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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節 計降朱俊 文 / 燕雲

    初平三年(192)一月七日

    陰沉的天空下,北風呼嘯,枯草雜樹間,荒廢的村舍裡,野狼野狗肆意橫行,狐狸在燒塌的房舍間追逐打鬧。

    這,這還是人間嗎?

    走在雒陽平原,我們簡直不能相信這就是那個繁華的帝國之都,聽他們說當年船車賈販,周於四方;廢居積貯,滿於都城;琦賂寶貨,巨室不能容;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就是三年前我和李應皇甫酈經過的時候也遠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董卓啊,你到底幹了些什麼啊?

    出了函谷道,往往十幾里地都看不見一個活人,只見到野狗肆無忌憚的從隊伍旁邊跑過去,要知道雒陽附近以前有一百多萬人口,雞犬之聲相聞,廚炊之煙相望,是整個大漢帝國人口最密集、經濟最繁榮的所在。

    雖然在軍隊這麼多年了,對殺戮流血已經處之泰然,但看到這個還是讓人黯然神傷。

    ※※※

    自從初平元年屯紮聞喜,在那裡度過了一年的幸福時光,雖然期間有幾次南匈奴的騷擾,但都規模很小。到初平二年三月,這種好日子過到了頭。初平二年二月董卓在前線被勇將豫州刺史孫堅連續打敗,從雒陽撤退到陝縣,並發佈調兵令,命令各地的董軍都向陝縣集中,牛輔也率領我們離開安邑向南進發,渡過茅津,與董卓會合於陝縣。

    孫堅在陵區打敗董卓後,又打敗了留守雒陽的中郎將呂布,繼續向西挺進,進入了澠池和新安中間的地方。這時袁紹趁機遣會稽周喁(字仁明)為豫州刺史,來爭奪豫州。孫堅後路被截,根據地將要失去,只好撤兵。

    孫堅撤出雒陽後,董卓也撤往長安,留中郎將董越屯澠池,中郎將牛輔屯安邑,中郎將段煨屯華陰,李?、郭汜屯紮陝縣,樊稠屯紮湖縣、張濟屯紮弘農。中壘營也重新歸到李?麾下,駐紮陝縣。董卓任命朱俊為河南尹駐紮雒陽,負責東面防務。

    而朱俊暗裡與山東諸將通謀,準備作內應。不久風聲洩漏,朱俊害怕董卓的襲擊,棄官帶著幾個奴僕跑到了荊州。董卓又重新任命弘農楊氏的楊懿為河南尹。朱俊知道後,以自己的兩千家兵為骨幹,又招募了一些人,進兵雒陽。河南尹楊懿是個文人,不懂軍事,更不願意為董卓賣命,朱俊還沒有到就跑了,朱俊進佔雒陽。他認為雒陽附近經過董卓的洗劫和破壞,以及孫堅和呂布的大戰,實在太殘破,且貼近董卓人馬而遠離關東諸侯,率領兵馬退出雒陽,東屯中牟。並且向關東各州郡發出檄文,請他們派出軍隊一起討伐董卓。徐州刺史陶謙派出了丹陽精兵三千,其他州郡也千兒八百多少不等的派了一些人,加上朱俊自己的招募,總計兵力兩萬。陶謙表朱俊為車騎將軍,作為關東討董大軍名義上的代表。

    初平三年(192)正月,董卓命令中郎將牛輔率領李?、郭汜、張濟三大校尉討滅朱俊。牛輔率軍從安邑南下,調集校尉李?、郭汜、張濟等步騎三萬六千屯聚陝縣,集合完畢後向東進發,出函谷道,屯紮河南,準備討伐朱俊。朱俊得到消息後,也領兵從中牟向西前進到滎陽。

    兩軍之間的大戰即將開始。

    初平三年(192)一月十三日牛輔率領三校尉人馬三萬六千拔營東進,十五日經過雒陽,牛輔留張濟統軍七千駐守雒陽,負責糧草補給,並掩護大軍的側後。

    十七日率領大軍繼續前行。

    ※※※

    初平三年(192)一月二十三日,河南鞏縣

    「文崇,冷嗎?披上我的狼皮大氅吧!」

    帶領親兵查看行進的部隊經過輜重隊,剛好看著裴綰騎在馬上縮成一團,趕緊脫下自己的大氅給他披上。

    文崇也真是,一個豪門子弟,不好好待家裡讀書,硬要跑過來隨著我們中壘營到處風餐露宿、櫛風沐雨、東征西討的。

    文崇是聞喜大族裴氏的子弟。裴氏是聞喜的第一大族。裴氏最早是涼州人氏,光武帝時他們的先祖裴遵曾經擔任過敦煌太守,後來歸順光武帝,從敦煌遷到了安邑,以後又在聞喜的裴柏定居下來,但中間敗落了很長一段時間。裴氏從文崇的爺爺裴曄時開始復興,到了他父親這一輩更加厲害,特別是他的伯伯裴羲,桓帝時曾任尚書令,被封為開國公,他父親裴茂(字巨光)也才華出眾,靈帝時曾任郡守和尚書,現在皇帝身邊當僕射。

