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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章 河灘一 文 / 衛風

    師公算是沙湖的地頭蛇,來了卻不去拜莊,那是極為失禮的。驚雁樓、齊伯軒,雁三兒,這中間怎麼說還有一層關係,所以更要去。

    當然,文飛也來拜過莊。只是他手段下作,拜莊不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罷了。

    算一算那些人的腳程,馬也快,早該到莊上了。可是師公不在,雁三兒倒是在。這麼耽擱一下,再趕回來的話……再有半個時辰也差不多了。

    我估的一點兒沒差,不多不少整半個時辰,馬蹄聲重又響起來,由遠而近。

    河灘上的人紛紛回頭張望。

    果然是驚雁樓的人來。一色的黑斗篷,被風捲得翻起來,那一隻白雁就像活得一樣上下飛閃。

    看著遠,可是馬快,也就一霎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一行人翻身下馬,我仔細看過,沒有一個熟面孔。

    雁三兒見面恨不得拔刀子捅文飛的,肯定不來趟這混水。齊伯軒這次不知道有沒有來沙湖。

    我用腳尖觸觸師公,他輕聲說:「領頭的是驚雁樓的七當家,此人姓鍾,功夫平平,但心計非凡。」

    能讓師公說一句非凡,這人肯定了不得。

    和文飛這種人打交道,雁三兒這樣的直脾氣是不行的,還真得來個會算計的。

    他們下了馬往河灘這邊走,眾人自動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

    人的名,樹的影。驚雁樓與北劍閣南北並立,都不是好惹的。河灘上這些來的人,多半是些閒魚散蝦,哪有能力和這兩大幫派較勁。

    驚雁樓的人穿過河灘,船上已經搭下跳板,這些人上了船。

    北劍閣的人迎出來,頭一個是文飛。

    果然沒猜錯。就是在等驚雁樓的人來。

    文飛看起來風度翩翩,頭束玉冠,腰佩長劍,看起來倒像是書生,並不像江湖人。

    這副溫和無害的表相是很具有欺騙性的。

    喏,在下區區小女子,當年就曾經被此人的外表欺騙過,沒能認清此人的凶殘本質,吃了老大的虧,連命啊都送掉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師公。

    上頭兩排椅子八字擺開。底下的人鼓噪不安了一番,紛紛在河灘上找地方坐下來。師公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我們在人叢中朝後退。退到了邊緣的地方。繞過樹叢和亂石,從後頭一排木橋上過去,前頭不遠就是北劍閣的船。

    雖然河邊停不了太大的船,但這船也是上下三層,船頭高高翹起。看起來像是一隻鵝伸長了脖子一樣。我忍不住偷笑,師公問我笑什麼,我小聲告訴了他。

    他臉上雖然沒表情,可是眼裡也露出了笑意。

    北劍閣的人把守著浮橋的那端,在我和師公眼中他形同虛設。我們從他身邊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他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不但視而不見,還聽而不聞。

    師公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轉過頭,問那個人:「從沙湖山莊擄來的那個小姑娘齊笙在哪裡?」

    那人臉上一派茫然的表情,說:「在二層的艙房裡。」

    師公點了下頭,繼續向前走,那個人也繼續站在原處盡忠職守。

    事實上。一點兒都不難找,因為上了二層。就看見那頭的一扇門前也有人在把守。

    北劍閣的人竟然沒有多做什麼佈置?

    讓人難以置信。

    就我知道的,文飛和越彤絕不是那麼大意,那麼良善的人。

    屋裡有人,他們的聲音並不算大,可也不算太小,站在門邊就能聽見他們說什麼。

    師公推開門,我們兩人就這麼進了屋,屋裡兩人兀自說得起勁。

    還都不是生人。齊泰生,還有他老婆。

    「你到底想怎麼樣?」齊泰生有煩躁。

    齊夫人嘴抿得緊緊的,顯得很刻薄。她沒有出聲,齊泰生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話該我問你吧?」齊夫人狠狠的把手裡的一頁信紙摜在他臉上:「兒子的死活你就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

    齊泰生似乎習慣了在妻子面前忍氣吞聲,彎下腰把信紙撿了起來:「我怎麼會不放在心上?可是現在這丫頭是北劍閣主點名要的,我也想把她放回去——畢竟沙湖主人也不是好惹的。可是文閣主不同意,咱們誰能把孩子帶出去?再說,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們都是衝著沙湖秘寶來的,沙湖主人能忍氣吞聲,無非是因為這丫頭在我們手中,沒有了她,只怕你我都不能活著走出沙湖鎮。」

    那信怎麼回事兒?

