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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節 攻略陳留(下) 文 / 燕雲

    初平三年(192)二月十一日,晨

    點點寒星慢慢隱去,魚肚白從東方露出來。

    晨光的照耀下,陳留城一片寂靜,城頭上零零散散的有幾個巡邏的士兵,抱著長矛,縮著脖子在城頭晃動。

    有些早起的主婦們開始為家人作早飯,炊煙混合著尚未燒盡的房子冒出的余煙,在西北風的吹拂下,從城的上空向東方飄去,逐漸與晨霧混合在了一起。

    隨著東方淡紅色的太陽從晨霧中露出來,一陣嘹亮的號音從位於城中心的太守府傳了出來,響徹了全城。各種嘈雜聲不斷響起,城門的守兵拖長聲音喊道:開-門-嘍,然後咯吱吱地打開四門。

    陳留城甦醒過來,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城東的一座大院的後廂房

    門窗上的紅油漆經過多年風雨的洗禮,已經脫落了不少,許多地方露出了黑黑的木質。

    在房子裡面有一張巨大的床榻,睡者用水藍色的錦被把自己的全身蒙在裡面,被子隨著呼吸而上下起伏。

    推開被子,露出腦袋,但我還是不想起來,也不想睜開眼。

    頭一陣陣的痛,昨天晚上真是和他們一起喝的太多了,打下陳留後連續幾天都這樣,可真是受不了!

    正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看起來不起來呢,忽然聽見旁邊傳來「嚶」的一聲,長時期在軍隊待,我也十分機警了,再說這是我堂堂司馬的房間,肯定不會有其他人膽敢進來,難道會有刺客不成?

    猛地坐起身子一看,旁邊向裡側躺著一個女子,亂髮遮住了她的臉。

    我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的確是個女子,隨著我的響動,她也醒了。

    這時我也醒悟過來,心裡一陣惱火,心裡說:好啊,陶成這個混蛋,看我能饒的了你!

    也不理身邊那個女子,一邊氣急敗壞的穿著衣服,一邊對外面喊:「來人!來人!人都死哪裡去了?」

    「到!到!大人有何吩咐?」門外宿衛的親兵聽我言語不善,趕緊來到門外,也不敢進門,就在外面應道。

    「把陶成那個兔崽子立即給我帶到大堂來!」

    胡亂穿上衣服,拉開門就往外衝,在高高的門檻上還絆了一下,差點摔個大馬趴,旁邊的親兵趕緊過來攙扶,推開他們,氣乎乎就向大堂奔去。

    坐在大堂正中的胡床上,怒火一陣陣地直衝腦門。

    來到這個世界後,尤其是進入董軍後,這麼多年來,為了生存,為了生活的更好,我已經放棄了自己很多的人生準則和道德觀來適應這個殘酷的社會。

    但無論何時在我總是拚死守著自己道德的最後陣線,那就是男女的感情。雖然我永遠都不會再干殉情這種傻事了;雖然這麼多年我帶領自己的隊伍四處殺人放火,為了取勝不惜使用陰謀詭計,不把他人的生命當回事;雖然為了籠絡麾下的將士,對於他們的姦淫擄掠、殺人放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把那些俘虜來的女子賞給立功將士。

    但,我自己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愛情觀念,不願意與任何一個女子發生關係,雖然對於現在地位的我來說,這十分容易和正常。我一直深信我遲早會遇到那個命中屬於我的人,我們會相親相愛、白頭到老、幸福一生,我願意一生只有她一個,只愛她一個,一生只和那個心愛的女子發生關係。

    這種信念,或者說信仰,在很多時候激勵著我去為那個並不存在的愛人奮鬥,激勵著我在逆境中不屈不撓,使我相信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使我相信自己還有善良的一面,使我在這個醜陋的世界存有一絲美好的幻想。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完了,我最後堅守的陣線也讓陶成這傢伙給攻陷了,對,一定就是這個傢伙,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來了非宰了他不可,竟然敢在這種事情上替我做主。

    「大人,您喊我!」正手撐腦袋倚在書案上生氣呢,聽見陶成進來。

    睜著一雙憤怒的眼睛看著這個屈身站在大堂中央的傢伙,他還是那副痞子相,頭髮零亂、衣衫不整,看來是被親兵從被窩裡揪出來的,再看看他黑黑的眼圈就知道這傢伙昨天晚上,不,肯定不止昨天晚上,這幾天晚上都沒幹啥好事。

    我強壓著怒火,問道:「那個女子是你弄來的?」

    「嘿嘿!那可是我走遍陳留城專門為大人挑選的,保證是處女,您還滿意吧?」

    「混蛋!你竟敢擅自把一個女子塞到我房間,簡直罪無可恕,來人,拉出去砍了!」看到他還沾沾自喜,一副居功的神色,終於壓不住心頭的火,虎地站了起來,順手抓起書案上的書簡向他砸過去。