    裴綰一共兄弟四個,他年紀最小,上面有哥哥裴徽(字文秀)、裴潛(字文行)、裴輯(字文衡)。裴家從他爺爺裴曄開始就十分重視家教,對兒女的教育抓的特別緊,所以家中兒孫幾乎個個人品出眾、才學不凡。

    裴徽作為長子目前留在聞喜老家管理家業、侍奉高堂,次子裴潛前往荊州求學,三子裴輯隨裴茂在朝中為官,任議郎之職。裴綰年齡最小,初平三年(192)也才十八歲,隨同大哥裴徽在家鄉讀書,按說他現在還沒有成年,照一般的禮俗根本就不能取字,但他父親在他還在娘胎的時候,就把他的名和字給取好,他們四兄弟都是以「文」字行。

    我駐軍聞喜的時候,經衛覬介紹認識了裴徽和裴綰。裴徽對董卓的所作所為十分厭惡,董卓為司空時征辟過他,被他婉言謝絕。連帶對我這個董卓黨羽也沒什麼好印象,尤其是親眼目睹了我們中壘營在聞喜那些殘害百姓的事情後,印象更差。

    裴徽雖然為著家族安寧,與我們虛與委蛇,但也抱了個敷衍了事的態度。

    而裴綰就完全不同,認識後沒事就跑到我們中壘營來,他少年好動,很快就和中壘營一幫人打成了一片,其中與老馬和郝鍺的關係特別好。

    老馬年近半百還沒有娶妻生子,見到聰明可愛,機靈活波的裴綰後,把一腔父愛都傾注在他身上了,有什麼好的東西給他留著,沒事總給他零用錢使花,裴綰喜歡練武,就把我們中壘營的各種武器裝備和馬匹都盡著他選、盡著他用。橋良、路高他們給我匯報後,牽逵、莊燦甚至劉遇等人意見都很大,雖然我對他這種假公濟私的行為也不很高興,但理解老馬的心情,沒有過多苛責,只是提醒了一下。此後老馬也收斂了不少,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把我們中壘營軍費大筆大筆當零花錢送裴綰使用。

    為了類似事件以後不再發生,事後我就把金錢物資的調撥權交給了橋良,並正式任命他為輜重隊副統領,具體負責輜重隊的工作,讓老馬掛個名應個景。要不然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個月,中壘營兄弟辛辛苦苦販賣私鹽、賠了幾十條人命賺的血汗錢都成裴家的財產了。

    雖然如此,也沒影響到裴綰到我們中壘營來。這裡面除了老馬的緣故外,就是因為郝鍺。

    郝鍺武藝高強,騎射技藝精妙,尤其是馬?使得十分出色,稱得上出神入化、神鬼莫測,乃是我中壘營第一高手。裴綰以前就聽說過郝鍺的威名。一次過來剛好碰到郝鍺在校場演示?法,登時就著了迷,當時就想拜郝鍺為師傅,跟他學習?法。

    回去後給他大哥一說,讓裴徽狠狠臭罵了一頓。裴家雖然秉承孔夫子的教誨:「文事者必有武備」,在教授子女們學習研究經史文藝的同時,也要求他們練習騎射強身。但和當時的士大夫一樣右文輕武,對武師十分看不起,裴徽對他弟弟這種自甘墮落的行徑十分氣憤,一腔怒火全發在我們中壘營身上了,認為是我們帶壞了他小弟,從此嚴格禁止裴綰到中壘營來,連帶對衛覬也沒有好印象。

    雖然長兄如父,不過這也沒能擋住裴綰偷偷溜出來到中壘營玩,說實在話,這是少年人的好玩愛動的天性使然,相對於坐房間讀什麼經史子集,他們更喜歡軍營的練武打仗,相對於儒家繁瑣的禮教約束,他們更喜歡軍營的自由奔放,相對於士大夫的矯揉造作,他們更喜歡軍人的灑脫豪邁。

