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二十五章 不敗便是無敵 文 / 憂鬱的桃夭
「老師!」吳桐趕緊伸出手扶住秦河。
秦河左手輕撫胸口,方欲開口,卻被吳桐接下來的話給堵住:
「老師,你千萬別說話,堅持住,你一定沒事的。」
嘴角溢血,身受重傷,交代後事,兩腿一蹬,闔眼而逝這般的生離死別悲情戲碼並不鮮見,這便是吳桐心中此刻最大的擔憂,甚至是那種害怕。
終於明白扶著自己的少年心中在懼著什麼,秦河翻了翻白眼,頓時覺得十分好笑,好笑之餘滄桑而孤單的心裡淌過一陣暖流。
被吳桐架在少年肩膀上的右手抬起了,在空中停滯了一下,緩緩落在少年已有些浸濕的頭髮上。
輕輕地揉了揉略帶濕意的亂髮,感受手掌間傳來的那有幾分彷彿仙人掌的絨毛般的針刺,溫和地說道:「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可是,老師,你都吐血了?」吳桐的語氣裡多了幾份焦急。
秦河哈哈一笑,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絲,說道:「剛才太緊張,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倒是讓你擔心了。」
生怕吳桐不信,將嘴唇拱了拱,一個嶄新的破口突兀地出現在有些失去血色的下嘴唇上,猶有點點血珠從破口處滲出。
吳桐依然不放心地說道:「可剛才老師還不是撫著胸口?」
「年紀大了,這麼劇烈的運動,心臟跳得太快,有些受不了。」秦河又是一陣笑聲。
聽著秦河的解釋,吳桐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抬起頭來看著秦河的眼睛,而那裡卻只有一片靜瀾無波。
「走吧,老夫也有點乏了。」秦河伸出手指在身旁的樹上點了幾下,勾勒出一個不為人注意卻又怪異的圖案,說道:「回樓裡吧。」
「老師,你這是?」
「哦,通知天樞處的小崽子們盯住那輛馬車。」
……
……
被天樞處極為重視的馬車靜悄悄地停在城東一家宅子的院子裡,拉車的兩匹駿馬正低頭悠閒地啃著院中的青草,月亮與太陽的殘影分別掛在天邊的東西兩頭,只是那一抹還沒有散去的殘紅還將遠處山上的青石映得如血一般艷麗。
房內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不時傳來,給這恬靜的傍晚添上了不安的氣氛。
「沒想到,穿了老師賜下的天蠶甲,還是受了傷!」身影清瘦,唯有如刀般的眉點綴眼睛之上,如墨般濃。
說話間,眉角上揚,那兩抹眉毛便斜斜而起,似欲破天。
身影旁,車伕束手而立,恭敬地說道:「秦河乃天樞處三先生,也是大唐目前擺在明面上最強的神符師,主人不必放在心上。」
被稱為主人的那道清瘦身影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藥丸,塞入口中,隨津液化開後嚥入腹中,這才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中幾棵槐樹上在夜風中開始揮舞,發出「刷刷」聲的枝椏,淡淡地說道:「到長安第一戰,本以為縱不能勝,也能全身而退……」
搖了搖頭,原本平淡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自嘲:「他在暗處,我在明處,有心算無心,可即使這樣,還是沒能擊潰他。哼,天樞處三先生,好一個大唐第一神符師!」
「主人,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我看他們樣子,應該是被主人離開時留下的幾句話震住了,想必是不知道主人受傷的事情,恐怕在他們心裡,他們才是輸家呢。」車伕寬慰道。
清瘦身影猛地轉過來,眼神中閃出的寒芒直入車伕眼瞳,刺得生疼。
「老師曾說我如今修為雖然只是化神境巔峰,可憑借多種手段,便能與返虛境強者一較高下。」
「如今首戰,便是個不明不白的結局,如何對得起我自己的本心?」
「難道我便要靠這番恫嚇才能算是勝者?」
車伕頭低了下來,甚至自己主人心中的那份驕傲,容不得半點瑕疵。
清瘦身影見車伕如此,歎了口氣,問道:「小花,我叫什麼名?」
車伕聽到主人突然叫了自己的小名,身軀一震,抬起頭,凝視著眼前這張冷峻的臉,肅然道:「無敵!」
二字出口,身軀也隨之話語彷彿挺拔了許多。
那主人突然朗笑出口:「不錯,那你要記住了,我便是張無敵!」
名為無敵,實則無敵!
只是在初入長安時,在街頭與天樞處三先生秦河一戰,身受重傷,只是,未曾落敗,終是無敵!
此時殘陽退去,月光清冷,院中彷彿青霜滿地,唯有樹影婆娑。
……
……
天樞處旁邊河上的棧橋雖然陳舊,卻不見腐朽,腳下流水潺潺,平緩地順風而淌,便將天上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打得面目全非,難以聚攏全貌。偶有數聲早發的蛙鳴從河畔的幾片荷葉間傳來。
天樞處舊樓難得的燈火通明,因為有修行者入城,因為三先生受傷!
「老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氣質儒雅的二先生端起剛剛親手熬好的藥,吹了吹正徜徉在碗沿上方的熱氣,遞給了躺在床榻上的秦河,隨即有些埋怨地說道。
秦河長鬚抖動,一碗湯藥下肚,似乎沒有感受到那湯藥滾燙的溫度,笑道:「沒事,只是一時大意,沒有出全力,這才震動了內腑,休息個兩天就沒事了。」
「虧你還是神符師,返虛境的修行者,既然對方是外來人,不明友敵,就該提前畫好符陣。」二先生埋怨不減。
秦河轉頭,看著正在角落專心地熬著粥,不時抬手擦拭臉頰滑落汗滴的少年,輕聲道:「因為,我想讓他感受下真正的符師手段。」
「雖然他是老大推薦的人,可老三,你也對他有這麼大的信心?」
「嗯,我覺得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大人物,超過你我!」
二先生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語氣中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可透入他自己和正在一旁聽著的秦河心中的只有話語裡那一份灼熱的期盼。
熬粥的少年輕輕吐出一口氣,心裡道:「老師,你一定會很快地好起來的。」
他的背上已然會聚兩道殷切的目光,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