    門口侍衛的親兵衝進來四個人,把陶成就往外拖。雖然他們都是陶成的手下,不過我自從聞喜整軍以來,對於抗令不遵等四大禁令執行的非常嚴厲,那怕執行命令不及時也要受懲罰,所以親兵們雖然同情陶成,但都不敢求情,也不敢行動怠慢。

    陶成還是老樣子,大喊:「冤枉!」,被親兵們兩腳拖地拉了出去。

    也不理會他,氣惱地踱到窗前,看著風中輕輕晃動的殘葉,腦子裡如同一團漿糊,不知道什麼滋味。

    「大人,這都是我的主意,不怪陶成!」聞聲轉過來身子來,就見馬住帶著啞巴和大牛幾個屈身向我行禮。

    「你?把陶成給我押回來!」話音未落,陶成就被帶了進來,看來這幫小子雖然把人押出去了,但就在外面拖延時間,立即去找人求救。當然我也沒有想殺陶成,不論怎麼說他都是跟隨了我這麼長時間的心腹,如何能為這個事情就宰了他呢?當然也必須借此敲打敲打他,讓他知道下屬替上級擅作主張的下場是什麼,從此收斂一點。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好大的膽子。說不出個道理,把你們一起斬了!」回到胡床上坐定,盯著他們。

    他們三個互相看看,最後大家目光都落在馬住身上。馬住因為與我淵源頗深,而且在中壘營裡年齡最大,待人也很和善,自我以下都很尊重他這個長者,現在也就他還能說上話。啞巴雖然和我生死相交,我對他十分親敬,但他只能聽,而不能說,這種場合也只能作個求情的砝碼而已。

    馬住看看大家都看他,只好上前一步,幾次想說,都是欲言又止,猶豫了幾下,才說道。

    「大人,您千萬別怪陶成,要怪就怪我這個老糊塗!」什麼話?我這還沒問罪呢,你就已經把這歸為老糊塗了,也太避重就輕,奸猾了吧!

    看看我不吭氣,馬住只好繼續道:「我們追隨大人日久,都知道大人不近女色,有什麼漂亮女子都賞給下面的立功將士,咱們中壘營上下都是十分佩服和敬重您這點的!」

    「不過其他營有些人就在後面胡說八道,說,說,說……」老馬猶豫了半天沒說出來,我不由瞪了他一眼,厲聲問道:「說什麼?」

    「說、說、說您是天閹,不,不,不能和女子交合!所以我們才……」馬住說完話,趕緊把頭低下,其他人也都把頭低下。

    聽完這話,我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字。

    天那!我一片癡心在那個世界被所愛的女子拋棄,在這個世界又被人誤解到如此地步,這還有天理嘛?

    呆了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長歎一聲,左手撫額撐在書案上,右手對著親兵們揮揮手,他們把陶成放開,退了出去。

    閉著眼睛,往事一件件湧上心頭,真是悲憤不已,就想到母親懷裡大哭一場。

    良久,才感覺他們四個還一直在堂上等著我處置呢,揮揮手,有氣無力,十分疲倦地說道:「老馬,把那個女子送走吧,多給她些金錢和布帛!」

    「大人……!」老馬還待要說什麼,我揮手讓他們退下,老馬只好輕歎一聲,和其他人一起行禮退出。

    聽著他們關了堂門退了出去,我趴在書案上無聲的哭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聽見門外有人在報:「大人,有事向您稟報!」

    趕緊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坐端正了,才沉聲命令道:「進來!」

    老馬輕輕推開門,跨了進來,拱手道:「大人,那個女子走前想見見您!」

    「不必」兩字差點就從口中吐出,遲疑了好大一會兒,還是輕輕說道:「好吧!」

    抬眼望去,老馬側身讓開,進來了一個身穿淺綠色裙子,淡黃色外袍,身披朱紅色昭君套的女子低著頭細步走了進來。到了堂中,她屈身一福為禮。老馬一看正要關門出去,我趕緊起身搖手制止,老馬沒辦法只好站在門口低頭看地。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真有點緊張和膽怯。如果一個人面對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那女子也抬起頭來,我這時也才看清楚了她的長相,確實十分地漂亮,眉掃春山,眼橫秋水,瓜子臉,帶著一身的書卷氣,哎,陶成這個殺胚選女人的眼光確實非凡!

    我看她的時候,這個女子也抬起了眼睛,一雙如寒江月波一樣的目光直向我掃來,裡面有一絲惆悵、一絲怨恨、一絲悲傷、一絲哀憐,看的我不由一悸,趕緊轉頭閉眼逃開了。哎,戰場廝殺這麼多年,東南西北的好漢也割到了幾十,沒想到竟然會懼怕和逃避一個女子的目光,莫不是我心中有愧麼?