    當初平二年(191)三月中壘營奉命離開聞喜向陝縣開拔的時候,他偷偷從家裡跑出來,在黃河北岸的大陽趕上了我們。文崇這孩子當時才十七歲,而且從小讀書,身體太單薄了,我是不願意他跟著我們的受苦的,而且這要讓他老爹裴茂知道我誘拐他心愛的小兒子,不知道怎麼恨我呢。但不論我怎麼說,他就是不走,老馬雖然開始擔心他的安全,但後來也捨不得讓他走,最後只好把他留下,隨著老馬一起,在輜重隊當個文書,管理錢糧。

    在董軍裡,在中壘營裡比裴綰更小的孩子都有,我之所以對他特別關愛一點,主要是因為每次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了當年的我,那個以一介書生投筆從戎的我,那個從身體極差、膽子很小的讀書人逐漸變成統兵屠戮、殺人不眨眼的我。

    看著他裹著兩件大氅還抖個不停,不禁搖搖頭。沒辦法,小樹只有經過風霜雨雪的洗禮才會長大的,慢慢承受和適應吧。

    隨著老馬和裴綰一起策馬往前移動,看著我們中壘營長長的隊伍,心裡不由湧起了一股自豪感。

    初平元年五月整編後,中壘營已經擴大到了一千九百人,雖然後面行軍法殺了幾十,但很快就補上了。而隨著中壘營販賣私鹽賺了不少錢,不僅部隊裝備服裝生活待遇大大改善,人馬也大大擴充,現在中壘營已經有三千人了,以前那種領導體制肯定不行,所以我又把中壘營分成前後左中右五部,每部下轄五屯,把楊芳和蒲儼提拔為軍侯,統帥前五屯和後五屯。五部中楊芳領率的前五屯是長矛手,牽逵的左五屯和莊燦的中五屯都是刀牌手,劉遇的右五屯和蒲儼的後五屯則全部是弓弩手。目前中壘營已經成了一個以射聲營和步兵營老兵為骨幹,由長矛兵、刀牌兵、弓弩兵和騎兵組成的混成兵團。

    蒲儼就是那個在雀鼠谷唯一一個射中敵軍的射手,說起來他還是白波軍的人呢。在巫咸山一戰被我們俘虜後,整編進中壘營。他以前是蒲子縣的縣吏,和徐晃一樣,雖然暫時屈身於白波軍,但都覺得是**於賊,一旦有機會就投靠官軍,以求爭個出身名分、光宗耀祖、封妻蔭子,也不辱沒了祖宗。

    騎兵隊經過招誘俘虜南匈奴的人和在河東本地選拔,擴大到了二百人。輜重隊人數雖然沒有增加,但仿造武鋼車造了不少新車,危機關頭可以圍成車陣。連親兵隊也有一百人,而且全部是騎兵。

    現在李?各部中,不僅我們中壘營人馬最為眾多,而且裝備最為精良,旗幟服飾也最為鮮亮。一眼看去,立即就能和其他各營破爛雜亂的服裝和旗幟區分開來。這也是因為我們運氣好,董卓與孫堅的各次戰役我們都沒有參加,而且還在河東大撈了一筆,否則也和他們差不多。

    李應(從趙溫的司徒府調到李?麾下當司馬帶兵,皇甫酈現在和裴茂是同事,在皇帝身邊當謁者僕射)、趙岑、盧頎和宋果這些傢伙每次一見到我,都說:子雲這傢伙現在富的流油,讓他出血請客。

    其實初平元年(190年)二月,董卓遷都長安,縱兵在雒陽附近大肆搶劫,雒陽的富家大戶無一倖免,甚至把歷代皇帝的陵寢都打開了。這些傢伙當時跟著呂布一起搶劫,幾乎每個官兵都得了不少珠寶金錢。但別人就是沒有像我這樣愛顯,全部都用在部隊建設上。不過說心裡話,在這樣的亂世裡,你守財奴一樣積累那麼多珠寶有什麼用處?一不當吃,二不當穿,還惹的手下將士不高興,平白給自己種下禍端。

    雖然如此,我還是把我們營裡上百套多餘的精良甲仗送給李應。因為我瞭解李應,雖然平時嘴上胡說八道,但實際心地很不錯,我從不相信他會和呂布這樣的無恥小人一起幹那樣的事情。

