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四十八章、進發、小樓 文 / 肥孢子
我站在高高的屋頂上,腳底下是密密匝匝的人群,不管是近處還是遠處,都能聽見人心歡樂而爆發出的笑聲,他們正沉浸在天倫之樂中。絲毫沒有感覺到隱藏的危險正在張開它的血盆大口。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驚怖聲,但很快便被笑聲給衝散了。原來人群中有人穿著鬼怪服搞了一出鬼把戲,還抱著南瓜做的「傑克燈」到處嚇唬人。
一片不吉祥的烏雲從遠處刮來,遮擋住了本來明亮的月色。
我的目光定格在遠處的一幢小樓上,那裡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正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我平靜一下身心,閉上眼睛靜靜得側耳傾聽。穿過熱鬧的人群,躲過晚風的嗚咽,我聽見了一個極為低沉的聲音,
「來吧,來吧,我,在這裡。」
我睜開眼,即便隔得那麼遠,透過層層黑柏的扭曲身姿,我也能清楚地看見期間的每一塊磚瓦。
白金小樓,那幢標誌著這座校園中一切特權的小樓,在漆黑的夜色下泛出詭秘的氣息。進出那裡,都必須要有特別的身份識別,只對白金班學生開放,而普通班的孩子只能站在遠處眺望這特權區域一兩眼。
我在監控室裡看著這幢小樓足足有兩周,但一樣沒有資格在裡面進出。這裡就如同王國中的王國,一座傲視一切的城堡。
但是,城堡的隱喻往往代表著財富之外,還有看不見的黑暗。
現在,在夜色的籠罩下,它褪去了白天的一切光環,顯露出張牙舞爪的本質來。
「好吧,那我就來了,希望你不要逃得太快。」我盯著那黑黢黢的屋頂。就好似盯著那個「敵人」醜陋的臉。
如果這時候有人抬起頭來,會看見一道模糊的殘影,掠過高高的天空,踏足在或建築或樹梢之上,幾個縱跳之後,消失在茫茫夜霧中。
……
小樓如夜半的停屍間一般,冰冷而陰森。
比那晚我和道士來的時候還要寂靜可怖。無聲的空間裡,只有我的腳步聲。沒有亮光。便沒有陰影。只有無邊的黑暗籠罩在我的四周。
兩邊是寬闊到顯得單調沉悶的落地窗走廊,極目望去,黑沉沉一片,每一個門洞都如缺牙爛舌的巫婆,張開著哈著臭氣的乾癟嘴唇,猙獰地嘲笑著有膽來到她面前的人。
這是幻象。
每一層只有一個房間。每一個房間只有前後兩扇門。而這似乎沒有盡頭的房間和無邊無際的房門,只是恫嚇著那些膽小的人。
我抬起頭,望著變成黑霧的前方。笑了。
這是升級版的鬼打牆麼?看上去還不如上次廁所奇遇記來得更加精彩。
我邁出了一隻腳,在黑暗中似乎有誰是那麼湊趣,就在我的腳下擺上了一個堅硬的台階。我的嘴角微微一揚。果然在這裡。
我再抬起了另一隻腳,忽然一陣如強電流一般的刺痛打進了我的整個腳掌,這股痛楚順著筋絡迅速地向我的腦海襲來。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喉間竟然微微發甜。
這不是升級版的鬼打牆!背後的那個人是故意如此做作,只是為了引我上鉤罷了。
腳下是數萬根鋼針。眼前是不知幾級的台階,身邊空無一相助之人。
我這時才發覺,原來有死道士那個傢伙在身邊竟然是一件不錯的事。至少,他不會像我這樣用**蠻幹胡幹。
我望著看不見,卻確實存在的台階,有些神經質地笑了,抬起頭,我揚聲道:「就是這樣嗎?你未免太小看了我。」
抬起的左腳狠狠地踩上了下一級台階,我幾乎都能聽見「噴」地一聲,腳下的灰塵在這蠻力下爆開的聲音。我保持著微笑,一步又一步地往上,哪怕有無數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鋼針,從我那雙一百五十塊買來的便宜鞋底紮了進來。
我展開眉頭,即便沒有光亮,我也要保持這種舒展的狀態,讓那個東躲西藏的傢伙永遠別想看見我疲倦暗淡呼爹喊娘的模樣。
一路行來,沒有鳥語,也沒有花香,只有我那顆穩定的心臟,在胸腔那個永遠的位置砰然跳動。
忽然,黑暗中有人輕輕歎了一口氣。
「原來,你真的很強。」
黑色霧靄散去,一個人影出現了十步遠的地方。
我收住了前進的腳步,嘴角翹了翹,「我沒想到,原來你也很強。理事長……不,應該說公主殿下。」
和下午見到的理事長不同,她現在梳著與走廊上肖像畫中一樣的髮式,現在她的確很像一位「公主」,只是剛剛上妝的臉龐卻遮擋不住蒼白的臉色。
「索那塔告訴你的吧。」她似乎並不意外,「我還是晚到了一步。」
「殺死跟隨侍奉自己多年的僕人,現在還能如此冷靜,公主殿下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我答道。
「既然侍奉我,就應該有隨時去死的決心。」她冷漠地說道,「更可況,她背叛了我,違背了她當初入殿的誓言。」
我沉聲道:「是不是更因為她不執行你的命令呢?」
她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看著我。
「恐怕那位索那塔並沒有往更壞的地方想一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信奉到了盲從的地步。在她看來,高貴的公主被惡魔用卑鄙的手段挾持了,做出了很多讓她痛苦不堪,折磨她內心的壞事來。所以,她想為這位心靈中的神做出奉獻自己的事情,只是她忘記問她的神,她這樣做,是否得到了神的歡喜?」
我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個大概就是我們說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她的公主可不希望她這樣做哦。因為,她的公主從惡魔那裡恐怕得到了豐厚的回報,這一份回報足夠讓她做出任何她以前不願意做的事情來。」
公主陰沉的面孔似乎能滴出水來,她的目光尖利如芒刺。
「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聳聳肩,「這不是我知道的,只是……我隨便猜的。」
公主忽然仰天大笑,似乎我講了什麼好笑得不得了的笑話,直到她都笑出了眼淚。
「你還真是想像力豐富。」笑夠了之後,她擦著眼角的淚花,忽然臉色一變,「我最討厭想法太多的人,她是這樣,你也是。」
我撅著嘴笑了笑,「那還好你沒有見到他。」
「誰?」
「無關閒人一枚,這傢伙就是以編瞎話為生的,如果沒有想像力,他會死的。」我回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