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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地海之境 第九十一章 一夢三四年 文 / 奧爾良烤鱘魚堡

    簌簌簌!鐺鐺鐺!噌噌噌!

    這裡是戰場,在如血的黃昏和瀰漫的煙氣間,無數斷轅戰車軍械堆棄,失去生命的人體鋪陳著大地,茅草般密密麻麻的殘箭成了觸目可及的景象。

    那些塵埃無法觸及的半空中,飛瀑黑矢還在密如蝗蟲的往下落。

    丁韋不知道擋了多少波箭雨。他只知道身邊披著甲冑的盛唐軍人不斷倒下。很快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數人。而在他們的前方,煙塵那頭的聯軍士兵,正顯出黑壓壓的輪廓。

    出征以來,丁韋和其所在的先驅軍輾轉西南西北數個區域,從最初出發的三萬人,到如今最終只剩下了區區數百。他們最後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聯合左大營,守住新西北通往帝都的最後咽喉,為盛唐後援的兵馬提供集結和反擊的緩衝時間。

    於是他們在這裡堅守了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時間每一天都將面臨聯軍無數波的衝鋒。如今這片堡壘已經分崩離析。到處可以看到斷埂殘垣,那些原本堅固的壁壘,已經無法達到防禦的作用。他們死戰不退,終於到了這最後的時刻。

    簌簌簌!

    勁箭還在落。

    刀不停的揮。

    丁韋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麻木,虎口被震出無數的鮮血。格開了聯軍對方多少強者暗中挾帶的飛劍,身上染著多少敵人的和自己的血跡。但他知道,身邊的人已越來越少。而他只能在這裡。不能退。

    征戰以來,他一直衝在最前面,只要敵方統帥出現,他必然會不顧一切闖入千軍萬馬斬首。連番作戰以來,他的斬首者威名已經頗為外顯。至少在敵方聯軍之中,高層將領聞之色變。

    而丁韋一直承受著各種非議。他和人相處極為孤傲,在軍中格格不入。就是行軍吃飯。他也是抱著飯缽一個人弓在一角,和群聚熱鬧的軍人團體對比鮮明。而往往對戰後邀功之事極為熱衷,久而久之。來自軍中的,來自同僚的,來自身邊人的。都認為他只是一條想要拚命積攢軍功往上爬的瘋狗。他的確很渴望地位。榮耀這些東西,很渴望獲得認可,再也不被人瞧不起。所以他行事越加癲狂,越加為了軍功不折手段,所以越加惹得人厭惡,不過也搏得了一部分盛唐軍人異樣的好感。

    直到現在,許多倒下尚未斷氣的軍人,看到獨一人握刀,在屍山血海中佇立於無數敵軍面前的丁韋,人們眼神從最初的厭惡。終於閃過了一絲欽佩,以及某種敬畏。

    看到這些軍人眼中的這種敬意。這個全身掛滿了傷口和血跡的丁韋,終於在這一刻像是得到了某種肯定一般,雙目溢出了兩行血淚,他用刀在身前劃了一條線。「我知道你們曾經厭惡我,嫌棄我,我知道你們根本就不曾看得起我。無論是前線的,還是後方的那些大人們我丁韋雖然沒被人重視,雖然生來就遭人摒棄!但老子在最後時刻,還不想沒有一個棲身之所。盛唐在後。我自在前!我不倒,無人能越過此線向前!」

    我不倒!無人能越線向前!

