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四章 求醫 二 文 / 衛風
可姚自勝並沒來劍會,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越府。
第二天見著齊伯軒,我猶豫了下,向他打聽消息。
「自勝?他這幾天忙著配藥,你若有事找他,我讓他過來。治病的事情我是外行,得問他自己才成。」
「不用這樣勞煩,若是方便,我去見一見他。」
劍會還未開始,賓客席上坐得稀稀落落的。齊伯軒站起身來:「我陪你同去。」
文飛還沒有來,我對月姨的病症卻不是那麼瞭解。
可是齊伯軒已經站起來了。
巫真小聲說:「你只管去吧,有人問起來我替你說一聲。」
這個有人當然不會是旁人。
我點了下頭,齊伯軒在前領路。他披著一件黯青的斗篷,就像遠處被薄霧遮掩的蒼山的顏色。
「自勝脾氣古怪,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住得偏一些。」齊伯軒向前一指:「他住在宅子的東北角上,穿過花園過去最近。」
不知道是什麼樹,葉子已經落光了,枝條上沉甸甸的都是積雪,將樹枝壓得快垂到地上。齊伯軒伸手將樹枝撥開,樹枝搖動,碎雪簌簌地落下來,沾在發上和身上。
花園裡的雪沒有人清掃,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清晰的腳印。前院傳來鑼響,大概是比劍開始了。
姚自勝住的果然是孤零零在角落裡的院子,院門緊閉,齊伯軒拍了兩下門,裡頭姚自勝不耐煩地說:「走走走,都走遠點兒。」
「自勝,是我。」
院裡靜了靜,然後聽見腳步聲。吱呀一響,門從裡頭開了。姚自勝蓬頭垢面,眼裡都是血絲,披著件厚厚的斗篷,我的視線朝下落——他居然是光著腳站在雪裡的。
「你……」
他好像才剛發現自己沒穿鞋,「哎喲」叫了一聲,回身兒就往屋裡跑。
屋裡一股藥氣,暖融融的。地龍燒得很旺,怪不得他在屋裡沒有穿鞋。
「你們怎麼過來了?」他趿了鞋又出來,亂糟糟的頭髮攏了攏。用根木簪別住。提了壺想倒茶,結果拎起來卻是空壺。
齊伯軒問他:「你早飯吃了嗎?」
姚自勝拖了把椅子:「坐吧……嗯,好像有人來送過飯。我沒開門。」
「昨天晚上呢?」
他抓了下頭:「昨天晚上,我……不記得了。對了,你們不在前頭看比劍,到後頭來做什麼?」
我問他:「你怎麼也不去?這劍會可是難得一見。」
「我不愛這些。」他說:「你的風寒可好了?」
「好了,還多虧了你的藥。我今天來。還有事兒想請你幫忙。」
他笑著說:「你有什麼事兒能要我幫忙啊?是看誰不順眼麼?那好辦得很,有我出馬,保證給你收拾得妥貼順心。」
「不是……」我忍不住想笑:「不是用毒,是想問問你,能不能診脈看病。」
「是什麼病人?」
「嗯,那位長輩有些年紀了。四十出頭吧?早年間落下的病根,身子很虛弱,天冷時整個冬天都起不來床。整夜咳嗽……」
姚自勝問:「是女的?」
我點頭說:「是。」
「沒見著人,我也不好說。中毒、受傷,受寒,都有可能是病因,到底是經絡受傷還是肺腑受傷……對了。你可有醫案、藥方?」
我搖搖頭。
「那就只能見著人再說了。」姚自勝說:「我跟你去一趟。」
「那可多謝了。」我高興起來。
他揮揮手:「別客氣,我也沒事兒做。這兩天關屋裡配一方新藥。越是焦急越是配不出來。」他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嘿嘿笑了聲:「再說,我也不一定能把人治好——不過要讓人不死,我倒是辦法很多。」
這是什麼意思?
齊伯軒說了句:「別亂開玩笑。」
姚自勝咳嗽一聲:「這怎麼是開玩笑呢。」他饒有興致地和我說起同命蠱和雙生蠱的不同來,雖然兩種都能讓人延命,但是效用全然不同。雙生蠱是分別種在兩個人身上,兩人可以共生。可是一人倘若真死了,另一人也不會死。同命蠱卻不一樣,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必死。
這些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覺得既新奇,又隱隱有些懼意。
不過再一想,世人對自己不瞭解的東西,多半都會有戒懼。
就像我們修習幻術的人,旁人一提起來,也不比這些蠱啊毒啊的好哪兒去。
這樣一想,也就坦然了。
「對了,給你們瞧瞧這個。」他從屋裡端出一個陶盆兒來,裡面盛著土,不過沒種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我上次不是說了,要配書上說的那種藥蠱嘛,可是配這個需要的主料夜石籐種不出來。」他捧著盆兒的樣子好像捧著什麼稀世寶貝:「我從南奎一直到京城都在試,換了各地不同的土試種,各種辦法也都試了,可它就是不發芽。」
我對這些也不精通,問了幾句諸如「是不是少曬了太陽?」「澆水太多還是太少?」之類的,他都搖頭說不是。
想來也是,他既然一路從南試到北,想必什麼萬一都已經被排除過了。
「真奇怪……」
他在土裡扒了扒,拿出一枚白生生的象蓮子似的種子來:「它怎麼就不發芽呢?」
這個就是那枚千呼萬喚不發芽的種子?
近看還是有如大蓮子,並沒有什麼稀奇。
「種子是哪兒來的?」
「父親留下的。」姚自勝有些沮喪:「父親也是意外得來的,說是產自一個海中小島上。」
我想了想:「難道這要用海水來澆灌?」
他笑了,搖頭說:「不是,我也試過了,沒用。」
「那這夜石籐到底有什麼用呢?」
「據說配製成藥蠱的話,會在黎明第一聲雞啼時藥效發作。」他拈著那顆種子左右看:「不過到底藥蠱的作用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家那本藥經只是個殘本而已。」
齊伯軒提醒我一句:「劍會已經開始了。」
「啊,是。」我若再耽擱下去,巫真一定著急。
姚自勝把那顆種子重新埋進花盆裡,抓過一旁的斗篷:「我和你們一塊兒過去。」
他出門也沒忘了帶上那只陶盆。
我想,也許那不是一顆種子,姚自勝是受了騙,所以無論如何都種不出來東西。
結果,就這一天,這粒種子發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