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日記6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一百一十九章日記6
他們橫向移動了約摸有五六丈的距離,才緩緩繼續下移去。那裡也是個較高的地段,不過離堆放食物的地方還有著丈餘的距離,不過卻沒有蛇盤踞,想是他們想從此迂迴過去。
很是順利,他們很快便下到了洞底的地面上。但便就在一個人已經先跳下山籐,到了洞底的一瞬間,另一個還未從山籐上下去的人,卻異常敏捷的向上猛躥了幾尺。
洞底的那人愣了一愣,卻見那還在山籐上的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大石,猛的向下砸了去。不過他的目標卻不是洞底的人,而是那些蛇———那些剛分食了老者和那小伙子,又剛剛入睡的蛇。
雖然距離很遠,但也看得到那洞底的人在一瞬間,臉色變得煞白,但馬上又被那些蛇鱗映的慘綠,他拚命想逃回山籐上去,無奈已經有數條蛇纏住了他的腿,更有一條臂粗的蟒,已經攀到他的肩上了。
他也同樣向起先的那兩個人一樣,被黑色的潮水淹沒了。一串串尖聲慘叫像是從厚土掩埋中傳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而另外一個人,卻一動不動的附在籐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腳下的一切。甚至,我看見,他在笑。
在慘叫聲沉寂之後良久,洞底的微波再次恢復平靜。籐上的那人才從容不迫的跳下去。不過這本來沒有蛇盤踞的一處也睡滿了蛇。奇怪的是,他竟大刺刺的踩著那些蛇身,漫步向前走去,那些蛇被踩痛了醒來,但往往只是在他膝推上纏繞一下,便就鬆了開來一動不動了。
我猛然想起一件曾聽一個老獵人說過的事:榪乞力山上的蛇劇毒無比,且多是群踞,很有攻擊性。但這些毒蛇有個習性,就是吃飽了之後,便不會再對任何動物攻擊,即便是用腳慢慢碾死它,它也決不會在向敵人咬上一口。
這一小片地方的蛇分食了三個人之後,自然是飽了。難道這些蛇與榪乞力蛇的習性一樣?想是那人必定是知道的了。
那人快步行在蛇身之上,難掩滿臉的得意之色。但就在他將要行到那些裝備面前時,突然慘叫一聲,跌翻在地,不住的打滾。
卻見從地上那些不動的蛇堆上,十分突兀的冒出一個人頭來。其實仔細辨認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看出這是顆人頭了,因為它已經比原來的樣子浮腫了不止一倍有餘,一張發紫發黑的臉,腫漲得近乎於透明,稀爛的兩耳鼻子以至嘴唇,都零零散散的掛在那個不像是人頭的球體上。
正是先那人一步下到洞底,卻被當作餵飽眾蛇的食物的那個人。
他被百蛇噬身,又掩在眾蛇之下,竟然沒有死去,竟然還趁那人不備之下,反咬了他一口。
這之後他才真正斷了氣。那個被他咬了一口的人,很想站起身來,但是即便他再如何努力,仍是站起一次又一次之後,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在蛇群之上。
想來他雖是被人咬了一口,但咬他的人卻是身中劇毒,唾液裡自然含有毒素。雖只是一口,雖不至於致命,但他的整條腿卻完全已經麻痺了。
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是躺在那些蛇身之上,靜靜的等待著這些飽食的蛇,消化完腹中的人肉之後,在他身上享用下一頓大餐了。
洞底不住向石台上的哭嚎,慘叫著:「救命.....救命.......」雖說此時沒有一條蛇來咬他,但他的慘叫聲卻比被一百條蛇咬住不放更慘上十倍去。但是誰會下去救他呢?誰又有能力將他救上來呢?