    箭雨已經停了,對面的步弓大隊也停止了動作。前方現出無數聯軍的兵馬,這一句話迴盪在出奇靜謐的戰場間。震得對面全體靜默。

    很長一段時間後。前方的敵軍大隊出現了些許動靜,軍隊裂開一道口子,一個披著寒鋼甲冑,身著罩袍的男子在聯軍強者眾星拱月下越陣而出。面對丁韋。

    手中握刀的丁韋看著那個男子,神色終於現出一絲動容。

    夏禹面色漠然的望著丁韋,然後道,「我見過你。」

    「我也見過你。」

    「那場院比之上。你也是其中之一。我一直在想,日後的這段日子,還會不會見到你們這些人不過當時從來沒想到,日後再見,居然是這樣的場合。」夏禹縱馬捏韁,高聲喝道。此時他的目光並不在丁韋身上,而是在他身後長驅直入的盛唐帝都。在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感覺距離自己的理想,如此之近。多少年以來,從當初皇帝給自己講和盛唐的戰史,講盛唐那片土地的富庶,講盛唐人的禮儀教化之時,他就無數次的幻想著一個畫面。他身著刀兵,乘騎白色龍馬,就那樣在火海之中踏入盛京城,在無數臣服的目光中,迎來一個屬於他的盛大時代。而現在,一切都這麼的接近,眼前的男子,只不過是他所認識的,一隻在無法阻擋歷史車輪下的可悲爬蟲罷了。

    「呵呵那場院比的獲勝者並不是你。所以想必哪怕你是高紋太子,千萬人之上。也如我這般可悲吧我們都是他的手下敗將我們都敗給了他,所以你始終會敗給他,這點無容置疑。」丁韋笑了。

    「住口。本殿根本未曾將他當成對手,何談敗過?如果你有幸在這場戰爭中看到最後,你會看到我滅了你們盛唐,然後殺上列王山,讓他生不如死的場面只可惜,你活不到那一刻了。」夏禹冷冷一笑,「我不光可以擊敗你,更可以擊敗他。擊敗當時院比上的任何人!因為此刻,你們任何人都無法擋得住我。我知道你隱藏了實力,在等待和我面對面的這一刻只可惜你很愚蠢,這點小聰明,我怎麼會上當,莫說我不需要和你單獨交鋒,就是我身為統帥,也不可能做這種無聊的困獸之鬥,」說完他揮了揮手,像是毫不費力揮去一片羽毛,落下一個字,「殺。」

    數名強者脫離軍陣,在戰場上劃出幾道高速奔行的煙塵,最終這些煙路都合為一股。直奔丁韋。

    震人心魄的勁氣激爆聲震響。

    丁韋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刀,身背了多少劍。但在那一刻,他反手殺死了四名聯軍強者。甚至在對方後援衝上來擊傷了兩人之後,才終於油盡燈枯。

    倒下的那一刻。他的頭重重在地上跺了跺。他的目光望著身後的土地。那裡是盛唐。

    知道那裡是盛唐,所以他笑了。

    一個連和自己單打獨鬥的勇氣都不具備的人,怎麼可能戰勝這片土地後面的那些人?

    知道盛唐不可能被戰勝,就算全部人都摒棄他。他也不可能流離失所。於是丁韋很驕傲的閉上了滿含鮮血的眼睛。

    死而瞑目。

    列王山的桃花樹下,軒轅鱈天的薄裙被風吹動,在綢質的延展間。現出柔美的體態。她來到楊澤身邊,輕聲道,「前線的軍情戰報已經回來了。最近最震動的。是丁韋戰死的消息。聯軍北上的攻勢越加猛了。但盛唐的大軍也集結完畢。想必一場意料中的決戰很快就要到來了。」

    看到她身姿在風中盈盈,楊澤突然開口,「你怕嗎?」

    「怕?」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裡現在是什麼感覺」

    她眼神迷離,而且最近越來越迷離。大婚過後,皇宮裡,京城中,這件事持續發酵陸續有許多友人來客,如今人們也以楊夫人來看待她,那些有夫之婦自覺和她之間更拉近了不少距離。雙方變得有很多的話題可談。所以時常聊到一些很家常的事,比如小時候如何。可她很奇怪的是,她的人生彷彿出現了一個斷層,她記不起來普天院比之前的那些所有事情。往往去想,便會自然而然的沉浸在一種莫名其妙的空白中。彷彿理所當然那就是空白一樣。

    這讓她有些恐慌,不過此時看著面前的男子,她的俏目卻回復了平靜。以前是空白,但現在她很清楚,她並不是一個人。而他也不再是一個人,「我沒有怕的感覺。因為和你一起。我便不會害怕。」

