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二十四章 不過如此 文 / 憂鬱的桃夭
此刻的大街上,縱使耀眼的日照,恐怕也無法奪取停駐不前的黑色馬車隱隱透出的光芒,早已有被治癒者感激涕落,跪拜於地,周圍倣傚者不知凡幾,便連負責拱衛京畿的金吾衛都不得不臨時被迫充當了秩序的維護者。
從馬車的黑色布簾中伸出的手,白皙異常,陽光射在皮膚上,竟有一層朦朧的光暈,更是給手的主人平添了不少仙人風骨,只是在翻手覆掌間,那些抹不去的繭子成為了光暈中斑駁的陰影。
「參見三師叔。」人群中擠出一名面目憨厚的男子,來到街旁的茶鋪中,朝正捻著一顆花生向最終丟去的髒老頭行禮道。
髒老頭點點頭,隨即對坐在身側的一名少年說道:「喏,我就說,老七這時候准在現場。」
少年站起身來,拱手道:「七哥,辛苦你了。」
那被稱作老七的男子憨憨地笑道:「小十三,師叔帶你出來歷練?」
少年正是吳桐,見男子發問,剛想回答,髒老頭卻已經在一旁說道:「老七,這些不重要的事情就別提了,趕緊麻溜地替老夫將茶水費結了,免得人家說我們天樞處的人都是吃白食的。結完了便帶著小崽子們先滾回天樞處去。」
茶鋪的老闆自然不會知道這個在春末還穿著一身破襖的髒老頭便是天樞處的三先生,不然也不會之前差點不讓秦河進來,現在更是躲在一旁在心中擔心自己的這一壺茶錢是否能收得回來,還饒上了一盤炸花生。()
秦河說完,帶著吳桐舉步走出茶鋪,走進人群中,看著這些人或焦急、或歡喜的百般神情,伸手摘下幾根柳條,極熟練地編成一個環,套在吳桐的頭上,端詳了下,彷彿對自己的手藝還算滿意,眼角的皺紋便因為臉上露出的笑意而擠在了一起。
眼見老人在辦事時候還顧著自己會不會被太陽耀著,吳桐心中淌過一陣暖意,於是便連拂過的風都覺得裡面充滿著清涼。
車簾微微擺動,御車的車伕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繼而提高聲音道:「諸位,今日我家主人有些乏了,這看病問診就到這裡吧。大家也不用著急,我家主人還將在城裡逗留一段時間,如果有緣,我家主人自然還會替大家行醫治病。」
人群不願散去,車伕只能向金吾衛們歉然地拱拱手。
京畿重地,天子腳下,金吾衛們自然不敢懈怠,先前見人群圍聚,早已如坐針氈,見是有人治病救人,想著總是行善積德,便沒有驅趕。
如今見到主人家的意思,哪裡還願意在這炎日下空耗,便紛紛拿出官家做派,如趕雞驅鴨般,勸嚇雙下,這才使得人群緩緩散去,與方才想比,街道瞬時空了許多,倒顯得馬車在大街上的影子顯得有幾分孤獨的淒涼。
「既是有客來訪,在下怠慢了!」從馬車車廂內傳出一道聲音,依稀是個男聲,卻是異常地嘶啞難聽。
秦河遙遙盯著馬車,目不轉睛地說道:「不敢,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馬車裡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遠方來自然不假,可這『朋』字,張某實在愧不敢當。」語氣雖然輕鬆,可卻冷意十足。
一語既出,空氣陡然凝滯,便連街角野貓悄然走過時爪子與地面接觸而發出的聲音都變得清晰起來。
「那,閣下從何處來,往何處去?」秦河似乎沒有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那絲冷意,淡淡問道。
馬車裡的人說道:「自然是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來長安何為?」
「尋人!」
「何人?」
「不知!」
對話間,聽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內容,彷彿上演著一場無厘頭的戲碼,卻有種一刀一劍的氣氛在空氣中醞釀。
車裡那只白皙的手伸出來,略微擺了擺。侍立一旁的車伕從車上跳下來,走到秦河與吳桐面前,二話不說,揮拳便如奔雷。
秦河虛空而劃,便有無數天地元氣化為氣柱,擋於二人身前。
怒吼連連,縱然念力奔湧,車伕的拳頭卻終是無法再得近二人身前一尺。
那直入眼簾的拳頭近在咫尺,卻彷彿遠在天涯!
伸出車簾的那隻手動了,可一動,便是勢若千鈞,只是一彈指,空氣中原本自由流動的輕風凝聚成箭,化而為雨,直射秦河與吳桐。
秦河眼瞳急縮,心中大驚:「為何明明只是化神境的修為,卻有如此威勢?」
隨著秦河的右手食指急速揮舞,吳桐感覺到身前的氣柱迅速擴張,隱隱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罩子,籠住了二人。
砰砰聲不絕於耳……
氣罩急劇震動,落葉滿天,不經意間在大街上鋪成一條綠色的毯子,不多久,便在肆虐的天地元氣中化為碎末。
「老師,這是……」吳桐仔細看著秦河的動作,悄聲問道。
秦河看了吳桐一眼,說道:「看清楚了?嗯,只是一個『守』字符。只是對方似乎有些不對勁,竟是能憑借化神境的修為發揮出如此威力。」
見自己主人出手,車伕閃身回到車上,盤膝閉目而坐,似是對這場爭鬥毫不上心,或者,是對某人極有信心!
不知馬車裡的人使了什麼法子,街上已無旁人。
而街道兩旁栽種的樹上,綠葉片片一落再落,天地元氣匯聚的速度一快再快,肆虐的風刮得一烈再烈……
一聲低低的「喀」聲傳入耳朵,秦河臉色大變,本來密不透風的氣罩似乎有些抵擋不住源源不斷、不見休憩的箭雨,竟是出現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紋。
「喀喀」聲由一聲起,便不終落,不起眼的裂紋逐漸化為一張縱橫密佈的蛛網,最終「砰」的有如實質一般碎裂成不可辨的元氣殘片化為無形融於天地。
箭雨初停,那只白皙的手突出食指,一指點出,便有一道如電光般念力直奔秦河眉間而來。
秦河因氣罩被破時風沙入眼而目不可見,感到念力的奔來,一咬牙,閉著眼睛,雙手張開擋向電馳而來的念力。
一聲悶哼,秦河連退三步,方才穩住身形,這才睜開眼睛,看向馬車的方向。
嘶啞聲從馬車內傳來:「三先生不過如此!」
「神符師不過如此!」
「天樞處不過如此!」
馬聲輕嘶,車輪碾動,馬車竟是不顧秦河與吳桐二人的反應,逕直向城內深處馳去,無聲中盡顯霸道。
「老師,你沒事吧!」吳桐看著秦河,關切地問道。
秦河看著馬車駛離的背影,喘著氣道:「我沒事!」
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對吳桐說道:「如果哪天你碰到這輛馬車,或者看到這隻手的主人,記住,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吳桐好奇地問道。
秦河嘴裡肅然地吐出一個字:「逃!」
嘴角的一絲殷紅在陽光的映照下分外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