    他雖是李?的侄子,但不像他哥哥李利、李暹那樣較早就自成一營,而是當董卓從陝縣西撤的時候,才被李?留下來的,因此現在他的營裡也就不到六百人,算是李?麾下中壘營、宋果營、楊奉營、張苞營、張龍營、李利營、李暹營、胡封親兵營等九個營裡實力最弱的一個,麾下的主要軍官基本是李?從他親兵隊裡派過去的,武器裝備也比較差。自己兄弟,我不幫誰幫,給他點武器裝備也是理所當然。

    沿成皋道再往前走,一出旋門關、黃馬關,就要準備和朱俊開戰了,希望我們中壘營這戰能打好啊。

    大隊人馬正在大風中向東行進,突然聽見後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大約四五十騎兵快馬趕了過來,很快就從我們中壘營旁邊一越而過,向前面牛輔的中軍跑去。

    在他們捲起的漫天塵土中,我稍微瞄了一眼,不僅心中一突。

    因為我發現了賈詡(字文和)也在馬隊裡,我和他雖然只有過不多的幾次會面,但對他忌憚的很,主要是因為陝縣的一次酒宴。

    那次酒宴是牛輔出面宴請陝縣的重要將領,賈詡因為是討虜校尉也在上座,雖然早都聽說過武威姑臧賈詡賈文和的智名,但對這個瞇縫著細眼、留著三縷長鬚,滿臉滄桑、身材瘦長的傢伙也沒怎麼看重,覺得他故作深沉,和那個梁衍梁長史是一路貨色,都是故弄玄虛而已。

    剛好莊燦有點事情來請示我,我當時也酒喝多了,就拉著他子顏長子顏短的說了幾句,說完事情回頭剛好看見斜對面的賈詡笑瞇瞇、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這一眼似乎看穿了我內心的所有秘密,嚇得我頓時酒醒了一大半。

    這時候除了士大夫和讀書人,大部分人都是只有姓名而無字,莊燦和李?、郭汜一樣都出身於馬賊,當然不可能有字,李?的字稚然還是他成名後請李儒幫他取得,郭汜、樊稠等人包括牛輔對這個根本就不看重,到現在也沒有字。莊燦來到我中壘營後,我覺得他行事沉穩狠辣、陰騭果決,頗有大司馬吳漢的遺風,就替他取字為子顏。其實像他這個名,應該取文亮、子明或者仲軒之類的比較合適。中壘營絕大部分都是老粗,也沒人去細糾,裴綰雖然懂,但也懶得理會,就這樣叫下來了。

    沒想到我酒多了聲音太大,讓賈詡聽見了,說不定他僅從莊燦的形貌氣概和字上就窺破了我暗藏的野心。他如果告訴董卓或者牛輔:楊飛這小子竟然以光武帝自居,那我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事後我隨時都做好逃跑的準備,還好過了一段時間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不過從此我不僅言行更加小心,對於賈詡也是敬而遠之,即使不得已見面也是謹言慎行,深自約束。

    這老傢伙不是留在陝縣鎮守大營的,不知道為什麼快馬跑到大軍這裡?沒奈何,只有心裡揣著無數疑問繼續低頭策馬往前走。

    當天夜裡大軍抵達虎牢關、汜水關和旋門關。明天就可以抵達滎陽與朱俊大軍開戰了,晚上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初平三年(192)一月二十四日,滎陽

    丑時剛過,中軍就開始吹起號角,全軍開伙,準備拔營。

    寅中,天還沒亮,大軍就開始按照郭汜、牛輔和李?的行軍序列象東挺進。

    午時趕到滎陽城西北十五里處,遠遠就可以看見朱俊大軍的旗幟在風中搖擺。

    大軍由適合於行軍的縱隊改成適合於作戰的橫隊,郭汜部八千人為左翼,牛輔部一萬為中軍,李?部八千人為為右翼,另有四千輜重隊在後依托車陣形成營壘。總共作戰兵力兩萬五千人,其中中壘營兩千四百步兵,另外兩百騎兵被調到翼側由李軍中的騎督楊奉指揮統一使用。