    楊澤看著她,心中流過一種暖意,又輕輕點了點頭,「我最近總有些心神不寧局勢趨於劇烈,決戰即將到來,不知道將面臨什麼看不到來去,我總是有種感覺,我們,會死嗎?」

    「死」她輕輕呢喃,然後上前,從後將楊澤背後環抱住,用身子貼著他的後背,嗅到那令她迷醉的安穩氣息,「傻子我們都不會死。我們要活著好好活下去。」

    「是啊,我們要好好活著。」楊澤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些什麼。

    感受到他後背的僵硬挺直,軒轅鱈天亦有些微愕。隨即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不同於以往握著自己的溫暖,這次有些緊,像是他要帶著自己去什麼地方。

    既然楊澤想到了什麼,那麼便走。他們離開了列王山,通過了闌蒼院,闌蒼院的修行者們紛紛對兩人致禮,並根據要求遠方給他們提供了一輛馬車。

    雖然楊澤要求保密,但是馬車離開帝都向西南行了不過半天後,楊澤和軒轅鱈天離開帝都的消息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他們要去哪裡?朝堂和帝都修行界掀起一陣爭議。很多奏折雪片般飛到了皇帝的案前,有彈劾的,有催促的,還有認為楊澤是要去刺殺某個敵方大將的猜測不斷。在皇帝的批示下,這輛馬車所到的各州各地,都務必給予了最大的通行權,沿途的帝國修行勢力,都對其進行了最嚴格的保護。

    因為馬車之中的,可是列王山上那兩位帝國修行界新星的夫婦。

    馬車不分白天黑夜的向著西南奔行,白天馳行原野,黑夜軒轅鱈天總是會點起燈光,紅袖添香。

    只是除此之外很長的時間裡,楊澤都望著窗外,從日昇的群山,再到日落的原野。看著他怔怔失神的模樣,說不上為什麼,靜靜隨著他折騰的軒轅鱈天突然很心痛。

    不知經過了多少個日夜,他們終於來到了帝國極西南之處。馬車在一片連綿不絕的廢墟旁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慘烈到悲壯的景致,房屋摧破。火焰和黑煙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外,經久不絕。到處都是人的屍體。這是一處戰場。這是戰場殘留的廢墟。這是文明的廢墟。軒轅鱈天望著這一切,俏目泛著憤怒的寒光,嬌軀也因為這片畫面而顫抖。

    「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為什麼你想來這裡?」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覺得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所以我要來這裡。」

    「死去的這些人不是盛唐人。他們不是盛唐的裝扮。他們是誰」軒轅鱈天淚眼婆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但是我很難受,我為什麼這麼難受」楊澤搖搖頭,望著大地蒼夷滿目。一股撕裂般莫名的悲愴撞入他的心臟!

    軒轅鱈天拉住了他的手袖,她的聲音突然有些哀求,「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我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不想知道這一切我突然害怕了」

    「我害怕了」

    在那夜馬車返程的夜裡。他緊緊擁抱著懷中顫抖的她。她也緊緊的抱著她。兩人鼻息相接,如蘭如夢。燭光將他們的面容照應得明明滅滅。

    這一夜不同新婚,她剝去了所有的嬌羞和偽裝,她的裸身在燭光裡纖毫畢露,妙曼得讓人心尖發顫。以至於看著這一切的楊澤,手指撫摸過每一寸膩滑間,都有些顫抖。他依稀見過這樣美妙的,他記憶裡有個女子,彷彿正在和眼前的她融合成一個人。

    她纖腿盤在他的身前,將自己最美的一面為他展露無遺。他們在喘息中撫平彼此胸臆裡莫名升騰的悲愴。用彼此的體溫和氣息平歇那份惶然。

    她的呻吟與氣息彷彿春風海浪輕吟淺唱。溫柔而洶湧地捲席馬車內的天地間。

    似經歷人生大起大悲,然兩人緊摟相擁似璀璨如鑽守入永恆。

    最後她在他奮力發洩的征躂下攀向高峰,用力狠狠抱緊著他,指甲狠狠掐著他的肩背,容顏淒美中泛著喜悅幸福。混雜妖魅和聖潔的光芒,「記著我,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不要忘記我。」

