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十四章 轉折 文 / 破陣岳
十四章轉折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看見來訪的李霞，那個中年女人沒有意外，神情平靜而又有些淡漠：「是你？進來吧，我們家老王也估計到你今天晚上會來。」
李霞笑了笑，回過頭向陳浩介紹道：「陳科長，這位是劉愛花劉大姐，他丈夫原來是市永安工程公司的經理王小海。」
陳浩順著話茬，和劉愛花打了個招呼：「劉大姐，不好意思，打攪你們休息了。」
劉愛花冷冷瞥了陳浩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向屋裡走去。
被主人晾在一旁，陳浩顯得很尷尬。李霞輕輕在他的胳膊拍了一下，壓低聲音解釋道：「三年前，市交通局路橋工程處，將承建鏡州區到周家莊那段23。5公里的省道，轉包給王小海的永安工程公司。當時省道擴建工程的總負責就是交通局副局長付勝國。王小海為這個工程是傾家蕩產，公司也沒了。三年來，他多次到相關部門反映情況，可是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去年，他從省裡返回鏡州的時候，又遇到人為製造的車禍，結果兩條腿徹底殘廢了。為此，劉大姐把眼淚都哭干了，她現在對這個社會能否還他們家裡以公道是徹底絕望了。」
陳浩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王小海所受到的這一切全部是由付勝國造成的？」
李霞點了點頭，道：「事實擺在那裡，除了付勝國，難道還有別人？陳浩，待一會兒看見王小海，你就會清楚付勝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望著走在自己前邊的李霞，陳浩的心中突然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突然覺得她很陌生？是的，眼前這個充滿正義感，慷慨激昂的女人與平時那個能說會道，極善察言觀色的辦公室女郎之間簡直有天壤之別。
王小海的雙腿已經沒有行動能力，整個人靠在沙發上，用警惕而審慎的眼神打量著陳浩。
「他是我們組織部陳科長。」李霞指著陳浩，開門見山的介紹道：「陳科長最近在負責對付勝國進行組織考察。聽我提到你的遭遇，他深表同情，同時，覺得很有必要深入地瞭解一下付勝國的情況。王經理，你不會認為我們來得有些突兀吧？」
「愛花，你還傻站著幹嗎？快請小李和陳科長坐啊。」王小海猶豫了片刻，臉上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吩咐妻子招呼二人。
陳浩和李霞落座後，劉愛花將泡好的茶水端到桌上，又走到沙發旁，挨著王小海坐了下來，狐疑的目光緊緊盯住陳浩，她對這個年輕的男人時刻保持著一種超乎尋常的警惕。
「陳科長，不知道你是想瞭解付勝國哪一方面的情況？」王小海極力克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事實上，這三年來，只要提及「付勝國」這個名字，他就會熱血賁張，無比激昂。
陳浩笑了笑，道：「王經理，我聽李姐提到你曾經在承建鏡州區至周家莊之間23。5公里省道的時候，與付勝國打過交道。能否請你談一談當時他給你留下的印象？」
「他當時給我留下的印象？」王小海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起來，呼吸也似乎急促起來。
劉愛花連忙在丈夫的後背輕輕捶了幾下，嘴裡安慰道：「老王，醫生說你不能過於激動，對身體沒有好處。」
李霞道：「王經理，我理解你的心情，有什麼話心平氣和的說，不要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付勝國他毀了我，毀了我這個家……」王小海嘴裡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沉聲抱怨道：「當初我王小海在鏡州好歹也算是一號人物，掛靠在我永安工程公司的大型機械都有十幾台，總資產超過千萬，我自己的身家少說也有百萬……都怪我自己，被豬油蒙了心，為貪一時之利，搞得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落到現在這個光景。」
劉愛花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他：「老王，喝口水，敗敗火氣。」
王小海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望住陳浩，道：「陳科長，不瞞你說，在承建鏡州區省道以前，在其他地市，我也從別的工程隊手中轉包過築路工程，利潤還是相當可觀的。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付勝國這個堂堂交通局副局長，他竟然是鏡州最大的沙石材料廠的幕後大老闆。在交通系統內部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交通系統築路修橋的工程，必須使用付勝國經營的那幾家沙石材料廠提供的材料。可是，你們知道嗎？我從路橋工程處接手省道工程之前，已經與工地附近村鎮的沙石料加工廠簽定了供貨協議。那可是白紙黑字，雙方按了手印，產生了法律效應的東西啊！如果我要毀約，首先就得拿出幾十萬現金賠償那幾家材料加工廠的損失。
陳科長，當時我經營的永安工程公司，看著紅火，規模不錯，其實帳上的周轉資金可從沒有超過一百萬的。為市交通局築路，又需要我自己先墊付一部分資金，如果再毀約的話，那我的工程就沒有辦法繼續做下去了。但是，付勝國他可不管這些。工程一開工，付勝國手下的幾名干將不問三七二十一，先把沙石材料拉到工地；而且他們還安排社會閒散人員將和我有協議的材料廠送材料的汽車堵在距離工地兩三公里的地方。沒有辦法，不用他們的材料就會耽誤工程的進度。我一邊讓管理人員先使用他們提供的沙石材料，保證工程的進度；自己則趕到工程指揮部找付勝國理論……他的態度蠻橫而又異常堅決。告訴我，如果不使用交通局系統提供的沙石材料，那他馬上會通知路橋工程處將工程再轉包給其他工程公司。」
陳浩忍不住插言，問道：「王經理，你當時沒有向交通局或者市政府反映這個情況嗎？至少，你也應該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不應該任由付勝國他們壟斷沙石材料市場。」
「陳科長，我也想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可我不是從路橋工程公司轉包過來的工程嗎？當時，與市交通局簽署協議的是路橋工程處，我……拿什麼去告交通局和付勝國壟斷經營沙石材料？」王小海歎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為此，我忍受了三年的不白之冤，我好恨自己，當初為什麼就要貪圖那點利潤，把自己徹底陷了進去，搞得像現在這樣傾家蕩產。」
陳浩望著心境無法平靜下來的王小海，內心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王經理，付勝國在交通系統如此明目張膽的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勢，搞霸道經營，壟斷經營，就沒有其他人向上級反映他的行徑？你難道沒有和其他人溝通一下，大家聯合起來向市政府，市委反映付勝國的問題？」
「付勝國自身是交通局常務副局長，在交通局內部他徹底架空局長楊宣武，一手遮天。更為關鍵的是付勝國背後有人，我聽說他父親在「浩劫」期間，曾經照顧過一位省裡下放的老幹部，那位大領導對他們一家懷有很深的感情，一直很關照付勝國……你看，我這雙腿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三年來，我從市裡告到省裡，我上告的材料被省裡又打回到市裡，結果是付勝國照樣逍遙法外，而我變成了殘廢……說實話，我的心其實已經冷了，但我還是不能平復自己心裡的這口氣，就是死，我也想拽著付勝國他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