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關於升職 文 / 言人十
星期一，又是一周的開始了，天盈精神抖擻地進了辦公室，卻馬上覺察到不對勁兒，怎麼同事們神情曖昧？盯著她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讓她毛骨悚然。
果然，最八卦的呂蓮最先按捺不住開了口：「天盈，你和林楓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帶著男朋友去參加他的訂婚宴？」她一起頭，同事們立馬紛紛發言。
「天啊，林楓竟然是林少卿的獨生子，我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你太低調了！」
「也對，那是林少卿的獨生子啊，哪能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所能企及的，不過話說回來，市長的女兒怎麼姓莊呢？市長不是叫歐陽洪嗎？」
「此刻你不是應該悲傷憤怒憔悴蒼白的嗎，怎麼能比我們還精神。」
「宴會上那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是誰啊，是你的新男朋友嗎？實在是太帥！氣場太強大了！」
「後來夏至陽不是出現在訂婚宴上了嗎？他真人怎麼樣，有沒有螢幕上迷人，你有木有找他簽名？」
「唔哇！那是夏至陽啊，如果能讓我親眼看上一眼真人，要我死也願意。」
連男同仁也來湊熱鬧了：「天盈，這就是你不對了，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林楓不要你了不是還有我們嗎，你怎麼能轉身就找了個新男朋友，實在傷我們心。」
「……」天盈欲哭無淚地望向從辦公室裡走過來的關子靜，希望嚴肅的領導能讓這些在上班時間議論私人話題的八卦們閉嘴，只是最近關經理似乎有些反常，對人已經沒有那麼冷冰冰了，甚至也隨波逐流地問出一句：「天盈，你確定現在能正常上班嗎？需要請假嗎？」
上班近一個小時，天盈都在非人的嚴刑逼供下度過，直到最高領導之一伍中城出現了，天盈才得以喘息片刻。
伍副董事長把天盈叫到了他的辦公室裡，這讓天盈有些忐忑不安，最近兩位董事長似乎有些過度關注她了。
王銳，也就是天盈所在的公司老闆，他此刻正端坐在黑皮轉椅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天盈，銳利的目光帶著審視，天盈硬著頭皮問「董事長找我什麼事？」
董事長語重心長地說了些兒女情長傷心傷神疑似說教的話，天盈膽戰心驚，莫不是因為失戀了怕工作不能勝任，公司還要開除自己。
「天盈，準備放年假了，公司在放假前要為前陣子研發的護眼產品做一個宣傳，你來負責策劃一下方案。」
天盈一時間有些轉不彎來：「可是，這些不是一直都由關經理負責的嗎？」她一個小小的市場營銷主管，每天只要負責跑腿匯總信息就好，兩位董事長似乎有些要求過分了。
「公司準備拓產市場，在韓國開一家連鎖機構，所以決定放完假就送阿靜去韓國深造學習，到時就直接讓她在韓國管理那邊的公司。本來我們是要外招一個經理的，但是阿靜向我們推薦你，說你能力不錯，學歷雖然不高，但是肯吃苦，也肯學習，有頭腦。」王銳直截了當地說。
「啊！」天盈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原來關領導是這樣看好她的呀。
兩位領導又這些那般地囑咐了一會兒，最後的意思是希望天盈不要讓他們失望，也不要辜負阿靜的提攜。
天盈暈頭轉向地出了董事長辦公室，比中了特等彩票還不可思議。
她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普通女孩，在「芬芳世界」這樣的大公司裡當個營銷主管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兩位董事長竟然想提她做策劃經理，這比一個瘸腿的人爬上了珠穆琅瑪峰還讓人驚悚！
中午的時候關經理還請她吃飯，這實在讓天盈的小心肝有些承受不住了，今天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不過，驚嚇也有之。
「天盈，兩位董事長都跟你說了吧。」關經理說話從不拐彎抹角。
「啊！？」天盈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事情。
「升職的事。」關子靜看著天盈嬌憨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冰山的一角彷彿一瞬間就融化了，天盈驚艷至極。
「經理，你笑起來真好看。」天盈由衷地讚道。
「是嗎？」關子靜的神情有一些落寂，彷彿想起了什麼讓人不能釋懷的往事。
「本來嘛，你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年紀也和我們差不多，卻要整天那麼嚴肅，都沒有男孩子敢追求你了。」
「我平時看起來很嚴肅嗎？是不是讓你們覺得難以親近。」關子靜有些恍然。
「還好吧，只不過如果沒什麼必要，大家都不敢去麻煩你就對了。」
「是這樣嗎？」關經理有些失落：「原來我是這樣不受歡迎。」
「也不是這樣的，其實在我的眼中，你是很了不起的，你看，我們年齡差不多，你的成就卻比我高了那麼多。」天盈發誓，她不是拍馬屁或者安慰，關子靜的成就，或許是她一生的追求。