    最後的戰爭爆發了。

    大地已經被這條戰火吞噬。軍隊在日夜攻堅,無數的修行手段出現在最前方的戰場,攪得天地異動。慘烈之極。

    太子夏禹攻勢如虎。他度過了雨季的山林裡歇息,在戰場的平原下席地而坐,在戰火和天降投石中衝殺的無數個日夜。在他的身邊,有著高紋帝國和東正教門下轄無數修行勢力的強者隨從,有強大的百萬軍隊作為依仗。他們終於迎來了和盛唐決戰的時刻。

    歷經了無數場戰鬥,綿延了整個大陸的戰火,付出了無數人,無數百姓,甚至數千大陸宗派席捲進來修行者的生命,這場戰爭即將迎來一個定局。

    夏禹的身體終於有些疲憊了,歷經數年的征戰,面對無數的明槍暗殺,怎麼可能不感覺到疲憊。但他的內心正在漸漸興奮起來,因為他很快就要看到,很快就將見證,他征服一個帝國,將盛唐納入高紋版圖最終的一幕了。他相信這樣的一幕很快就會到來,他相信天一直都在幫助他。無論是交戰以來盛唐軍隊的節節潰敗,還是許多盛唐他從前忌憚的強大修行者都先後戰死,以及教門和高紋帝國的強者層出不窮,這都讓他感覺到了充分的預兆。上天在幫助他。天亡盛唐。

    所以他無比的有信心,直到見到盛唐最後一役之上陣容的出現。

    他以為見到這個人會很平靜,會自然而然以上位者的角度藐視。但這個時候看到楊澤,他仍然忘卻不了普天院比上被他超越的那個事實。

    楊澤站在盛唐黑壓壓的大軍之前,他的身旁是盛唐最後的修行者們,包括了身披戎裝戰甲的韓雪,褚衛,陶子義,甚至還有持盈郡主。

    他們最後竟然這樣的相對。

    「這是最後一戰了吧。」韓雪等人看著楊澤。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楊澤點了點頭,「這是最後一戰。」丁韋等人以及所在的左大營全數戰死之後,終於阻擋了聯軍進攻的步伐。給予了帝國集結兵力的機會。帝國傾全力面對對方聯軍主力。這一仗幾乎就能決定未來的勝負。

    這一仗彷彿就能打開他們忘記了的過去,以及不知道的未來。

    「普天院比上你是第一。然而看看周圍」夏禹高高在上,隔遠朝著界河對面的楊澤眾人道,「修行的強大不在於個人實力的高低,而在於你的氣魄有多大。我可以統領這世間千萬修行者,億萬民眾,對你盛唐展開覆巢之戰。就是你千年帝國,也要踩在我的鐵蹄之下!」

    夏禹高高宣誓完畢,勒馬回望身後百萬大軍。然後執鞭朝前方一揮,「進攻!」

    「進攻!」

    「踏平盛唐!威我高紋!」

    「踏平盛唐!威我高紋!」

    齊壯的口號肅穆而可怕的在前進的大軍中響起。連帶著軍馬和步戰車的推進,現出震懾大地的氣魄。

    大戰即將到來。大戰已經到來。

    軒轅鱈天俏面已經略顯蒼白,她眼睛茫莫的望向楊澤,像是要把他記在心底,輕聲道,「我有些害怕了。」

    之前她曾說過這樣的話。而今天楊澤也同樣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因為她害怕了對面的軍隊,那些下一刻就殺戮的戰場而是她怕,這一切就是結束。

    兩軍廝殺在了一起,大地突然鈍重了起來,鮮血。刀兵,煙塵,雲卷,這天地所有白色的,紅色的。黃色的,湛藍的,黑壓壓的,所有的色澤,都像是凝成了一幅畫。一副無言的只有壯麗的畫。如同史詩裡那些久遠的圖卷。

