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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章 滿月 三 文 / 衛風

    他們之間有一種凝滯不化的東西,說不上來,讓人覺得悶,胸口壓著很重的東西,喘氣都不舒暢。

    「今年我去了,還遇著了故人,你猜是誰?」

    師公搖了搖頭:「我不想知道。」

    「也是……看著都讓人噁心。人活著的時候個個狼心狗肺,等人一死了,倒一個比一個情深意長。」

    他語氣淡淡的,話裡卻有刻骨的怨毒。

    「走吧。」

    齊家大廳裡已經有些亂,有人從裡面追出來,師公拉著我的手上了那個人的船,船上插著一隻旗子,黑底白色的雁子,齊家的人遠遠站住了不敢過來探問。解開纜繩,船已經離了島。

    「來,你肯定也沒吃什麼,我船上有酒。」

    男人只要一見了面,似乎都要喝酒。到雷家莊也喝,到了這船上又喝。

    他們不管我,船上備的是幾樣涼菜,我把剛才抓了放在手帕裡包的果子拿出來吃,天陰著,湖上起了霧,向前看不到湖岸,向後也看不到剛才那島,一條孤舟在水上面晃悠悠的,前不著後不靠,讓人覺得心裡沒底。

    我滿心想著要聽他們說什麼,誰知道兩個人推杯換盞的就是喝悶酒,一個望著外頭發呆,一個瞅著酒杯發呆,時不時的喝上一口酒。

    這算什麼故友重逢啊?

    船艙裡酒氣瀰漫,我不喝酒,光聞都覺得有點熏然欲醉,頭暈暈的。

    我出了船艙到船頭邊坐著,被涼風一吹,才覺得頭腦清醒了點。

    不知為什麼,我老覺得那個驚雁樓的使者,應該也認識我。

    我的意思是指,從前的我。

    我沒什麼理由,這純是一種直覺。

    身後傳來腳步聲響,師公也從船艙裡走了出來。他的臉頰有一絲暈紅,眼神也不像平時那樣清亮。

    呃,不會喝醉了吧?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瞅了我一會兒,扶著船邊慢慢的坐了下來。

    「師公?」

    我蹲下身,又喊了他一聲:「師公?」

    他眼簾低垂,呼吸細勻。

    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清醒,不過我心裡有一個念頭萌發出來,然後不可抵制——就算我心中的疑問得不到解答,就沖師公現在的情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巫寧……是怎麼死的?」

    我問得很小心,聲音低低的。

    師公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似乎已經陷入沉睡了。沒動,也沒應聲。

    我輕輕碰他,他也沒反應。

    糟,喝得太醉了。

    啊,艙裡還有一個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醉了。

    或許能從他那裡套出話來。

    我掀開簾子進了船艙,一股濃重的酒氣嗆得我差點咳嗽起來。那個穿黑衣的人伏在桌案邊一動不動。

    我小心翼翼湊過去,試探的喊了聲:「喂,你還好嗎?」

    那人含糊的答應了一聲。

    也喝過頭了。

    算了,看來想趁人酒醉掏真言這招兒行不通。

    我在艙裡找了找,拿了件斗篷出去,給師公蓋上。我可沒力氣把他搬進艙裡來,又怕他在外頭受了風寒。

    我把斗篷給他蓋上,師公的眼睛忽然睜開,目光迷濛,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認出我來沒有。

    他似醒非醒的樣子看起來和平時一點都不像。湖面上煙波浩渺,風越來越涼。

    我又趁機問了一句:「巫寧是怎麼死的?」

    師公眼睛閉了起來,輕聲呢喃:「她眾叛親離,無路可走……自盡了……」

    我愣愣地聽著,感覺就是在聽旁人的事。

    自殺?

    不,不會的。

    我記得,我應該是被別人殺死的。

    也許,他說的是真的?

    我只記得最後的,血色的光湮沒整個視野。是的,見了血,我自己的血。

    可是,那並不代表是旁人殺的我。

    原來我是自殺的?

    我呆呆的坐在了師公的旁邊,本來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問,現在卻都堵住了,壓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覺得我這樣的性格,是不會自殺的啊。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可是,一個人最珍貴的,難道不是生命嗎?

    無論什麼樣的絕境,只要活下去,就會有希望。

    壞的一切總會過去的,好的一切一定會到來。

    為什麼要自殺?

    師公說無路可走,到底為什麼會無路可走?

    像他從前說的那樣,壞事做盡,殺人如麻,所以最後走上絕路?

    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自己會是那樣喪心病狂的人。

    也許我不該去追尋自己的從前。

    從前就是從前,無論是喜是憂,是榮耀還是屈辱,都已經過去了。

    我把臉埋在手心裡,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可是……可是既然要遺忘,為什麼不全都忘記?

    為什麼還要讓我記得最後那滿眼的血色——

    為什麼不把那一瞬間也忘記?

    船身忽然震動起來,我抬起頭,以為船靠了岸。

    不是,船在在湖上,碰到了一艘更大的船上。

    那船頭高高的,漆成黑色。我仰頭往上看,那船頭上有人。

    看不清,不過那人黑色的披風被風吹得飄搖著,我能看見那黑色的一角。

    「雁三兒,出來。」

    要說,這聲音可不比我師公的聲音冷,也不顯得硬,但是聽著人覺得背不自覺地就要挺直。有個詞叫做肅然起敬,就是這樣的。

    雁三兒就是那個在船艙裡喝醉了的吧?他這會兒是出不來了。

    我又晃了晃師公,他也醒不過來。

    上面那人又說了句:「雁三兒?」

    我沒辦法,揚起聲喊了句:「雁三兒喝醉睡了。」

    好像身旁掠過了一陣風,眼前就多了一個人。

    他也是一身黑袍,和雁三兒的穿著打扮一樣,但是和雁三兒的那種鋒銳厲氣又不同,他像一座山,讓人需要仰望。

    這並非因為我是孩童,而他是身材遠高於我的成年人,這和身材高矮無關。

    「你叫什麼?」

    我想移開目光,但是卻只能看著他。

    「齊笙。」

    這人眉毛濃黑,有這樣的眉毛,應該會是一臉凶相的。

    但他不是的。他的人可和他的聲音不一樣。有那樣不怒自威的聲音和氣勢,但是真看到他這人的時候,覺得,就像個教書先生似的——很方正,很嚴謹,很……溫和。

    我仰起臉,問他:「你是誰?」

    他說:「我是驚雁樓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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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橙子洗澡時我去遞毛巾,他說「媽媽來啦」我說「我來參觀一下」

    於是他學會了參觀這個詞,洗完澡爬到床上,四仰八叉一躺,說「我來參觀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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