    大約半個時辰後,兩軍排陣完畢,相向挺進,相距三百步後,鼓角三通都停了下來。

    我站在中壘營位置,冷冷的看著對面由各種人馬拼湊的朱俊大軍,不由得對這位老將軍生出深深的敬意。

    討伐董卓是張超等人最先發起的,又因為袁氏勢力龐大,而推袁紹為盟主,不過這些人雖然話說的漂亮,宣傳搞的好,聲勢十分浩大,但個個懷有私心,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幾十萬大軍駐紮在酸棗和河內,就沒有前進過一步,等董卓帶領部隊奇襲打敗了河陽的王匡,其他人很快就作鳥獸散,徒讓天下有識之士恥笑而已。真正主動出擊與董卓作戰的,也只有豫州刺史孫堅孫文台和奮武將軍曹操兩個人而已,特別是孫堅,殺了董軍中的猛將華雄,並擊敗了勇將呂布,打的董卓一路敗退。其他的象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徐州刺史陶謙等都是中懷私心,說多干少的廢柴。

    後面就只有河南尹朱俊朱大將軍一人而已,現在朱大將軍竟然用這兩萬四處收羅的烏合之眾對抗兩萬五千董軍虎狼之師,這種氣概還是很讓人佩服,當然這種話只能放在心裡,如果公開說出去,按照軍法:「讚揚敵軍、動搖士氣者,斬」的規定,那可是要被殺頭的。

    這時就聽見對方一陣鼓角齊鳴,我還以為他們要開始衝鋒了,只中軍旗角開處一位紅袍玄甲,身體矮小的老將軍一騎越眾而出。摘下頭盔高聲叫道:「漢室不幸,皇綱失統,賊臣董卓乘釁縱害,禍加至尊,虐流百姓,淪喪社稷,翦覆四海,先帝母弟,墳陵尊顯,松柏桑梓,猶宜恭肅,而董卓率將校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略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所過墮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官,而行桀虜之態,殄國虐民,毒流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繒繳充蹊,坑阱塞路。俊雖不才,願董統三軍,討伐逆賊,還我大漢清明世界,朗朗乾坤。

    諸君或為北軍英銳,或為六郡驃騎,或為三河材士,世代忠勇之名播於海內,而何甘心天子失統,朝綱凌替,百姓流離?君等忠心,天下所知,若能臨陣倒戈,建立碩勳,則功名爵祿可待,而天下百姓幸甚!」

    聽了這段話確實為老將軍的一片忠義之心所感動,也為他的文采而叫好,不過也未免為他不識敵我、對牛彈琴而暗歎。他這一大通文賦,文學功底稍微低點的人根本就聽不懂,我都是估摸著猜他的意思,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將士更別提了,恐怕心裡都在說:這糟老頭咋這麼多廢話,嘰裡咕嚕說啥呢?

    朱俊說完,勒馬回去準備開戰。他說這些本來就是為了說明自己討伐董卓的大義名分,提高自己的士氣,打擊董軍的士氣的,也根本不指望這邊真有臨陣倒戈這種好事發生。

    「朱將軍慢走!」朱俊才走半道,就讓一個人給叫住了,別人或許聽不出來,我可是熟悉和敏感的很,老遠就聽出來這是賈詡那個老匹夫的聲音。

    「朱將軍詞氣慷慨,忠義之情溢於言表,實在讓在下佩服之至。」賈詡沒有穿盔甲,就是一身武官官服,左手抱著一個錦囊,策馬而出,行進了五六十步停了下來。

    「來人可是武威賈文和!」

    「正是不才!」

    「閣下效命於董卓反賊,有何面目前來見我?」

    「我主董公世代忠於朝廷,何來反賊一說啊?」

    聽聽他們這些文士的論辯還是很有意思的,這也是他們生活中的一個重要內容,後世的清談就是從這發展的,我對這個東西是從心底裡往外討厭,不願和士大夫深入交往這是一個重要原因。沒想到一向只見於廟堂之上的論辯,竟然搬到了北風呼嘯,黃沙漫天的戰場上。

    「哼哼,董卓駐軍陳倉時就屢次違反聖命,反跡已彰!」

    「朱公將我家主公臨機制宜視作反跡,那朱公可也不是沒有違反詔命的現象啊!」

    「胡說,我朱俊一向謹遵朝廷法度,哪有違反天子詔命的事情!」

    「哦,那就好!天子詔命在此,河南尹朱俊上前接旨!」

    「你,你,你!」

    「皇皇天子諭旨在此,朱公是要抗旨不遵,企圖造反嗎?」

    「你,你……」朱俊讓賈詡個老狐狸給套了進去,自己把自己的後路給堵了,沒奈何,雖然吹鬍子瞪眼,還不得不下馬跪下接旨。

    「皇帝詔命:河南尹朱俊忠勤王事、屢建碩勳,文辭雋永,意思深長,為海內人望。今特應眾臣之請,晉朱俊為太尉,著即入朝,以安社稷,以慰宸躬。中郎將牛輔暫護河南尹,統帶滎陽兵馬。欽此!」