    師公伸手拈了一下,信紙就飄到了他手裡,我湊過去一起看。

    得,不用問,又是雁三兒搞的。

    他劫了齊泰生的小兒子,這個我們知道。不過他這封信,我們就不知道了。

    信上說的很簡單,你寶貝兒子在我手裡,想要他平安無事,就乖乖的把你們劫走的人送回來,然後這輩子再不許踏入沙湖一步。

    雁三兒真是太懂得蛇打七寸的道理了。

    對這對貪婪無恥的夫妻而言,只有他們的小兒子才算是能令他們關切且投鼠忌器的人了。至於床上躺的,我用幻術營造出的那個齊笙,雖然也是齊泰生的親生女兒,可是在他眼裡除了利用價值,別的再沒有任何意義了,就和路邊的一條野狗都不如。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有的人,還不如禽獸。

    難道齊靖齊涵就不是他的孩子嗎?難道齊笙就是路邊撿來的野種嗎?

    對了,此人還有殺妻的嫌疑。三兄妹的親生母親是怎麼死的,到現在都沒個說法。

    男人往往愛後妻,愛幼子。我也覺得齊泰生會為了小兒子而妥協,可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什麼文閣主不允許,什麼沙湖主人脾氣可怕——這些都只不過是借口。

    這人最愛的,永遠是他自己,其他的一切,妻兒也好。別的也好,全都可以拋棄。

    我覺得悲哀。

    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了齊靖和齊涵。

    有這樣一個父親,真是人生中至大的不幸。

    齊夫人顯然很瞭解齊泰生:「你閃開!你不要兒子,我要!北劍閣這麼多人,驚雁樓的人也來了,難道還收拾不了區區一個沙湖主人?這丫頭先還給他們又如何?大不了到時候……連大帶小一鍋燴了!」

    嘖嘖,她真是好胃口。

    依我看,這個女人修為一般般,她能活得這麼恣意。無非是靠著娘家得力——魏關老母可是見人就咬的一條毒蛇。要不是她有這麼得力的娘家,大概齊泰生也不會娶她。

    齊泰生還是面有難色,低聲下氣的和妻子商量。

    兒子他不是不救。反正他們和那些人也沒有仇,一時半刻那些人也不會傷害兒子。等下石灘上的那些人散得差不多他就去找文閣主,請文閣主幫忙將兒子救回來。齊夫人比剛才口氣軟了些,但也堅持自己剛才的意思沒有改變:「兒子現在在旁人手裡,多拖延一刻都極危險。反正這丫頭已經……就是現在拿她去換了。我們也不吃虧。」

    他們肯定動了什麼手腳。

    我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那個「齊笙」,雖然她一直呈現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這些人不可能把她弄醒,但是這些人也不可能不在她身上做手腳。是下毒,或是用什麼迷心術之類的加以控制,都有可能。

    這些人在陰謀詭計方面。簡直是天賦本能,無師自通。且花樣翻新,絕不雷同。有時候我覺得他們這種豐富的想像力如果運用到幻術上。不知道是何等精彩。

    師公走到床前,看了一眼我用幻術化出來的那個齊笙。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奇怪,然後轉頭問我:「你怎麼想起來化出一個假人?」

    我頓了一下:「當時……我不想和他們動手,也想將計就計看看他們做什麼……」

    雖然我不是真正的齊笙,對齊泰生完全沒什麼父女之情。但是他畢竟是齊靖和齊涵的父親,我總不能就那樣把他給收拾了。再說。倘若不讓他們帶個假人回去,他們肯定有層出不窮的花招使出來,許目標就不僅僅限於瞄著我,而是會想法子,連齊靖和齊涵一起算計進去。

    師公問了一個我絕沒想到的問題:「這個人會醒嗎?」

    我看著他。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一直困擾我的那個問題。

    「應該是……不會的。」我突然不那麼確定了。

    這個齊笙會醒嗎?

    我之前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可能。

    如果她會醒來,那麼她會說話,會動,會吃東西,會……會殺人嗎?

    不可能的,幻術幻化出來的人,怎麼可能變成一個完全獨立的,活著的人呢?

    可是,真的……不會嗎?

    我覺得像是有盆冰水從頭頂直澆下來,我站那兒一動也動不了——

    誰能說自己能百分百的掌控所有的事?

    如果她真活過來了呢?那……

    師公輕輕拉起我的一隻手:「別怕。」

    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外頭有人稟報了一聲:「齊夫人,有人送了封信來給你。」

    齊夫人深吸了口氣,應了聲:「好,我知道了。」她理了理頭髮,才開門出去。

    屋裡只剩了齊泰生一個人。

    師公說:「我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

    我點了下頭,師公也跟了出去。

    齊泰生顯然有心事,坐立不安的,他打開門朝外看了一眼,又掩上門,過去打開了窗子。

    沒看清他做了個什麼手勢,我聽到輕微的破空風聲,然後有個人輕巧的翻進了窗子。

    我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巫真。

    她和齊泰生看起來可不像是一般的關係啊……要是一般關係,齊泰生的表現怎麼會這樣?

    一對男女間有無曖昧,並不一定要他們真的說了什麼話,或是抱在一起了才看得出來。那眉梢眼角,還有舉手投足間,處處都有痕跡。

    我只是不明白,巫真怎麼和齊泰生搞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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