「我寧願做一個普通的女孩。」關子靜低低的聲音讓天盈聽不真確，「就像你一樣的女孩，有個那麼疼自己的哥哥。」
這時侍者送上了果汁，並禮貌地請兩位漂亮的女士慢用。
「經理你在說什麼？」天盈試圖聽清她的話，關子靜卻已經恢復了平日裡漠然的神情，仔細地問起天盈今天在董事長辦公室裡的情形。
「關經理，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最後，天盈鼓起勇氣對關子靜說。
「你問吧。」
「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你為什麼會那麼大膽向董事長推薦我做經理這樣高難度的職位。」
關子靜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你覺得這個職位對於你來說難嗎？」
天盈認真地想了想，終於老實地點點頭，洩氣地說：「我讓你失望了吧？」
「你先把這次新產品的宣傳方案做出來，我看看再下定論。」關子靜眉宇間都是冷硬，「還沒有努力過就要放棄了嗎？」
「我……」天盈羞愧地低下頭，再抬頭時神色已經是一片堅定：「那就讓我試試吧。」
「我期待你的出色。」關經理點了一下頭：「你知道為什麼今天你能坐上營銷主管這個位置嗎？你剛剛進芬芳的時候只是一個專櫃銷售員，而你的學歷或者會令你一生都困在這樣普通的崗位上。」
天盈的眼睛一下亮了，一直困擾在心裡的一些疑惑似乎就要迎面而解了。記得那天她像平時一樣，清算了一天的營利後準備下班，班主卻遞了一份資料給她，讓她明天不用來上班了，直接去總公司報道。
那時天盈有些慌張，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打開資料袋後，加粗加黑的印刷體展現在她面前時，卻彷彿有不可置信的力量，讓她整夜都處於異常興奮又快樂的狀態，導致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職位陞遷通知」。
那幾個字像一道耀眼的光芒，把她的人生都照亮了，從此以後，她不用再每天枯燥地站上8小時，不用每天滿臉笑容地面對一些或者挑剔地不可理議的顧客，還要「多謝光臨」，「歡迎下次光臨」。從此以後她的工作變得繁忙起來，經常要做市場調研，雖然仍然要穿著細跟的高跟鞋，甚至比之前做專櫃銷售時更累，她要經常在外面東奔西跑，收集每一個客戶以往的交易信息，統計他們的愛好與習慣，以便能給關經理提供有關營銷活動的研究信息。但是她很有成就感，覺得人生的價值已經有所提升，那時她才十八歲呀，存折裡的數字卻已經嘩啦啦地漲，那時的日子真是又簡單又快樂，連笑聲都是嘩啦啦的。
嘩啦啦的日子裡，為什麼她能直接提至營銷主管的職位成了她長久的困惑，卻又無從問起。公司裡對內部人員的陞遷考核是十分嚴格的，看學歷看能力看精神。
「我曾經在你的專櫃上買過化妝品，那時我剛剛畢業，還剛剛在芬芳世界裡做見習經理，因為是應屆畢業生，沒有經驗，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是靠我父親和王銳伯伯的關係進來的，而事實上我的確是因為父親的關係而進來的，沒有人肯教我。我經常在外面收集信息，看到了公司在百貨公司裡的專櫃後就過去看了一下，我一直站在你的前面不遠處看著你，我看著你微笑著向客戶介紹公司的產品，你的笑容是有一絲驕傲，你的語氣非常堅定，彷彿你是那麼的信任公司的產品，即使你完全沒有能力消費起公司的任何一樣產品，但是你與有榮焉的神情好像在告訴客戶，你用過這個產品，而且效果很好。我在你面前站了很久，發現你即使是滿臉倦怠，但是一有客戶走近，你立刻就能笑容滿面，並且那般親切友好，彷彿你一直是微笑的。我當時在想這個女孩子真了不起，後來我連去了三天，你每天的笑容都保持得很好，對公司產品也瞭解得很詳細，我被你感動了，終於忍不住走過去買了一樣產品，當時我其實並不知道我自己拿了什麼產品，但是你耐心地解釋著產品的種種好處，我是那麼真切地感受到你誠摯的心情，當時我覺得我的努力原來只有那麼少，即使和只是專櫃銷售員的你比起來，也不夠。」關子靜一下子講了很多，關於剛進公司就擔任見習經理而碰到的各種釘子和各種困境，關於她的努力，她的迷茫，她的軟弱，她的信念。
天盈有些呆呆地聽著，原來外表堅強彷彿無所不能的關經理曾經也是這樣掙扎過來的。
「後來我終於得到了公司上層的肯定，正式但當了公司的策劃經理，當公司問我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助理時，我推薦了你，但是我只是說讓你擔任公司的營銷主管，把市場的各種信息收集匯總給我就好，這比一個助理要來的更加實際，所以經過一番研究討論後，公司上層接納我的建議，破例提了一個學歷只有高中的年輕女孩做主管，事實證明我當時的提議是正確的，你的堅忍，你的努力，你的能力都超出了公司對這個職位所訂的學歷和能力要求，所以這次我的推薦也得了公司上層的認同，決定給你一個機會，就看這次營銷策劃活動你的表現了。」
原本軟弱的心突然被一種力量包圍著，天盈的眼睛突然亮的驚人，好像在漆黑的海面航行到身心疲憊後終於發現了可以努力的方向，她遏力壓抑心裡翻湧的感動，她握住關子靜的手，用一種堅定到令人動容的語氣說：「經理，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關子靜也許不知道，只是她的一番欣賞，成就了一個世人矚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