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復燃之火 文 / 盈月流光
趙明河遠遠的就看見了城牆上的那一抹明黃,在蔚藍的晨光中,像是一盞溫暖的燈。
趙明河知道,每一次血腥的征戰之後,她總能看見這盞燈。
它會照亮自己週身的黑暗,給她繼續下去的勇氣。
有那麼一瞬間,趙明河被自己的想法驚到。雖然極不情願,但是她怎麼也扼殺不了那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暖意。那暖意不斷升騰,灼燒著她那早已靜若寒潭的心臟。
說來卻也可笑……
她趙明河繼續走下去,為的不是別的,只是為了……
親手熄滅這盞燈罷了。
命運弄人。
無數個輾轉反側的深夜裡,趙明河的腦海中總是在重複這句話。
皇宮中沒有一樣稱心如意的東西。那裡的城牆高聳而威嚴,那裡的磚瓦朱紅似鮮血,那裡處處瀰漫著陰謀和死亡的味道。
可是……
因為有你在。這一切卻鮮活起來。
你是我一切希望和毀滅的終點。
林輝夜。
有時候……我甚至忘了自己身負的使命……
就想護著你的江山。
護著你。
就這麼……陪著你,老去,沉眠。
可是……
一切,從開始就注定無法回頭了……
輝夜。
「她不是在等趙明河。」也不知道烏瀾是什麼時候騎著馬從後面趕上來的,正巧望見了趙明河錯綜複雜的眼神,便道。
「……」趙明河被烏瀾的話語打斷,恍若從夢中驚醒。她淡淡的側目看了烏瀾一眼,毫不猶豫的策馬到了隊伍很前的地方,與那個女人拉開一段距離。
噬心蠱。
趙明河皺眉。只要她身上還有烏瀾下的這種蠱,只要這蠱還未到期限,那麼一旦站在烏瀾身邊,這個女人便可能會知道自己所想,太過危險。
只是……
是啊。
趙明河想。
或許烏瀾所說的話有道理。
此刻的林輝夜並不知道自己是誰,她只是習慣性的站在城牆上罷了。
又哪裡……是因為趙明河?
只是自己產生錯覺了罷……
傳儀就見林輝夜笑容在隊伍臨近的時候漸漸收斂,又換上了平日裡波瀾不驚的模樣。
「隨朕下去,迎接他們。」見隊伍站定,林輝夜道。
「是。」傳儀小聲應承著,眼睛卻緊緊盯著林輝夜,一點也揣測不到他的陛下在想什麼。
傳儀納悶了,此刻的林輝夜站得筆直走的端正,哪裡……像是個病入膏肓之人?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這個人前兩天還連站都站不起來。
趙明河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見到林輝夜了,只是在那個人從城牆上下來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忽然覺得心中一怔。
那個人……為何如此清瘦?
瘦到……龍袍都這麼空蕩?
「陛下真客氣,明明身患重病,還出來迎接我們。」烏瀾朝林輝夜行禮。
「朕還死不了,所以出來走走。」林輝夜對烏瀾沒什麼好印象,當年那殘存在肋骨之間的鐵爪與此人的輕薄無禮讓她記憶猶新。
烏瀾沒想到身為一國之君後,林輝夜說話還是如此不留情面,霎時語塞,轉念看向趙明河。
「這是……庸然將軍?」果然,林輝夜對著庸然的時候,竟露出一絲笑意。
趙明河的目光忽然與林輝夜的相對,面上雖波瀾不驚,心中卻巨浪翻騰。
「想必陛下也略有耳聞,我國庸然將軍前些年生了一場重病,此後便不能言語。」烏瀾道。「如今她心中所想,都得由烏瀾傳達。」
聽烏瀾這麼說,林輝夜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盯著趙明河對烏瀾道。
「你又知道她心中所想?」
「自是。」烏瀾笑,而後答。
「那你說說,庸然大將軍現在在想什麼?」
「大將軍說,有幸見到陛下,不知道何時能被正式接見好商議正事。」
聽烏瀾這麼說,趙明河也不糾正,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喉嚨,只能不動神色的站在一邊。
「此事不急。」林輝夜道。「朕備下酒宴迎接二位使者,為你們接風洗塵,用過晚宴再議也不遲。」
「怎勞陛下如此上心。」烏瀾道。
「倒也不是上心。」林輝夜笑答。「只是我磐朝制律森嚴,禮節必不可少。」
烏瀾聽著林輝夜說話,裡面一點恭敬之意也沒有。
林輝夜沒有再理會烏瀾,逕自轉身上了龍攆,她身後的小丫鬟立刻迎了上來,招呼了兩頂轎子,等候赤國使者入城門。烏瀾見狀也只得捨了自己的轎子,隨著林輝夜進去了。
柳睿就站在城門內的角落,見赤國人馬一個不留的進了城門後,下令道。
「關城門。」
「是。」
隨行的小兵趕忙照做,又聽柳睿繼續道。
「沒有陛下准許,不得再開。」
趙明河坐著轎子跟著林輝夜進了京城。幾年未歸,京城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天氣依舊晴朗,惠風依舊和暢,就連那叫賣的熙攘之聲也沒有變。
趙明河覺得,如果不是自己臉上的面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現在……自己是赤國的庸然將軍,那麼她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只是出征了一趟,此刻……已經歸來。
赤國的使者被林輝夜安排在平日裡接待賓客的玲瓏殿裡,趙明河挑了間最偏遠的屋子休息,並不與烏瀾在一起。趙明河住下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找過她,就連林輝夜也沒露過面。
再見林輝夜已是晚宴的尾聲。這回的晚宴依舊在榮華殿舉行,只是規模很小,只有少數高官在席,氣氛劍拔弩張,難免有些尷尬,一直到林輝夜來後才緩解。
趙明河倒沒有什麼心思吃東西,就盯著面前的舞姬看。然,她雖想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卻終究沒有忍住,側過臉去看王座之上的林輝夜。只是……林輝夜卻並沒有看她,只是自顧自的端著酒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喝酒。
不知道怎麼了,趙明河只覺得心中有些涼。
還記得以前……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林輝夜的目光總能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找到自己,然後,再也不移開視線。
她想。
莫非只有自己不再是趙明河的時候,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多麼在意趙明河曾經擁有的一切麼。
就這麼想著,趙明河的目光移向大殿門口,然後……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躲在殿外的暗影中,只露個腦袋。
只是,在四目相接的瞬間,趙明河倒吸一口冷氣!
