。」即回身先去。十個美人簇擁著鮑師、月君而行,至一古廟。廟內齊齊整整塑著那十個美人的形容。月君心以為怪。那時武後降階迎人,先向月君賀喜,又向鮑姑敘舊。月君曰:「師與後是故交乎?」鮑師曰:「後本大羅天女,所以識面。」

    武後曰:「朕福運未艾,奈上帝苛刻,不令轉世再登皇極,又不許仍歸天女之班,以致沉淪於此。又自巢賊發掘寢宮,冠履珠玉皆被竊去,幾致不可見客。望太陰主救援則個!」月君曰:「事由上帝,未敢與聞。」武後曰:「不然。朕是個女英雄,爾亦是女英雄,英雄惜英雄,湯火有所不顧,何其懦也!」鮑師道:「且請教援手之法。」武後曰:「朕今為上帝所棄,意欲歸於魔道,出世橫行一番,以暢前生未了之志。但要太陰主與掌教者一言耳。」月君曰:「余與剎魔從未謀面,小仙避魔如仇,豈能為後作緣?」說畢,即欲起身。武後勃然變色,謂鮑姑曰:「朕淪落千年,今日尋得一個對手!請問嫦娥,奉命殺伐中原,因何夤夜到此,倩朕去暗中行事?我今首與上帝,爾等皆系明證!」十美人嚷曰:「我等皆所目擊!」月君忍不住,把袖中手巾一幅,向著十女拋去,盡裹在內,藏於袖中,拉鮑姥道:「我們去休!」

    武後大怒,向空指手劃腳,只見鐃飯大小的冰雹,無數打將下來,月君又取手帕一方,拋向空中,卻像似片大石板,冰雹乒乒乓乓都打在石板上,一塊也不得下來,武後就脫下裙子,也要來裹月君。鮑姑一手接住道:「請各收了神通,我有道理。」

    武後巴不能個解紛,就道:「願聞仙師尊命。」鮑姥道:「且俟太陰相會剎魔時,我勸他一說,何如?」武後道:「如果未會,太陰主身邊玉璽,印與一顆,就是用情了。」鮑姥勸月君道:「今日之會,良非偶爾。天後得印而有遭逢,何莫非太陰主提攜之力?人天路上,豈無再會之日乎?」月君道:「可笑他不好好相商,要同我去見上帝,這不是個女光棍圖賴人麼?難道我怕他不成!」

    武後見有允意,斂手再拜曰:「適間唐突,幸勿介懷。」月君也是好勝的,見他屈膝來求,就一手扶住道:「我何惜印文哉!」但看不得你把這個死皇帝嚇人耳。「武後笑嘻嘻的,取出一幅舊素綾來遞與鮑師。鮑師在月君臂上解下玉璽,武後即將綾兒覆在印文上,手按一按,已是清清楚楚的」玉虛敕掌殺伐九天雷霆法主太陰元君「十六個字。武後隨收入袖中。又懇月君放還美人。月君道:「這十個是何妖婦?說得明白,才放還你。「武後直說道:「這是杜拾遺廟,後來坍塌了,人誤為杜十姨,就塑下十個美人。便有十個姓杜的女人,佔住此廟。為首的杜撰夫人,次是杜韋娘,在此作禍作福,圖些血食,恐怕弄出事來,投托在朕之駕下。前有兩個書生,知道原委,要說與地方毀他,被朕一陣冰雹打個半死,狼狽逃去。所以此祠為朕行宮也。「月君大笑道:「原來是一班鬼祟,怎麼也說到上帝前作證呢?「隨將袖子一灑,都踉踉蹌蹌的摜倒在地。二師已起向雲端,武後與美人等拜送不迭。

    迤邐前行,已次妒婦津。鮑姥說:「這個妒婦,也是古今有一無二的。」忽有小舟唱歌而來,歌曰:妾心最愛美人妝,妒婦津頭一棹行。

    若使有緣來渡此,風恬浪靜水生香。

    月君道:「這個婦人能與妒婦相抗,是個奇的了。我們渡他的船罷。」早見他攏向岸邊。才上得去,那婦用篙一點,放到中流。陡然狂風大作,吹得那船如磨盤樣旋轉,底兒翻起向天,兩位金仙顛倒落水。就有無數捉生替死的鬼,搶近身來。

    月君顯出神通,仰口向上一吹,水皆飛起,簇著兩師直上雲端。

    見妒婦將次歸到祠內,口裡還說道:「且教這個嫦娥,從天河返到廣寒去罷!」月君大喝道:「潑妒婦,我要看看你的妒心!」

    妒婦回頭見二仙無恙,即取身邊軍器來迎,卻是他當初燒火的鐵叉煉成氣候的。月君吐出劍氣,先要斬斷他的鐵叉。擊格一聲,動也不動;那青氣就纏住在叉上,竟有千鈞之重,舉又舉不起,舞又舞不得,急得妒婦丟了叉,駕風而逃。鮑姑早放出火鏡內千百神烏來,蜂擁著妒婦亂啄。待要鑽下水去,無奈渾身被神烏捲住,掙扎不得,頃刻為齏粉。那鐵叉鮑師收了。要知道鬼神是已死的魂魄,經著千萬烏嘴一啄,散若煙塵,不可復聚。這算是真正死,比不得人死了還有個鬼在。月君向鮑姥道:「男子而妒,則天下有才者皆罹其毒;女子而妒,則天下有色者皆遭其陷。我今先滅妒婦,以儆彼妒才之男子。」便向離位上呼口氣吹去,散作萬道火光,將妒婦廟宇頃刻化為赤土。

    然後度函關,來至晉中。先游五台山,見僧眾如蟻。月君曰:「有個能成佛者否?」鮑姥曰:「非力不能,勢有不能也。

    何以故?修佛者至無生而止,不可以世數論;一到轉輪,忘卻前因矣,焉得有唐玄奘十世童身者乎?我道家性命兼修,先煉長生,道成則羽化,如其未成,猶不失為地仙,再加修煉,是個有把捉的,是故佛道難而仙道易也。」

    一路說說話話,已到晉南。有二少女來接,鮑姥視之,亦不知為何神。月君詢其姓氏,二女曰:「兒家姊妹姓樂,為繼母凌虐而亡,上帝以貞孝,命為太行之神,專司此間水旱疾疫。

    至宋崇寧間,邊西乏餉,兒家以一盂飯遍食三軍,遂得敕封沖淑、沖惠真人,建祠在太行山之西溪。「隨請月君、鮑姥往幸其所。見宮殿峻整,背崇巒,俯曲澗,前面與左右皆削壁千仞,逶迤環拱,而澗水噴激於下,亦勝境也。二神女復請留題,月君贈以詩曰:煙霞深鎖殿門開,鶴唳寥天下碧苔。

    萬木青含一水去,千山黛擁二仙來。

    當年貞孝堪為法,終古精靈且御災。

    直使鬚眉還下拜,香風日夕動崔嵬。

    二女再拜稱謝,月君遂行。至一大寺,寺門題曰「古陵樓」。

    鮑師曰:「其下乃石勒墓也。」月君漫題云:今日慈王寺,千秋伯主墳。

    玉衣消宿莽,金磬徹空雲。

    一閣千峰抱,孤城萬戶分。

    袖中雙劍氣,談笑掃塵氛。

    又至黃圍洞,見瀑布衝出山口,冒去數丈,其下行人仰視,若張素幔。月君曰「可惜奇景都為俗人草草看過。」不匝月,尋遍太行諸勝。即從星軺下九阪,已人河南界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