我不忍再聽,轉過身子去。
便就在這時,我只感到猛然間一沉,不知什麼東西重重撞在我的後腦上,一陣裂腦般的劇痛使我眼前猛然一黑,差點倒下去。我剛要直起身子來,頭頂上又是被堅硬的重物重重一擊。
我倒了下去。
不過,但在我倒下去的瞬間,耳旁卻聽到一聲慘叫。同時,我的右手臂毫無由來的一陣溫熱。
也許是多年冒險的生涯,使我習慣了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緣故,也使我習慣了在突變的危機之中,瞬間心境清醒過來。
我忍住頭殼裂開的劇痛,仰起頭來,只見那三個人已經將我為住,距我最近的一個手持著根粗碩的腿骨,正面對著我而立,那根腿骨上還沾滿了血,想必我的後腦就是被這東西擊中的。另外兩人均都持著個棒狀短骨,但卻一臉呆愣的望著我。
不過,我也看到,這個持著腿骨傢伙的胸口,毫無由來的裂開了一個血口,一直到小腹。紅綠不一的內臟,正爭相恐後的從他的腹腔裡湧擠了出來。
而我滿是血的手上,緊緊地握著那把刀子。想必是我遭受了重重一擊,而撲身跌倒的時候,這把被我緊緊握住的鋒利刀子,無意中自上而下破開了他的體腔。
乾癟的內臟還未從他體內流出的時候,他便已經迅速斷了氣。
我這時才反過神來:原來他們三個趁我在看洞底分神的時候,想把我了結了。
幸好我的手裡一刻不停的攥著那把刀。
我一站起身來,便立即吼著朝剩下那發呆的兩人衝過去。一陣陣的暈眩的感覺,隨著我那顆愈加沉重腦袋來回擺動,後腦濕乎乎的一片,但劇痛的感覺卻感覺不到了,我知道,這種沉重的麻木,正預示著我已經到了昏厥的邊緣。
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即便是我竭力不使自己昏過去,但剩下的體力,都不夠我跌倒再從新爬起來了。
我大吼著,使盡全身力氣揮刀,朝一個還未從發呆中醒過來的的人的臉上扎去,他正滿臉惶恐的看著一地的內臟,絲毫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十分順從的被刀尖刺斷了鼻樑、刺碎了臉骨,扎進了顱腔,直至從後腦透出刀尖來。
一聲也沒吭,就這樣死了。
不過,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刀,從他的腦殼裡面拔了出來。
後腦出血,又幾番用力之下,讓我眼前不住的發黑,什麼東西都看不見,雙腿發軟,感到一陣陣天旋地轉站立不住。
但我仍摸索著,持刀朝最後的那個人走去。
我不知道當我的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我想自己的樣子一定可怕的很,因為當我發黑的雙眼,能看見的第一個東西,便是他驚駭之極的失神眼神。
不過,我已經連站都站不住了,空氣也似乎變得像是黏稠的液體一般,即便我怎麼努力,呼吸仍是艱難至極。
我想,這時候任何一個小孩走來,也能輕而易舉的扼死我。
我一直緊握住的那柄刀子,也變得像是一條大泥鰍一般,既是無比的沉重,又是無比的滑溜,我再無力握住,終於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完了,徹底的完了。
我想。
但是,便在刀子在地面上撞出響聲的一剎那,他做了一件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像是冰水淋到了一般的,渾身猛地一哆嗦,隨即便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也許是過多的恐懼,和無時無刻不緊繃的神經,終於使他精神崩潰了。
他一邊大聲尖笑著,一面嚎啕大哭著,並且一面和瘋子一樣的瘋狂的跑了起來。看樣子,他的體力充沛的很——至少比我們所有人都充沛的多了。
不過,精神失常的他已經意識不到,自己是在一個幾十丈高的高台之上。他便這樣疾奔著,一個倒栽蔥便從這幾十丈高的高台上,直直墜了下去。
我先是一愣,然後望著滿地的死屍,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發了瘋一般的狂笑。
接著,我便不省人事了。
但終於只剩下了我和水月兩個人,我也終於能夠放心得昏倒了。
某年某月某日
第三十一天。
看了彪我才知道,這一覺我睡了足足二十多個小時。和每次結束探險回到家中睡的那一覺一樣,無比的暢快、舒坦、安心。不過,此次卻不是在家中,而是在一個被稱作為「獅山」的地方。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連忙爬起來去看水月。
水月仍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原處,她的狀況雖沒有比以前更壞,但也沒有比以前更好。我望著她的臉,有種時間在她安靜的臉上凝固了的感覺。
水月看起來也像是在安心熟睡。是什麼能仍她這般得安心?想來一定是我了。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陣暖意,撿起刀子來在自己右腕上深深割了七八刀,然後將水月扶靠起來,用舌尖輕輕定開她緊咬的牙齒,把我的血慢慢灌了進去。
或許是我比以往舒心的關係,今天的血流也比以往旺盛的多,流淌了許久都沒有竭盡的勢頭,雖然使我頭昏眼花頭重腳輕,但我心中卻是歡喜的很。
之後,我將散了滿地的屍骸收拾到角落裡,以免水月醒來時看了害怕。一切收拾利落了,我才開始「進餐」。
........
某年某月某日
第三十五天。
也許是食物充足,以及休息充沛的原因,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所以,我能給水月提供的血液,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豐裕。
我每日都要把幾乎使我昏倒的血量,直接或用嘴輕輕送到水月的口中去,便是希望水月能夠早日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