那……那分明是……是……!
「怎麼啦?」見兮子倒吸一口冷氣靠在殿門上,跟在一邊的小葉趕忙問。
「沒……沒什麼……好像被發現了。」兮子緩了一會道。
「被誰發現了?」小葉好奇道。「早都跟你說你不聽,陛下根本不讓你來……」
「又不是陛下。」兮子鼓氣。「是……是那個將軍。」
「怎麼樣?看到什麼啦?」
「什麼也沒看到!那個將軍黑乎乎一團坐在那裡,連臉上也帶著面具。」兮子心跳的厲害,道。「可是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非常的……」
「非常的?」
「冰冷且銳利。」兮子慢慢回想道。「讓人……心生排斥。」
「我看了……您是跟將軍不合……」小葉子拉著兮子往回走,一面走一面道。「柳大將軍雖然不冰冷……您也不怎麼喜歡。」
「柳睿那是恬不知恥!陛下明明不想見她,對她呼來喝去的,她還黏得緊!」
「是是是。」放棄勸說兮子,小葉趕忙一路哄著她的娘娘回宮了。
晚宴還沒結束,林輝夜又離開了。不一會兒,傳儀就來通報,說陛下今夜不會再來了。全席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靜默的散場了。
趙明河覺得奇怪,卻又說不上到底哪裡奇怪。
就好像大家對林輝夜的突然離開已經習慣了似的。
以前……這個人明明會從頭坐到尾的。
夜裡,趙明河換了衣裳,剛準備休息,門卻被敲響了。趙明河心中一驚,連忙帶上面具去開門。卻見門外站著烏瀾。
「不是林輝夜。失望了?」烏瀾笑。
趙明河沒心思搭理她,只是將那女人讓進來,坐回床上。
「趙大人以前見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烏瀾夜不急,就找了個椅子坐下。「眼睛裡滿是陰謀的味道呢。」
「這麼晚了找我何事。」趙明河道。
「您是不打算回赤國了?」烏瀾夜不拖,開門見山道。
「烏瀾大人這是何意?」
「趙明河,別以為你身上的噬心蠱是下來玩的。」烏瀾淡淡道。「你的情緒波動,我都知道。」
「是麼。」趙明河不慎在意道。
「你是想要林輝夜在這裡了結了我們是麼。」烏瀾冷笑。「這樣,你就再也不用報仇了。」
「烏瀾大人,咱們的原計劃只是挑釁林輝夜開戰罷。」
「挑釁即是送死。」烏瀾道。「你有見過專門挑釁的使者或者回國的麼。」
趙明河不語。
「趙明河你明白,只要你還活著,就無法對林輝夜放下屠刀。」烏瀾笑。「說白了,無論有多少深仇大恨,你終究還是期望外力阻止你呢,林解語不行……就把希望寄托在林輝夜身上……不斷逃避,祈求死亡,掙脫使命和責任。」
「夠了!」
「不夠。」烏瀾道。「一點也不夠。趙明河,我告訴你,我此番跟你來便已經料到這一點。冥姬陛下可不在乎是否要徹底覆滅磐朝,她只是希望除掉林輝夜罷了。你若不努力,我就可以動手了。反正,即便我失手,我們死了。林解語也會步上你的後塵……」
烏瀾說著,便貼近趙明河耳邊,一字一句道。
「畢竟……覆滅磐朝,也是『盾』義無反顧的宿命呢。」
夜裡的時候,趙明河做夢了。
她夢見了渾身是血的小七,夢見了靈犀的亡靈,夢見了無盡的大火。然,比這更讓她心驚的是她還在夢中看見了林解語。
她就見林解語雙手托著光華流轉的神盾,踩著大批士兵猩紅的屍體,站在林輝夜面前。
天空中無日無月,林輝夜就一個人站在黑暗裡,兩袖輕風。
漸漸的,那神盾化為了林解語手中的利劍。
她只見林解語流著血淚大哭著,舉劍刺向林輝夜!
「不!!!不!!!」尖叫著從床上坐起,趙明河只覺自己一頭冷汗。
不能……
不能讓林解語走上跟自己一樣的道路。
不能……
我會殺了林輝夜……不會讓你承受同樣的痛苦……
我會……
我會……保護靈犀唯一的你。
這樣……
也算是,保護了靈犀麼……
趙明河抱著頭,蜷縮在床床上,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在為什麼而哭泣。
為了林解語。
還是……為了那個徘徊在命運洪流中……可憐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趙明河我不想吐槽你……你這終極不能更渣的渣……
你如此寵愛林解語僅僅是因為她是靈犀最後的獨苗,為了實現你從小就想守護靈犀的夢想麼!!妹妹神馬的,根本就是泡沫啊喂!(眾:喂,不要歪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