    楊澤,軒轅鱈天。韓雪,持盈,陶子義,褚衛以及所有人,拔出了隨身的武器,策騎著身下的騎獸,朝著對面的大軍裡湧去。

    朝著夏禹的所在高地衝去。

    勢如破竹。這眾多修者形成一把插入大軍的刀,身後是一條長驅直入的長龍煙塵。

    他們刺向對方的大軍,他們縱橫披靡的衝向高紋總營。

    高紋和教門的無數修者出動了。天地展開一場可怕的激戰。

    夏禹看著身邊的強者不斷出擊,神色卻越來越凝重。

    褚衛在狠狠砸死四名對方超卓強者之時,終於被最後致命的長槍透身而過。陶子義手中靈符漫天花雨般飛在戰場中,傷痕纍纍,在褚衛倒下的瞬間他滿臉淚水,被對方一個教門大佬抓住機會震碎了心肺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在身邊逝去。但聯軍的強者也付出了致命的打擊和代價。

    楊澤終於來到了夏禹面前。

    夏禹突然感覺有些恐慌。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對方竟然可以闖過無數強者布下的保護網,來到他的面前。

    楊澤拔出了劍,殺死了他身旁的兩大強者。

    夏禹抽出了刀,意欲借此機偷襲。

    但卻刺偏中了幻影。當他心中驚懼的瞬間,只感覺後背心可怕的刺痛一涼,楊澤的那柄劍從上而下,將他釘在了地上。

    夏禹從沒有想過他竟然會被殺死,他無數次設想過踏足盛京的過程,但卻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全身筋骨都被刺體而入長劍蘊含的勁道震碎了大半。他感覺自己的生機竟然飛快的流逝他快死了。

    他不能死。他還要活下去,他怎麼可以死?他要成為這片大陸上前所未有最偉大的帝王啊!

    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身旁的一位親信將領走了過來。他奮力的朝對方爬過去,他呼救,只要被救走,高紋加上教門的修行手段,哪怕讓他生不如死,行屍走肉,他也能活著。他也要活著。

    但那名將領卻拔出了手中的刀,然後狠狠的朝著他心臟處刺了下去。

    「你怎麼」他憤怒愕然恐懼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那人湊在他耳邊,輕聲道,「將軍,對不住了!這是陛下的意思!」

    「父皇?為什麼為什麼」他嘴裡噴出黑血,用一種惶恐看著對方。

    對方指了指戰場,「你看到了嗎?盛唐其實已經敗了。最終還是我們佔據了優勢!所以勝利應該是屬於前所未有的偉大帝王的。皇帝陛下,是要讓它屬於大皇子的!」

    「我就是大皇子!我就是大皇子啊!」夏禹哭著道。

    對方嫌棄的眼神看著他,甚至還有些悲哀,「殿下,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該醒醒了,你根本不是高紋大皇子你只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注定了不能領受曠世功績,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你只是私生子啊!」

    夏禹醍醐灌頂般看著對方,直至此刻,他終於發現自己忘記了什麼。

    殺了夏禹。楊澤和軒轅鱈天眾人立於高處,但卻已經看到,在天地軍隊洶湧的潮水下,盛唐方面已經崩潰了,高紋聯軍擊潰了盛唐最後的主力,盛唐敗了!

    韓雪看著楊澤,看著周圍寥寥無幾衝殺到這裡的修行者,手中的大劍垂落在地,她煢然而立,喃喃自語,「我們敗了我們還是敗了」然後她抱著臉,哭著跪了下去。

    看到那些朝著他們洶湧而來的無數軍隊,軒轅鱈天淒美的看了楊澤一眼,「我們敗了所以要死了呢」

    在人海即將將他們淹沒的瞬間,天空頓時光明大作,宛如神跡。

    大地上,人海裡,所有交戰的雙方,都抬頭看著天空,停止了廝殺爭鬥。所有的修行者,都用一種膜拜的神情看著天幕。

    那裡出現了一個女子。身著白裙,擁有無暇的純淨和曠世的美麗。

    她閉著嘴的時候,世界就如同寒霜。她微笑之時,永遠陽春白雪。

    她降落在高地山頂,純淨赤足朝著楊澤走來。一雙美目,彷彿注滿了無數欲言又止的情感。

    看到這個女子的絕美容顏,楊澤彷彿一時有些頓悟明白了,他一直以來到底忘記了什麼。他一直記得忘記的,就是這樣一張面容。

    看到這個女子,軒轅鱈天身子晃了晃,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那是一個字。

    不!

    女子來到楊澤面前,伸出手拉住他的手,溫熱而瑩潔。

    「我來帶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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