    「恭喜將軍榮升太尉,末將在這裡拜賀大人,以後還請太尉大人多多照顧!」賈詡宣完聖旨,上前將詔書放到朱俊手裡,也不看他的顏色,退後幾步,跪倒行禮參賀。把個朱俊朱大將軍氣的站在當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不過賈詡說這個話不是沒來由的,他此前就是太尉椽。

    看到這一幕,我心裡真是笑死了,不過也感歎不已。

    古人云:「君子與小人鬥,如赤手搏龍象!」朱俊將軍碰上董卓賈詡這夥人算他倒霉,還沒開戰就讓人家收到套子裡去了。賈詡這個老狐狸真是厲害呀,這麼損、這麼對症下藥的辦法也只有他才想的出來,完全打到了朱俊、皇甫嵩這些士人的死穴上了,要碰到曹操這樣目無王法的傢伙就沒轍。不過對我們而言,能夠不流血就解決掉朱俊兵馬,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啊。

    初平三年(192)一月二十五日,我們瓜分收編了朱俊的兩萬大軍,中壘營也分了四百丹陽步兵。朱俊則由一百五十名親將和奴僕的保護,在賈詡的陪同下西上長安就任太尉。

    一場由關東諸侯發起的第二次討董戰役,剛開始就匆匆流產了。

    附:

    裴綰裴文崇是主人公楊飛麾下人物中第一個真實的歷史人物,他們四兄弟就是名傳後世的裴氏的先祖,裴氏也是從他這一代開始真正發跡的。他的父親裴茂奉獻帝之命率領關西諸將討殺了李?,被封為陽吉平侯;大哥裴徽曾任魏國的冀州刺史、金紫光祿大夫,後被封為蘭陵武公,三哥裴輯做到工部尚書和金紫光祿大夫,而裴綰和二哥裴潛都做到了尚書令,那個批注《三國誌》的裴松之就是裴潛後人,一門貴盛,天下無兩,特別是長子裴徽一脈尤其如此。

    但裴氏盛名並非「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而是一直延續了一千多年。大家如果有興趣看看山西的歷史名人錄,就會發現,自三國以後,山西的歷史名人每隔五六個就有一個姓裴,裴氏家教之優、人才之盛、流傳之久,中國歷史上沒有一個家族能望其項背,即使是曲阜孔家也是一樣,而其發端就是裴茂和他的四個兒子。

    裴綰的名聲可能沒有二荀、郭嘉、賈詡、諸葛亮等大,甚至於很多讀者可能是第一次聽說。但這並不表示他能力差,實際上歷史記載他在漢獻帝時一直做到尚書令,也就是一國總理,我想以曹操的知人善用,恐怕不會選個普通個人來做國家總理吧。大家熟悉和尊敬的諸葛亮同志在蜀漢的最高職務也不過如此,但諸葛亮在曹操手下能否做到尚書令那還難說的很呢。

    作者在小說中出現的很多人物和裴綰一樣,三國演義或者民間傳說中都沒有提及,權當給讀者在閱^^的過程中增加一點歷史知識吧。我一直認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句話,名聲不等於才能、地位也不等於才能。說實在話,像人所共知的關羽、張飛這些人物,僅從軍事才能而言,在中國古代將領裡面連三流都算不上。

    關於裴綰,史書上記載他雖然十分顯貴,但沒有兒女傳世,不像三個哥哥一樣既富貴且多子,至於具體原因,史籍上沒有記錄。小說中作者會杜撰一段淒美動人、忠貞不渝的愛情故事作為他終生無後的解答。

    同時我認為呢,這個選人用人也和選對像一樣,關鍵在於適用、有緣、投機而已,電影明星當然美麗可人、風姿萬端,但你能追的到、娶的起嘛?二荀、郭嘉等這些知名的謀士,關羽、張飛、許褚等這些猛將,雖然好,雖然有名,但就好像是電影明星或者別人的老婆,也只能看看而已,想想而已;其他在野而無主的賢士也必須得講緣分,勉強不來,愛情婚姻如此,君臣相知際會也是一樣;而兩人有緣相見,但如果志向不同、性情不合,所謂志不同不相為謀,也沒法共成大業。

    況且使人如使器,端在於上位者的發掘和使用,如果能把自己身邊的人才用好,一樣可以建功立業,沒有必要捨近求遠,盯著別人的老婆,忘了自己的妻子,種了別人的地,荒了自己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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