    兩人都沉默無語,稍停一會兒,我正胡思亂想間,她又屈身一福,轉身退了出去。

    剛才相對無言時還不覺得什麼,她一走好像一下子心裡缺少了什麼東西,正要起身喊她停下,一股矜持和自尊抑制了這股衝動,只是用目光送她出門。

    老馬仔細看看我,一聲歎息隨她而出。

    看著她一個弱女子在料峭的晨風捲起的枯葉和塵土中漸漸走遠,心裡一陣自責,一陣憐憫。幾次都想喊人去把她留下,最後都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不過心裡的負罪感卻不斷增加。一個女子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你,雖然男不情女不願,但自己作為一個男子,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如果一夜纏綿,她有了我的骨血,這可如何是好啊?將來出生的孩兒又如何看待自己這個無情無義的爹爹?

    心裡正在作激烈的鬥爭,就聽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還是老馬,疲憊地對他說:「送走了?」

    老馬無言地點點頭,上前來對我說:「那個女子是陳留……」他說道這裡我趕緊用手制止。

    「別再說下去了!」

    馬住無言地走到書案前,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放在桌上,說道:「那個女子讓我留給您的。」說完屈身退下了。

    輕輕拿了起來一看,是一對鴛鴦在蓮葉下中躲雨的圖案,旁邊題了一首小詩:

    「無主荷花開滿堤,

    蓮歌聲脆小樓西。

    鴛鴦自是多情甚,

    雨雨風風一處棲。」

    我長歎一聲,錦帕從手中無聲滑落。

    ※※※

    初平三年(192)二月十三日,太守府

    「各位,自從咱們攻下陳留已經六天了,大家也修整的差不多了!」李?將軍跪作在太守府大堂中央,我們九大校尉則在兩邊的蓆子上就座。李?校尉看大家都在認真的聽,頗為滿意,繼續道:

    「現在我們要開始按照牛將軍的要求開始攻略陳留。下面我宣佈一下作戰安排:楊飛司馬負責向南攻略圉縣、扶溝,宋司馬負責向東南攻略襄邑和已吾,張龍張苞兩位司馬負責向東攻略外黃和考城,楊奉司馬負責攻略濟陽,李暹和李應負責向北攻略平丘和長垣,李利營攻略雍丘,胡封親兵營隨我鎮守陳留城,並策應四方,大家還有不清楚的嘛?」

    「是,謹遵大人將令!」所有九個司馬都是大聲應道。大家跟隨李?的時間都不短了,熟悉他的作風,他如果定下決心,那一般是很難改變的,再說有個獨自在外面逍遙的機會,大家可都挺高興,反正陳留的守軍基本上已經在破城時消滅的差不多了,各縣的雖然有駐軍,但基本都不足為懼了。

    把中壘營和李暹騎兵營一南一北遠遠調開,也省得發生衝突,而且李應和我們兩個的關係都不同一般,想來可以彌縫兩營因為上次衝突所造成的裂痕,這應該就是李?校尉的打算吧!

    只可惜了典韋,不僅沒能為我所用,而且還在突圍中,為了掩護張邈而被羌胡騎兵殺死。聽郝鍺他們後來給我說,典韋帶著十幾個人保護張邈出了東門,沒有三里地就碰上了宋果、楊奉率領的兩千堵截騎兵,胡封和李暹兩人自己率領另外一千五百騎兵進城去搶東西,把他們兩個安排在這裡。

    典韋倚仗一身的好武藝,連續衝開了騎兵的圍堵,把張邈送了出去,他自己卻被追過來的徐晃和郝鍺兩個猛將給纏住了,三人廝殺半日不見勝負,緊接著趕到的宋果指揮騎兵裡的羌胡人用套馬索把他從馬上拖了下來,羌胡騎兵對他殺死許多袍澤十分憤怒,把典韋在地上拖著飛奔,後面的騎兵則縱馬踐踏,等徐晃連連喊住手,他們停下來時,典韋的下半截身子已經不知去向,只留了腦袋和肩膀。

    徐晃為人很重義氣,並且尊重勇者,讓自己的親兵把典韋的殘骸收攏了葬在了陳留東門外,並立碑曰:陳留勇士典君之墓。

    知道這件事後,不由的為典韋這員猛將就這樣去世而惋惜不已。我專門帶著莊燦、牽逵、裴綰和啞巴等人去祭拜了一下這位令人畏懼、尊敬的勇者和對手。事後李?校尉也很惱火,每一個統兵的將官都知道勇將在戰鬥中的價值,不過他也不好說什麼,還是按例對那些殺死典韋的騎兵進行獎賞。

    真是好生可惜了典韋這員猛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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